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因恨成绝新解
果不其然，事情没有想像中简单。
当刘恒知晓贺玄、贺先生原来就是手刃水师无渡的黑水沉舟之时，他终於明白那种不协调的落差感从何而来。
不知道是不是物以类聚的关系？坦荡磊落的人连仇人也一样坦荡磊落？
当刘恒试探X地请教贺先生是否为哪尊武神座下时，只见贺玄态度冷淡道：「我对当神仙没兴趣。」
言简意赅。
这让他稍稍一愣。
他还从没听过有谁对当神仙没兴趣，毕竟人生在世即便是王侯将相终究逃不过生老病Si，如果有那难得的机缘，相信全天下的人一定都选择当神仙，就算不是飞升的上天庭神官，当个被点将的同神官也是十分逍遥自在的。天底下，刘恒只见过一个人对当神仙这件事如同惊弓之鸟，那便是因为飞升而被瞒着沾染满身血腥的师青玄。
而眼前这位，又是为了什麽？
因为师青玄的关系，让他不免好奇这个如同迷雾般存在的高人。
尤其在亲眼看过贺先生的巧妙布阵，杀伐果断，一点都不亚於人阵见识过的几位武神，甚至那镇定自若的神态远b当时的诸多神仙还更为冷静自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样的人哪一点不够格当天上神仙？
「咳！」再次清清喉咙，刘恒明知道有些交浅言深，却又忍不住好奇这位跟师青玄看来交情匪浅的贺先生，凭着冲动一鼓作气问道：「莫非先生是有什麽难言之隐？」
正着手布阵的贺玄停下手边动作，凡人没有慧根，无法通过鬼神布置的缩地千里，所以贺玄只能按着古籍的兵家阵图来因地制宜，所幸他活得够久、看得也够多，许多佚传的九g0ng八卦他都熟稔於心，加上随侍的骨龙在人间的战场上尚能发挥些许的作用，至少不会一筹莫展。
「代王既然觉得是难言之隐又何必多问？」随手抓起周围的一把泥土，闻了闻味道，冷淡的表情依旧不动声sE。
他说的话既直接又不修饰，这下，倒显得刘恒有些难堪了。
刘恒这人行事一向谨言慎行，挑不出错处，这般探人yingsi着实不像平日的作风。
其实原因无他，不过就是牵扯上了师青玄，贺玄也心知肚明。纵然在此之前没正式打过照面，但贺玄对这个让师青玄穿上嫁衣的凡人还是颇为留心的，对他虽然不算知之甚详，但该有的认识还是知道的。
清峻的面容犹似在审思些什麽，很多事不是看多了就不会在意，有些事一开始就应该直接掐断所有可能。
一旦这麽决定，贺玄也不拖泥带水，直言道：「生前我的确有飞升的命格，只不过被天上的神仙给盯上，y生生地抢了原该是我的天命，还害得我家破人亡。」
没有指名道姓，却足以让人敏锐地察觉到弦外之音。
刘恒心下震惊，连忙後退一步。跟师青玄混久了，即使清楚地知道生活的这个人世间真有鬼神存在，但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有幸遇上鬼王，所以在得知贺先生的真正身分之时，这一刹那，说不恐惧绝对是骗人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你是那个玄鬼？黑水沉舟？」
忆及师青玄那不协调的落差感，果然是有原因的。握紧腰间的配剑，虽说不知道对鬼王有没有效果，但这把长剑毕竟是先皇送给他的成年礼，传说还是一把斩过鬼神的利器，送他之时先皇还笑称：取其斩妖除魔的寓意，此刻握在手里不免笃定几分。
「先生，收手吧！师家兄弟固然有错在先，但水师大人都以命相偿了，还请先生就此放过已是一介凡人的风师大人吧！」
刘恒语气真挚，神情肃穆。他虽然敬佩鬼王黑水沉舟为了复仇忍辱负重的种种事蹟，但说句实话，无端受牵连的贺家人又不是师青玄害Si的，拔了他的风师之位已是惩戒，又何苦来赶尽杀绝？
看着那几乎算是以卵击石的奋不顾身，贺玄不禁觉得有些似曾相似，曾经师无渡在明知大势已去时也像这般义无反顾的挡在师青玄面前。
看着半晌……贺玄不禁感到疑惑，这些人到底有没有仔细想过，或许他一点都不想伤害师青玄？
曾经近四百年时间，面对着占据他天命的师青玄，潜伏在他身边的贺玄什麽都没做。如今走到了今天，恩怨两清的今天，他又怎麽可能千里迢迢地跑到皇城来杀害师青玄？
怎麽想都不对吧！偏这些人不明就里，总以保护者的姿态义无反顾，反倒激起了鬼王想把这些人除之而後快的杀戮之心。
不过刘恒终究不是师无渡，面对他还不足以让人失去理智。
沉着的面容冷淡依旧。
「代王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些微沉Y後，贺玄也不拐弯抹角，直接了当答道：「贺某若是想报仇，何必等到现在？虽然我与师氏兄弟的恩怨不是一时半刻解得了的，但毕竟已经了断过了，过往的旧事就无须再提。如今，师青玄既肯尽释前嫌地邀贺某前来协助代王取得天下，想必这就是最好的答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浅显易懂的道理。不得不说，贺玄一开口就有十足的信服力，即便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平民百姓，也绝对是各方主君亟yu网罗的人才。
而能在众多皇子中脱颖而出的刘恒自然也十分通透明白，稍一提点，他便知晓贺玄所言不假。
何况这些日子以来，贺玄肯如此帮他也是因为师青玄的缘故，刘恒可没天真的以为所有愿意帮他的人都是为了日後的一官半爵，待厘清始末後，他便对自己的那些想当然耳，诚心诚意地一鞠躬。
「贺先生，对不住，是在下浅薄了。」
最後的道歉，是说给贺玄听，更是说给自己听。毕竟，他的偏见曾经让他在心里认为黑水沉舟是个利用风师大人来报仇的卑鄙小人。而今看清贺玄的为人之後，只能说自己眼界太浅，想来能飞升、能化鬼的人，都不是一般常人。师青玄如此，贺玄亦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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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乞丐出身的代王后曾经是天上神仙的流言在大街小巷传播之时，原先只当成玩笑并不太在意的众人慢慢地发现这个说法远b强调代王刘恒的皇世血脉、嫡庶正统更容易聚拢民心，也更容易凝聚推举代王刘恒为天子的共识。
那个时候即使刘恒为了师青玄的安危不得不同意齐王的条件，签下禅让书，退出皇城，也阻挡不了市井传言所产生的暗示效果，尤其在皇城南门守军漂亮地挡下齐王军队的数波攻击之後更是对此说法深信不疑。
星星之火、足以燎原，市井民心虽然微小脆弱却可以汇聚成川流，成就江湖大海。所以，在几经沙盘推演下，再次回到群雄争鹿战场上的代王刘恒与诸位大人也认为继续让流言蜚语广为流传是以逸待劳的好方法，不仅能够稳定军心，也能使敌人方寸大乱。
虽然贺玄明显地不满意这个作法，但齐王的军队兵强马壮是不争的事实，即便代国州师再怎麽骁勇善战，以一挡百，也改变不了齐军人数远多於代军数倍的事实。
这一点，连鬼王也必须妥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齐国州师跟代国州师持续不断的爆发冲突之际，即使代国有贺玄的帮忙也不是每场战役都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毕竟人世间有很多事，鬼神能cHa手的不多，最终还是得靠凡人自己的力量去完成。就好像贺玄能借来血雨探花的银蝶帮代国州师指路，却无法代替军队一路疾行；他可以用骨龙、阵法团团困住敌军，却无法亲自上场厮杀、歼灭敌军。
除却因果之外，即便是鬼王也是有该遵守的天纲法则，尤其是贺玄这等超脱六界轮回，实力几乎与天神无异的鬼王。这道理就好像铜炉山开虽然对大小众鬼皆有影响，但唯独对鬼王却是影响最大，难以承受。
所以师青玄的nV装又穿起来了，决心拯救这个世道的他，能做得事情非常有限，而扮成nV子稳定民心，让天下百姓相信代王刘恒是天命所归的天子，这对他而言并不难。
「…抱歉。」
「恒兄不需要为这种事情道歉，如果这样做可以减少人命伤亡，让齐王更快地撤退投降，这点小事不算什麽的。」
「我也这样希望，可是刘襄这厮一辈子锦衣玉食，养尊处优，他的人生从没经历过什麽挫败打击，就连先皇封赏给他的齐国也是叔伯兄弟中最大、最富饶的土地，上至当朝天子、下至朝臣匹夫，谁不礼遇齐王几分，我怕他这种自视甚高的X格只会更不服输，更容易迁怒其他人。」
「如果是那样，那皇城里百姓的日子就难熬了。」
毕竟齐王的军队占着地利之便，围住皇城已经好一阵子了，以目前齐军几处後勤补给都被代国州师给切断来看，齐王刘襄更不可能放弃仓廪府库充裕的皇城，毕竟对补给越来越艰难的齐军来说，皇城就像块要到嘴的肥r0U，哪有不一口吞下的道理？
只是即便皇城有粮仓暂时无须忧虑，也禁不起齐国旷日废时的围城猛攻。
关於城内每况愈下的情况，师青玄皱着秀气的眉，忧心忡忡。
秀气JiNg致的五官因为nV子扮相更显柔美，顾盼之间，我见犹怜，完全不减当年风师娘娘的明媚风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刘恒心想，难怪这个名义上的代王后会b他这个真正的代王更有号召力，毕竟当初在人阵中卷起狂风烈焰守住皇城的事蹟，大家都还记忆犹新，有如此悲天悯人的神仙王妃哪里还在乎什麽皇室血脉、嫡庶之别。
也正因为神仙王妃的号召力，让代王刘恒的天命所归更显得言之凿凿，原本作壁上观的几位叔伯都派使者来见，更有楚王、淮王等人愿意出兵相助，共同讨伐齐国。
至此，情势终於正式扭转了。
看着桌上摊开的舆图，贺玄正凝神专注地将地图上标示的几个座标位置换上不同颜sE。
关於贺玄的身分，刘恒从一开始的震惊到现在的如常相处也不过才短短的半个月时间，而原先对贺玄的怀疑猜忌，於这半个月内也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刘恒十分清楚，贺玄不可能伤害师青玄，一丁半点都不可能，即使他们俩人之间存在着永远化解不了的血海深仇。
「只要再忍个十天左右，皇城的压力应该就能减轻了。」始终专注在舆图上的贺玄虽然没参与谈话，却一字不漏地把师青玄的忧虑听在耳里。
他头也没抬地说：「没意外的话，虎丘这据点，今明两天刘章跟宋昌将军应该就能攻下，这样一来，齐军的补给线就彻底被切断了。」
这是个好消息，但对在皇城扛住齐国压力的南门守军那边就很难说了。
师青玄眉头深锁，对一个理应慈悲为怀的被贬神仙而言，亲自参与到人间的战事还是於心有愧的，即使很清楚这样选择的原因是为了拯救所有人，但不论是齐军还是代军，以及在皇城里生活的平民百姓，面对无情战火总不可能毫发无伤。还好有贺玄在，即使身为鬼王的他不能亲自上场厮杀，夺取无辜凡人的生命，但总能帮助他们尽可能地降低伤亡。
「我们这边战事越顺利，皇城那边要顶住的压力就越大，不知嫣儿跟太尉那边是否能撑得过十天？」师青玄幽幽地把心里的疑问给说了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从不质疑贺玄的本事，既然贺玄说是十天，那麽双方阵营必然能在十天之内分出个高低。只是即使能分出高低，决定何人为王，但对超脱轮回的鬼神来说，也就只是这样而已，毕竟大Ai无Ai，神仙本就不该对众生有所偏颇，尤其这还牵扯到王朝的迭替，更不该cHa手g涉。
所以在菩荠观的最後一次相聚，太子殿下只能暗示X的希望师青玄别回皇城了，有空就去雨师乡看看雨师大人，让她放心，其他的便闭口不谈。
师青玄能明白太子殿下的难处，很多事就心照不宣了。
还好鬼王虽然是接近神的存在，但终究不是神，很多对神仙的禁制，不见得对鬼王也一样，因此他跟刘恒才能从贺玄跟血雨探花身上得到那麽多帮助。
藉由银蝶跟皇城取得联系之後，刘恒後来还是把南军虎符交还给张嫣保管，一方面是因为战事瞬息万变，派兵遣将不容有片刻耽误迟疑，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相信张嫣这个小姑娘。既然她已经选择对他忠诚，那麽他也会给予她同等的信任。
而关於皇城是否能撑得过十天，刘恒跟师青玄想得都是一样的。
尤其代王刘恒是皇子出身，更明白皇城的南门守军有什麽问题。
说是南门军但到底只是一群没上过战场的贵族子弟，守皇g0ng、守城门姑且还行，要说到作战杀敌还是不如北军大营的寒门子弟，尤其再加上士气低落的话，纵使有再多的米粮可以撑十天、半个月也禁不住城内人心溃散、丢盔弃甲。
这种时刻就是神仙王妃该出现凝聚士气的时候，尤其是在这种战事胶着、状态不明的今天。
师青玄思量了会，道：「贺玄，麻烦你借个法力，不用多，够我用缩地千里，回皇城一趟就行，有我在城里出现，大家才会安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很多时候百姓们要得只是一个象徵，并不是师青玄他真能起多大的作用。
只是还不待贺玄回答，刘恒就一口回绝。
「青玄，别胡闹，你这个神仙王妃现在可是齐军的头号目标，要是让刘襄知道你就在城内活动，恐怕会有变数……」刘恒忙着阻止，眼下皇城的情况不算稳定，碍於外围战事接连失利，齐王刘襄巴不得能一举破城，求一场胜利来扭转战局。
「没什麽好怕的，就算知道了也不见得是坏事啊！即便我已失去风师之位，没有术法傍身，但弑神终究是大罪，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炸油锅的，齐王不怕，那与他一同千里迢迢征战沙场的士兵们难道也不怕？」
师青玄一脸不以为然，凡人有多迷信，曾经为神的他最是清楚。
「说不定我一出现，那些齐国士兵畏惧神威会主动投降呢！」
简直是天方夜谭！
始终无意搭话的贺玄忍不住嗤之以鼻，虽然他也赞成师青玄的想法，认为师青玄回皇城坐镇必定能为低迷的士气带来一丝希望，但听够了师青玄近四百年来的胡言乱语，没想到最难以置信的是，真的有人会相信他的鬼话连篇？！
「如果这样真的能主动投降的话……」刘恒喃喃自语，像是真得被师青玄说服了一样。
这一刻，听在耳里的贺玄终於知道了什麽叫做物以类聚，这让他不得不怀疑，这麽天真好骗的代王真有资格承接天命，导正人间正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恒兄，相信我，不用担心。」师青玄拍了拍刘恒的肩膀，继续趁胜追击道：「这次回去，顶着神仙王妃的名号别说负责保护我的禁卫军会翻了一倍。光是贺玄，他也一定会加派人手在我周围警戒。」
「会吗？」刘恒显得迟疑。
毕竟师青玄每天断手残足的就在他眼前晃，如果贺玄真的如青玄所言会保护他的话，那麽当初青玄又怎麽会发生那些祸事？即使後来耳闻陈家少爷遭鬼索命，没什麽好下场，但毕竟伤害已经造成，说再多都是多余了。
而师青玄显然没想到两年前的憾事就是反面的教材，反而更加努力解释。
「会的，会的，再怎麽说我都欠他一条命，在没得到允许之前，他要我活着，就会让我好好活着，总不至於让我这条小命莫名其妙地栽在凡人手里吧！要是轻易栽了，丢得可是鬼王黑水沉舟的脸面，他可以不在乎我这条小命，但可不能不在乎他鬼王的脸面，对吧？」
绝美的脸蛋俏皮地扬起了眉。想当年的明兄脸皮极薄，只是个假身分就如此了，那撕下伪装後的贺玄应该更是才对。关於这些，师青玄说得云淡风轻，揭开真相後有个好处就是，话可以说得直白又不用修饰。
不知道贺玄是不是也想到了这件事，只见他移动座标的手迟疑了一瞬。然後，无所察觉的师青玄笑颜灿烂继续道：「恒兄，这件事你就不用担心这麽多了，绝对没问题的。师青玄可是黑水沉舟此生最恨、最恨的人啊！要是没有了师靑玄，黑水沉舟往後的日子要怎麽继续恨下去？所以……不严加保护好，哪行呢？」
出乎意料地，从来都不动声sE的贺玄这次终於抬眸狠狠瞪了师青玄一眼，没想到这个人就连恨也可以被恨得这麽有恃无恐。因恨成绝的黑水沉舟气得牙痒痒的，在这一刻彷佛终於找到了他迟迟没有消散的真正原因。
P.S看到有人还在续追真的让人觉得开心，毕竟这是一篇颇为冷门的同人，没多少人看我心里也很清楚。因为我天官赐福的时间很晚，是先看动画才忍不住去看，所以早就错了天官赐福热门的时期。也因为如此，越写越寂寞，虽然写文只是为了给双玄圆满，但没有留言没有鼓励的文真的让人没什麽动力更新，想到也没什麽人看，乾脆就停了。然後最近不小心登入了，赫然发现竟然有人在续追，这真是一个莫大的鼓励，所以趁着热血不小心被点燃，就一鼓作气地继续写下去了。罗罗嗦嗦的说了一堆，真正想说的是，谢谢还在续追的人，也谢谢你们的留言鼓励，哪怕只是一句话，都是让我持续下去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