余舒瞥他一眼,拉着景尘,踮脚在他耳边窃语了几句,让他到另外两间屋,有没有别的什么不对,景尘挨个儿进去瞧了,出来对余舒摇摇头,表示没有问题。
余舒在心里计较了一番,沉吟片刻,对那垂头丧气的徐胖子道:“这样,你这宅子我一样买,不过价钱要再降一降。”
徐胖子惊讶道:“你还要买?”
余舒道:“没错,我买。”
徐胖子侧头看着走过来的景尘,脸上露出了然之色,道:“也对,你这兄弟懂得看风水,应该有破解的法子。好,我就再给你降一降,一百五十两,你看如何?”
余舒摇摇头,面无表情地伸出一只巴掌:“五十两。”
这已经是她给的良心价了,要不是怕趁人之危会损阴德,她才不会给这么多。
徐胖子怪叫一声,“五十两!不行不行,太少了,我这宅子可有三间屋,新房子!”
“还是座凶宅,住不得人,”余舒凉凉地补充了一句,对景尘招招手,“你不愿意卖,就自己留着吧,别怪我没先警告你,这宅子就这么空着,只会越空越阴,回头人连门都进不了,我看你再怎么骗人。”
说着,她便带着景尘要走,徐胖子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就在余舒他们走到门口时候,大喊一声:
“卖,我卖,但现在就得去官府办手续,你们可不能再反悔!”
余舒回过头,冲他挑挑下巴,“那就走吧。”
景尘看余舒要买这凶宅,虽然不解,但没有质疑,随她一起,跟那徐胖子去了府衙,把过户的手续都办妥,签字画押,拿到房契地契和锁匙,才将五十两银票给了徐胖子。
这时候已经到了中午,余舒和景尘就在附近街上找了家食肆,点上几样小菜吃白饭。
饭桌上,余舒给两人倒了茶水,一杯递到景尘手边,端起一杯去敬他,笑呵呵道:“以茶代酒,庆祝一下。”
景尘看她高兴,便配合地同她碰了碰杯子,手指沾了水,在桌上写到:
‘庆祝什么?’
“庆祝咱们没吃亏,反倒占了便宜啊,”余舒朝他眨下眼,放低声音道:“那凶宅子,我有办法驱邪,到时候咱们住,一点问题都没有,这不是等于赚了一百五十两吗,还不值得庆祝一下?”
景尘点头,又在桌上写到:
‘小鱼很本事。’
“你才叫本事呢,”余舒故意酸声道:“看一眼就知道有问题,这本事像我这种资质平平的庸人,一辈子都不能有。景尘,你以前可厉害了你知道吗,武功强,又懂得阵法,一眼就能知道谁会倒霉,要不是我拜了师父,肯定要向你讨教,认你做个老师,教我本事。”
看着她脸上毫不掩饰地羡慕和嫉妒,景尘心中一动,垂下眼帘,神色认真地曲指写到:
‘等我想起来,你想学什么,我都教给你。’
余舒哈哈一笑,道了一声“好”,却不以为真,等景尘想起来一切,估计躲她都来不及,何况这龙虎山的道术,岂是说学就能学的。
第一百四十二章 镇宅
吃过午饭,余舒原本打算让景尘先回客栈,她一个人去街上采买些必需品,回去给那凶宅换风水,景尘坚持要同她一行,余舒看他今天精神不错,就依了。
两人问路找到一家小易馆,余舒买了一只八卦镜,一口小鼎,一把供香,一圈红线等零碎,又在一家粮店寻了一小袋子陈年糯米,统共花费不过二十两银。
回到凶宅,余舒拎着那一小袋子糯米,先在三间屋门窗前洒了个遍,把八卦镜chan上红绳,挂在了东屋门前,正照着西屋,也就是那书生吊死的屋里头,在院角的栅栏里刨了半鼎土,差上一把供香,熏起了烟,只敬在西屋门口,并不祭拜。
青铮和她说过不少处理凶宅的法子,像是这一类仅是阴气重,并无血光的宅子,处理起来并不复杂。陈年的糯米有驱邪之用,八卦镜照日可以除阴,至于那供香,却不是烧给死者,而是供奉土地公,明日再添一泡元阳童子尿,把那鼎缸埋在宅下,便可作为镇宅用,还原之前风水。
虽这是她头一回置换宅院的风水,但很有成功的把握,不然也不会一口气买下它,不是对自己有信心,而是对青铮有信心,基本上老头教她的东西,还没有一样不靠谱的。
何况还有景尘这个感应器在,成不成介时一看便知。
余舒心放的很宽,做完这些,就收拾收拾,要带景尘离开。
景尘伸手比划:‘这就行了吗?’
余舒笑道:“还不行,得明天再带小修来一趟。”
景尘疑惑。
余舒不好告诉他,还差余小修一泡童子尿,就打哈哈应付过去。并未解释。
两人回到客栈,余小修听说余舒已买下新宅,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去看,奈何天色已晚,只能等到第二天,夏明明同昨天一样晚归。没像昨日那样闹情绪,脸色却比昨天还难看,她闷不吭声地吃了晚饭,就一个人回了隔壁。
“小修,景尘。你们早点睡,明天早起我再来喊你们。”
余舒跟在夏明明后头回了房,进屋就听到里头的哭声,她反手关上门,走进隔间。便见夏明明趴在床上哭鼻子。余舒靠近,听清楚了她伤心的哽咽:
“爹我我想回家”
其实夏明明能忍到现在才发作,已经超出了余舒的预料,作为一个孤身赴京的娇小姐,途中险经生死,吃苦受罪。却没后悔过离家,一意要成其志。能做到这一步,是相当出人意料了。
然而说来可笑。比起身体上吃的苦头,精神上受的惊吓,更能摧人志气的,却往往只是一个冷笑,一句嘲讽,一记白眼。
夏明明在家中是如何待遇,余舒大概可以想象得到,尽管她口称自己是个“废物”,但这一身娇生惯养的皮肉,天真任性的脾气,又岂是没人宠护能养出来的。
培人馆那种同行相忌之地,多得是踩高捧低之辈,夏明明无所凭依,又不肯屈纡,怎会不遭人冷眼,不受人排挤。
人情冷暖,怕是这位小姐长这么头一回亲身领会。
余舒暗叹一声,坐在她身边,拍了拍她背膀,道:“今天捡了便宜,省下一笔钱,你要想回家,我就找镖局送你回去。”
夏明明的哭声突然没了,她抽了口气,扭过头,红彤彤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余舒:“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哪里对你好了?”余舒反问道。
夏明明抹着眼泪坐起来,伸出手指细数着,“在船上你救了我,逃生的时候你没丢下我,在林中你照顾我,还带我上京城,教我六爻术,现在还肯出钱送我回家,你对我还不够好吗?”
夏明明漂亮的小脸上写有感激,有依赖,甚至还有一丝丝倾慕,余舒看了她一会儿,突然开口道:
“想听真话吗?”
“真话?”
余舒从床边起来,两手抱着臂膀,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神情稍显冷漠:
“在船上我是为了自保,顺手救你一命,在林中照顾你、带你上路都是看你可怜,教你六爻是一时兴起,至于现在让你回家,也是觉得你考不过大衍,留下来是个麻烦。你以为这世上有几个好人,不是看你兴许是个大家族门下的小姐,将来能报答我,你我非亲非故,我凭什么要帮你?”
听这冷言冷语道破,夏明明一双美目霎时间又盈满水光,不敢置信地看着余舒,牙齿将要把嘴唇咬破。
“怎么,这点难听话就受不了了?”余舒讥笑道,“我最看不起就是你这种只会哭哭啼啼的女孩子,受不了委屈就自己学着出息,连张荐信都求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