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明明如昔(1 / 2)

1明明如昔

那天,师青玄亲眼看见自己『最好的朋友』拧下自己兄长的头,师无渡的血溅到他的脸上跟身上。他再也忍耐不住,彻底崩溃了,反反覆覆只能说出:「我想Si。」三个字。

那人眼底燃烧着深沉的恨意,冷然地回答道:「你想得倒美。」

说这话时那人是带着笑的,但那笑里却是无尽的森寒,让人如墬千里冰渊,从骨骼到血Ye无一不被冻僵,遍T生寒。

瞬间,身T不自觉颤抖了起来,师青玄只觉得好冷。

那人却是蛮不在乎,一手拎着哥哥的头颅,踩着一地鲜血一步步走来,他血染的指尖轻抬起师青玄的下颚,似笑非笑地说道:「怎麽?觉得我很可怕吗?YG0u来的厉鬼看起来可怕吗?」

那人明明看起来是他的『明兄』,却又不像是他的『明兄』。

师青玄呆滞地跪在原地,眼神空洞,好像什麽都看不到,什麽都听不清了。

「可怕的不是我,是你们。是你们兄弟俩,是你那个好哥哥;是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神仙活生生把人b成YG0u里的鬼的神仙!」

疯狂的神sE燃至巅峰,暴nVe的气息全然地沸腾了起来,那是从铜炉山底厮杀而出的鬼王气息,黑水沉舟。

五指狠狠地掐着师青玄的细颈,他痛苦挣扎着:「明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又叫错人了。」

呼x1一滞,曾经光采夺目宛若星辰的眸子对上那双Y郁深邃的黑眸,然後,他就醒了。

又是这个梦。

破庙内,七七八八的乞丐睡倒了一地。曾经是天上地下举世无双的风师大人,落了难,也只是一般人而已。会聚集在这里的人都有各自的苦衷,虽是时不我与,有苦难言,却也都是良善之辈,在这人情冷暖,彼此扶持。

他很庆幸在自己神智未清时遇到的是这群人,不然在天京养尊处优上百年的神仙要怎麽在这人世中活下来都是个难题。

当初,铜炉山开後,黑水沉舟什麽也没解释就把他丢在皇城,头也不回的走了。

除了早就失去的神仙法力,属於黑水沉舟生前的命格、神格,黑水沉舟通通没索回。待师青玄意识到时,才发现,人称冷面鬼王的黑水沉舟竟然没要了他的命?

他让他活了下来。

怎麽会?

那人没有理由独独放过他啊?

师青玄还清楚记得那人眼底疯狂燃烧的血海深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个曾经将仇恨燃烧成灰烬,巴不得拿风水二师奠祭父母妻妹的人;那个被哥哥师无渡彻底激怒,叫嚣着也要以命换命,让师无渡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弟弟也嚐嚐什麽叫求生不能、求Si不得的人,却在亲手将兄长的头颅拧下的瞬间嘎然而止。

因恨成绝的鬼王黑水沉舟甚至没有对他这个元凶讨一丝公道,在师无渡身Si之後,那人只在清醒後说了句「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我可以当你不存在。」

从此,海角天涯,再无交集。

黑水沉舟还给他一身自由,却也让他孑然一身。

之後的仙乐太子得知真相後,只道:「这样便好,这样便好。」

仙乐太子的反应,师青玄并不意外,的确,自己与那人从此陌路,这样便好。

太子殿下是这麽想的,饶是自己也应该是这麽想的,所以过去那些曾经短暂出现过的高兴的、欢喜的、迷惘的心思,便都算了吧。百年情谊是假,相濡以沫是假,曾经以最好的朋友包裹的浑沌情谊,便都只是庄生晓梦,醒了,那也就散了!

谁管他是庄生还是蝴蝶,勘透了也就放下了,神仙与凡人又有几多差别,唯一过不去的是心头上的那一份愧疚。

到头来,倾酒少君的背後竟是踩着那人一家五口的鲜血飞升,踏着累累白骨成神。他与那人的一切果真应了那句谶言,不得善始,不得善终。

逆天改命的哥哥是罪有应得,而浑然不知的自己难道就称得上无辜?

那人说得对,师青玄他怎麽可以不知道,他怎麽可以不起疑?从来玲珑剔透的他怎麽可以毫无理由地相信被白话真仙诅咒的人会有飞升成神的天命?白话真仙一个低等的妖物又怎麽敢诅咒一个有飞昇天命的神官?兄长编织的那些脆弱不堪的谎言,他怎麽可以这麽毫无理由的选择相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一切的一切,他是始作俑者,纵然不是他亲手染上的血腥,但说实话,他并不无辜。

从来冷淡克制的人,第一次用师青玄他从没见过的疯狂悲切呐喊,「师青玄你不无辜,你没有资格用不知道当作藉口,天真的以为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绝境鬼王的呐喊悲切的让人心颤,师青玄几乎喘不过气。

那人恨他,那个人深切地恨他。

他与他相识多久,那人便用多久的时间,刻骨铭心地恨他。师青玄终於明白了,过往每当他挽着那人的手臂,调笑着明兄是我最好的朋友时,那人面上的冷淡与一闪而过的举棋不定是为了什麽了。

『我不是。』

从来,那人的回答都是这般斩钉截铁的,果断的连一丝迂回都没有。是他自己听不出来罢了,是他打从心里就不相信那个拼命护着自己周全的人,最终竟是想要将他带往毁灭地狱的人。

那个人戏演得太好,好到就算是现在,师青玄都不禁会去想,或许他们之间曾有一丝丝不作假的情谊。

每当这麽想的时候,他都会痛得不知该如何自处,唯一能让自己不去想的方法,竟只剩日日醉生梦Si的活着,活得不像个人,活得不再去想太多,才依稀有赎罪的错觉。

曾经举世无双的风师大人站得天有多高,现在一介凡人的师青玄便跌落得有多深。

许是这种自甘堕落的态度,才引得别有用心之人的觊觎,那时的他只想着只要有酒喝,烂泥也好,废物也罢,他又何必活得太分明。抵Si不从後,代价便是折损了他的一手一足,让人给丢到乱葬岗,名副其实的一堆烂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也不想想自己什麽样,老爷看得起你,你还不愿意。」

被打得浑身是伤的他倒在血泊中,是啊,他什麽样啊,要是哥哥知道那拚Si拚活拚搏出来的第三条路竟让自己的宝贝弟弟活得如此不堪,怕是从棺材里都会爬出来骂他没出息。

可是哥哥啊,青玄活得好累啊,为什麽要拼出第三条路,让他活着呢?

黑水沉舟给的第一条路不好吗?两个人都活着,不好吗?就算风光不再,他被换成了烂泥巴里的命格,好歹哥哥活着,他也活着,兄弟俩终究还是在一起的,就如同这四百年来的悠悠岁月一般相依为命的活着,这样不好吗?为什麽要让他活得这麽累呢?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便在一阵强烈的刺痛中,彻底昏厥过去了。

再醒来,人已经到了一处破庙,被安置在一张草蓆上。听那背了他一路的大汉说,他是在乱葬岗中被他们带回的。那时他还不算Si全,喘息间尚有一口气,是恒兄弟不嫌晦气,坚持要将他这个要Si不活的给带回来。

「小公子,对不住啊,我们这乞丐窝也没什麽好帮你的,生Si有命就看天意了,你要不信命可得自己熬过去啊!」

浑浑噩噩中,他总能听到好些人说话的声音,有历尽沧桑的老朽声音,也有沉稳温和的柔和嗓音。

来来去去的,那些陌生的嗓音不时的在他耳畔低语,明明仅是萍水相逢的缘分,却都虔诚的希望他能好好撑下去。

师青玄很想睁开眼睛,看看这些在乎他的人,却总在无边黑暗中辗转,寻不到出路。

兴许是他的命y,也或许是黑水沉舟的命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换命之说的杂乱纠葛,早让人分不清这命里中的好的坏的到底该怎麽算了。总之,就是几帖胡乱拼凑的草药让他熬过了七个昼夜,渡过了那些个生Si关头。

悠悠转醒之後,师青玄说不出是该庆幸还是惆怅,其实他早就不想活了,偏偏还是活了下来。

也不知是怎麽让人看出来的,在一旁照顾他的老乞丐,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说:「好Si不如赖活着,小夥子还年轻,总会看到希望的。」

听着老头的话,他的眼眶就不禁红了,想悄悄抹了去,这时才发现受过伤的手却动不了。

「别动,别动。」

刚听到他醒,匆匆赶来几个人连忙制止他。

「你的手脚都受了重伤,现正用药敷着。我们恒兄弟虽不是大夫,但还算略通些医理,他都做过紧急处理了,眼下可别再伤筋动骨了,越动可是会越难处理。」一旁的汉子忙不迭停地解释。

师青玄看着眼前的大汉,依稀觉得眼熟,却想不起在哪见过,神sE一片茫然。

见状,中年大汉连忙问过身旁的青年:「恒兄弟,这小兄弟该不会是伤到脑了吧?」

青年连忙走了过来,搭手把脉,半晌才凝神说道:「小公子他神识清明,两眼无浊,应该不至於伤了脑啊!」

这略微眼熟的动作,忽而让他想起了倒在血泊中的一个片段,有一双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又号了下他的脉。那时师青玄想试着看清来人,却被W血遮住了眼睛,只余下耳畔的一句叹息道:『总还活着,尽人事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瞬间,他终於意识到他们是谁,反应过来:「风某多谢两位义士的救命之恩。」

「哎呦,脑袋醒了。」大汉松了一口气,笑了道:「什麽义士,叫我宋哥行了,我就是出了点蛮力而已,要谢就谢这个坚持带你回来的人吧!」

那看来近三十岁的大汉拍了拍方才把脉的青年,又道:「你那时躺在地上,浑身是血,也不像能活的样子,是恒兄弟坚持带你回来的。哎,学过医的人就是不一样,都不嫌晦气,要谢就谢他,他才是那个坚持救你的人。」

他的视线移向青年,只觉得这人虽同大夥儿一般也穿着陈旧衣裳,但五官端正,瘦俊挺拔,整T看来b其他人还要T面乾净,甚至给人一种气定神闲的沉着气息。

挣扎了下,师青玄勉强想坐起言谢,却还是让青年抢先一步。

「不用多礼,一切都是缘分罢了。」

青年带着温和的笑意摇摇手,又道:「小公子,除了手脚,身上可还有不适?」

坐起的他动了动肩膀,直觉应该是没有,倒是一旁那个自称姓宋的汉子替他捏了捏受过伤的手脚,忧心忡忡。

「恒兄弟,这都几天了,手脚恢复的情况看来不大好。」

青年原先温和的笑意歛了歛。

「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腿脚有伤本来就不好处理,养得好勉强还能行动如常,若是倒楣伤筋断骨了,以後走路恐怕不太利索了。」他说得保守,却也能听得出严重X,身旁围观的几人不免都神情凝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过,我也只是粗通药理,对经络骨骼认识不深。之前小公子没醒,不好移动,眼下人也醒了,还是得去医馆给正经大夫瞧瞧,才不至延误。」

「不用,不用,知道手脚怎麽回事就可以了,就算不知道也没关系,风师青…」突兀地顿了下,忙改口:「…风某多谢阁下费心,大恩大德感激不尽。」

其实,好不了就好不了吧,他并不是太在乎。

何况,天道昭昭,报应不爽,他连命格、神格都是从别人手上偷来的,老天只收了一手一足,已经算是宽厚仁慈了,他还有什麽不满足的。人啊,不要太贪心了,几百年的无上风光都建筑在他人的血泪之上,他还想怎样,就这样过了吧,顶好的,至少无愧於心,能勉强对得起自己。

其他人不知他的心思,只道手脚若是残了,就可惜了小公子的好样貌。

只有照顾他几个昼夜的老乞丐能隐约推敲出这小公子是刻意地折磨自己,不免拍了拍他的肩膀,劝他:「小夥子啊,老头子是不知道你发生什麽事,不过看你唇红齿白,肤白胜雪,想来必定是出身富贵人家的公子,要不我请你家里人来接你回去,也好少受点罪?」

老乞丐是真的为他想,只是师青玄眸sE一暗,道:「多谢爷爷,不用麻烦了,我家里没人了。」

许是这个回答,出乎意料之外,尤其是坚持救他回来的青年更是吃惊,脸上是完完全全的无法置信。

师青玄才勉强露出一丝苦笑,解释:「前些日子,家里遭了大难,兄长Si在仇家手上,为了避祸,我一个人流浪到皇城…」

「那怎麽被丢在乱葬岗?莫非被仇家追上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师青玄忙摇头:「不,不,这不关他的事。是我自己犯傻,遇事只会逃避,每天泡在酒楼里喝得酩酊大醉才惹上不该惹的人物,饥寒交迫时正好遇上陈家少爷请酒吃饭,便以为那是善心人士…」

话还没完,身旁的几位都面面相觑。

那个大名鼎鼎的陈家少爷啊,外地人可能不知,但在皇城住久了的老小,可心知肚明。那少爷在城南有一处别院,仗着跟皇太后外家沾点亲、带点故,行事作风颇微乖张,常听说有家贫的美貌少年从那座别院的後门送出,丢往乱葬岗。

想来眼前这清俊秀气的小公子也遭遇到类似的事,大夥儿突然都闭嘴不谈,便就这麽打住。好半晌,沉默许久的青年,忽然开口,眼神灼灼地看着那让人心疼的俊美少年。

「那之後呢,之後你可有去处?」

师青玄一瞬间征愣住。

自从被黑水沉舟丢来皇城之後,他除了醉生梦Si的逃避之外,还从没认真地想过一个人的之後。眼下被这人一针见血的道破,师青玄才发觉百年来的相依为命,他竟从未学会自己一个人生活。从来都是哥哥说什麽,他跟着就是。如今哥哥Si了,他也想跟着哥哥Si了,可是黑水沉舟却不肯让他好Si。

他永远记得黑水沉舟说过他的命是他的,他的生Si只能由他说了算,最终师青玄也只能勉强自己,活着。

飞升後居住百年的仙京是回不去了。

更别说,师青玄也没脸回去。虽然哥哥Si前要他去找裴茗庇护,但人走茶凉这点道理,师青玄就算天真也还是懂的,彼此就别互相找麻烦了。何况,他要真想去,也不会落到今天这般地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天下之大,他,一个窃天偷命的殒落神仙,竟不知何处是归途。

「小公子若是无处可去,不如就留在这里吧!」依然是那青年的声音,似乎在这里,只有那人有资格决定任何人的去留。

师青玄看着那人没有说话,只见那青年又道:「这里虽没高床软枕,但好歹是个归处,遮风避雨还是行的。」

有种在溺毙之时终於攀到浮木的错觉。

「是啊,既然小公子没有去处,乾脆就留下来吧!」总是心疼他的老乞丐也开了口:「留在这里的都是没有去处的人,大家一起撑着,也好过一个人熬着。」

「对啊,莫老爷子说得对,一起撑着好歹强过一个人熬着…小公子就留下好了,彼此也好有个照应…」背着他一路回来的汉子也跟着大家一起七嘴八舌地劝着这个落难的白衣公子。

「对啊,对啊,虽然给不了什麽帮助,但这破庙里的一方天地还是有的…」

热络的言语瞬间红了师青玄的眼眶。

他不知道为什麽萍水相逢的人可以这麽无条件地给予,他不是傻子,当明白世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的道理。

然而眼前的这些人,从救下他的那一刻起,就不曾从他身上图些什麽。他早就一无所有了,也没什麽能给予的了,他们救他仅仅只是因为不忍心,不忍心一条生命就此横Si。即便他们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江、自顾不暇,却还是大方地收纳了他,在绝望之中给了他一方天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以你愿意留下来吗?」青年又沉声问道。

百年岁月就已经看透世态炎凉的师青玄心口微暖,半晌才微微颤道:「承蒙阁下与各位的不弃之恩,风某感激不尽。」

「哪里的话。」见他应了,青年终是露出一个放下心来的浅笑,说道:「什麽恩不恩的,大夥儿都是辛苦人,彼此照应也是应该的,人生在世本就高高低低的,即便遇上了风暴,也总有风平浪静的一天,小公子再这麽见外,反倒伤了大夥儿的心了。」

师青玄眼眶微红,点了点头:「既然这样,阁下也别再叫我小公子了,我就跟大夥儿一样,大夥儿怎麽称呼,我就怎麽称呼。」

「说得也是。」青年恍然大悟:「那小兄弟也别再称我阁下了,在下一介布衣而已,听着叫人拘束,不如也跟着其他人一样叫我恒兄弟吧!」

「那好,风某以後便跟着大家一样,叫你一声恒兄。」

师青玄也不扭捏,直爽的应了,完全无视自己早活过了四百多年的岁月,反正风师大人年方二八这可不是说说而已,当年的凡人岁月是真的停留在十六岁那年。萦绕x口许久不散的Y霾好像有些散去的迹象,师青玄鼻头微微发酸,又藉故r0u了r0u眼睛。

「好了,好了,既然没事了,大家来喝些杂菜米汤吧。」

早先出去的大汉端着一口热腾腾的锅走了过来:「李家大娘刚煮好的,今天西市有大户人家在派发白米,难得有些热食,给,这碗菜粥就权当给风小哥庆祝新生。」

师青玄小心翼翼的接了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他反覆地咀嚼这几个字,的确上天庭的风师青玄那无限风光的人生已经结束了,现在就是一介凡人的师青玄的重新开始。

他的确幸运,在最痛苦难堪的时候,遇上了好心人。

捧着碗,浅浅地尝了一口,虽不是他吃过最好的食物,却是他百年岁月中吃过最暖的一碗米菜粥。

热气迷茫了双眼,恒兄微笑的看着他,他也跟着报以浅笑,然後看着这群老老少少满足地喝着菜汤,他不禁心头一暖,觉得有这些善良的人在,他的日子似乎也能熬得过去。

「唉,就是可惜小夥子的手脚。」被称呼莫老爷子的老乞丐满足的喝完最後一口粥後,又是一声叹息,旁人似乎也是这麽觉得。

被温情以待的师青玄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出口安慰道:「莫爷爷不用在意,皮外伤而已,忍着,忍着,就会好的。」

「傻小子,好了也是不全啊!」

「没关系的,总是活着。」师青玄道。这是第一次,他是真心的这麽想着。

他不恨黑水沉舟让他活着了,他也不怪哥哥要他活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万物都有因果。

如今的一切不过都是当初结下的果罢了。

只是,下一次,若有机会,他想结个好果。

莫名地,曾经为神官的师青玄万分虔诚地低下头去,诚心祝祷。

世间万物的神啊,如果您有在听的话,听听我的请求吧!

如果可以,下一次,弟子师青玄想结个好果,以一介蚍蜉之力,为普罗众生结个好果。以一介凡人之躯,为落入泥沼的挣扎之人结一个好果。弟子师青玄愿意献出自己,形销骨毁,只为天下所有走投无路之人博一场春秋,求一个顾盼之间无愧於心的好果。

刹那,神像的眼似乎浅浅地亮了一下。

月华如水,轻轻浅浅地拂了一身还满,再抬起头来,眼底眸光,明明如昔。

就算不再是上天庭里的风师大人,他骨子里还是那个师青玄,那个敢仗义执言,为不公不义寻求公理正道的师青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2.前尘

黑水鬼域。

大仇得报之後,才几个月,铜炉山毫无预警的开山了,相隔三百年,铜庐山再开,便是意味着世间有成绝世鬼王资格的鬼现世了。瞬间,冥界动荡,万鬼躁动,这种情况对历代鬼王的影响尤为巨大。

有血雨探花之称的鬼市主人—花城匆匆化为孩童身躯减缓冲击,而另一位称霸南海的黑水沉舟—贺玄在把不共戴天的仇人急忙送出黑水鬼域後,立即进入沉眠。世间仅存的两个绝世鬼王对万鬼躁动的处理方式皆不同,端看个人习惯而已。

再醒来,已是寒露时节。

往年的这个时候,贺玄都会走一趟博古镇,他数百年来深入骨髓的恨,都是从那里开始的。

推开绘画着法阵的门,发动缩地千里。听说,法力越高强的人,法阵所显现出来的目的地就会越清晰靠近。身为绝世鬼王的贺玄从不在乎这类市井传言,反正他画的缩地千里阵从没出错过就是了。

一开门,门内Y影幢幢,清清冷冷并列四个黑森森的骨灰坛,说不出的诡异。门外人声鼎沸,吆喝声不绝,热热闹闹地像是在过节。

贺玄的手一顿,停在两界交错之间,门前门後,鬼域人间YyAn分明。他素来低调,最是不Ai将出口设在这种热闹的地方,会出现在闹市里,分明是某人的偏好。薄唇一抿,想起某人活泼跳脱的X情,就Ai这繁华似锦的热闹喧腾。没想到,朝夕相处的日积月累,一时竟也改不过来。即便已经到了现在,再也毋须虚与委蛇的现在,这些恼人的小习惯还是常常让他不自觉皱眉迟疑。

道不明那为之气闷的情绪从何而来,沉沉地深x1口气,五指成拳,再昂首又是铮铮铁骨的执拗不悔,贺玄迈开步伐,身後的门扉便自动掩上那一室Y森的冷清孤寂。

集市里,贺玄买了些香烛供品。手刃仇人後,水师瞒天过海、偷梁换柱的歹事也在人间兜兜转转地流传开来,那些真相藉着仙乐太子传上天京之後,就如平地轰起的惊天炸雷,惊得众位神尊不知该如何以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即便天界第一神尊神武大帝不得不做出下令缉拿的姿态,但随着铜庐山开,各方武神分身乏术,而上天庭与中天庭的其他神官碍於法力不强也怕引火上身,对南海鬼王黑水沉舟怒折风水地三师一事也多睁只眼、闭只眼,只盼天界鬼界再也井水不犯河水,互不相g。

如此,向来低调的贺玄是求之不得。

贺玄毕竟不像血雨探花那般张扬的个X。他就只是个平凡人,Si後虽因执念复仇,化鬼成绝,成了一方鬼王,黑水沉舟,但他毕竟跟血雨探花不同。血雨探花是带着七分戏谑看世间万物,不是仙乐太子的事,无法入他的眼。而贺玄不同,当他还不是黑水沉舟时,他就只是个普通平凡的贺生,一个只求天l之乐、家庭和睦的贺生而已。无论戏文中怎麽吹捧他心志如何坚定,为复仇如何隐忍,他终究所求不多,只想名正言顺为枉Si的父母妻妹上一炷清香,尽一点心意,而不用再掩人耳目顶着他人的名,仅此而已。

「明公子,明公子,留步。」

一年轻小贩从大街旁的小店舖里窜出,慌慌张张地追上他。贺玄许久不曾听人这样叫了,愣住一瞬,方才略带迟疑地回头应了。

「明公子,果然是你。」贺玄只觉面生,饶是他记忆力惊人,也对此人没什麽印象。

见此,那小贩也不甚在意,反而热络地攀谈起来,道:「明公子,好久不见啊,这次怎麽这麽迟才来博古镇,离上次见面都过了两年多了。这次隔这麽久才来,可别急着回去,得让师姑娘好好玩个几天才行啊!」

师姑娘?

闻言,贺玄眸sE一暗,心下警惕,不知这人的目的为何。前年这时,正是他辗转得知水师无渡第三次渡劫在即,开始巧设连环计,准备一举收网之时。

「欸,师姑娘呢?莫不是她先去逛其他铺子了?」话才说完,小贩便急切切左右张望了起来,看似在找人,耳後根还有些热烫微红。

贺玄的警戒稍微放了下来,但眉眼却微微一扬,几乎是不动声sE,这小贩指得定是化了nV相的师青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人的X情活泼跳脱,本就是广结善缘好相处的个X。偏偏在大事上从不糊涂的人,就是少了根筋,也不想想自己化了个nV相,行为举止却从没个节制,还好意思说自己从小是被当成nV孩养大的,nV子该有的三从四德,他一样不缺。

最好是!要让贺玄自己来说的话,他也可以毫不客气的说,自己生前Si後,从没见过有哪个nV子、错,连男子也是,会b那个傻子更不懂得避嫌的道理。从前,要不是有他挡着、护着,师青玄那个风师娘娘怕是不知早做了几回人间的押寨夫人。

没想起也就算了,一想起来就让贺玄十分火大,这事他都不知替师青玄挡了多少,也没见他聪明一回。

其实,有些时候,也不能尽怪师青玄。

世人都道成仙好,殊不知神仙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

可能是成仙得太早,青春年少的师青玄,端得是二八年华的风采明媚,眉眼处尽是笑意缱绻的风流韵味。饶是流连风月的情场浪子也有雌雄难辨、看错眼的时候,更遑论是红尘俗世的凡夫俗子。加上他飞升前是出身水师座下的同神官,飞升後又与水师同殿接受信徒供俸,这层层关照下,信徒不免对风师大人有过多的想当然尔了。众口铄金,师青玄的人间显像便多呈现nV子模样,风师大人也在信徒的以讹传讹,成了千娇百媚的风师娘娘,更被Y错yAn差的许给了水师无渡,从原本的兄友弟恭变成了恩Ai夫妻。

人间香火就是这麽荒谬得没有道理,香火越是鼎盛,娘娘的形象便越深植人心。所幸,师青玄对此也不甚在意。贺玄想,若是换了其他别的心高气傲的神官,定是不肯善罢甘休了。

这也是他的好处,有时候想起的,也不尽然全是他让人头痛的一面。

「你是?」贺玄语气迟疑,想着眼前这位定是师青玄以前认识的人。

「明公子不记得了啊。」小贩看着一身黑sE锦袍的冷面男子,锐利的眉峰凝起,看起来就是个轻易惹不得的人物。哎,果然贵人忘事。他拍了下额头,道:「我家里就是那东大街上的吴氏织品啊。往年这时候,明公子与师姑娘都会云游到此,师姑娘还称道我家传的京绣是一等一的绝妙,每年都来光顾的。不过这两年多来迟迟不见师姑娘上门,还挺惦记着。」

年轻小贩的言语颇为失望,隐约听得出那若有似无的倾慕。老实说,那天仙似的姑娘,他也不敢多看一眼,彷佛多看一眼都是种亵渎。他只敢在每一个寒露时节等一个下午,将他毕生的绝活放在她眼前,让她细细挑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了。贺玄想起来了。他薄唇一抿,对此是有些印象了。

往年,即便是他以地师明仪的身分冒名顶替在上天庭之时,每至寒露,贺玄必会挑个日子,亲自下一趟人间。偶尔,他会在老家门前的那棵榕树下点上一炷清香,更多时候是只洒一杯浊酒,遮遮掩掩地以此奠祭在这里无辜枉Si的父母妻妹与自己。

後来,以『最好的朋友自居』的师青玄偶尔也陪他来过几次,但心思坦荡的风师大人从来只当明兄是真心喜Ai这古朴小镇,丝毫没觉察出背後的万千纠葛。

有那麽几次,贺玄不禁在想,若是师无渡的话,定是早就cH0U丝剥茧出其中的奥妙了。每当他这麽想的时候,就会不知是该庆幸还是遗憾,以至於後来的後来,贺玄总无法克制的想,若是可以早早T0Ng破那层纸,或许在他大仇得报之时,也就不会对师青玄的去留产生一丝动摇。也或许,在亲手将师无渡的头颅献上祭台之後,他会有畅快淋漓的心满意足,而不是脑海中出奇的一片空白,只剩下师青玄跪在地牢里嚎啕大哭的一个剪影。

可惜,师青玄从来就不会按着贺玄所希望的方向走,他虽生了一颗伶俐剔透的侠义心肠,却容不下太多曲折心思,所以即便过了百年韶光,那人的眼底依然乾乾净净得令人心悸,在那一汪波光间闪了又闪,不曾留下半点尘灰。

关於这点,贺玄是既恨,且羡。恨他的洁白无瑕,又羡慕他的洁白无暇。在泥沼深陷的绝世鬼王嘲讽的想,如今,他终於也把那满身光华的神仙给拉下了泥沼。就不知眼前这小贩,要是看到如今的师青玄,是否还会有那倾慕的目光。

「你找他有事?」黑水沉舟YyAn怪气的问。若是这凡夫俗子不会被他这一介鬼王给活活吓Si的话,他倒是不介意施展一个缩地千里,让这楞小子见见世面,亲眼去看看如今的师姑娘。

「也不是什麽大事。」年轻小贩看来十分老实,他下意识地抓了抓头,想了一下,才将一直抓在手里的木盒呈上,道:「这是前年,师姑娘特别订制的东西,原本说好一年後的此时会来拿,可我左等右等,却不见师姑娘出现。」

贺玄冷冷的瞅了他一眼,只道这小贩叫住他,是为了讨债,还是讨师青玄欠下的债。想来是小本生意,禁不起亏损,遇到熟人,便把债往那熟人身上讨。这事他不是没听过,只是觉得莫名其妙,怎麽师青玄到处欠得债都要他还呢?之前师青玄与仙乐太子在鬼市烧了血雨探花的极乐坊,花城也是记在他帐上,可那次名义上毕竟是为了救他,贺玄无奈认了也就算了。怎麽这次连个凡人也要赖上他?後来转念一想,生前也不是没做过小本生意,知晓那些个蝇头小利对一般市井小民可是赖以维生的生计大事,当下便忍住,没什麽计较了,几块银钱而已,他堂堂一个黑水沉舟还怕付不起吗?

「多少钱?我付就是了。」

「不,不是这样的,师姑娘早付清了。」他急着摇手,师姑娘一向豪气,从不在银钱上为难他们店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是怎麽了?开门做生意,不是钱付清了就好嘛!」贺玄冷冷地,毫不客气道:「过这麽久他都没去拿,便说明这东西对他来说,不是什麽重要东西,若是嫌占空间,扔了就算了,何必眼巴巴地给他送来。」

小贩讪讪一笑,明公子说话从来都是这般毫不客气,又一针见血,之前他就领教过了。

「明公子说得极是,是小人驽钝了。小人是想,总是个纪念,才这般放不下。这腰封内侧还是家母亲自教师姑娘绣的,那时她边学还边笑说这是要给她最好的朋友贺得生辰,定要亲自动手才能显出诚意。」然後,小贩停了一下,才又说:「想来,师姑娘定是寻到更好的贺礼,才把这给忘了。」

年轻小贩说完有些落寞,贺玄却略带迟疑地,接过木盒,一把打开。

盒子里,整整齐齐的叠着一只黑sE腰封,料是上等绸缎制的,光滑且触感绝佳。布面构图是风生水起的吉祥寓意,金丝银线交织层叠的清风流水,绣工瑰丽清奇,一看就知那刺绣之人的绝妙技艺。翻过背面,绣的一样是那清风流水的吉祥寓意,只有贴近腰侧的一隅,与繁复的绣工完全的不同,明显拙劣的技法,歪歪斜斜的绣着两个字,明仪。

从来,师青玄都会杀得他措手不及。不管是以前,还是早已形同陌路的现在。

贺玄的呼x1一瞬间凝滞了,明明是早已没了呼x1心跳的绝境鬼王,却在这瞬间隐隐喘不过气来。

「虽然师姑娘忘了来取,但这东西既然是给明公子的贺礼,那我转交给明公子也是一样的道理。」就是为了这个原因,他才敢叫住明公子,不然谁敢跟一个明显不好惹的人攀谈,又不是嫌命太长。

而眼前一向冷淡沉稳的贺玄却隐隐按着x口,力持平稳地说道:「我姓贺,你叫错人了。」

小贩明显看来有几分难以置信,虽然他没什麽过目不忘的本事,但总是个生意人,认人的能力还是有几分可靠的。别说他对天仙似的师姑娘印象深刻,他对眼前这个明公子也是没有错认的可能。

明公子这人总是一身清冷黑衣,气质矜重淡漠。整个人呈现一种刀锋般的俐落,举手投足都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模样,也只有师姑娘那样的人才靠近得了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师姑娘话多又活泼,对织品丝绣特别有研究,每每侧目询问,往往十句也得不到男子的一句回应。看得出,那男子对此毫无兴致,但即使如此,他还是没移动半分,就这麽不离不弃的守着。偶尔,被问得烦得男子终究会略嫌无可奈何的回应,那时师姑娘便会笑颜逐开,轻轻软软地唤着那男子:「明兄…」

那缱卷笑意堪b明媚春光,看得他好生羡慕。

这样深刻的印象,他怎麽可能还会认错人。不过,世道无常,他一个生意人罢了,伸手,想将那礼盒取回。

「好吧,既然公子说不是便不是,那我还是等师姑娘来,再交回给她吧!」

那个自称姓贺的『明公子』却神sE复杂地不肯松手。

贺玄想起了过往的某一个瞬间,明明是神官加身的师青玄却十指缠满着绷带,讨赏似的对他说:「要是你知道我为了你『这个最好的朋友』做什麽,你一定会感激涕零的。」

原来是为了这个东西。

有些事想起来,也不全都是恨的。

师青玄待明兄,是一腔热血,真心实意的,却也总让贺玄进退不得。

是为明兄做的东西,却不是他名正言顺的东西,连那个生辰也是地师明仪的生辰。贺玄突然羡慕起那个早化为一堆白骨的明仪,即使在师青玄身边的从来都是他这个假明仪,他仍不禁忌妒起那个明正言顺的明仪。

那时还假装是地师明仪的他是怎麽回答的,贺玄记不得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要是知道後来很快的就会走到这一步,当初,他实在应该对他好一点,再好一点。

这样他才不会在每个夜里辗转反侧。

其实,明明给他机会了啊,在走到这一步之前,自己就一再的给他机会了啊。只要他肯一直待在雨师乡,不去g涉自己原本的计画,说真的,他是可以放过他的,他甚至还可以为了他一直假装自己是明仪,一直就在他的身边,陪着他演出生Si至交的狗血戏码。

是师青玄自己做错选择,是他在每个分歧的时候,所选择的永远都是他血脉相连的骨r0U至亲,所以才会在知道所有真相後,依然只犹豫片刻,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一次,白话真仙出现後,他选择师无渡,即便贺玄已翻涌着滔天恨意,但伪装成明仪的他尚且能忍,因为他告诉自己,师青玄不知道真相,选择骨r0U至亲乃是人之常情。再後来经历了博古镇与倾酒台一事後,贺玄带着已知换命真相却失去法力的师青玄去寻求雨师篁庇护时,他想着这样也好,让师青玄避开所有风暴也好,结果裴茗为了渡劫在即的师无渡来寻时,贺玄再也忍耐不住了。

是师青玄亲手辗碎了他们之间的每一个可能,他每一次的选择,都让他痛彻心扉,而那尚未撕破脸的最後一刻,那一回眸,那一声「多谢明兄」,就注定他们俩人再也回不了头了。

「算了,还是给我吧!」略嫌低哑的声音有些难解的情绪,贺玄阖上眼,道:「不用等了,他不会来了,你等的那个人,他再也不会来了。」

贺玄这麽说着,对那小贩这麽说着,也这麽地对自己说着。

再也不会回来了。

那个过去相守的每一分情谊,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3.旧识

会聚在这里的人,每个人都有个人的缘由。师青玄有,刘恒也有,但都很有默契的绝口不谈。顶多就像师青玄自己说的,他家遭了大难,而恒兄的理由则是被逐出宗族。

心思剔透的师青玄看得出恒兄出身非凡,即便刻意隐藏遮掩,那与生俱来的尊贵仍会在不经意间露出破绽。

富贵人家的事,师青玄多少也懂一点,想来定是父Si子幼、大权旁落的戏码。就跟当年十六岁的师无渡不得已带着十岁的幼弟离家求道一样,叔伯争产的嘴脸实在太难看了,又没父母庇佑,能活着走出家门就已是万幸了。而恒兄的存在也必定是挡了家族宗亲里的什麽人的什麽好事,所以藉故拔除了这个眼中钉,逐出家门。

恒兄没说,师青玄也就没多问。前尘都是过眼云烟,如今他就是一凡人,恒兄就是一布衣,是天上谪仙还是富贵子弟,那都过去了,有缘在此处相聚,便是人生最大幸事。

师青玄拄着手杖,一拐一拐的帮人送汤药递茶水,好不忙碌。

这几日,天象有异,还不到天寒地冻地的时节,却少见降了几场大雪,御寒的东西来不及筹备,许多人的身子都撑不住,尤其是老弱妇孺的情况更叫人忧心。待忙一圈完後,师青玄又重新坐回庙门口,有一搧没一搧地看顾几个药壶,还好恒兄能辨识一些药草,简单的加些水煮个汤药总算聊胜於无。

这天下似乎又要乱了。

看过百年沧桑的师青玄,很清楚改朝换代之前,老天会给人间帝王什麽样的示警,偏偏肯悬崖勒马的帝王不多,最终多以朝代结束告终。

若是如此,人间恐怕又是一场浩劫,就不知这场浩劫会持续多久。若世人得上天怜悯,短得一场Zb1an也就结束了,那就是几个世家大族迭替殒落而已,但若是战火绵延,那便是流血千里的祸事了。身为一个平民百姓,总不希望是後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隔着繁华的街市,另一侧明显萧条昏暗的街上,破败的气息中慢慢走进了两个身影。

恒兄与当初背他一路的宋大哥回来了,他们俩个身上各背一个大包袱,手上也抱着一堆药材跟食物,跟破庙内的乞丐不同,他们俩人并不以乞讨维生,而是凭着贡献劳力来换得报偿,与其说他们是乞丐,不如说他们b较像是无家可归而不得不流浪至皇城谋生的荒民。

破庙里的人来自四面八方,但相聚在这里便是一家人。

听庙里同住的莫爷爷说,这几年还好有恒兄跟宋大哥在,难熬的寒冬才能勉强熬得过去,Si伤也b以前少很多。有关恒兄与宋大哥的事,莫爷爷说得玄乎,师青玄也听得有趣。

他们俩的工作内容五花八门,从帮忙农家下田、打杂到砍材,甚至连挖坟这类的事,他们都来者不拒,偶尔遇上好心的东家,还会多给些不要的东西让他们带回破庙。

看来今天收获颇丰,两个人身上都捆着一床看似准备淘汰的旧棉被,在这气温骤降的时候,那东家可真是雪中送炭了。

这世间虽不是每个人都是好的,但总是有这些举手之劳的好意帮助大夥儿渡过难关,那些微薄的善意像是星星之火慢慢地温暖槁木Si灰的心。

如果能自力更生当然是最好的,可惜住在破庙里的人不是每个都能像恒兄跟宋大哥一般,就算四肢健全也多得是饱受饥饿之苦,面h肌瘦、又贫又病的叫化子,最惨的就是缺胳臂少腿的,师青玄无奈的想,看来要自力更生也是有条件的。

「想什麽,这麽出神?」

听到熟悉的声音,师青玄回过神来,露齿一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少年乾净的容颜如盛世桃花,尚未冠起的长发束在身後。与几个月前相b,现在的少年开朗了不少,笑容也多了,刘恒也较少在夜里,听到他在梦里痛苦挣扎的声音。

「恒兄、宋大哥今日收获不少啊!」

「是啊,今天运气好,东家娶媳妇,有好些旧东西都要换新讨个吉利,正巧都让我们带回来。」老宋扯着嗓门回道,今天运气好,连带着心情也好上几分。

师青玄拄着拐杖,一拐一拐的迎了上来。

晚风迎来了一丝桂花香气,其实,那日刘恒会决意救他,不仅仅是不愿见Si不救的正义凛然,更多的原因是过去他与少年曾有一面之缘。

他虽不知少年後来的遭遇,却清楚地知道他是谁。

那年初见,少年与他都是十六,年少的两人一样的气宇轩昂,丰神俊朗。一个清雅有如天上飞仙,一个尊贵似天潢贵胄,在倾酒台上一见如故。

一壶清酒,一轮月光,谈天论地,道不尽恣意快活。

少年敬他谈吐不凡,他也敬少年光风霁月。尔後,身不由己的自己沉潜蛰伏,那一壶酿着桂花香气敬年少轻狂的醇酒便成了他蜕去青春的最後记忆。

而今再见,刘恒已是二十有三,成熟稳重的模样也与少时相去甚远,可记忆中的少年却还是当年的二八年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犹记得当年分别之时,平生不曾有过知己的皇子曾情意拳拳地问少年,如何再见,少年回答,你去风水庙向风师大人祈愿就能得见了。那时,年少气傲的刘恒嗤之以鼻,不信眼前的少年是真正的神仙,以为少年不愿道出名讳,而他却是一片真诚错付,带着忿意也就转头而去。现在想来,倒是信了,而他自己却不好相认了。毕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是自己,而少年才是那个坦荡磊落、心口如一的人。

少年一蹦一蹦的跳了过来。

人面桃花,灼灼其华。

瞬间,刘恒想到的便是这一句。

「走慢点,你的腿脚压根没好,再添了新伤要怎麽办?」他皱着眉,还没见过b这少年更不Ai惜自己的人。

「没事,没事,我一个乞丐哪这麽娇贵,别说受点伤又怎样,就是整条命都赔进去,也是老天的意思,谁能跟老天对着g呢,是吧?反正迟早而已,还不如早点接受,早点看开。」

他明亮的笑颜笑得没心没肺。

总是说一些莫名其妙的歪理,刘恒白了一眼,没好气道:「是,是,是,要跛、要残都是老天的意思,最好什麽事也不用做就躺在路口等Si,要Si要活也全看老天的意思。」

「啧,恒兄,怎麽这样说话,躺在路口不等着被马车辗过嘛,那不Si也半条命了。」少年玩笑似的给了他一个拐子,相处了几个月,他是越来越活泼。眼见两人十足的不赞同,少年只好收了嬉闹X子,认真道:「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不就希望我能Ai惜自己一点嘛,别看我现在这样,等我攒够了钱医好手脚,你们就知道小哥我可是名副其实的翩翩少年郎。」

「现在也是翩翩少年郎啊!」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吧,不过话风一转,「要是有钱,你真的愿意医好手脚?」刘恒扬眉,算是逮住他的语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师青玄一时语滞,呃,好像一不小心掉了坑。

自从东城门外那老大夫说他的手脚还有点希望後,每个人都在劝他这件事,也对他不肯医治感到不可思议。何况医馆那老大夫也不是那麽见钱眼开,虽然不是免费诊治,但在紧急时候也会愿意伸出援手,所以大夥儿都不明白平日乐观开朗的风小子怎麽会这麽不肯好好地善待自己。

「不就没钱嘛,」师青玄讪讪道,「何况我这样也能行动自如,没多大困扰啊!」

老宋不满:「这算哪门子行动自如?」

当初是老宋一路背着风小子回破庙的,不免看不得他这般作贱自己,又劝道:「虽然老大夫说就算医好了,也不见得能跟以前一样飞檐走壁样样在行,但好歹不用手杖也能走能跑,总是一件好事!」

「是啊,这伤筋断骨虽然麻烦,有心治总能慢慢好转的。」

刘恒温声说道,他还想再劝,少年却截断了话头。

「我明白宋大哥跟恒兄的意思,就…就当我没有心吧!」

老宋与刘恒对视一眼,大家都是过来人,知道有些事急不得,有些结解不了,很多话也就不说了。

就这麽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毕竟,b起之前动不动就犯糊涂的魔怔模样,现在的风小子看来是正常活泼多了,有他这年纪该有的明亮与笑颜。

老宋虽然不忍心,却也是个明理的,知道劝不了,也就没再纠缠。

「风小子,药材你拿去收好。我跟恒兄弟先把东西拿进去屋里,这几天大夥儿谋生不易,应该是饿坏了。」

师青玄点了点头,接过药材。很庆幸这里的大夥儿不像以前的他总Ai追根究柢,沉默着也能蒙混过去。只是说是这麽说,但为了避免那些有意无意的善意规劝,他还是自愿一个人在外边守着药壶。

这工作需要极大的耐心,稍一不甚,就会给毁了,也只有耐烦的师青玄能熬得住这无趣。

这里相处久的大夥儿都觉得活泼好动的少年能耐得住挺不可思议的,其实,师青玄没说出口的是,他当然熬得住,曾经数百年的光Y尽与一个b煎药更无趣的人朝夕相对,纵有再多的不耐烦,百年时间也足够让那人给磨平了。

总是不经意的时候会想起关於那人的曾有过往,然後心口便是一阵疼痛,芒刺般的细细深深紮在心底,虽不至於痛彻心扉,却也忽视不了。

朦胧的神sE迷惘又茫然,总是明亮的双眸望向很远很远的彼端。

当刘恒端着药碗走了过来,映入眼帘的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这个他救下的少年,也是过往曾经认识的风师大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永远会记得属於少年的明媚光采,那轮月下明朗直爽的笑声,洞澈了然的坦荡瞳眸,谈古论今的万丈豪气,都能在Y谋重重的深g0ng内院给人带来一丝希望光明的风。

即使现在少年跌落神坛,大部分的时候他仍旧不改初心,依然乐观开朗、笑语宴宴,在沉沦苦闷的乞丐窝里扬起一缕欢笑的希望。但偶尔不经意间,少年也会露出朦胧像雾般的茫然神情,像是在怀念着遥远的事物,目光投向不知身在何处的彼方。

就像现在一样,他倚着桌案,望向远方,神情掩着说不出的怅然所失,让人忍不住心疼。

刘恒看着,不发一语,少年的沉静模样有着动人心魄的美。

满目的心疼怜惜下,他沉Y半晌,抬手r0u了r0u少年的後脑勺,让原本只是稍微凌乱的柔软束发,瞬间变得乱七八糟,宛如一堆杂草。

「恒兄,你捣什麽乱啊!」

回过神的师青玄扭过脸,哇哇大叫,又是那个坦荡明亮的少年。

「你g嘛把我的头发弄乱?我现在只有一只手能用,要梳理整齐已属不易了,做啥还给我添乱?」

「我是为你好。」

作乱的人说得义正严词,向来温和的语气难得的严肃:「既然沦落到了乞丐窝,就要有在这里的样子。现在的你遭了大难,再没人能护你周全了。匹夫无罪,怀璧有罪,再不把珍珠装得像Si鱼眼,难道还要人来抢吗?若是遇上本事高强又居心不良的,可怎麽办?再断一手一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毕竟没有人能时刻护着他,最好的方法便是融入其中。就如同要藏好一朵倾世名花,便是将花丢入万千花丛之中,那再美的绝sE也会因万紫千红而相形失sE。

师青玄明白刘恒的用意,脸上却是一阵白。

突然想起,好久以前的那个中秋斗灯的夜晚,为了师青玄总Ai以nV相行走天上人间,师无渡也说过类似的话『万一遇到裴将军这样法力高强又居心不良的人怎麽办』,明明是苛责严厉的语气,却让苦涩的回忆溢出了一抹甜味,他好久好久没有想起关於兄长的这些点滴,每每记起的兄长都只是那人手里揣着的那颗血淋淋的头颅。

「我哥以前也说过这样的话。」师青玄闭上眼睛。这是他来到这里以来,第一次主动谈到自己的事,也是第一次说到那个惨遭仇家毒手的哥哥。

刘恒的眼一抬。等了许久,却不见他再开口,他也不催促,静静地等着、等着,属於少年独有的清亮嗓音才又响起。

「小时候为了避灾,家里人一直把我当成nV孩养大,说是这样才能躲过灾厄,直到我十六岁那年,我哥有本事了,才准许我换回男装。不过,他本来就不Ai我打扮成nV孩模样,怕那模样会给我自己惹来麻烦。」

师青玄笑了一下,彷佛可以看到师无渡怒气冲冲要他化回男相,却又因为人间法相多是nV相的缘故,拿他莫可奈何的样子。

这也没办法啊,谁叫风师娘娘的法力较高,若真乖乖听兄长的话用法力较低的本相行走人间,一不小心着了妖魔鬼怪的道,丢脸事小。降不了妖、除不了Hui,失去了信徒才是真正的麻烦事,若一个不好,庙被推了都有可能,所以师无渡不满虽不满,却也只能随他。

静静听着的刘恒没作声。

既然早知道风兄弟的真实身分是跌落神坛的风师青玄,那麽他自然也清楚师青玄口中的兄长便是传闻中渡劫失败的水师无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老实说,算是英雄所见略同,水师大人的担忧的确有道理,眼前这人的绝美容貌本就宜男宜nV,加上那永远停留在十六岁的少年身板,即使身型修长也不若成年男子的高大威猛,若是再身为nV儿身,只怕是红颜祸水,自找麻烦。

「不过那时我倒不怕,就算有人不长眼敢招惹我,也会有人帮我出头,不至让我受半点委屈。」

那时就算他自己摆不平,身後总会有那麽一个负手而行的黑sE身影,虽然冷言冷语,又话不投机,但无论如何,只要有危险,那人总在第一时间把他护在身後,不让他受半点委屈。

那样的日子,着实怀念,有Ai他护他的兄长,也有世间最好的朋友。

「想来你哥必是十分疼Ai你。」

师青玄唇畔扯出一抹微笑,笑得极轻极浅,却又万分落寞。

「我哥他的确十分疼Ai我。」属於少年清亮婉转的嗓音不知不觉低哑了几分,「想我这般资质平庸之人,有那般出类拔萃的哥哥,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但不能否认,他终究只是一心为我,再挑剔就显得我不知足了。」

清瘦的脸庞露出淡淡的苦笑。

「只是,对我哥来说,他有我这个的兄弟,却是他人生中最大的不幸,他这一生为了护我周全,机关算尽,到了最後为了让我可以好好活下去,还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我常想,若不是为了我,他也不至於做错这麽多事,沾惹上这麽多血腥,又如何能落得今日人家上门寻仇的地步…」

他很清楚,无论兄长做错了多少事,连累了多少人,总归都是为了他这个不成材的弟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以,全天下人都可以指责他的兄长行事歹毒,不配为神,却只有他不行。如果他可以出sE一点、坚强一点,不劳兄长忧心的话,那麽事态也不会发展至此,终究是他害了他。

刘恒看着沉默下来的少年,有些不忍。关於水师、风师两位神官与南海鬼王黑水沈舟之间的恩恩怨怨,在水师殒落、风师下落不明之後,逐渐在人间传了开来。

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也不管那些话本故事听来是多麽荒诞不羁,风水二师的祈愿不再灵验总是事实。

那些神神鬼鬼之间的忍辱负重终於大仇得报、手刃仇人的故事不免总在市井口耳中流传。茶余饭後,不少好事者都在猜,风师大抵也是难逃黑水沈舟的毒手。黑水鬼王复仇复得天经地义,哪里会放过造成他一家灭门悲剧的始作俑者,就连写话本的说书人也都是这麽编的,却不曾想那个失了踪的风师大人却是隐姓埋名的落脚在皇城。

刘恒不懂黑水鬼王是怎麽想得,但他却能理解水师大人的行事。

「既然你哥为了保全你情愿牺牲他自己,那麽他肯定也不愿你这般自怨自艾的活着,他要你活下去,绝对不是要你活得苟延残喘。他所做的一切都为了你没错,但不代表那些罪孽都是你犯下的,那是他的选择,人总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他与你无关,你无须背负着他犯下的罪孽。」

从来没有人这样对他说过,师青玄扶着桌案的指间微微颤抖。

「不能否认你哥的确是犯下了天理难容的罪,但他也付出该有的代价了,我相信他在Si前一定希望你知道,我债我身偿,愿子莫失少年狂,无论谁人如何迁怒於你,那终究不是你犯下的错,你没有低人一等,也无须苟且的活着。」

「错了,不是这样的。」

「你敢说你把自己往Si里折腾没带着半点赎罪的心?」一向总是温和的语气,此刻却带着难以解读的严厉质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师青玄抬起眼眸看他,有种被人识破的无奈。

「是,我是在赎罪,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心安理得地活着,如果我就这麽推得一乾二净,怎麽对得起那些无辜Si去的人?」别说他过不去,相信恨他入骨的那个人也不肯轻易放他过去。

「那些人不是你的责任…」

「不,是我的责任。」师青玄长吁一声,笑得凄惨:「那些人都是因为我才会Si的,我哥也是为了救我才会Si的,明明我才是那个最该Si的,结果我却还活着。你知道那种感觉吗?你知道我有多痛恨我自己活着吗?我多麽希望我从来不曾活过,我哥从来没有我这个弟弟…你知道吗?」

师青玄扶着桌案的边缘,苦苦挣扎地。

「我知道。」

他斩钉截铁,神sE肃然。师青玄瞪着他,看着脾气一向温和的恒兄脸sEY晴不定。

「我知道,我b任何人都更清楚明白的知道,因为我也有一个一直活在内疚里走不出来的兄长。」刘恒咬紧着牙,一字一句说道:「即使我三哥的Si与他无关,是善妒的大母下得手,但兄长却一直恨自己没有尽好保护幼弟的责任,才让他的生母有可趁之机。所以我知道活在内疚里的人是怎麽样的,那根本不关你们的事,无须背负着不是自己犯下的错来惩罚自己。」

这也是刘恒第一次说出自己的身世。他看着曾经风光无限的风师大人,看着曾经坦荡磊落的眸光背负着与他兄长一样的内疚与无能为力,仅这样看着,他不忍心。

「後来我兄长怕我也遭他母亲的毒手,在我十六岁那年,便匆匆作主让我与我母亲离开这里,前往封地就国。临行前他对我说,希望我与我母亲能在代地好好活着,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城就别再回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永远忘不了兄长对他说这些话时脸上呈现的痛楚。那时的兄长,已经不只失去了一个兄弟,也失去一个他极心Ai的nV子,失去了那nV子腹中的骨r0U,也可笑得迎娶了仅十一岁的外甥nV,成了自家姊姊的nV婿,只为了成就他母亲不肯放下的大权在握。

其实,要刘恒自己来说,他也有一个极好的兄长,只是他没办法将兄长从深g0ng内院中拉了出来。唯一能做的,只能眼睁睁地由着兄长在那权力中心的漩涡里打转,直至自责悔恨折磨兄长至筋疲力竭,然後油尽灯枯。

曾经年少单薄的刘恒无力改变什麽,至少这次他不希望再看到有什麽人走上那一条路。

「人生很短,短得没必要再用别人犯的错来折磨自己了。」

他的话很轻,却依稀能让人获得了救赎。

师青玄闭上眼睛,蓦然问道:「恒兄,你知道我哥是谁吗?」

「你哥吗?」他笑了一下,道:「上天庭五师之一,水师无渡。」

「那我呢?」

「当然是风师青玄。」

「为什麽?为什麽恒兄会知道,我应该没露出破绽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倒没有,是我年少时有幸与风师大人一同饮酒赏月。那天,月光正好,酒逢知己,风师大人对我并无任何隐瞒,坦然以对。」

再睁眼,他已平心静气。

难怪他看恒兄总有几许似曾相似之感,神仙当久了,都忘了人有生老病Si,数年前偶然救下的少年,如今也该是成年男子了。

终於师青玄想起了那轮明月。

从来,下人间,都是明兄与他相伴,不管是饮酒还是赏月抑是处理祈愿,他与明兄总是彼此相伴,形影不离。那晚是他少有的一人独行,印象中似乎是与明兄闹了脾气,明兄黑着脸转身就走,他觉得委屈万分也不肯低头,便一个人带着桂花酒去倾酒台上独酌,然後顺手帮少年打跑了yu行刺的恶人,也给他一杯酒压惊,之後便是一夜天南地北的举杯长谈。

那只是师青玄一次不经意的出手,就如同百年前曾经倾酒的少君。想不到几乎忘却的缘分,却在恰到好处的时候结出善果。

「你是代公子?」

闻言,刘恒拱手一笑。

「好久不见啊,风师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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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年变化真可谓沧海桑田。想不到曾经出身不凡的两个人竟然能同在一个乞丐窝重逢,这也真是让人不胜唏嘘。

总之套句恒兄说的话,都是前尘旧事,谁没风光过,过去了也就不提了。只是心思敏锐的师青玄觉得恒兄并非是真的落了难,他似乎是为了某些理由不惜把自己混在乞丐堆中生活,过着有一餐没一餐的日子。没人会想到真正的代王早就离开了封国,回到京师皇城,冷眼地看着朝堂上的诡谲风云。

话说开了,心情也就没那麽沉重了,至少对师青玄来说,某些关於神神鬼鬼的话题不再是无法碰触的禁忌,虽然也没什麽人相信就是了,但至少对他自己来说,内心是坦荡的。

这天夜里似乎不太安宁,天边总泛着诡谲的血光。乌云闭月,冷风凄凄,师青玄虽不再是神官,却也能敏锐地从风的气息中察觉出这些混乱的异象应与铜庐山脱不了g系。他虽然心里不安,不过这些都不是一介凡人能cHa手的事,他着实无须再C那份心。

何况,现在的他还有更忧虑的事要C心,莫爷爷这几天的状况又更不好了,更别提忽冷忽热的节气已让众多兄弟挂了病号,连他自己也是自顾不暇,声音都沙哑好几天了。

本来恒兄要他去休息的,但他总放心不下,又爬了起来。没有汤药可用,至少多喝些热水发汗,时间久了也是能好转的。这是城东那老大夫教他的,所以这几天他总不断砍材烧水,按时给大夥儿递水润喉,弄得自己灰头土脸,满脸炭灰。

也因为他没去休息,所以当仙乐太子谢怜与血雨探花一起出现在破庙前时,师青玄一眼就看到了。但一来他跟上天庭的一切都已是过眼云烟,二来如今他就只是一普通凡人,再见故人,心里纵然激动万分却还是当作不认识的好。

平日里很热络的大夥儿不知为何对这两人的到来并不怎麽欢迎,可能是血雨探花那高高在上的狠戾神态,让人不放心。也可能是谢怜一开口就要求人帮忙的态度,让大夥儿心生警惕。毕竟,这世间谁也没欠着谁,与其两手空空求人,不如等价交易来得实际。

师青玄扶了扶额,有些人情世故不是活得久就能参得透。他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喂喂喂!大家听我说!听我说!别吵了!好歹让人家先说说是什麽事吧,听完再决定帮不帮也不迟啊。」

他的话让大夥儿静了下来。谢怜的目光越过所有人看向他,并朝他道谢似的拱手一揖。他垂眸一笑,心知谢怜认不出他来,他也乐得落落大方的拱手回礼。

可自己能帮的也只有这样,师青玄只希望太子殿下手段能厉害一点,能让大夥儿愿意听他把话说完。

果不其然,他对太子殿下期待太高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什麽现在有一大批妖魔鬼怪围住了皇城,马上就要进攻了。希望有五百人自愿加入法阵,一起守护皇城。这是护佑苍生的大事,希望大家能愿意来帮忙。』

师青玄闻言,不禁重重地叹了口气,又是守护皇城,又是护佑苍生…这太子殿下当他们这些人是什麽?救苦救难的活菩萨?还是降妖除魔的高人大德?对连温饱都成问题的大夥儿说这些不是缘木求鱼吗?

师青玄无奈地搔了搔头,若他们是高官王侯心系天下也就罢了,重点是他们这些乌合之众只是乞丐啊,还不如说事成之後给一只J腿来得实际。

果然,原先算是给师青玄几分薄面的大夥儿都冷了兴致,又继续躺的躺,睡得睡,没什麽人肯再搭理那两个不速之客。

「守护皇城?算了吧!」睡在院子的老宋一头倒下,语气漠然又带着愤恨,冷冷道:「出事的时候谁曾来守护我?Ai怎样就怎样吧,就算天塌了,也不关我的事。」

想来大家都是这麽想的。

师青玄低头不语,他不怪大夥儿如此冷漠。

这天子脚下除了那些有权有势的高官富绅,哪个平民百姓不是活得既卑微又辛苦,更别说是他们了。

说句难听的,若这里真的怎麽了,他们也没什麽可失去的,拍拍PGU走人就是了,真正该奋力守护皇城的是那些有丰厚家底的老爷小姐们才是,怎麽轮也轮不到在底层苦苦挣扎的他们啊!享福的从来不是他们,却要大夥儿为那些平日就瞧不起他们的人出力,这道理怎麽也说不过去吧!

只是这麽难听的话,没人撕破脸说,冷淡以对也就算了。

谢怜似乎是急了,又急忙着解释:「如果让那些东西侵入了皇城,会有一种很可怕的瘟疫爆发,最後所有人都会遭受波及,没人能幸免的。」

大夥儿冷冷一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真要是有瘟疫,那大不了走呗。又不是非要呆在这里,这儿也不是什麽好地方,去哪里不是一样啊。」

终於有人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说真的,与其劝他们这些一无所有的人,不如去劝劝那些在这里有丰厚家底的人。

「就让皇城里那些风光T面的大老爷、大小姐去嘛。他们b我们更应该去,为什麽非要我们不可?」

几句话怨怼得谢怜无言以对,他们说得的确是这个道理。只是对这个守护法阵来说,需要的是无私无求而肯守护天下苍生的人,那些老爷小姐们不是不行,偏偏他们在这里都拥有得太多,私心太重,那样成就的守护之力一开始就不纯粹,对那些存在千年的怨灵来说,威吓的力量多少打了折扣,更别提能维持多久。

谢怜也知道自己强人所难了,只能道一声打扰了,便转身离去。

师青玄看着谢怜的背影,不禁感叹这天真的太子殿下啊,他自己十七岁就立志拯救天下苍生,难道当全天下人都是一样的吗?岁月悠悠,八百年来也才出了一个三贬三飞升的谢怜啊。真要说x怀天下,拯救苍生,师青玄不得不说,自己是不如太子殿下的。他往日虽也Ai行侠仗义、打抱不平,但多少还是存着些许私心,就好b半月关之事,虽也为半月那小姑娘抱屈,但不能否认他也存着打脸裴铭的心思。

但即便这样,师青玄也做不到事不关己,冷眼坐视苍生受累。更何况,他自己如今也是苍生中的一粟,自己都不自救了,还能妄想着谁来救人?

「等等!等等等等!——我去!」

一拐一拐的,师青玄连忙就要跟上。

「回来,别去淌这浑水。」一直没出面,只在破庙内注意外面动静的刘恒,终於从里面走了出来,道:「你这傻小子,热心也该有个底线,没听那公子说,可能会有危险吗?」

「是啊,而且还不给钱,说什麽要自愿才行,分明是自愿去送Si。」其他人见恒兄弟说话了,也跟着喳喳呼呼地劝他。

师青玄搔了搔头,解释道:「哎呀,话不是这麽说的,我去帮忙守护皇城不也是顺便守护我们大夥儿吗?难得遇上个利人又利己的大功德,不去帮忙说不过去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还大功德,你当自己还是那个救苦救难的活神仙还是有本事扶伤救Si的异能大德?这一路吃得亏还不够多吗,更别提现在你这缺手断脚的能帮什麽?别又把自己给搭进去就偷笑了…」

「是啊,恒兄弟说得好,老风你也不秤秤自己几两重,是嫌命太长了?还是脑子又犯浑了?」

「你才脑子犯浑了,又没说缺手缺脚的不能帮忙…」他有点不服气,扁着嘴问那个原本打算告辞的人,「喂,那位白衣服的公子,手脚坏了,没问题吧!」

yu走还留的谢怜竖耳听了好一阵子,听到难得有人肯自告奋勇,连忙喜出望外答道:「没问题,没问题,只要是自愿的活人就行。」

「你们看,人家都说了,只要是自愿的活人就行了,缺手断脚又怎样,不妨害我一心为你们守护皇城…」

那伶牙俐齿的顽皮神态像极了过往的某个人,尤其那微微上扬的眼尾,顾盼之间万分灵动,总让谢怜忍不住在意。

其实,真要说得话,从这人出声帮忙开始,谢怜就一直觉得,这人哪里十分熟悉。但因为这人蓬头垢面的模样和谢怜记忆中的那个人差别太大,而且声音也略带着沙哑,不似以往的清脆宏亮,所以第一时间也就没怎麽往那个人身上想,直到其他人喳喳呼呼地对着那人喊出“风”字的一刻,谢怜终於猛然醒悟。

谢怜紧紧盯着这个衣衫褴褛的乞丐,不可置信地道:「……风师大人?」

这人一定没想到谢怜会认出他来,原本伶俐的俏皮模样突然停滞了一瞬,他略为尴尬地哈哈一笑,拢了拢沾满煤灰的头发,才不得不承认道:「太子殿下啊,我都弄成这样了,你还能认得出来…哈,哈,哈…真不得不称赞太子殿下的眼光锐利啊!」

脏W的小脸,一双灿如星子的瞳眸,明亮如昔。

而脚步飞快走来的谢怜,却是双手扶在他肩上,一脸心疼惋惜。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5.应不识

贺玄绝对没有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再见到师青玄,接到花城的通灵的时候,他正在南海海域上处理海妖的问题。在中原,各国的商船大部分走得都是江湖内海的水路,但偶尔也有野心B0B0的商家愿意冒险跨过大洋,前往更远更未知的国度,获取更大利益。

杀头的生意有人做,赔钱的生意无人接,商人是人世间最为敏锐的一群人,虽是士农工商的最底层,但大抵来说,图个温饱总不成问题。b起士人的两袖清风人、农人的看天吃饭、工匠看人脸sE过日子,都要强得多。何况是那些时刻提着头颅冒险走海路的大商贾,累积的财富往往惊人,连天子帝王都不得不看几分脸面。

像这样的大商贾对於天下大势、利弊得失看得往往b谁都清楚,他们深知该从何下手,不论是人间之事还是鬼神之说,该找谁解决问题、该找谁帮忙,心里清楚得跟明镜似的,绝不会张冠李戴找错了人。

一般来说,走运河水路、江湖大川拜水师无渡大抵都能求个风平浪静、出入平安。但若想要挣得大钱,走过南海至南洋的皮宗、已程不等国,那麽拜神就不如拜鬼实际了。

常言道,路上赤为王,水里黑做主,这等吓小儿的言语可不仅仅是说着玩的俚语。

路上赤为王,自然指得就是鬼市之主,血雨探花—花城;而水里黑做主,便是南海霸主,黑水沉舟—贺玄。最简单的意思就是水域是黑水鬼王的天下,若没他首肯放行,要想渡海那是万般不可能的。

更何况若不是黑水鬼王有心指点,凡人又岂会知道想平安通过南海必须乘坐载过Si人的船,因此数百年来这不成文的规定,在大家心照不宣下,倒也相安无事。只是即便无风无雨,水底下也不总是平静无波,遇事的大商贾既然敢明目张胆盖Y庙求助黑水鬼王,那麽黑水鬼王出手解决那个海妖倒也不是什麽难事。

只是花城的通灵来得时机不巧,他一分心,手里的水龙鞭一偏,倒让那只海妖给逃了。

贺玄剑眉微拧,算了,就当它命不该绝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开了通灵,花城也不废话,直接说明来意。

「黑水,哥哥出事了,我要上仙京救他,皇城这边有事要你帮忙。」

贺玄站在海上,远眺北方的皇城方向,脸上Y晴不定。老实说,近来人间发生的种种异变,他不是没有耳闻。

自从铜炉山崩塌之後,千年怨灵破山而出,人间各处都有怨灵g扰的祸事,好在上天庭的反应极快,镇守各方的武神很快地就扫平了怨灵,让一切尘归尘、土归土。

唯一棘手的就是皇城那边的状况不太明朗,本该是得神武大帝护佑的法场,却屡屡传出变异,聚集的怨灵却只增不减,那些遮掩不住的狂躁怨气黑压压一片,团团围住皇城上空,有些道行的人都看得出来,只怕时间一久,即便有天子之气也迟早守不住皇城。

不过那都是人间的事,人间自有神明护佑,天界第一神尊—神武大帝君吾总不至於看着人间信仰溃散,撒手不管吧!更遑论,人间如何关他们鬼王啥事?贺玄他对人间本就没什麽好留恋的,更是事不关己。

「你要救太子殿下就去救,还管什麽皇城的事,我怎麽从不知道你有这麽Ai管闲事?」

「不是我Ai管闲事,你也知道哥哥是我存在的信仰,只要是哥哥在乎的,就是我在乎的,既然哥哥想要拯救苍生,护住皇城,那我就为他拯救苍生,守护皇城。现在时间紧急,就问你一句,这忙帮是不帮?」

怎麽可能说不帮,说不帮未免太不通人情了,更何况贺玄能明白谢怜对花城的意义,当然更加无法坐视不管。

「帮忙当然没问题,但你怎麽知道谢怜在天京出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毕竟贺玄曾在上天庭卧底多年,深知那些神仙对绝境鬼王的忌惮,不免谨慎几分,又道:「按我对君吾的了解,他若有心封锁消息,该是连半点风也透不出来,只怕是想借太子殿下之手,请君入瓮?」

「我知道黑水你担心什麽,这你可以放心。君吾的确是封锁所有消息,将上天庭所有武神都给羁押在各人的殿里,通灵阵跟缩地千里也都给掐断了。是移魂,这种古老又几乎毫无作为的法术,君吾尚未曾防范到,才能顺利将仙京的事给传递出来。」

花城接着又解释:「原来君吾就是白无相,当年仙乐国的人面疫就是他引发的,这次眼见东窗事发,便打算故技重施,要清洗整个上天庭,还好哥哥跟风师的连结从没断过,才顺利把消息传出来。」

「风师?谁?」

「还能是谁,你既没舍得杀他,必是尽释前嫌了吧,他人现在也在皇城帮哥哥结阵,还呼朋引伴的带一群人来帮忙,这守护人阵能成,风师也算功不可没。」

这几句话说得YyAn怪气,贺玄只当作听不懂,不过师青玄他现在一个凡人之躯哪禁得起那些折腾?

「他没了法力,就一个普通凡人,跟你们这些神神鬼鬼的搅和在一起g嘛?」一向冷淡平静的面容不自觉皱了皱眉头。

「既然担心他,就帮我跑一趟皇城吧!」

「我自然会帮你跑一趟皇城,但与他无关。」

「你说怎麽就怎麽吧!」花城也不反驳,老实说他也m0不清黑水对师青玄的态度,说的跟做的永远都不一样,做的也永远跟想的不一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过那是黑水自己的事,这人的嘴一向紧得跟蚌壳似的,若不肯说,一句话也吐不出来,更别提,花城也无权过问,只是碍於哥哥跟风师是朋友,他不免也跟着多关心几分。

「对了,黑水,还有一事,你去皇城的时候,能化成我的模样吗?君吾这人生X多疑,定有眼线盯梢,我不能让君吾发现我不在皇城,多惹事端。」

这点小事自是没问题,尤其对贺玄来说,事到如今,他还有太多难解的结无法释怀,能不用本相面对师青玄,他自是求之不得。

只是,万万没想到的是,贺玄看到的师青玄竟是这副模样。

贺玄有一瞬间几乎喘不过气来,他明明没动他一分一毫,连盛怒之下咆啸的换命威胁终究也流於空话。为什麽师青玄他会成了如今的模样?那下垂得极不自然的手脚又是怎麽回事?简直就跟博古镇那被劈断手脚的风师神像不谋而合。

才短短几个月,即便法力枯竭,与凡人无异,但师青玄T内灵脉尚存,属於自己绝佳的命格、神格也依然安好在他身上,只要好好过日子,断没有把自己Ga0成这般地步的可能,更别说有心的话,再次修道飞昇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贺玄没要了师青玄的命,却在私心的作祟下,给了他一个重新开始的未来,一个没有师无渡依靠,只能凭自己意志重新活下去的未来。

贺玄不得不承认他有些微的期待,那个偷了自己命格的人能如同百年前的自己,即使一无所有,即使被万般打压,在种种磨难苦痛面前,也能紧咬牙关,活得顶天立地,昂然不屈。

但这家伙把自己活成什麽样子了?从来这家伙折腾别人的本事没有,折腾自己倒是挺行的,连带的也折腾了他。

贺玄无法理解自己的怒气从何而来,手一伸就将人给扯出法阵,所幸师青玄反应一向极快,连忙将左右两人给拉拢起来,不至於造cHeNrEn阵的破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明明什麽都不是了,却总不顾一切去力挽狂澜,看着这模样的师青玄,贺玄只觉得糟心透了,倒是师青玄还不知Si活喳喳呼呼的说了一大堆,不外乎是天上那些火石头要掉下来了,要他赶紧放出小银蝶帮忙把那些天上的火石头转向。

越听越觉得心烦,再加上那弯曲到不自然的手脚,贺玄抿着薄唇,反手就给师青玄一掌。

「你自己解决…」

师青玄自己都还没抗议,他身後那些乞丐倒有人先替他抱不平了。

「你凭什麽打人?」

在一堆神神鬼鬼当中,竟还有不知Si活的凡人敢为他人出头,对此,贺玄不免多看一眼。

有些人就算什麽都没有,振臂一呼也有人愿意跟随,花城这样说的时候,贺玄原本还不信的,现在看来,他倒是小瞧了师青玄。

没想到,即便到了一无所有的时候,也会有人愿意无条件站在师青玄身後。以前的贺玄总以为那是风师大人时不时广发十万功德的缘故,如今看来倒有几分是师青玄个人的独特魅力了,不论他是神仙还是凡人,那个总是满腔热血待人的傻子,终究等来了愿意不计生Si得失为他的人。

突兀地,贺玄想起了上天庭时,风师大人那一腔热血的脑热模样,他总嗤笑那人,十足像个傻子。而那傻子却是手摇摺扇坦然笑道:『明兄,此言差矣,与人相交,难在心诚,若情谊为真,谁先踏出那步又有何妨,又何须计较付出多寡。』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连三岁小儿都不信了,何况是历经千万磨难,在铜炉山底苦熬十二年,修炼成绝的鬼王。

但从第一次合作除Hui开始,贺玄就知道这个人说得话都是真的,当时他不屑地答道:『人心是最难测的东西,与其寄望人心,不如独善其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还记得那傻子第一次听他这麽说时,眨着一双慧诘灵动的眼,满脸不赞同:『像明兄这样吗?若是没有风师青玄—我,明兄可真是彻头彻尾的独善其身了。』

没有他最好。每每贺玄都不禁想出口这样讽道,偏偏总迟疑了一瞬,然後让那傻子有机会抢白:

『明兄,我知道你想说什麽,不外乎是觉得我傻罢了。其实我觉得啊,不论是萍水相逢或是莫逆之交,但求一个缘字,有缘诚心以待,无缘谁也勉强不来,总是无愧於心就好。』

每次说这些话的时候,那傻子总是天真得可以,让贺玄屡屡有种被他打败的错觉。

『不过明兄是例外,谁叫明兄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啊,会一直一直勉强明兄,直到明兄回应我为止。』然後,那傻子就会胡搅蛮缠的攀上他的肩膀,称兄道弟了起来,让贺玄巴不得拍掉那环在他肩上的手臂,拍散身旁那一缕若有似无的香甜酒香。

到底是哪时候成了那傻子最好的朋友?

这是一个贺玄思索百年直到大仇得报後也没得出结论的谜题。漫长的岁月里,贺玄只记得那傻子总在勉强他,勉强到几乎成了习惯,让伪装成明仪的贺玄总一边嫌弃,偏一边陪着他游戏人间,直至少君倾酒的那一缕酒香渗入心脾,再也分不清那仅仅迷惑了戏中人还是也一并迷惑了化成明兄作戏的自己。

事到如今,那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那个傻子真的等来了即便一无所有,也同样热诚待他的人。无须勉强,也无须作戏,在他落入泥沼、万劫不复的时候,真的有这麽一群同样愿意真诚待他的人。

那是一种怎样也说不出的复杂滋味,一种贺玄不想承认却也忽视不了的滋味。

「没事,没事,闹着玩的。」师青玄一边安抚着为他抱不平的好兄弟,一边对眼前这个冷漠得过分的血雨探花紧张地叫道:「哈,哈,开什麽玩笑啊?天上那些个鬼东西是要我怎麽解决,血雨探花,我不是太子殿下啊,领略不到你的笑点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话才说一半,突然说不下去,师青玄瞬间感觉到T内原已枯竭的法力再次流转。他的双手、全身都冒着灵光,四肢经脉全都顺畅了起来,是刚才血雨探花传递过来的法力打通了任督二脉。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抬眸看了看血雨探花。

忽然间,恍然大悟。

这次借来的法力与鬼味糖球不同,不仅通畅了断损的经脉,还减轻原本受伤手脚的疼痛不适之感。不过,b起莫名其妙被打趴在地上,师青玄并不介意再吃那种味道诡异的法力糖球,还来不及向血雨探花抱怨,又一样东西从血雨探花手里抛出,他下意识地接住,拿起一看,脸sE却刷地惨白。

师青玄握着那把自己熟悉无b的扇子,缓缓凝望着那个血雨探花。

流火烈焰,眼前的花城脸sEY郁,不发一语。

什麽都不用说了,只一瞬,师青玄就知道眼前这人是谁,就像手中这把原本被撕成两半,给扔在黑水岛上浸透了血水的风师扇一样,只一眼,便能叫他呼x1一滞,痛彻心扉。

「老风啊,行不行?真的会没事吗?」

身後的另一同伴紧张兮兮地问道。

师青玄瞬间回过神来,才想到这些人都是一般的寻常百姓,估计着这辈子都没见过什麽大凶大险。眼下这些人能不落荒而逃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他总不能让人交代在这里吧!更何况,恒兄与宋大哥虽不赞同他来,但终究没拦着,还大有舍命陪君子的义气与他共进退,他总有义务完整的让大家回去吧!要拯救苍生、要以身殉道那是他自己的事,没道理要大夥儿一起葬送在这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想通了这些後,再也顾不得曾有的恩恩怨怨,再启口,颤抖的语气有抹祈求的味道:「血雨探花…」拜托你,救救这些人吧!

「我说了,你自己解决。」

冷淡的语气,漠然的神态,分明是回忆里的故人。

他与那人都在作戏,难得的是,这次,彼此都心知肚明。可问题是,这哪里是他一介凡人能自己解决的事?

如果是以前,那个上天庭的风师青玄或许还行,但现在的他,不是啊!

师青玄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他手持着风师扇,与那淡漠得过分的『花城』两两相望。忽然间,他懂了,那是长久以来仅一个眼神流转就能彼此了解的默契,是层层伪装下怎样也无法改变的心意相通。

师青玄闭上眼睛,握紧扇柄,转身,念诀。

「风来。」

行云流水般的布风姿态再次迷茫了故人的眼,让人依稀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来自四面八方的风随着灵气聚拢,迫不及待地回应着风师大人的召唤,风刃如刀剑巨网y生生截住由天而降的火舌巨石,转向落入遥远的天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专属风师娘娘的光采明媚,瞬间与过去风水庙里的nV仙神像重叠。

「神仙…」

「妈耶老风,难不成你说的都是真的?」

「看,风小子真的是神仙啊!」

围观的人阵中有人爆出欢呼。

「老风,你真得是厉害啊!」

师青玄露得这一手,让有些浮动的心思又凝聚起了信心,有神仙在旁,谁还怕什麽怨灵,更别说他们与那神仙可是过命的交情。真大难临头,哪个神仙都有可能舍了他们,只有老风这神仙是绝不会抛下他们不管的。

对於人心起伏,百练成绝的故人看得b他更透彻,师青玄回过神,与那个血雨探花四目相对,脸sE红白交错,一声多谢却如鲠在喉,迟迟说不出口。

化成花城样貌的贺玄面sE冷淡,也没有非要那一声谢不可。

算了,就这样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能这样不期而遇,已经是黑水岛一事之後,两人之间最好的可能了,他与他之间,就谁也别点破谁吧!

这样就好,他过他自己想要的日子就好。从此,山鸟与鱼不同路,人生自此不相逢。

闭上了眼,再无留恋,他迈步转身就走。

只是走着、走着,总禁不住去想,为什麽师青玄那个傻子,都把自己活成了那副模样了,仍旧学不会独善其身?仍旧妄想尽一己之力去力挽狂澜?

贺玄不懂,他真的不懂。

那个人与因恨成绝,在个人恩怨里挣扎百年的他不同。

那是一个他永远也无法明白的不同。

可是,走着,走着,他又不禁庆幸,或许就是这份不同,那傻子才没有因为黑水沉舟而活成了一团烂泥。

然後,走着,走着,又有说不出的落寞孤寂,或许也就是因为这份不同,那人才能在与明兄这个『最好的朋友』彻底撕破脸後,依然可以用他自己的方式,活得既潇洒又自由。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6.双鬼王,不同命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花城的魂给重新聚了起来,传说那个为Ai而生的鬼王为了给心上人借法力,却不小心让自己消散了,这种事竟然也会发生?

当那只小银蝶拚着半透明的翅膀跨过南海给贺玄带来消息的时候,贺玄只能仰天长叹,几近无语。虽然骨灰无损,执念尚存,不去管他迟早也会回来,但或迟或早,数十年还是数百年,却是谁也说不准,而且时间拖得越久,再醒来是否还是那个为Ai而生的花城也尚未可知。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贺玄还是匆匆赶到铜炉山,将那一缕残存的鬼王气息给收进养魂灯里。

养魂不难,耗得不过是养魂人的法力,贺玄亲自来收,总b谢怜更为好些,毕竟神鬼殊途,花城的残魂用贺玄的鬼气将养着,复原得定是b谢怜的神官灵气更叫人放心妥当。

果然,一般厉鬼魂散之後,要再次凝魂聚魄大抵都得耗个数十寒暑甚至百年千秋,但在花城的执念跟黑水鬼王大半法力的加持下,y是让花城只花一年半载便悠悠转醒。

醒来後的他,记忆也没什麽大碍,依旧是那个为Ai成绝的血雨探花。

「黑水,你把这麽多的法力渡给我是什麽意思?」

从养魂灯里化型出来的花城,立刻发现了不对劲之处。鬼王法力无边是没错,但也没无边无际到耗用不完,不然他就不会在那一场战役为了太子殿下消散。而今,黑水却将七成法力都渡给他养魂,让他一踏出养魂灯,便是一个活生生的花城,而不是一团小鬼火。

贺玄也不多说什麽,仅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淡然说道:「你b我更需要这些法力,我低调惯了,用不上那麽多,而且我也不出黑水鬼域,没什麽不长眼的妖鬼敢在我地盘上撒野。而你就不一样了,你要陪着谢怜,他X情虽然温和,却是个行侠仗义的主,就算没有咒枷束缚,也不保证不会中了狡猾妖鬼的诡计,你在他身边护着,法力还是有备无患得好。」

这话虽然说得平静,花城却隐隐听出几许怅然。

别人都说黑水沉舟低调也就算了,与他相识百年的花城难道真会相信?为人低调会成为风师嘴里最好的朋友?为人低调会随着风师与他跟谢怜在半月关不期而遇?那个行侠仗义的主,说得到底是谢怜还是师青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有些话,黑水永远不会说出口,即便是与他相识百年的花城,也只能靠只言片语的模糊猜测,其他的却是m0不清。

更别说用这麽多的法力来给花城养魂,难道黑水就不怕有个万一?万一遇上个想借杀绝境鬼王立威的神鬼妖魔,这不到三成的法力是正好拿来给敌人祭旗吗?

花城能想到这层,心思缜密过人的贺玄难道就想不到吗?

何况法力这种东西虽然能靠修炼增强,但也不是民间话本里说得什麽x1收日月JiNg华就能凭空获取的。他们是鬼,鬼的强弱与否不外乎是靠着鬼杀鬼或鬼吃鬼来藉此修行,像黑水沉舟跟血雨探花俩人这种破铜炉而出的鬼王更是万鬼厮杀後的唯一生存者,黑水这麽毫不留恋地舍去,不免让花城忧心。

彷佛能看出花城的想法,贺玄淡然说道:「我执念已了,余生再没什麽好执着的,能够消散对我来说,不外乎是一种解脱。你我相识一场,也算投缘,待我消散之後,烦你来一趟鬼域,那时我这水府的禁制自会消失,你与谢怜就将我的骨灰带到地师明仪的墓前散了吧,他的不幸皆因我而起,就当是我黑水沉舟给地师明仪一个交代了!」

这番相托极其不详,果然如此,花城立即皱了眉头。

「那师青玄呢?他是你一切苦难的开端,就这麽放过他?」

贺玄迟疑了一瞬,对花城这番言语有些不祥的预感,他一直以为花城挺欣赏师青玄的通透为人。更别说师青玄一向与谢怜交好,看在谢怜的面子上,贺玄总一厢情愿地认为花城至少会给师青玄几分薄面。

如今看来,贺玄倒是开始担心起他消散之後,花城会不会藉故给师青玄找麻烦,一介凡人哪能跟鬼王斗呢?想了一下,再启口,倒有几分为师青玄开脱的意思,就如同当初贺玄自己百般藉口想把师青玄cH0U离这场复仇大计一般。

「当年换命的是师无渡,牵连我一家老小的也是源於师无渡的换命之法,如今我既已了结了师无渡,就代表恩怨已了,着实没必要再连累师青玄,而且他也被我cH0U光了法力,不再是上天庭的风师大人了,就一个普通凡人,一切重新开始,会有怎样的造化就看他吧,我们这些神神鬼鬼的就别再去g扰他一介凡人了,这样就好。」

说到後来,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贺玄在怪罪当初花城与谢怜让师青玄搅和进人阵一事。花城蛮不在乎的耸了耸肩,那又不是他能控制的。何况,这是哪一点『这样就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样就好?」花城似笑非笑地看着贺玄,问道:「可以告诉我怎麽个好法吗?你消散了,世间再无黑水沉舟,师青玄却还用着你贺玄的命格、神格,哪日他若走了什麽大运再次飞升成神,你又当如何?」

「不如何,若师青玄能再次飞升,那是他的本事,我无话可说。」

「是啊,那是他的本事,好个本事。那我问你,若师青玄他一蹶不振,从此就在那乞丐堆中了却残生,那你送他的命格、神格不就白费了?那样也没关系?」

贺玄不懂花诚如此纠缠是何意,依旧淡然地答道:「我说了那是他的人生,要怎样过,就随他自在吧!」

「才短短数月,都过成了断手断脚了,还要随他自在?」眼眸微眯的花城眉头一扬,也跟着蛮不在乎,破罐子破摔,谁不会。

「好吧,既然这样,那我就去问问师青玄,看他要不要把你的命格、神格都让给我,没个神仙身分,我也不好大摇大摆地跟哥哥出双入对,想来师青玄定不想要那害Si你一家老小跟师无渡的神格、命格。让他送我,他必定是感激涕零。」

「你敢?」

终於,在总是冷静自持的贺玄身上,看到一丝愠怒。

贺玄拉住花城的柚子,一向幽静的眸子凝结成冰,怒道:「我舍了自己半身修为助你还魂,你这样待我?」

「我怎麽待你?」花城似笑非笑,「应该是我问你吧,东西你给了人,人家不肯要,你还不准他把东西送人,这什麽道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有什麽道理。」四个字冷冷地吐出紧咬的牙关,贺玄道:「因为那是我的东西,他的人是我的,他的命是我的,不管他要或不要,我就只给他一个,他若不想要也得给我受着,谁也不准打他的主意」

未出口的言下之意很明显,就是连血雨探花你也不行,花城耸了耸肩,十足漫不经心,百年交情总算能b出黑水一丁点不一样的情绪。

「黑水,你法力都过给我了大半了,还有什麽本事管得着我?」

平铺直叙的陈述事实,其实算不上威胁,可这未出口的玄外之音却反倒让贺玄动了杀机。长久以来,黑水沉舟与血雨探花名义上虽井水不犯河水,可私下却是交情匪浅,此时为了花城这随口的一句话,彷佛触及了贺玄的逆鳞,瞬间怒气陡然而升。

「血雨探花?」

一记水龙鞭从天而降,花城暗叫不好,y生生地格挡住水龙鞭落下的重击。

「Ga0什麽,出手这麽狠戾?」

花城不满地喝道,这激将法用得不好,差点都要闹出人命了。花城可不希望才刚从养魂灯里走出来没多久又被打了回去,不过也很难讲,黑水没了七成法力,他刚聚魂化形,真打起来,到底谁输谁赢也不一定。

终於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的贺玄,也收了手中的鞭子,冷言道:「你我相识一场,有话直说便可,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大费周章的可不是我。」花城冷哼一声,「既然你要我有话直说,那我便直问了,你对风师大人到底有何打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能有什麽打算,便是他走他的yAn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如此而已。」

「何必这样,黑水,你明明对他…」

「闭嘴,这事与你无关,我跟他最多就只能这样了。」

「你又何必如此…」花城叹了口气,道:「事到如今,你跟他都只剩一个人了。」

「那又如何?」贺玄自嘲地一笑,「从一开始就是不可能,又何苦添乱,让两个人都不好过。对我来说,他的存在并不足以平息我所有的恨意,我於他而言也无法消弥在他眼前手刃师无渡的事实,即便曾经心意相通,最终也会像两条不小心交错的直线,渐行渐远。」

这是贺玄对他跟师青玄的关系最好的注解。

他不是消极,也并非怯懦,他只是在迷惘的瞬间就恢复了理智,所以也就没必要把心思放在那些从未承认过的事情上。

各自安好,便是他给师青玄最好的礼物,也是对这三百多年来虚假情谊的回应,终究是他骗了他,这一点哪怕有再多的苦衷,贺玄依旧於心有愧。

「花城,我明白你的好意,但他真的不足以成为我存在的执念,所以不用多事了,真的,这样就好。」从来不肯让人探出心绪的黑水,平静的脸上难得的流露出一丝怅然。

「其实啊,花城啊,我很羡慕你,真的非常羡慕你,你可以陪着谢怜一直走下去,一直走到天荒地老,山穷水尽。但因恨成绝的黑水沉舟不行,那个倒楣的贺生身後的那些被无辜牵连的家人也不行,师青玄身後为他以Si搏命的师无渡更是不行。我跟师青玄之间,从来就不是一个人的事,一开始不是,走到今天也不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又怎样?问题是现在,你跟他都只剩一个人了。」

「不,你说错了。一个人的始终只有我,而他早就不是只有我一个了。」

这是第一次,花城从那个嘴巴b蚌壳还紧的人撬出一丝讯息,然而却只能沉默不语,无计可施。难道真要如哥哥之前说得,这两人恩怨纠葛太多,不如天涯海角各据一方,再不相见,这样便好。

若有似无的叹息,几乎难辨。

「花城啊,别为我担心了,我不出黑水鬼域,不会有问题的。若你真过意不去,就让你的小银蝶偶尔给我捎来外面的消息就好。」

贺玄心意已决,再怎麽劝也是无用。有时候,花城都会想,黑水明明是个聪明人,偏偏一个劲得作Si自己,真不知这人到底是自nVe还是当局者迷?然後,贺玄拍了拍花城的背。

「去吧,去找谢怜吧,别把时间浪费在黑水鬼域了。这一年多来,谢怜都在太苍山上等你回去,你就好好陪在谢怜身边吧!让天底下所有人都看个仔细,不是每个绝境鬼王都是天煞孤星的孤独残命,也有鬼王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幸福圆满。你就让世人好好看看吧,让那些自命不凡的神仙也好好看看吧,让他们看看神与鬼只要有心相守,也没什麽不可以。」

果然知血雨探花者,莫若黑水沉舟。

从不知低调为何物的花城笑了一下,点了点头就踏出水府,潇洒乾脆,万千银蝶在这一瞬也跟着在贺玄眼里散开,散成了漫天银光,宛若悬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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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惊心动魄的那日也过了一年多,这期间,师青玄去看了谢怜几次,谢怜失去了血雨探花,心里想必不好受,虽然他没办法为这个『第二好的朋友』做些什麽,但陪着聊聊往事,聊聊血雨探花,陪着看看日昇月落,也总是好的。

何况,太苍山离皇城并不远,一日来回也就够了。

那日过後,大夥儿一样回到破庙,人该怎麽活着就怎麽活着,唯一的缺憾就是没吃到那顿心心念念的J腿。不过他们也不好去讨食,为了那场差点让皇城百姓陪葬的神仙打架,那脾气温和的密罐子神仙都失去挚Ai的红衣鬼王了,他们哪好意思再去追讨一顿J腿。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至少老风的那些个神仙朋友三不五时的就送来一些瓜果米粮,总能让他们好过几天。

关於这点,师青玄是十分不自在的,他之所以隐姓埋名躲在这里,无非就是想断了上天庭的一切,而今却是藕断丝连,雨师大人念旧,总托人送来新鲜蔬果,这点他感激不尽。

倒是明光将军就让他头痛了,三不五时便会旧事重提,无非就是想点他为将,让他回到中天庭,重新开始。看来上天庭三毒瘤的称呼虽然不雅,但彼此情谊却是不假,难怪哥哥Si前千方嘱咐要他去投靠明光将军,想来哥哥对裴茗的安排定是十分放心的。

只是这样的好意他真的心领了,如今师青玄怕Si当神仙了,管他是点将还是飞升,只要一想到便是一阵颤栗。如今的他就只想像平凡人一样,凭着自己的力量活下去,乞丐也好,捡破烂也罢,总归是凭自己的力量活着。

就是这把风师扇,让师青玄的心堵得慌。

那天凭着借来的法力用过一次之後,这把风师扇就裂了,就如同当初在黑水岛上的凄惨模样,事後大夥儿看到的时候还打趣道,看来鬼王修扇子的功夫也不怎样啊,竟然用了一次就坏了,他听了也只是笑了笑。

其实凡人不懂,他师青玄哪里有不懂的呢?法器与法力本就相辅相成,若他仍是当年那个灵力充沛的风师大人,修好的法器自然也会完好如初,而今他再也不是了,昙花一现的灵力自然也供养不了的风师扇,打回原形便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偶尔大夥儿提到那天仍旧是兴致B0B0,一口一个地叫他活神仙。其实说真的,这些哪里是他的本事,不过是黑水沉舟借他的手,让他得意一回。有时候想起来,师青玄不免觉得惭愧,都说要靠自己了,真到了危难时刻,还是那人出的手,可救人於水火的好名声,却落在了自己身上。更别说拜黑水鬼王之赐,自己原先错位得厉害的手脚也因此得了一线生机,虽没痊癒,倒也有些知觉了,尤其是手,随着之前那丰沛法力流转全身,现在一些简单的动作也勉强可行了,不再呈现出可怕的弯曲角度。

师青玄Ga0不懂黑水鬼王在想什麽?那人不是最恨自己顶着贺玄的好命格风光无限吗?偏偏黑水沉舟Ga0得这一出借花献佛又有什麽不同?师青玄不懂,真的不懂,拼了命想了几个昼夜还是不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过,凡人很忙,忙着活下去,忙着过日子,忙着处理鬼神都不屑在乎的琐事,那些想不通的手下留情再怎麽想也是徒劳,索X就别想了吧!难不成还要他去跟黑水鬼王讨个说法不成?别闹了,有多远躲多远吧,人家鬼王暂时不想要你的命,就别自讨没趣,y要拿把刀碰上去。

更别说,师青玄也真没时间想那些有的没的。

天上神仙乱了套,人间自然也不可能平安无事,更何况自古得神武大帝护佑的皇城自然是首当其冲。皇城千百年来就是神武大帝的法场,自然得神武大帝庇佑。而今,神武大帝因白无相一事被镇压在铜炉山底,由帝君护佑的法场顿时崩塌了,皇g0ng内也好巧不巧地传出了隐蔽不祥的消息。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这是必然的道理。

风光千年的皇城该是会逐渐走向式微,然後会有新一代的皇城横空出世,也会有新一代的帝王血脉冉冉而升。

就好b前代第一文神『敬文真君』失势後,须黎国便快速颓倾,而身为仙乐太子的『花冠武神』谢怜在第一次被贬後,仙乐国就此亡灭。都是一样的,天道无情却也公平,无论是神是人,终究逃不脱月盈则亏、水满则溢的因果循环。

只是曾经可以冷眼旁观的世道,这次却不免觉得惋惜,除了自己如今已是红尘中的一份子外,也有此地乃是见证他人生起落的地方。曾经为神时,师青玄最Ai皇城的万紫千红,如今跌落神坛後,师青玄也珍惜此处为他带来的一线生机。

这些日子,破庙附近徘回的陌生脸孔多了些,师青玄虽不是朝局中人,也依稀猜得出应该是g0ng廷内的消息要压不住了,才让有心人如此的迫不及待。也因为如此,他更清楚知道天下大势要变了,蛰伏的鹰要展翅了,就不知这次苍天属意的正道会把人间带往哪边。

坐在破庙前的老树下,师青玄双手编织着草鞋,蓬头垢面的,这些日子以来,他活得越来越像个乞丐,一向喜洁的习惯也越来越不怎麽讲究了,只有一双洞若观火的眼乾乾净净的彷佛能看透人心。

刘恒送走了几个安cHa在城中的心腹,转过来走向师青玄。老实说,消息知道得越多,刘恒心中越是惶惶,心神不宁的等着更多隐密不发的消息,或许应该准确地说,是在等某个人的Si讯,等着那Si讯带来的骨牌效应。

这日迟早会来,只是没想到如此猝不及防,身在皇城的刘恒还来不及调动代国州师前来,其他心思各异的封王却早打着觐见朝贡的名义将亲兵驻紮在城外,与朝廷的王师军队隔着河岸对峙,等着g0ng廷内传出不祥的消息。

原是代国中尉的宋昌,与刘恒一同在这里隐姓埋名数年,对这越来越严峻的情况,也非常忧心。毕竟局势前景不明,若是让政敌得知代王就在此地,不只横生枝节,只怕有心取代王姓命的人也会多得有如过江之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刘恒自己也心知肚明,偏偏现在要走也没那麽容易。尤其是他们这种没有照身帖傍身的游民、荒民,出入盘查得更是严谨,稍有不慎被打入大狱关个几天事小,让人识破了身分糊里糊涂冤Si在牢里,那才是命在旦夕的危机,总之光是要出城这件事就够让人伤透脑筋。

与他们俩人十分亲近的师青玄自然也知道这两人在烦恼什麽。

如果是以前这不过是一个缩地千里就能解决的事,但恒兄与宋大哥毕竟是凡人,灵智未开,缩地千里对他们是否有用,那又是另一个问题。庆幸的是,在诸多不顺遂中,也有让人开心的好消息。当太苍山上冉冉升起千盏明灯时,同在月下伫足的师青玄也不禁跟着红了眼眶,如此甚好,甚好,终是苦尽甘来,有情人终成眷属。

师青玄一边为谢怜开心,一边也有了些许模模糊糊的想法。

直到前日谢怜来找,那想法才算真正成了型。

人逢喜事JiNg神爽的太子殿下,看起来b以往明YAn许多,藉着菩荠观重建,那久违的允诺也到了该实现的时候,可惜碍於宵禁,谢怜就算有心想请大夥儿吃一顿J腿,出入的城门也不再像以往那般自由,只有特殊情况才予以放行。

这人间禁令对神仙与得道的高人来说当然不成问题,但对於一同围起人阵的寻常百姓来说自然是麻烦得很。跟太子殿下拿到菩荠观的请帖後,师青玄便计画打着送亲的名义让大夥儿可以名正言顺的出城给太子殿下好好地请一顿,顺道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恒兄跟宋大哥两人给带出去,好让他们去跟自家的军队汇合。

既然是送亲,自然少不得新嫁娘,还没待恒兄跟宋大哥讨论出个结果,师青玄便决意由他自己上场。

恒兄一向好说话,没什麽异议,就是宋大哥一脸你行不行的怀疑脸sE。

师青玄简直气闷,别看他现在这样,小乞丐一个,遥想当年,他也曾花容月貌过好嘛?其实真的认真计较起来,那也不过是两年前的事,当意识到这点时,师青玄竟有些五味杂陈,想来没有兄长庇护的日子,他竟也糊里糊涂的过了两年。

「花点钱找个真正的nV人吧,风小子看你一个男人,怎麽扮nV人?不然让刘大妈扮二婚也行啊,至少还算是个nV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模模糊糊的声音将他从迷惘中拉回,师青玄瞬间回过神,凡人有太多琐事要计较,没时间想太多无能为力的事,他立刻伶牙俐齿了起来。

「刘大妈二婚嫁恒兄,你当恒兄瞎了吗?我要是那守城的侍卫,这样还不起疑,我才是脑子有问题。」自从人阵过後,他们三人的交情似乎更上了一层,说话再没那些多余的客套,总是有话直说。

「是啊,这也太不可靠了吧!」

连刘恒自己也不愿意,别说长相容貌,娶妻娶贤这浅显的道理他还是懂得,但光是年纪就差了个十几二十岁,宋昌这老小子是当他娶妻还是认娘?就算作戏,也不能这麽不靠谱吧!

「而且不是我说,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就让大夥儿以为我们是打着送亲当藉口,出门吃一顿是最简单的。」

总之,刘恒发话了,从来在宋大哥面前都以兄弟相称的刘恒,第一次以身为代王的身份发话了。

最後虽然不是没有nV子可以伪装成新娘,但毕竟是非常时期,不仅要跟官爷打交道,可能还得跟扮成新郎的恒兄装得鹣鲽情深,一般nV子只怕还没开口就会胆怯露了馅,便在恒兄的一意孤行下还是决定让师青玄占了新嫁娘的名份,更别说关於恒兄的出身,也不好让人知道太多,不如就由知道内情的他亲自上场就好,真出了差错,也免得连累了其他人。

在种种的分析下,宋昌总算是接受了,其实他不过是怕委屈了自家主君,好好一个代王这些年混在乞丐窝里不说,就连假扮的迎亲嫁娶,竟然也没个真正的nV人来凑数,简直b寻常百姓还不如。

「都什麽时候了,还在乎那些个有的没的。」刘恒轻斥道。

他是个务实的人,向来从大处着眼。反而是被质疑的师青玄自己过不去了,真要他说的话,综观这天上人间、百年春秋,只怕还找不到几个b风师娘娘更美的nV子,要说委屈的话应该也是他吧!哪轮得到宋大哥为自家的主君抱屈。

师青玄啧了一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接过刘恒为他张罗来的胭脂水粉跟嫁衣,不得不说,师青玄还是有些怀念的。虽然失去了法力,无法再幻化nV相,但他的nV相与本相的容貌本就相差无几,差别只在nV相的T态更为纤细娇柔跟x前那两颗浑圆罢了,只要衣服穿得宽松些,不刻意凸显nV子的身材曲线,相信是不会让人起疑的。

果然如师青玄所料,当他将浑身淤泥洗漱乾净,换上了大红嫁衣,如一般未出阁的nV子梳了个飞仙髻走出破庙时,在场要同去菩荠观吃喜酒的人都不禁目瞪口呆,直言道,生平没见过b他更美的nV子。有些仅在人阵当下被拉来凑人数的年轻小乞丐甚至还在他莞尔一笑时,纯情的红了脸颊。

「看看,不委屈了吧!」师青玄有些骄傲的扬了扬下巴,那盛气凌人的张扬姿态当真是方圆百里内再也找不出b他更娇俏的美人了。对此,宋昌不禁啧啧称奇。

「风小子,该不会你真的是小姑娘吧?」

宋昌疑惑的问道。毕竟,谁也没见过风小子脱光的身T,而且大家都在谣传,风小子的前生是风师娘娘,虽然不懂神仙世界里那些男男nVnV的形象是怎麽一回事,但过去风水庙中的风师神像的确都是nV子打扮,还有听说是水师大人的妻子的呢!即使後来他跟其他人都知道,殒落的水师是风小子的亲哥,不是丈夫,但那些关於风师是男是nV的传言,却又是另一个没证实过的谜团。

更别说,这世间哪有男子自愿扮成nV子的?还扮得那麽美若天仙?扮得这麽沾沾自喜,洋洋得意?

「好说,好说,这话就当是赞美我了。」对於大部分人的疑惑,师青玄心知肚明,不过他既非一般的寻常男子,也不在乎旁人的眼光。

总而言之,许久未穿nV装的师青玄心情十分地好,他展开手中摺扇掩嘴轻笑,如水眸光柔情婉致,眼尾一g,当真有佳人难再得的倾国倾城之姿。然後,按照原定计画,由一身新郎倌打扮的刘恒背起新嫁娘,按着习俗,一步一步地走上花轿。

毕竟,要掩人耳目,作戏总得做足,做得滴水不漏才好叫人放下警戒。直到师青玄坐进了轿子,抬手缓缓放下大红轿帘,他忽然想起许久以前的一次除Hui。

风师娘娘也曾扮作新嫁娘,坐在大红花轿上,随着小舟缓缓沉入水里,演了一出名为『河伯娶亲』的戏码。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8.地师大人

那本是水师的祈愿,却因水师无渡二次渡劫将至,好管闲事的风师不想让自家兄长分了心,便擅自作主接了。

没曾想那一个已届凶境的大水鬼竟是狡猾异常,一出河伯娶亲的闹剧,y生生的拚了个你Si我活,通灵阵又被遮蔽,几番交手,都讨不了好,连带伤了几位自告奋勇与他一同前来除Hui的中天庭同僚。

都怪自己小瞧了这只水鬼,原以为是带他们来累积功德香火,结果反倒让人遇上了险境。怎麽想这都说不过去,几番计较,风师便决定以自身为饵,架起法场,将水鬼锁在阵中,好让几位同僚先行撤退,至少也能将损害降到最低。

师青玄原是这麽打算着,她想着待人回去上天庭後,总会有人帮忙求援。奈何等了三个昼夜,竟迟迟等不到人来。盘坐水下,吐纳匀息,想着没关系,只要熬到兄长顺利渡完天劫,他就能得救,只是不知还要等多久,毕竟兄长是渡第二次天劫,听说没熬个几个昼夜恐怕过不去。

从来乐观的师青玄就是这样安慰自己,让自己坚持下去,直到又过了两天,灵力逐渐散尽,水下的法场也逐渐式微。风师青玄终於不得不认真考虑是否要燃起神官的最後一线生机—火龙啸天,与这只水鬼来个同归於尽?

一想到此,她不禁有点感概,想想自己飞昇才短短不到数十年,应该有资格创下飞昇之後就殒落的第二短纪录吧!不是第一短,因为在灵文殿看过的卷轴,第一短的应该是五百年前飞昇仅一炷香就被君吾贬谪为人的仙乐太子,听说身上还因此背负三道咒枷。这样看来,与水鬼同归於尽的她可能还b较好一点,至少魂飞魄散前,全身上下还是乾乾净净地,不留一丝痕迹。

生X从不悲观的她,被b着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直到地师仪扛着地师铲破水而来,三两下就用那个看起来用途甚广的地师铲解决了那个狡猾狰狞的水鬼,风师青玄的眼泪差点就要夺眶而出。

甫睁眼,她看到的就是那个一身玄衣飒飒,把铲子当神兵利器使的人,一劈一斩的流畅动作直到今日她都还是记忆犹新。

终於得救了。

『哈,哈,哈,地师大人,怎麽是你来了?我都还没燃起火龙啸天,你就来了,看来我们心有灵犀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危急的时候,师青玄总会胡乱说话,丝毫没意识到她与地师仪根本不熟。而地师仪却没回答她,只一步步地朝她走来,然後在她面前停下,好片刻,才皱着眉道:『变回来。』

『什麽?』她仰望着那张坚毅非常的脸,不太明白。

『变回男相。』

醇厚冷淡的嗓音再次从上方传来。师青玄不自觉叹了口气,都什麽时候了,哪还有余力在乎男相nV相,何况她的法相本就是nV相,下界除Hui不用法力最盛的nV相,难道要用本相自投罗网吗?几近无声地叹了口气,虽然现在看起来,也跟自投罗网差不多了。

『地师大人,再晚一步,我就要使出火龙啸天了,你觉得我还有多余的法力变身吗?要不你借我一些吧!』

这次,地师仪彻底黑了脸。

他才不想借她法力,一点都不想,他来此不过是基於道义上的责任,可没打算与人纠缠太多,但事到如今也不能就这样把人给丢在这里不管。

毕竟,风师青玄宁愿牺牲自己拖着那只水鬼,也要把那几个一同下界的同神官给安然无恙的送回天庭,光这份气度就叫人望尘莫及,更别说其中一个同神官还是他安cHa在其他神官座下的分身。好说歹说,这也算是救了其中一个自己,他若见Si不救,不免让人起疑,也太过冷血,虽然…没有人知道,他的血早就已经冷了。

简直是进退两难。

救与不救都让人生气。

伪装成地师明仪的贺玄第一次无言以对,真的,不是不想说话,而是真的无言以对。终究,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蹲了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上来。』

风师娘娘柔美的一笑,笑得倾国倾城,仪态万千。

『地师大人,你人真好。』

『闭嘴。』

万不得已,他只好把一身大红嫁衣的风师娘娘给背起来,他简直没好气。

『地师大人,别这麽凶嘛,你这麽凶谁敢靠近你?』

贺玄黑着脸道:『还有谁不敢靠近我,风师大人不就正在我背上?』

『这是没办法的啊,要是其他情况的话,地师大人这脾气怎麽会有朋友啊?都还没说上两句话,就被地师大人给活活吓跑了吧。』

『跑就跑,我来上天庭可不是为了交朋友。』贺玄蛮不在乎道。老实说,今天已经是他伪装地师仪以来说最多话的一天,他都有些不耐烦了。

似乎是误会了什麽。这话听在风师大人耳里不禁十分敬佩,虽说每个飞昇的神官大抵上都抱持着扶贫济世的x怀,但真要落实不免还是夹杂着个人的恩怨嗔痴。毕竟能不随波逐流的人实在太少,而结党营私偏偏又是人的本X,人间如此,天庭亦是如此,加上帝君的不作为,许多本该遵循的公理正道便在各种利益纠葛下砍了个七折八扣。

看她这次遇险就知道了,等了几天都没人肯来协助,除了她与兄长水师无渡不过是飞昇数十年的小神官,更重要的原因是,帮了他们也没什麽好处啊!所以,当师青玄听了地师大人的话,意外之余不免有些由衷的佩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地师大人啊,你刚飞昇可能还不懂上天庭的生态,要在仙京活得如鱼得水,还是得交些朋友才好,你看我这次,若没有地师大人出现,不就Si定了吗?』师青玄笑得云淡风轻,彷佛之前的生Si一线只是一场误会。

贺玄挑着眉,直觉这风师大人真是个傻子,自己都Ga0成这样了,怎麽还寄望那些个虚假的友谊,重点是他会出现的原因跟那些什麽朋友可没半点关系。

『而且有朋友很好啊,有人可以陪你同游山川,共赏秋月,这是何等幸事啊!更别说这年头肯为朋友两肋cHa刀的人也不多了,地师大人看看我,本风师就是其中一个。』

师青玄兴高采烈地回应,说到激动处还会轻轻摇晃着双脚,就像小时候被哥哥背着时的模样,只是飞升之後,那些温馨的过往都在师无渡一声声的不成T统给掐灭了。

趴在地师大人的背上,师青玄不禁想到,她的人生在十六岁那年,y生生被切成两段,前段是可以撒娇、耍赖的小nV儿师青玄,後段是已被点将为水师座下的同神官,既是神仙,那麽便要庄严持重,不可轻挑。还好几年後,自己也飞升成风师了,终於勉勉强强可以挣脱兄长立下的那些繁琐规矩。

倒是让人出乎意料,这个看来不近人情的地师大人,反而是没那些个讲究,她晃着双脚也没挨骂。

压根还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叽叽喳喳地跟那个总在身旁撒娇的妹妹有几分相似,生前喜静的贺玄总嫌那小姑娘聒噪,此刻却不免觉得怀念,语气也跟着松懈了几分。也许就是这个原因,他才会不自觉附和师青玄的话。

『的确,风师大人说得不错,这年头肯为朋友两肋cHa刀的人着实不多了。』

『是吧,那地师大人要不考虑考虑我?我就是其中一个。』

哼,贺玄难得嗤笑一声:『对,其中一个笨蛋。』

『地师大人会不会说话啊!那叫仗义,仗义,懂不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太懂,不过我觉得那b较像是不自量力。』

『地师大人,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

风师娘娘的声音就算生气,也是娇滴滴地。

果然,地师大人如她所愿,什麽话都没再说。

明明不算认识,她却已经敏锐地明白了地师大人为什麽会没有朋友,个X这麽不好相处,会有朋友才怪!

靠着地师大人的背,忍受不了寂静的她,无可奈何地解释说:『我原想上天有好生之德,各界生灵修行不易,若能平息那只水鬼的怨气,使之幡然悔悟,既能全了他的修行亦能护佑乡里,不失为两全其美之策。哪里知道那水鬼早已积怨成凶,又狡猾异常,设计耗损本风师的修为法力不说,还伤了那麽多同僚。』

『嗯,这个就是自不量力。』

『你就不会换个好听一点的吗?地师大人难道忘了,天道有云:万物皆有灵X,心存善念即是正道,何不给万物生灵一个机会,说不定,哪日功德圆满之时,便会成了庇佑一方水土的地仙!』

不料,地师大人又是嗤笑一声。

『都闹成河伯娶亲让人给告上天庭了,还奢望那只水鬼庇佑一方水土?』贺玄觉得这个风师若不是傻子就是呆子,那个傲慢轻狂的水师怎麽会养出这般天真浪漫的弟弟?很少主动搭话的他,不禁嘲讽问道:『那敢问风师大人,你觉得那只水鬼心存善念吗?』

『嗯…』这次风师换大人沉默了很久,终於心不甘情不愿的回答:『没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也是!都让人祈愿到上天庭了怎麽会是善类呢,这下子,师青玄不得不承认终於换她无话可说了。

哈,从来冷淡的贺玄倒是难得的笑出了声音,曾经被生活压垮,再不曾放声大笑的他,这一次再也止不住嘴角的笑意。

尤其看风师吃鳖的模样,贺玄他竟有种诡异的满足。

『难怪没武神肯来,他们一定觉得我罗罗嗦嗦的,合作起来太麻烦了。』

师青玄总算是有自知之明,在那些习惯以雷霆之势降妖除魔的武神面前,风师在他们武神眼里就是太过妇人之仁。

唉,都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偏偏每次遇上的妖都是上天不该好的生,降不了也就算了,还总连累其他人来收尾。之前都是自家兄长来援,这次麻烦到了地师大人倒是不好意思了。

道行仅仅数十年的她颇感挫折地趴在地师仪的背上,果然b起那些个飞昇数百年乃至上千年的大神官,她果然还是见识得太少,而最叫人意外的是,眼前这个新飞昇的地师大人似乎b她还能看得清。

忽然,师青玄像是想到什麽,抬起头来盯着地师仪的後脑勺,略带疑惑地问道:『奇怪,地师大人你又不是武神,灵文殿怎麽会派你来?』

『我不是灵文殿派的。』

『咦,那地师大人怎麽会来?』

瞬间,贺玄被她问得一阵哑然,总不能说他是因为他安cHa的分身才来的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啊,我知道了。』

太过欢快的声音引得贺玄青筋突跳,以为这人发现了什麽,直想说该不该在这痛下杀手。

『地师大人你是被那些武神坑了吧!他们一定是看你新飞升不久,什麽也不懂,就把这种狗P没毛的差事丢给你。我跟你说,这种差事要功德没功德,要名声没名声,就算除了Hui,信徒贡上的功德也不是记在你身上,真真是白白为他人作嫁。』

总算是没露出破绽来,贺玄又稳稳的将背上的那个好打抱不平的笨蛋给托高几分。

『来,来,来,你跟我说,到底是哪个武神接了差事,转手又丢给你,我回去立刻跟灵文殿告状,让灵文殿去收拾那武神,给地师大人好好出一口气。』

『没有。』

『没有甚麽?』

『是我主动跟引玉殿下讨来这任务的,他没有勉强我。』

『喔,是引玉殿啊!』背上的人想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他的确不是这样的人,是我误会了。咦,那地师大人是否知悉这转手得来的任务无利可图?』

『知道。我不是笨蛋。』

『嗯?知道了还愿意来。』彷佛终於被cH0U光了活力,她侧着头轻轻靠着那人的背上,软糯的嗓音有点疲倦又有几许赞赏,说:『看来真正仗义的是地师大人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也不是,是恰巧我有空而已。』

连出手相救的原因也这麽朴实无华,跟上天庭里那些虚伪的家伙完全地不同,师青玄想到,要是其他人来必定是一番吹嘘,说的义薄云天,就差点没桃园结义了。

亏自己的通灵口令还占着善良正直,看来那个善良正直的应该是地师大人才对啊!

突然间,师青玄笑出了声音。

『还说自己不是笨蛋,明明都知道无利可图了,却还是自告奋勇来了。地师大人你啊,一来就说我笨,也不想想我至少还是为了那些个朋友两肋cHa刀。而你我素昧平生,却也肯为我赴汤蹈火,看来你也没b我聪明多少啊!』师青玄连敬称都省了,一连串你啊、我的,感觉似乎拉近不少。

简直是有苦难言,早知道就让那只水鬼弄Si风师算了,也省得让那聒噪软糯的声音扰了原本的清净。

本就不近人情的脸,又彻底黑了几分。

『闭嘴,再胡说八道就把你丢下来。』

『开开玩笑也不行啊!』

『我从来不开玩笑的。』淡漠的嗓音语带威胁:『你可得好好想想,没有我的结界护着,耗尽法力的风师大人在水下可是会被活活淹Si。自己好好斟酌、斟酌,堂堂水师之弟,风师大人,要是被水活活淹Si可真是世间一大奇事,说不定还有机会荣登中秋宴上话本传奇的榜首。』

那张巴掌大的小巧脸蛋立马嘟了起来,怎麽这样说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明兄…』软糯的嗓音有点委屈。

『g嘛?』不知不觉,贺玄竟然回应了。

师青玄无所事事地蹭着他的背,明明是个很好的人啊,g嘛说话老是夹枪带棍的,想让人退避三舍也犯不着这样吧,更别说地师整个人就已经冷得够让人退避三舍了。

这到底是後天养成,还是个X使然?

好奇心顿起的师青玄,一直盯着地师大人的後脑勺,然後看着眼前地师大人那白皙耳廓下的淡淡微红,跟他说出口的冷言冷语不同,好像也不是那麽地拒人於千里之外。

对於这个地师仪,他似乎有那麽点头绪,双手紧紧环住那人的脖子,让他稳稳地托住自己。师青玄突然发现,给人背着走还真是方便,又轻松,又不耗T力,远b画错一点就失之千里的缩地千里还要方便。

『明兄,我现在是nV相欸。』

『那又怎样?』丝毫没注意到风师青玄换了称呼。

『你可不可以怜香惜玉一点,温柔一点…』

师青玄觉得她有必要抗议一下。

什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醇厚的嗓音不自觉扬了几许,贺玄觉得自己额上的青筋一定跳了一下。他扭过脸,斜看着那个下巴直接嗑在他肩上,微微歪着头,一双瞳人秋水,含情脉脉,与他四目相对。

『你要不要脸啊,这种话亏你还说得出口。』贺玄勉强忍耐道。

『这有什麽好要不要脸的,我现在就真的是nV相啊!』

终於,额上青筋彻底浮现,贺玄低吼道:『既然知道现在是nV相就给我老实安分点,不要一直乱动。』

向来淡漠的语气几乎是低吼出声,明知道趴在背上那柔软nVT只是法相化形,并非是风师青玄的本相,却还是让贺玄莫名其妙地浑身不自在。

『喔!』

明眸秋水暗了暗,那人果然安分下来,乖乖巧巧地伏在身後。

好不容易终於肯消停了些,贺玄踩着沉稳步伐,背着身穿嫁衣的风师娘娘,一步步走回上天庭。一路无语,就好像凡间新人,新郎官背起含羞带怯的新嫁娘,一步步走向世间最美好的花好月圆。

那是她跟身为地师的明仪第一次合作,那时师青玄还不知道原来这个明仪是黑水鬼王贺玄假扮的。

如果一直都不知道那该多好,曾经,贺玄假扮的明仪是这麽希望的。不过,师青玄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因为他自己的个X迟早会b着自己找出真相,不管花多久时间,他知道他总会找出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逝水已矣,往事不可追。

所以还是这样吧,当个明白人总好过当个糊涂仙。

整了整大红衫裙,再抬眸已是人间乞儿师青玄。

「恒兄,要出发了吗?」

隔着轿帘,师青玄低声询问。

刘恒看了看远处天际,又看了看时辰,低声地说了声:「好。」

随即翻身上马,提起缰绳,脸上端得是一派春风得意,十足十的新郎倌。

「起轿。」

沉稳的声音响起,新郎倌扬手,一声令下,扮作轿夫的宋昌也立即扛起了花轿。有所谋划的三人再也没有了玩笑心思,只有一心跟在花轿後面要去吃J腿的大夥儿显得迫不及待又兴高采烈,让这绵延了数里的迎亲队伍明显b真了几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9.风师娘娘

贺玄真的没想到,花城送来的第一只银蝶,出现的画面,竟然是nV子扮相的师青玄穿着大红嫁衣上了花轿,身旁的新郎倌竟然还是那个在人阵里让他印象深刻的凡人。当下,他再也克制不了自己的怒气,一记水龙鞭卷起,在南海翻起了滔天巨浪,差点波及了几艘商船渔船,幸好有骨龙赶紧稳住水下,让那些船家顺利出了南海。

贺玄烦躁地走在鬼域岸边,他是要师青玄好好过自己的人生没错,但绝不是这样让他莫名其妙地上了别人的花轿,瞬间贺玄几乎起了歹毒的恶意,想这样直接就把那人再次锁回水府里的地牢,不再叫世人多看一眼。

想做就做,何须迟疑?

他是绝境鬼王黑水沉舟,再不是无能为力的凡人贺玄,这天上地下又有谁能拦得了他,更别说师青玄的人是他的、命是他的,他若不想再当那个宽宏大量的主,谁又有资格在那儿说三道四,他不过是去讨回来而已,天经地义。

起心动念,转身就要往水府里唯一不受禁制结界的殿阁走去。刚好,通灵阵里传来花城那春风得意的愉快声音。

「黑水,收到了吗?想说你应该会有兴趣,才让银蝶把这些影像送过去。」愉快的声音有几许幸灾乐祸,说道:「怎样,有趣吧!本来以为师青玄没了法力,应该再也看不到当年的风师娘娘,没想到,洗净一身W垢扮成姑娘模样,倒也跟半月关的白衣nV冠相差无几。」

的确是相差无几,除了满身的大红嫁衣让贺玄看得眼睛直发疼之外,乍见那nV相的娇俏模样,贺玄甚至有种恍如隔世的怀念感觉。

不过这是哪门子有趣?

通灵阵里看不到人的表情,但贺玄怀疑花城他根本是故意的,清冷的嗓音勉强压抑着不悦。

「师青玄的样貌极好,nV相跟本相差异本就不大,这有什麽好大惊小怪的,倒是他为什麽会穿成那副德X?他跟那个凡人又是什麽关系?」自从手刃师无渡後,贺玄原先对师青玄的恨似乎再没那麽强烈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烦躁,更让人不爽的情绪。

不过,花城的小银蝶只负责传递影像而已,当初的指示可没要顺便打探消息,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怕麻烦心态,自然乐得装傻到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具T我知道得也不是很清楚,都是哥哥跟师青玄谈得,说是想借我们新修的菩荠观办一场喜宴,正巧之前也欠那些人一顿J腿没还,刚好可以藉此一并还了,便这麽定了,反正凡事哥哥说了算,只要哥哥同意,我就没意见。」

有回答等於没回答。

相识逾百年,贺玄从不知道花城是一个这麽不会抓重点的主,忍耐不住再问:「那到底为什麽要办喜宴?难不成他真要与那人成婚?往後余生都扮成nV人过一辈子?」

「这个我真不清楚,黑水,你之前不是说往後余生都随他,师青玄扮不扮nV人,嫁不嫁人,还是要不要娶老婆、生孩子,不是都随他就好,管那麽多g嘛?」

「血雨探花!」

每每只要贺玄这般称呼,便是他十分不悦的时候。

花城也不想太为难人,便直言道:「要不黑水你也一起来吃酒探探消息,反正哥哥的菩荠观重新开张,越多人来越好,就当作来帮哥哥凑个热闹,求个好采头吧。」

总算是听出了花城的目的,不外乎是想让他走出黑水鬼域。贺玄猜想,花城可能真怕他一声不响地就消散在黑水鬼域里吧!

问题就出在这里,他的仇也报了,法力也为了帮花城养魂耗尽了大半,但时至今日,贺玄他却迟迟没有消散,甚至连为了养魂而耗尽的法力也在花城逐渐恢复之际也逐渐回归到自己身上的态势。

这绝对不是一个即将消散的鬼会有的情况。贺玄记得宣姬因执念已了而消散,也记得花城因法力耗尽而消散,却不知自己应该消散的方式是哪里出了问题?

明明他的执念已了,也耗尽过大半法力,而唯一消散过的鬼王对他现在的情况却是一头雾水,唯一勉强给出来的建议,只是活在当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早就Si了四百年了,还说什麽活在当下。有时候跟那个因Ai而生的红衣鬼王说话,贺玄都有种J同鸭讲的错觉。

「不去,一个菩荠观有什麽好热闹的,等你要跟谢怜成亲时,再通知我,到时再给你送份大礼。」

这句话,便是黑水对目前的情况最大的交代,他消散不了,似乎也没有任何消散的痕迹。花城与他也算得上交情匪浅,这弦外之音自是听得明白。

「那师青玄的大礼,你不去送?」

花城这话算是问得刻意,就是不知黑水是不是愿意给他一个心知肚明的答案。

「凭什麽我还去给他送礼?」勉强克制的语气不自觉扬起,每每遇到师青玄的事,冷静自持的贺玄总会禁不住恼怒几分。他想,或许是,自己还在恨他的关系。

不过,他恨他本来就天经地义。

反而是交情匪浅的花城,贺玄想,看来是高估了与花城的交情了,让他去给仇人送礼?这血雨探花若不是脑子让驴子给踢了,不然就是巴不得气Si他才对。

而且扪心自问,贺玄觉得自己没去大闹一场就算有风度了,还让他去送礼,莫非花城这家伙是嫌黑水沉舟Si得不够彻底,还要再气Si他一回才算够吗?

「诶,好歹也曾经是朋友一场,送个礼也不为过。」

朋友一场?哼,轻蔑的笑声勉强从牙缝挤出声音:「我跟他从来就不是只有朋友一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玄外之音让花城反应极快。

自从上一次黑水无意间泄漏之後,他自是知道师青玄对黑水而言,是不一般的存在,甚至可以说黑水对师青玄有心也不为过。只不过,这份有心到底算什麽,当事人不肯明说,便是谁也说不准。

花城还想再问,却让黑水一句「不关你的事。」给堵住了。

简直是yu盖弥彰,不想解释的贺玄y生生地掐断了通灵。

老实说,要是没花城这道通灵,贺玄应该早就怒火攻心地抢人去了,而正是花城的这道通灵将他的理智给打回了现实。

毕竟,贺玄凭什麽阻止?他与师青玄从来就不曾有过什麽名分,若是仅仅凭着过去那自圆其说的『最好的朋友』又有什麽资格阻止他成亲?若是凭着百年之前那一晚的肌肤之亲,就算自己对他真有那麽点什麽兼葭之思,师青玄对他也仅仅只是出於义气为了帮他解温柔乡而已,说不定关於那晚,师青玄早就不记得了,他又何必念念不忘那夜荒唐。

更别说真正有资格阻止的,从来就只是师青玄嘴里的那个明兄,那个假扮着地师明仪的自己,从来就不是真正的他—黑水沉舟,贺玄。是他自己把那层假象撕毁,事到如今他又有什麽立场去说些什麽。

b起生前,贺玄面对地方恶霸抢走妹妹跟未婚妻时的理直气壮,再次面对相同困境的绝境鬼王—黑水沉舟他竟毫无办法。更甚者,b起生前,此刻的他几乎站不住一点道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师青玄上花轿,看着师青玄伸出的手握在那个人的手里,看着师青玄对着那个人巧笑倩兮,而他却是无能为力。

排山倒海的妒意几乎让人发狂。

或许真如自己所想,真正记住那夜荒唐的,从来只有自己,而那个上花轿的人,却是一点都不在意。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10.那夜荒唐(1)

地师明仪会成为风师青玄最好的朋友真的是一件颇为奇怪的事,至少在上天庭的众人眼里都觉得奇怪,脾气秉X完全天南地北的两人会熟捻起来,不只是风师青玄的亲哥水师无渡觉得意外,连伪装成地师明仪的当事人—贺玄也觉得意外。

贺玄敢保证自己对风师真得是不假辞sE,连一抹笑容都吝啬的很,但那孩子(呃,逾百岁的人能算孩子吗?)也真的是天真得可以,从不在意他的冷嘲热讽,依旧热络待他,让贺玄总有几许进退不得的无奈。

明明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两人,却因为成仙化鬼的时间不同,而在外表上有了极大的差距,或许…连心理年龄也有极大的差距。师青玄十六岁成仙的模样,一直让人有种少年少nV含bA0待放的感觉,在上天庭里,那略显青涩的稚nEnG模样也十分显眼,即便後来飞昇百年,依然给人一种不谙世事般的澄净感觉。

而贺玄就不一样了,他在Si前就已是个二十五岁的成年男人,长相与心境自然也趋於沉着稳重,即便扮作地师明仪,也是个不苟言笑的青年。这样的两个人,能够成为朋友,自然让人意外的很,更别说还是风师大人挂在嘴边的『最好的朋友』。

因为是最好的朋友,所以在分配一些难以解决又让人头痛的特殊祈愿时,灵文殿会刻意将风师、地师搭档在一起。除非明确知道遇上特别难缠的妖魔鬼怪,有特别需要安排武神协助的地方,否则凭着地风二师两人,通常也就绰绰有余了。毕竟团队合作有默契最重要,而地风二师两人的默契,从第一次合作就除掉已届凶境的水鬼开始,那毫不逊sE於武神的果决杀伐,灵文殿就没再担心过了,自然也不会多派武神来给默契十足的两人碍手碍脚。

这次面对的情况大抵上也没什麽玄疑之处。

不过就是一鳏夫独居多年,平日为人和气,也不见有什麽异常之处,近日唯一诡异的地方就是自他清明扫墓归家後,他家就开始传出零星私语,偶尔在夜里也会夹杂些让人脸红心跳的y声浪语。

这原是没什麽,众人只道这鳏夫终是开窍了,独身多年後终於肯再觅姻缘。众位亲朋自然也乐见其成,等着好事将近,讨一杯喜酒。只是时间一长,奇怪的事越来越多,喜酒喝不到也就算了,也不见任何nV子出入,可夜里仍不时传出暧昧交欢的声响,众人才惊觉,或许夜里时常出现的nV声并不是人,一番计较下来,不禁怀疑起或许是那鳏夫的亡妻,猜想许是他清明扫墓时,将亡妻的鬼魂给引了回来。

这可不得了了,即便暂时对他们没什麽影响,但这闹鬼可不是好玩的,众位亲朋便背着那鳏夫集资了一笔小钱,日日焚香祝祷,求天上神仙派个神通高人来除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此这般,这桩除鬼任务便落在风师大人手上了。

偏乡县城没什麽豪华酒楼,只有一间客栈兼饭馆的营生,算得上是这地方上的大商家了。坐在店里,桌前一壶清酒,几碗白面。下界的风师大人化为nV相,一身简单青sE衫裙,略施脂粉,端得是清丽无俦的倾城之姿。纤纤素手翻看着卷轴,这从灵文殿带来的卷轴内容,与方才打听的消息也相差不多。

风师青玄看完了便直接递给了一同下界除鬼的地师仪,b起风师娘娘的清新脱俗,不食人间烟火,一身黑衣的地师大人在这方面,倒是显得平易近人多了,三、五碗白汤面吃得津津有味。

『明兄,卷轴说这只鬼尚未伤人,那境界顶多是恶而已,看来应该花不了太多时间,完事後我们去洛城赏花可好?听说洛城的牡丹花王开了,整个都城都是一片花海,美不胜收,不去看看太可惜了。』

伪装成地师明仪的贺玄依旧吃着面条,没有抬头,连一个眼神示意都没有,跟往常一样,说或不说都改变不了什麽,不如一开始就由着她说了算,也省得多费口舌。这几近纵容的习惯不知是何时养成的,贺玄自己都想不起来了,总之X格回异的两人就这样在一静一动中取得平衡,m0索出独树一格的相处模式。

算是对明仪的X情m0得清清楚楚,风师大人再次笑得灿烂如花。

『明兄,洛城是都城,赏完花後我们再多逗留一日,可好?听说这次为了庆祝牡丹花王十年一开的盛事,晚上还有灯会跟夜市,我们好久都没在人间看灯会了,这次我们就留下来看看,不要急着回上天庭覆命,好嘛!』

软糯的嗓音娇娇滴滴的,师青玄觉得nV相有个好处就是撒起娇来毫不违和,不像本相胡搅蛮缠的时候,偶尔都会换来明兄的一句,好好说话。

果不其然,忙着吃面的人虽然眉头皱了下,终究还是顺了她的意,师青玄的嘴角掩不住笑意,有些得逞般的淘气。

关於每次下界的这些、那些个盘算,从来都会按着风师娘娘的心意进行,只是没想到这次评估下来顶多是恶的nV鬼,最终却杀得两个人措手不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灵文殿天杀的评级到底是谁评的?

不要说那根本不是恶,不,不对,那压根是连最基本种类都Ga0错了,那个鬼东西根本连鬼都不是,那是一种被称之为温柔乡的花妖,而且还是成熟了,开了智的nV妖,专门以x1食男子JiNg气JiNg血维生的Y毒妖物。

难怪师青玄总觉得不对劲,若说是恶鬼,这nV鬼脸sE未免也太过红润了吧!直到闻到空气中的一缕异样花香,她与明兄才惊觉灵文殿根本是Ga0错了方向。

诡异的是日日浸y在这GU花香中的鳏夫,竟然可以好端端的活到现在,连一丁点JiNg尽人亡的模样都没有,想来那nV妖藉着JiA0g0ux1食他JiNg血时必定有所节制,才会让人丝毫不受影响。

想清了这层关键,风师娘娘的老毛病便又犯了,收妖便收得有点於心不忍。加上,温柔乡也不算是特别难缠凶狠的妖怪,虽有些棘手,倒也不是无法可解,丝毫没考虑到这次在毫无准备下碰上,失了先机不说,那nV妖似乎也对那男人动了真情,处於崩溃边缘。

情之一字,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Si,Si亦可生。

男人待亡妻如此,那nV妖待他亦是如此。见那男人得知nV妖并非亡妻鬼魂之後的冷漠决绝,那nV妖便一脸痛不yu生,对着戳破真相的两人发狠攻击,情愿燃j焚骨也要与多管闲事的两人拚个两败俱伤。

那燃j焚骨的瘴气异香远b温柔乡的g人香气更为厉害,不只能使人瞬间情动,连身上的法力也会随着异香沁入心脾而随之封锁,若是未能及时解毒宣泄慾火,这慾念难解的过程能活生生地把个正常男子折磨的求生不能、求Si不得,更别说无法破戒的修道之人,最终下场多是慾望压抑不住爆T而亡。

风师不知那瘴气的厉害,自恃nV相不受g人香气g扰,行事更是无所顾忌。直到法力被异香瘴气封锁,才惊觉不大对劲。最惨的是伪装成地师明仪的贺玄,他一见nV妖神情不对,连忙下意识的拉住师青玄,将人护在身後,自己却y生生的承受扑鼻而来的焚花瘴气。

谁也没想到这花妖竟是情深至此,选择了而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随着瘴气四散,屋内的男人一改决绝神态,眼中的ymI之意Si盯着地师仪身後的娇俏美人,反应迅速的明仪连忙封住经脉延缓发作,然後拉着师青玄赶紧撤了出来。

毕竟法力不得施展的两人,与凡人无异,再待下去,只怕不好。至於那被慾望迷了心智的男人该如何宣泄,已不是他们所要关心的重点了。

至此,这桩闹鬼祈愿总算是解决了七八分。

两人好不容易跌跌撞撞地回到客栈,师青玄连忙跟掌柜买了一间上房,扶着脸sE难看的明仪进了房间。

将他放在床上之後,原先一脸惨白的明仪,已是满脸cHa0红,浑身发烫。那把无名火烧得浑身燥热难耐,明仪弓着身子,窝在一侧,似乎不想让人发现这麽难以启齿的一面。

可惜如此yu盖弥彰的遮掩,即便是涉世未深的师青玄也能明白那里有什麽反应。她眼眶泛红,忙道:『明兄,你忍忍,我马上去帮你找个nV子过来。』

心急如焚的师青玄连忙要出去,一脸情cHa0难忍的明仪却立马拉住她的手,不让人走。

『别去,不要耽误好人家的nV子…这忍耐一下就好…我撑得过去…你不用担心…』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化成明仪的贺玄忍住急促灼热的气息,勉强镇定道。

毕竟,黑水沉舟早就化鬼成绝了,就算爆T而亡,那也要是活生生的男人,总不至於让他这个鬼王再Si一次吧!

可惜那个人并不明白,只当明兄洁身自Ai惯了,不肯糟蹋无辜nV子,又连忙保证道:『明兄你放心,我去找青楼nV子过来,绝不会坏了人家闺nV的名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拍了拍明兄不肯放的手,像是安慰,又似是要他放心。然而,浑身发烫的贺玄却是宁愿忍着慾念,y是跩着师青玄的手不肯放。

这高温随着肤触传来,师青玄心里极乱,与明兄相识多年,从没遇过他的T温如此烫人的时候,记忆里明兄的手从来都是冰冰凉凉的,宛若一注冷泉宁静人心。如今,却像是滚烫热水,让她不禁又慌又乱,只怕再多拖延下去,一切都会来不及。

『明兄,快放开我,我去去就来,再不找nV子过来帮你,你会Si的。』她话说得急切,简直乱了心神。

明仪却不肯配合,紧咬着下唇,Si也不放开她的手。

到底是命重要,还是那该Si的节C重要?

师青玄是知道明兄有些迂腐,却从来不知道竟然会迂腐到让她快崩溃的地步,一路上勉强忍住的泪水终於忍耐不住,熨烫着饱受情cHa0折磨却Si抓住不肯放开的手。

『这都什麽时候了,明兄你还在坚持什麽?境界掉了就掉了,大不了再修回来就好,还有什麽事b命更重要?』

看着那沿着脸庞而落的泪水,贺玄说不清心里那舍不得的情绪是什麽,只一味重复说道:『不要…我…不要其他nV子…我不要。』

简直就像在地上撒泼胡闹的幼童,让人莫可奈何。软糯的嗓音带着哭腔,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师青玄只能好声好气地劝着:

『明兄,我知道,这小地方找不到什麽天仙绝sE让你挑,但县城里窑子总是有的,我们随便找一个姑娘让你过了这关,可好?要真觉得委屈不喜欢,回头去皇城,我帮明兄把那天香楼的花魁给包下来,包她个三天三夜如何,总之一定让你满意为止,明兄,这次听我的,不要意气用事,让你先过了这关再说,可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师青玄泪眼蒙胧,温声地劝着,看着明兄看着她的样子,看着明兄将手轻轻抚上她哭泣的眼,帮她擦掉眼泪的心疼模样。然後,她说的那些话,贺玄是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不要哭了,我不需要其他nV子,也不要其他nV子,我是说真的…』

看着那张泫然yu泣的脸,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心疼,勉强抬手擦乾她眼尾的泪,那柔nEnG的肤触几乎能熨烫了贺玄的指尖,匆忙地收回手,屈着身子,环抱双臂,忍耐得极为痛苦。

没想到,他倒是小瞧了温柔乡的毒X了,时间拖得越久,毒发的速度似乎也越来越密集,原先断断续续的热cHa0,逐渐地等不到可以稍微喘息的时候。

简直忍得苦不堪言,咬着下唇,勉强无声地喘了口气,道:『你先出去,别管我了。』

『怎麽可能不管你?』眼眶泛红的师青玄直摇头,说:『都到了这种时候了,我不管你,还有谁能管你?明兄,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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