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1 / 2)

>  这是头一天。

第二天她在手术室外披头散发面容憔悴口干舌燥地等来了医生的“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后,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那架势像是要把29个年头的“最倒霉日”一并冲走一样。

第三天她安顿好上学的儿子急匆匆的往医院赶,开门就撞上从病房里冲出来的玄逸,那小子看到自己愣了愣,竟一声不吭的低头走了。随后走出来的护士更是诡异,瞪着阴惨惨的眼睛打量了自己好一番,看的她全身发毛人皮疙瘩掉了一地。

*******

病房内明亮而宽敞,晄悦英望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人,回忆着自己这三天以来的悲剧史。轻叹了口气,她站起身,想帮床上的人拉一拉被子,却是惊醒了他。

原本就睡得很不安稳,睡梦中也蹙着两条好看的眉,像是在忍耐着什么,这一动,他睫毛微微颤了颤,迷迷糊糊的醒转过来。视线对上的一霎,他的眼神依旧温和如初,只是眼底多了些昏黄,像是什么透明的光碎在了眼睛里。

然而,眼底的光是雾,顷刻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如往常一样死水般的平静。

晄悦英的心头不由一阵心疼的紧缩。是因为那个人吗?他们果然已经见过了。她深吸一口气,想要假装轻松的问些最普通的问候,可任凭她几次张口,却发现根本无法开口。

窗外,阳光跳跃在嫩绿的树叶上,金灿灿的。

病房里一片惨白的寂静,空气凝重的像是迈不开流动的步子。

“姐……”过了良久,晄尚打破了沉默,沙哑的嗓音带着幽远而模糊的意味。

“口、口渴吗?”终于像是找到了适当的机会,她边问边侧身去端床头柜上的水。

“有点……”晄尚眯了眯眼,微微偏头,忽然盯住她看不动,“怎么哭了?”

本来只是鼻子好酸,这下倒像小孩被人哄不哭一样,眼泪“唰”的一下掉下来。晄悦英转过头,有些失控的大声说道,“他配不上你!”刚说完,她错愕不及,惊觉说错了话,却已经收不回来,惊慌失措地去看他,他,竟然在笑?

“你在说谁?”他的笑意来的慢去的也很慢,像是慢镜头回放的电影。

晄悦英一愣。

“对了,能帮一个忙吗?”他的眼睛闪了一下,轻描淡写地扯开了话题,“我的室友还没有吃饭。”

“诶?!”晄悦英又是一愣,他什么时候和人同居了?

******

公寓空了三天,没有人开窗,没有人打扫,灰蒙蒙的光线带着陈旧的气味。晄悦英做完了简单的清洁,又找遍了整个屋子,那个所谓的“同居室友”也没有出现。

“会不会趁着开门的时候溜走了?”晄悦英一边想一边拿着拖把往玄关走,正准备做最后的清理,脚下冷不丁传来一声惨叫。

“吱!”

“啊!”晄悦英也吓了一跳,转身,就见一只小家伙和自己一样惊吓的直往后缩。

夏小熊已经缩在角落不吃不喝好多天了。它拖着昏昏沉沉的脑袋,没日没夜地做着同一个梦。梦见有一个人背对着海,他的眼神辽远而广大,巨大的海浪将他的声音吞没,天际传来越来越飘渺的声音。他像是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他会回来吗?他会丢掉自己吗?就当夏小熊迷迷糊糊地这样想着的时候,尾巴突然被人踩了。这下那人一尖叫,更是吓得它死命往角落里钻。

“你……”晄悦英虽然还没有从惊讶中平静下来,却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先笑了,“原来你就是晄尚的同居室友啊。”蹲□,她轻轻从身后抱起它,有些内疚道:“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踩到你的,很痛吧?”

“吱、吱吱吱吱!”听到晄尚的名字,夏小熊顿时毛发一竖,精神抖擞起来。它不顾尾巴的痛楚,直起身,挥舞小爪子努力表达着自己的意思。那天以后它虽然具备了听懂人类语言的能力,但自己说异族语言的能力似乎又被收了回去,除了发出“吱”的音节,它说不出别的。尽管如此,它依然固执地坚持着。

“吱!吱吱吱!”见女人有些迷茫,夏小熊着急地往地上一跃,转身钻进了晄尚的卧室,不一会儿又叼回来一只烟盒,“吱吱吱?”它想用烟盒暗示她,“那个人还好吗?”这也是它最关心的问题。

晄悦英噙住笑,像是终于读懂了它的话语,重新将它抱起,“他特地嘱咐我来照顾你。他说你最喜欢骏宝的奶酪对不对?”说罢,像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奶香气十足的东西。

一瞬间,小熊在女人不大的手掌上颤抖,它还来不及把脸埋在爪间,眼眶边的毛就湿了。

——原来那个人,还惦记着自己。

晄悦英把小熊抱在怀里离开了公寓,“在他来接你之前,先来我家吧,我是他的姐姐。说起来,我家还有个小朋友呢,你喜欢小朋友吗?”她语气柔软的问。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晄悦英觉得自己怀里抱着的不仅仅只是一只宠物,它看她的眼神像是饱满了泪水。

☆、chapter11 黑猫

窗外,绵绵的细雨将秋天越洗越深。夏小熊百无聊赖地趴在窗台边,看着自己有些长了的指甲。像这样的白天,通常只有它一个人守在这间屋子。不同于晄尚家里那种空荡荡又寂寞的感觉,他姐姐的家里倒是小而温馨的。暖色系的墙纸上到处布满了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痕迹。有涂鸦;有蜡笔画;有一些奖状;当然标志着美好、快乐、温馨这些关键词的照片肯定也不少。墙上贴满了孩子自出生到现在大大小小的照片。大厅中央的液晶电视屏上镶嵌着巨幅的婚纱照。照片上的男人明眸皓齿,英俊不凡。女子妩媚动人,眼睛里闪动着对永恒幸福的渴望。

幸福是什么呢?人们总是祈祷永恒的幸福,然而到了最后,永恒的往往不是幸福,是祈祷。

这些无谓的关于幸福的定义,对于夏小熊来说是空洞而乏味的。夏小熊觉得,比起这个温暖的家,它更想回到那个更为空旷的地方,不怕寂寞,也不怕孤单,因为有那个人在,等待也变成了一件十分美好的事。

对于夏小熊来说,幸福就是用有限的生命陪在那个人身边。

“我要把爪子修剪一下。”夏小熊心里想。它爬起身,换成坐姿,再抱起自己的后腿,一口咬住尖尖的指甲,“把这些扰人的指甲咬掉,这样晄尚来接我回家的时候,我的爪子就不会抓伤他了。”

雨势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越下越大,云雾里不时有闪电裂开空际。忽然,一条黑影从夏小熊的眼角晃过。它跑的太快了,以至于夏小熊只看到它的一根尾巴,黑色细长,尾端有一簇白毛,乍看之下就像一根毛笔。

“喵呜”一声,黑色的身影消失在远处。

第二天,那只黑猫又从窗口路过,这次在夏小熊眼前晃的时间比昨天长了一点,夏小熊甚至看到了它稳健有力的四肢戴着白手套,它的皮毛即使在雨里也显得黑油发亮。

此后的几天,夏小熊天天见到这只猫。在雨中,在草坪上,在屋檐下,在车库中。夏小熊想:它要做什么呢?一个人不会觉得孤单吗?

雨下了整整一个星期终于停了。清晨,晄悦英早早地打开窗,呼出一口长气,看上去她的心情真不错。

“早安,小熊。”她摸了摸它的脑袋。不知道为什么,这只小熊总喜欢趴在窗台前朝远处眺望,沙发上特地为它留出的一块空地,它却很少光顾。是在等晄尚吗?晄悦英这么想着,笑了,虽然知道小熊可能听不懂自己的话,她还是蹲□,和坐在窗台上的小熊平视,“不用担心,他很快就可以出院来接你回家了。”

夏小熊欣喜若狂,如果它脸上的毛是白色的,那么现在一定可以看到它因高兴而显现的绯红。

吃过早餐,女人带着孩子离开了家以后,这个屋子又安静下来。夏小熊把脑袋伸到窗外,也试着感受这股混杂着泥土气息的新鲜空气。它喜欢这种空气的味道。它记得两个月前,也有那么一天的空气像现在这样好闻,那时有一个人把它抱在怀里。

正当夏小熊全身心放松下来的时候,头部忽然被什么击中。这一掌打得夏小熊眼冒金星,立刻从窗台上跌了下去。

“噗通”夏小熊跌在泥地上,好在这里是一楼的阳台。它飞速的爬起来,本能地想要逃跑,却被一只巨爪很快按住了身体。

夏小熊惊恐的扭头,这下才终于看清攻击它的敌人的真面目——是前几天的那只黑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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