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微一刀划开班尼迪克蛋,就听卞睿安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原本没把这个电话当一回事,继续低头吃饭,然而却听卞睿安冷声冷气地问了一句:“现在吗?”
时微抬起头,困惑地望着他。
“怎么啦?”她动动嘴唇,无声地问。
卞睿安对她摇头,做作出个安抚的手势。
“我知道了,马上来。”卞睿安挂断电话,对时微抱歉一笑,“我爸有事找我。”
时微听到“我爸”二字,心里就条件反射地不大舒服:“他什么时候回的临海?找你什么事?”
“要给我个东西。”
时微转头看着窗外黑压压的云,胸口忽然就变得又沉又闷,她放下叉子不满地问:“非要现在去?”
“他很急。”卞睿安解释道,“是我母亲的东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时微也不知道自己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就是不愿把卞睿安放走。可能是头一次约会就被打断吧?反正这个电话打来后,音乐变吵了,咖啡和面包也不香了。
“去哪里拿?”
“十方大厦。”
“那么远!就不能让人送过来?”
“当年他就是在十方大厦顶楼餐厅,向我妈求的婚。”卞睿安站起来,“可能想追忆往昔?或者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吧。”
“我跟你一起去。”
卞睿安想到那晚的场景,就摇了摇头:“回家等我。”
时微撇撇嘴,把放在椅子上的雨伞递到他面前:“拿着吧,可能要下雨。”
“不用。”卞睿安摸了摸她的后脑勺,“你不也还得回家吗。今天是我的错,改天给你补回来。”
“道什么歉啊,”时微自我安慰道,“反正这个假期还很长,咱们有的是时间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卞睿安走到她身边,弯腰在她额角亲了一口:“走了。”
透过玻璃窗,时微看着卞睿安打车离开。回头喝了口咖啡,只觉得又酸又苦,班尼迪克蛋也没胃口吃了,她重新点了份芝士蛋糕,企图用甜食平衡酸苦。又原地坐了半个小时,眼看窗外的天色越来越阴、黑云越来越沉,时微终于坐不住了,拎着雨伞打道回府。
坐在家里百无聊赖,时微钻到琴房练了两个多小时的琴。看着那颗越长越大的仙人掌,她总觉得心里刺刺的,不是个滋味。
卞弘毅是个不稳定的,时微担心卞睿安遭遇突发状况,犹豫再三后,她鼓起勇气拨打了卞梁电话。
接连打了三次,对方都未接听。时微有些纳闷儿。
之后的一个小时,她又尝试着联系了卞睿安,怎想卞睿安的电话也是一样,滴滴复滴滴,响得没有尽头。
“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
大雨一直没落下,乌云越压越低,把城市挤压着。时微掐断电话,心头有种不大美妙的预感。干脆拿起雨伞小跑出门,直接往卞梁家里去了。
卞梁不在家,接待时微的是张管家。
硬着头皮在卞梁家喝了半杯红茶,时微又像只无头苍蝇似的,打车去了卞梁公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前台小姐摸不清她的来路,不肯帮忙。时微百般解释之后,前台才帮她联系了秘书。秘书说卞梁上午接了一个电话,就自己开车离开了,他也不知道自家老板现在身在何处。
一颗心紧缩着,时微在街头漫无目的地游荡。游荡了四五十分钟,她还是决定先行回家。毕竟在家里遇到卞睿安的概率,比在街头偶然碰上高出许多许多。
现实还是让她失望了,家里只有陈阿姨在整理花草。她跟陈阿姨打完招呼转身要走,陈阿姨笑着问:“睿安怎么还没回来?这眼看就要下大雨了,他带伞了没?”
时微忍不住冲她发了脾气:“我哪知道!”
陈阿姨蓦地一愣,不小心碰断了茉莉花的细枝。
时微知道自己语气不好,说完就有些后悔,又急匆匆补了句:“他不接我电话。”
陈阿姨犹疑着点了点头:“可能是手机没电了。”
“应该是吧。”时微没有意识到,自己说这话时,连声音都不太稳。
晚上七点,卞梁打来电话,说派了汽车接她,让时微稍微准备一下。
“接我去哪儿?”时微急不可耐地问,“叔叔,我上午给你发的微信你看到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看到了。”卞梁说,“你先来我家,当面聊。”
时微又说:“他到现在还没回家。”
“我知道,你别担心。”卞梁疲惫地叹了一声,“过来再说吧。”
他模棱两可的一番话,引得时微一路胡思乱想。
去卞梁家的路上,这场大雨终于落了下来。坐在宽敞的汽车后座,时微望着窗外,不过傍晚七点多,整座城市已然坠入黑夜,疾雨拍打着车窗,像铺天盖地落来的巴掌。
张管家把神思恍惚的时微领上二楼书房,她在这里见到了卞梁。
“先坐吧。”卞梁指着靠墙一侧的沙发,“喝点什么?茶还是——”
“我什么都不想喝。”时微走到他跟前去,“卞睿安人呢?你知道他在哪里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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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卞梁点头,他的眼睛一直看着窗外的雨幕,瞳孔不是放空的,里面有东西在闪动着,他在权衡、在思考。
“睿安在医院,一个小时前刚醒。”卞梁回头,抬手指向沙发,“还是坐下说吧。”
时微抓着沙发扶手坐了下去:“为什么会在医院?卞叔叔又打他了?”
“我哥没了。”卞梁说。
时微一晃神,以为是自己听错:“早上就是卞叔叔给他打电话,把他叫过去的——”
“我知道。”卞梁沉沉叹出一口气,“他拿刀挟持自己儿子,想威胁老爷子拿钱。没能如愿,从二十八楼跳下去了。”
短短一句话,时微足足消化了十分钟。等她将事实反应过来,仍是觉得一头雾水:“睿安不是去拿东西吗?怎么就进了医院?”
“我哥为了报复老爷子,往睿安身上捅了一刀。”
时微诧异地望着卞梁,声音抖得厉害:“他可是他亲儿子......虎毒还不食子......”
卞梁默然片刻:“我哥,也是我爸的亲儿子。”
时微跟着卞梁去了医院,一脚跨入病房,就见卞睿安脖子上缠着绷带,正盯着输液瓶发呆,他脸色苍白,神情茫然,仿佛三魂七魄丢了大半,迷失在今夜的大雨里了。一点也不像她认识的卞睿安。
卞梁走到病床旁边关心了几句,接到殡仪馆打来的电话后,转身出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时微在他床边坐下,心中无比痛惜。但她明白,身边这人的痛苦一定比她多多了,她不能给他雪上加霜,于是努力调整语气,就像寻常说话那样开了口:“我找了你一天。”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卞睿安嗓音沙哑,像钝刀子割在时微心上。
时微摇头,又朝他坐近了些。小心掀开被子,她看了一眼卞睿安腹部的伤口,伤口被厚实的纱布遮盖了,看不出什么名堂来。她想摸又不敢摸,犹豫片刻还是把手收了回去,低低地问他:“疼不疼?”
“不疼。”说完这话,卞睿安强打精神,侧头看了一眼床头柜子。
时微马上问:“你要喝水吗?”
他摇头,用气若游丝的声音说:“你拉开第一层抽屉,里面有个丝绒盒子,帮我拿过来。”
时微打开抽屉,都不用翻找,里面空荡荡的,就只有一个丝绒方盒。卞睿安把盒子打开,拿出一枚蓝宝石戒指,他抓着时微的手,套在了她的中指上。
卞睿安动了下嘴角:“居然正好。”
看着那颗被钻石包围的蓝宝石戒指,时微陷入了深深的茫然,她一边把戒指摘下,一边问:“什么意思?”
“我爸今天叫我过去,的确是有东西给我。”呼吸间扯着伤口,卞睿安额角已经冒了薄汗,他喘着气说,“这戒指是我妈在我出生那年——准备的,她让我长大后,送给喜欢的人,配套的手链和项链,被我爸拿去换钱了,我拜托了小叔,让他尽快找回来。”
时微见不得他这样虚弱的模样,什么戒指项链都比不过卞睿安珍贵。她摸着卞睿安的手:“先别说话了,我陪你休息会儿吧。”
时微碰了碰他额前的头发,才发现那短发遮掩的地方,也有轻微擦伤。浓郁的酸涩涌上心头,她眼看就要掉下泪来。硬生生把泪水逼了回去,时微起身倒了杯水,水杯握在手里,也不喝,握了一会儿又放回桌子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站起身,给了卞睿安一个拥抱。时微没有多说什么,面对这样的事情,任何口头安慰都不可能奏效。她只盼望着,自己能给他一点力量,能给到一点点都好。
卞睿安是时微见过最坚强的人,卞睿安没有问题,一定不会有问题。
卞梁从殡仪馆回来,卞睿安就让他亲自送时微回家。时微想要留在医院过夜,卞睿安不肯,卞梁也不肯。时微在这间病房里是没有话语权的,无奈之下,只好跟着卞梁离开了。
时微走后,卞睿安盯着天花板,突然就觉得好害怕。痛苦变得真实可寻了,周身的皮肤都打开,高浓度的硫酸直接腐蚀了骨血,痛得他几乎想要叫喊出声,想要跪地求饶。
他根本不敢闭眼睛。闭上眼睛,就会想起卞弘毅从楼上坠落的身影。天台之上的画面一直在他脑海里闪回:沾血的刀,嘶喊的父亲,还有面无表情的爷爷。
他跌落在无边的惊恐难以呼吸。这口气喘得越来越急,好像卞弘毅要过来把他带走了,要带着他一同坠到地狱里。
想到自己的父亲,卞睿安甚至不知该先哭还是先恨。卞弘毅是对他好过的,母亲还在的时候,他们一家人是那样的其乐融融,否则他也不会容忍卞弘毅对他一次次的拳脚相向。
母亲去世前拉着他的小手,让他照顾好爸爸,母亲对他说,其实你的父亲是个特别脆弱的人。那时候卞睿安不懂,他觉得自己的父亲宏伟如高山,像个魔法师,能给他变出世界上的一切珍宝,怎么会是个脆弱的人呢。但他还是点点头,他用稚嫩的声音答应了母亲,他说你放心吧妈妈。
想到这,卞睿安的眼泪流了下来,他张着嘴,却无法哭泣出声,只能一口一口地倒吸凉气。他好痛,真的好痛,痛得要疯,痛得要窒息。地狱也没什么可怕,人间和地狱能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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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这时正好有护士查房,见到此状赶紧把医生找了过来。卞睿安看着围在房间里的人,白茫茫的,他们都没有眼睛,没有鼻子,也没有嘴巴。
护士在房间里忙活了很久,给他上了吸氧设备,又给他打了镇静的点滴。卞睿安的痛苦没有得到半点缓解,但他哭不动了,想不动了,好似落进了一个真空世界,五感逐渐变得迟钝,最终仿佛是迎来了麻木。他在麻木之中,缓缓睡了过去。
时微从医院回家,随便冲了个澡,倒头就睡了,也没睡安稳,两小时醒一次,第二天一早干脆五点多就起了床,又担心去医院太早会打扰卞睿安休息,就在旁边的早餐店硬生生熬到了七点半。
她拎着包子走出店门,正好碰到卞梁,又被他带到咖啡厅去坐了一会儿。
“我有话要跟你说。”卞梁坐在时微对面,看上去心事重重,似乎也是一夜未眠。
时微端起白水喝了一口:“您说。”
“昨天你走后,睿安状态不太好,老爷子来了一趟。待到凌晨两点才离开。”卞梁皱着眉头说,“他想让睿安离开临海,远离和我哥相关的人和事,换个心情。”
“离开临海?等他伤好都该开学了吧?”
“不是短途旅行的意思。”卞梁说,“是想让他出国念书。”
“那这个人和事......也包括我吗?”
卞梁没说话,算是默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时微沉默了一会儿:“睿安怎么说?”
“不同意。所以昨晚又大吵一架。老爷子大发雷霆,说我哥就是不听话的前车之鉴。”
“......”
卞梁叹气:“一老一少,一个比一个难沟通。”
时微听了这话很不高兴:“叔叔,睿安没有半点错处,他是受害者。他也不是你们的零件或玩具,想放哪就放哪,他是人。”
“现在不是论对错的时候,”卞梁注视着时微,“睿安这次必须听爷爷的话。”
“不听会怎样?”
“我哥还有两千万的债务。”卞梁停了一下,“老爷子的意思,睿安听他话,这两千万,卞家处理。睿安不听话,卞家绝不插手再管,放他自生自灭。”
时微听到这话,立马被气笑了,笑着笑着,很快就变成了哭。她坐在位子上,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卞荣光当然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时微从不怀疑。卞家的弃子的遭遇,她也已经目睹过了,她是绝对不能让卞睿安赴卞弘毅后尘的。
可是......可是......
“你没把这话告诉他吗?”时微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话不用我告诉,”卞梁说,“睿安自己心知肚明。”
“那他还是不愿走?”
“不愿走。”卞梁看着时微说,“原因我猜到了,所以我今天早上才来找你。微微,我和你一样,都不想看到睿安受苦。”
在咖啡厅的洗手间内调整了很久的情绪,时微去花店买了一束百合,然后跟着卞梁去了病房。
卞睿安还和昨天一样虚弱疲惫,看上去几乎没有休息过。时微把花插进瓶里,放在床头,问他:“香不香?”
卞睿安点头:“香。”
“你昨天跟爷爷吵架了?”
“小叔告诉你的?”
“嗯。”她十分坦白,“我是来当说客的。”
卞睿安有些茫然:“你想让我走?”
“对,我想让你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为什么?”
“因为你应该走。”
“你舍得我?”
“舍不得。”时微揉了揉鼻子,“......但你也应该走。”
卞睿安摇头:“我不。”
“为什么?”
“我离不开你。”
“别幼稚了。”时微摸着他的额头,“睿安......两千万比我重要太多。”
卞睿安愣了愣:“就因为这点钱,你要把我推开?”
时微又仔仔细细地摸他脸颊,像是要把这个轮廓记在心里:“我知道你不愿走是因为我,但你将来会后悔,还会怪我。”
卞睿安挣扎着:“我不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时微按住他肩膀,出奇地温和平静:“你听我说,这不是二十万,也不是两百万,是两千万,睿安,两千万。对你爷爷、叔叔来说,是‘这点钱’,对你我而言,就是一座压在脊背上的大山。”
“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我不想你一辈子直不起腰。”
卞睿安的目光在颤:“你不要替我做决定。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想到其他办法......”
“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天真了?理性一点,睿安。”时微几乎是在用气声说话,“这笔债会摧毁我们的生活,到时候你看我可恶,我看你可憎,连过去美好的回忆都留不下。”
“不会的,微微,”卞睿安抓着时微的腕子,“不会,”沙哑的声音染上了哭腔,他也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了,只重复乞求道,“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时微掰开他的手,摇了摇头:“话我说明白了,你好好养伤,往后好好上学,健康活着最重要。我——我也会努力生活,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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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她低头吻了卞睿安额角的伤:“今天是我对不起你。抱歉睿安,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坚定。我就是胆小怕事,只想过悠闲的好日子,只能同甘不能共苦,让你失望了,对不起。”
卞睿安失魂落魄地望着她:“不是......”
他试图抓住重新抓住时微的手,却一把捞了个空。
“不要走......”
时微离开得坚决,卞睿安彻底慌了。他扯开针头翻身下床,腹部剧痛袭来,双腿登时软了下去,根本支撑不住身体,更别提往前走动。
他跪伏着,一拳锤在地:“时微你站住!你他妈给我站住!!”
望着空荡荡的门口,卞睿安只觉得被人在胸口开了一个大洞,把五脏六腑都偷走了。泪水模糊了双眼,他喃喃自语,让时微回来,求时微不要走。
外面一点回应都没有。
卞梁听到动静,赶快进屋把他扶上了床。
腹部的伤口又开裂了,血透过纱布浸红了衣衫。卞睿安弓着身子蜷缩在床边发抖,大脑乱得像团麻,等他稍微恢复思考能力,当着医生护士的面儿,抬手就给了卞梁一个巴掌,软绵绵的,没有力道。
他睁着干涸的一双眼睛:“我跟你说过不准招惹她。”
“你当我为了谁?”卞梁耐着性子安抚他,“木已成舟,顺势而为吧,她比你成熟懂事,你不要辜负这份好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时微听到卞睿安摔下床的声音了,又闷又沉。但她不敢回头,她回头必然心软。只有老天知道,她是如何下定决心迈出这一步的。
太难了,这种决心不可能再下第二次。
快步跑出医院,时微在楼下的长椅上坐着,喘了许久的气,然后把脸埋到掌心里,如若无人地哭了一场。
刚才那番话太残忍,听的人像被刀割,说的人也像被刀割。她无法面对卞睿安那双眼睛,他的目光让她成为了一个刽子手。
怎么就走到今天这步了?他们没有做错任何事,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步?
过了许久她才抬起头来,眼泪已经不流了,肩膀还在抽搐。
她今年十八岁。
她丢下了自己最爱的人。
——上卷完——
第27章
八年后。临海。
“姐,上半年租金刚涨了一回,这又涨,是不是有点太不近人情了?”时微藏在后台化妆室旁边的过道里,和房东拉扯的同时,踩死了两只路过飞虫,“说这种话就没意思了,我要愿意搬家,还在这儿跟您掰扯个什么劲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脚尖碾着飞虫尸体,时微垮着脸,跟房东拉扯了数个回合,最终还是各退一步:在原来房租的基础上,上涨百分之十二。
挂断电话,时微对着发亮的手机屏幕啧了声,探头望向过道外,确保无人听到电话内容,才又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回到化妆室整理好发型,又去休息室做最后的演出准备。
从w音乐学院回到临海,时微顺利进入临海交响乐团,不过半年时间,就成为乐团历史上最年轻的首席,一时风光无限。只可惜,无限的风光总是短暂,过了今晚,她的首席之位就要拱手让人了。
临海交响乐团成立初期,一直名不见经传,近年才在国内声名鹊起,但本质上仍是民间资本出资的私有乐团。
既然冠了“私有”二字,在某些情况下,乐团制度远就没有老板的个人意愿重要,或者更贴切地说,老板的意愿,在某种程度上,就等同于乐团制度。
乐团团长兼出资人魏广耀先生,最近攀附上了宝能地产这棵大树,靠的是时微同事——小提琴手赫敏语牵线搭桥。
赫敏语的履历本就不差,时微与之相比,各方面也只能算是略胜半筹而已,所以......
世界不公平,时微很多年前就知道了。
她心有不甘,却早已没了捶胸顿足质问苍天的幼稚心情。
脱离幼稚的时微,这些年忙得像个陀螺,钱是没少挣,可花销更多。
她对物质的欲望不高,却始终放不下面子这个东西。
在时微周边的圈子里,多的是虚头八脑的人物,多的是毫无意义的炫耀和攀比。她没有意愿去和旁人在物质上争先后、比高低,但在这方面丢人,也绝对不行,至少要将自己的日常维系在一线乐手的平均水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想要达成目标并不容易,仿佛无论怎么努力,她都无法彻底摆脱为钱犯愁的境况。
苦哈哈维持着表面光鲜,在这种光鲜里,她看不到任何意义。
时微许多次都想摆烂不干,干脆去香港当米虫算了,彭惜很欢迎她、也很欢迎她。
然而一想到过往种种,最多五分钟,她必然打消念头。
握着小提琴,时微对着镜子晃了晃脑袋。马上就要登台了,演出才是天底下最大的事,不能自寻烦恼扰乱心绪。
晚上的演出非常圆满。
台下响起澎湃的掌声,时微从余音中抽身,如梦初醒般睁开眼睛。她放下弓与琴,轻掩了胸口,面带微笑,向着观众席鞠躬谢幕。
时微原本没有打量观众的习惯,但今天毕竟不同。她睁着眼睛仔细地看,想把今夜的笑容和掌声深深记在脑海里。她的视线平静,从右到左移动着,像初春时节拂过草海的清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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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清风吹到第一排最左侧的暗影里,陡然停了下来
——她看到了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男青年。男青年靠在椅背上,微仰着下巴,没有鼓掌,也没有笑。他头发还是那样短,他的鼻梁好高,眼窝好深,肩膀好宽。
时微认识他,时微跟他八年没见了。
时微的眼神停在那里,忽而之间,她瞳孔的里风消失了,春天也消失了。
她遥望着那张旧面容,仿佛遭受了剧烈撞击般,大脑变得迟钝又茫然,视线略有些雾蒙蒙的,看不清悲和喜,看不出爱与怨。
谢幕完毕,时微匆匆回到后台。
她将小提琴收拾妥当,连招呼都没跟旁人多打,拎着琴盒就往个人休息室走。她骤然意识到,自己被刚才那道目光缠住了,像厉鬼缠身般缠住了。
大脑的迟钝褪去后,她终于感受到了不安。
打开休息室大门,时微把琴放到沙发上,正准备回头关门,就听到“砰”的一声,紧接着又是“啪嗒”一响,是房门落锁的声音。
“你很着急走吗?”八年未见,这是卞睿安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第二句话是:“怕被人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时微背对着他,深呼吸,慢悠悠转过身去:“没人追我,演完了当然得走。”
听到这话,卞睿安低头笑了声:“我不是人?”
时微眨了眨酸痛的眼睛,没说话。可能是睫毛膏掉眼睛里了,也可能是眼线笔太刺激,她的眼睛有些发红。
“哭了?”卞睿安看着她说,语气里带着嗤笑的意思。他的眸子里仿佛藏了一片云,很浓很重的云,是遮天蔽日的黑云。
时微否认道:“眼妆没画好而已。”
卞睿安点头,在休息室里缓慢踱了一圈,停下脚步说:“我今天下午到的临海。”
“什么时候走?”
“走?刚回来就盼着我走?”卞睿安往前一步,与时微仅半步之遥。
时微怔了瞬,很快把眼神挪开了。
卞睿安看着她躲闪的神色又是一笑,居高临下地问她躲什么,是不是在害怕自己。
时微这才发现,卞睿安比以前高了,即便自己穿着高跟鞋,也比他矮了大半个头。咫尺之间,卞睿安的连续发问带来了极强的压迫。他的气味萦绕在鼻尖,时微只觉得浑身难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生硬地摇头:“我没这意思。”
“那就好。”卞睿安垂着眼睛打量她,看到时微垂在胸前的发尾,还是像小猫尾巴一样俏皮弯曲着,他下意识就想伸手去摸。
时微别开头,将头发撩到了肩膀后面去。
“好生疏。”卞睿安叹息一声,收回了悬在半空的手。
时微往后退了退,用更加生疏的语气问:“怎么突然回来了?”
“因为翅膀长硬了。”卞睿安的脸色比刚才冷了些许。
听了这孩子气的回答,时微有些无言以对:“......准备在临海待多久?”
“不走了。”卞睿安绕开她,自顾自坐在沙发上,像以前坐在时微琴房里那样,靠着椅背,把腿伸得很长。
他仰起脑袋望着时微:“我有大把时间跟你叙旧。”
“先出去吧,我要换衣服。”
卞睿安了然地“噢”了声:“裙子拉链需要我帮忙吗?”看时微脸色不快,他懒洋洋地站起来,“我开玩笑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点都不好笑。”时微说。
“那我先走了,下次有空再来跟你讲好笑的事。”卞睿安起身走到门口,脚步一顿,站定片刻后又折了回去,他轻轻勾起唇角,“再多留五分钟。”
“为什么?”
卞睿安无奈地笑:“外头有人。如果时小姐不介意被看到陌生男人出入自己的休息室,我也可以马上开门离开。”
乐团今晚有聚餐活动,时微推辞掉了,推得还算容易,因为没什么人真心挽留,都知道她是昨日黄花,赫敏语才是正当盛开的热烈牡丹。
快步走出临海剧院这座巨大的方正建筑,时微停在了一颗银杏底下,她紧了紧外套领口,大口吸入了几口露天空气。
秋天的银杏已经黄了,叶子片片往下落,落到地上就堆积起来。
脑海里的记忆碎片也宛若落叶,不断地落,簌簌地落,落到心里堆得老高,像座山丘,又像座孤坟。
时微心里是乱的。
方才休息室内,与卞睿安的匆匆一面宛若梦境。这些年来,卞睿安其人,仿佛是活在她的上辈子。
上辈子的人追到这辈子来了,是讨债的还是还债的?讨,时微没东西可以给他,还,卞睿安从未亏欠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其实答案显而易见。
时微想念他、惦记他,却无法坦然面对他。她与卞睿安之间,爱也好、愧也好,都太深太重了。
卞睿安站在剧院门口,望着路边银杏树下发呆的女人。
这八年来,他是爱死了她,也怨死了她。八年是多久?两千九百二十天。整整两千九百二十天,他都在想象着重逢的日子。
没想到这天真的来了,却很普通。没有眼泪和争吵,没有亲吻和拥抱,他们像两个普通人,像两个正常人,像一对并不亲近的新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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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望着时微的背影,卞睿安点了根烟。
年纪越大,时微出落地越发漂亮了。从小就不是柔和派的美人,经历过时光雕琢后更加锋利妖冶,骨子里的劲儿透出来了,让卞睿安想起石崖山壁之上的银莲花。
记忆在脑海中翻涌着,卞睿安每次呼吸都比先前更深。
被这些爱呀怨呀推波助澜着,他突然就很想走到路边去,去把这朵花拦腰掐断,放到嘴里吃了嚼了咽了,永永远远融为一体。
曾经的卞睿安一度以为,世界寡淡无味,外界的褒贬一文不值,旁人的行为与反应,也不能对他造成任何实质性的影响。
但时微多有本事啊,比谁都更有本事,留他一片狼藉拔腿就跑了,跑得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轻而易举就把他推到了另一个极端去。
有时候,连卞睿安都会对当下的自己感到陌生。过去的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会从助理口中听到“喜怒无常”这种评语。
都是时微的错。
想到这里,他松开眉头笑了笑,居然是咂摸出了一点开心的味道,这种兴奋来得着实有些诡异。
这时一群人有说有笑地从剧院走出来,卞睿安稍一侧身让了开,偶然听到了他们说笑的内容。
“那丫头本来就资历有限,德不配位,首席的位子坐得久就怪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被簇拥在中间的女士不接这话,她姿态优雅,只高昂着头颅,淡淡笑着。
“哪像赫姐你,业务强、资历深,门路四通八达,连魏总都得借您面子!”
“小露说得对,咱们赫姐是真人不露相,主打的就是一个‘低调’。我要有本事能跟林总搭上桥,早就拿大喇叭昭告世界了。”
中间的女士停下脚步,脑袋依然维持着高昂姿态:“这话可不兴乱说。林总答应和魏总合作,看重的是魏总的能力和人品,跟我没什么关系。”
叫小露的女生立马“哎呀!”一声:“魏总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否则也不能把咱们乐团带到今天的位置嘛!”
......
一行人热热闹闹走到停车场去了,谁也没有注意到不远处银杏树下形单影只的时微。
时微站得有些累了。
她和卞睿安的关系,一个晚上想不明白,说不定成百上千个晚上也想不明白,干脆还是暂且放到一边为好。她掏出手机,准备给苟利云打个电话,忽而听到背后有人喊她名字。
第28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时微回头一看,正是苟利云抱着鲜花,在朝她挥手。
走到时微面前,苟利云开口就是一声叹息:“气死我了!紧赶慢赶了一路,居然还是没能赶上演出!”
“没关系,以后还有机会。”时微指着她怀里的花,“这是给我的?”
“啊对对对!”苟利云把花塞到时微怀里,笑盈盈地祝贺道,“恭喜演出圆满结束!”
苟利云如今也是大变样了,框架眼镜换成了隐形,蓬松凌乱的头发也拉直了,熨贴地贴在头皮上。
一身都是职业装束,因为她精气神足,看上去就尤为利落潇洒,只有在对着时微双目发光时,才能看出几分高中时代的影子。
这个时间商场大都关了门,于是两人一合计,打车去了附近的东门夜市吃饭。
东门夜市已经很老了,白天这里四处关门闭缝,看上去有些萧条。只有两家露天理发店四季营业,住在附近的老街坊会来照顾生意,即便没到剪头发的时间,也会隔三差五刮刮胡子、掏掏耳朵。维系邻里关系,就是两家理发店老板的生财秘籍。
等到夜色降临后,这条老街就与白天大不相同了。返老还童般,重新焕发了力量与生机。
老街两边都是苍蝇小馆,食物煎炸烹煮的香气弥漫在冷悠悠的空气里,给深秋时节增添了浓浓的暖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年轻男女混杂其间,高声说话、笑声不断,偶尔还会有两三辆自行车,丁零当啷地飞速通过,车上的人一边疾冲,一边喊着借过借过。
时微二人在夜市口下车,也没往里面走太远,随意选了家不用排队的烤鱼店,一脑袋扎了进去。
两人挑了张小方桌落座,时微把琴放在靠墙的一侧,小心翼翼。苟利云用茶水仔细涮洗了碗筷,又用干净杯子倒上热茶递给她。
时微接过茶杯,水太烫,握不过三秒,就手忙脚乱放回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杯子里的茶水洒出来,在木桌上形成了三滩水渍,时微抽出两张餐巾纸,一把将它抹了干净。
拿着菜单研究了好一通苟利云,招手唤来老板,点了烤鱼、鸡爪还有包浆豆腐。点完菜,她对着时微露出个傻乎乎的笑:“突然有种回到高中时代的错觉。”
时微吹了吹杯子里滚烫的茶,盯着浮动在水面的棕黄色茶叶梗:“是啊,咱们是饭搭子嘛。”
苟利云知道时微乐团人事变动的事情,所以眼下看她兴致缺缺,就以为她在灰心丧气。她们是十年的老朋友了,苟利云自认为了解她,时微的性格看似复杂,实则一句话就能概括,那便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其实首席除了一个名头之外,无外乎就是每个月的基本工资比一般小提琴手多出四千块钱。虽说她从来没有摸清过时微的家底,但从时微的租房地段以及日常花销看,这四千块钱对她来说,也就是少买一两件衣服的水平,对日常生活造不成任何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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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看你这心不在焉的,还在愁乐团的事呢?”苟利云端起茶杯,试探着嘬了口茶水,“不烫了,可以喝了。”
时微端起杯子,在半空中停留片刻,又放了回去:“没有。事已至此,我再犯愁也无济于事。”
“那你还愁眉苦脸?”
“有吗?”
“有啊!”
时微略一犹疑,抬起头说:“我见到卞睿安了。”
“谁?”这个名字太生疏、太特别,以至于苟利云怀疑起了自己的耳朵。
“他今天来看我演出。”时微说,“我们在后台见了一面。”
“老天爷啊......”苟利云惊得猛然一抖,筷子都险些掉到地上。
她还记得,今年年初,时微拒绝了程玉生八年间的第六次表白,程玉生喝得酩酊大醉,第一次当众朝时微发了火。
其中一句话,苟利云时至今日还记忆犹新:你是要给他守活寡吗!?
说完这话,程玉生还流了眼泪。至于这个“他”指的是谁,在场的都是老朋友,大家也全都心知肚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们都聊什么了?”苟利云问。
时微说:“没聊什么,打了个招呼而已。”
“他回来是干什么?走亲访友?还是出差?”
时微摇头:“他说他不走了。”
苟利云叹了口气,是替程玉生叹的,也是悄悄叹的,没敢叹出声让时微发现。
程玉生真是凄惨可怜得过分。人人都安慰他日久生情情更深,守得云开见月明。然而守了这么些年,浓云没吹开半朵,月亮马上又要被人抢走了。
就在这时,服务员把烤鱼端上了桌。苟利云重新把筷子对齐,替时微夹了一块渔腹,鱼肉很嫩,表皮焦香,内里雪白。
苟利云收回筷子:“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时微把鱼肉放进嘴里:“什么怎么办?”
“当然是你的个人问题啊!”
“我个人没有问题。”
苟利云把筷子搭到碗沿上:“别给我咬文嚼字啊,说说吧,程玉生和卞睿安,你准备怎么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选什么呀,我又不是离了男人过不下去。”时微顿了下,“再说了,他对我,没那个意思。”
“谁啊?”
“还能是谁。”
“你可拉倒吧!”苟利云斩钉截铁地说,“他要没那个意思,有必要追你到后台?”
“他对我真没那意思,”时微将碗里的包浆豆腐戳得稀烂,白花花油腻腻的,夹杂着几颗长短不一的葱花,忽然间就没了胃口,“你知道他今天叫我什么吗,他叫我时小姐。”
苟利云蓦地一愣:“他该不会是结婚了要避嫌吧?”
时微皮笑肉不笑地抽了下嘴角:“不可能吧......卞梁半点风声都没给我透啊。”
“你找他问清楚呗,免得自己陷入被动。”
时微小声咕哝:“问清楚了也不能主动啊......”
“什么?”
“我说——我说别说他了,咱们好不容易约个饭,聊点别的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苟利云眯着眼睛想了想:“下次演出是什么时候?你提前跟我说,我好把时间安排妥当。”
“暂时没有下次。”
“什么意思?卞睿安回来了你就要走啊?”苟利云看着时微,严肃认真地说,“我坚决反对啊!”
时微没忍住,翻了个大白眼:“跟他没关系,我也不想离开临海。只是可能不会继续待在团里了。要我天天对着赫敏语卑躬屈膝陪笑脸,我是做不到。”
“好不容易才考上的,说不干就不干啦?”
“你都说了,是我考上的嘛,又不是谁给我开了后门。”时微耸了耸肩膀,“东方不亮西方亮,乐团又不是只有这一家。”
“有一技之长就是好啊,”苟利云感慨道,“我就不能这么干脆地说走就走。”
“你也有一技之长啊,不刚考完cpa吗。”
“我这不一样,可替代性太强了,”苟利云叹口气,“只能老实巴交在事务所熬资历。”
时微笑了笑,也没有多说什么。
其实换工作的事,她心里也没底。不是说怀疑自己的业务水平,而是乐团这种地方,向来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没有为从天而降的新萝卜开拓新坑的道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这只新萝卜想要拥有一席之地,必然会陷入新的争抢,争抢自然都是腥风血雨的,竞争者各有门道,到时候牛鬼蛇神十八般武艺用尽,她又不知要开多少眼界了。
吃完饭,苟利云给谷曼炀打电话,正好碰到谷曼炀加班结束,就开车过来,接送俩人回家。
时微坐在汽车后座,听他们在前排打情骂俏。
说是打情骂俏,可能有点勉强,因为绝大部分时候都是苟利云在单方面输出,谷曼炀就老老实实地听着笑着,偶尔伸手摩挲一下对方的脑袋。
还记得高三那年暑假,时微曾劝诫苟利云:和谷曼炀在一起,将来会很辛苦的。
谁能想到一路走到今天,最辛苦的那个人居然成了她自己。
不过,路都是自己选的,世间也没有后悔药。
即便有,她也不会吃。
时微偶尔追忆往昔,把当下的自己放回到曾经的人生节点上,她发现,即便预先知道未来的自己会吃什么苦受什么累,她还是会义无反顾作出同样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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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比如离开卞睿安这件事。
她笃信自己没有做错。
把时微送到公寓楼下,苟利云目送她进了大门,朝她挥挥手,转身上车,跟着谷曼炀回家了。回家路上,她跟谷曼炀提起了时微和卞睿安见面一事。谷曼炀只是点了点头,脸上没有波澜。
“你怎么不惊讶啊?”苟利云睁大眼睛问。
这时正好遇上红灯,谷曼炀停在斑马线前方,抬手扯开了领带:“我知道他今天回来。”
“谁回来?卞睿安?他是今天才回临海的?”苟利云挠了挠头,显出了一点青春时期的呆滞模样,“你怎么知道?”
“我跟他一直有联系。”信号灯绿了,谷曼炀继续往前开车,“不对,也不是一直吧,大概是从四年前开始的。”
苟利云往他大腿上狠狠砸了一拳:“好哇!你居然敢瞒着我!”
“开车呢!别乱动。”谷曼炀看她一眼,“告诉你了又能怎样?他俩的事情太复杂了,你不要插手,当心给自己惹麻烦。”
“复杂?能有多复杂?不就是当初卞睿安在时微和学业中间选择了后者吗,”苟利云嗤之以鼻地说,“亏我高中还以为他是个好人。这种男人,根本不值得时微心心念念!”
当年卞弘毅闹出的事情被卞荣光视为家丑,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卞梁在父亲的授意之下,多方动作把消息压了下来,半个字都没有流传开。
所以卞睿安当年那一走,反倒让周遭众人给他贴上了重利轻情的渣男标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时微试图替他解释过,但编造出的理由远不及真相有说服力,大伙儿都当她是余情未了,满世界找借口护短罢了。
谷曼炀前些年因为工作出差的关系,跟卞睿安偶然重逢,言谈间他敏锐地发现,卞睿安和时微的关系,或许并不完全如旁人所说。
虽然他也不知具体真相,但卞睿安曾经帮助过他,听着苟利云把卞睿安说成“那种男人”,他还是人道主义地帮忙争辩了一句:“他也许没你想的那么糟糕。”
“你们男人都是一丘之貉!”
苟利云气呼呼看着窗外,不再与他多言了。
乘电梯上楼,时微回到了自己七十平方的小家。把小提琴放到一旁,她走到阳台上吹了会儿风。
临海市中心的夜晚永远都明亮,从十七层看出去,整个城市的璀璨尽收眼底。
这份璀璨来得并不容易,市中心的房租比寻常地段至少贵上三倍,每一点光亮都是用真金白银换的。
一想到钱,时微的脑子不用风吹也醒了。
她回到客厅点开手机计算器,将最近一个季度的花销从头到尾合计了一遍,结果很完美,几乎又是收支相抵。然而下个季度情况就不容乐观。乐团少了四千块,房租涨了一千五。五千五百快说没就没。
时微焦头烂额地躺倒在沙发上,气得直蹬腿儿,脑子里一遍遍盘算着挣钱挣房挣名声的新路子,暂时也无暇去思考情情爱爱了。
盘算至晚上十一点半,时微鸣金收兵,钻进浴室泡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刚一脚踏入温水,手机就响了,来电是个陌生号码,她直接按了挂断。时微不爱与陌生人交谈,连外卖和快递电话都从来不接。更何况,这个时间打来的,不是推销就是诈骗。
她合身泡入水中,电话又重新响起,时微是个犟种,对面打多少次,她挂多少次。对面不烦,她也不厌。及至电话迎来第十四次震动,她才终于耐心耗尽,按下了接听。
没等她破口大骂,卞睿安极不耐烦的声音先从听筒里传了出来:“你再挂一个试试?”
第29章
时微怔了下,当即按了挂断。
哗啦啦从浴缸中站起身,她按部就班地擦身子、穿衣服、往脸上东摸西涂各类精华,甚至还坐在床上拉了会儿筋。
期间她偷瞄了电话三眼,卞睿安没有再拨打第十五次,或许是被她气到了。
关上灯,时微钻到被子里,闭上了眼睛,学生时代的画面,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经过。
她和卞睿安之间有过许多美好回忆,客观来讲,从小到大,卞睿安爱她护她,论上心的程度,是许多亲生哥哥都不能及的。
记忆缠绵悱恻,把一颗心撑得满满当当。
时微睡不着了,辗转反侧几轮后,她翻身起床,打开了衣柜内的保险箱,从保险箱内取出了一套蓝宝石首饰。她把首饰放在床上,摸了又摸,看了又看。
这套首饰,是卞睿安走后,卞梁亲自给她送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时微明白这套首饰背后的意义,当时她借着机会,本来打算把戒指一并还回去。然而卞梁却是一摇头:“我答应他,一定送到。你不收也得收。”
时微攥紧了拳头,对着卞梁苦笑,说自己明天就拿去拍卖换钱!卞梁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只说了两个字:“随你。”
摸够看够了,时微小心翼翼把手链项链锁了回去,唯独将戒指留在外头。这天晚上,她是戴着蓝宝石戒指入睡的,睡得非常踏实。
第二天醒来,却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孤独寂寞。
星期六,是程玉生母亲生日。
程玉生的母亲宋教授,在高三那年的家长会后,和彭惜成为了特别亲密的知己好友,因为这层关系,时微在临海这些年,明里暗里受了程家父母不少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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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时微是个懂礼数的人,逢年过节都会向程家父母送去礼物和祝福,甚至偶尔得了空闲,还会主动带宋教授出门遛弯儿拍照。
在宋教授心里,几乎已经拿她当干女儿看待了。
这天早上时微起得很早,收拾打扮后,带上礼物就出了门。程玉生开车在路边等她,看到时微的影子从小区大门口晃出来,他从驾驶室起身,绕到另一侧,替她拉开了副驾驶车门。
时微对他礼貌地笑:“太客气了。”然后略一弯腰,钻到了车里去。
回到驾驶室,程玉生盯着时微看了好一阵,才回过头去发动汽车。他目视前方,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淡定自然:“新外套很好看。”
时微望着窗外“嗯”了声:“还行吧。”又扭头问他,“前几天玩得怎么样?宋阿姨开心吗?”
“开心,开心得很。说我好些年没陪她旅游过了,还夸你想得周到。”程玉生笑着说,“就是错过了你本季度最后一场演出,她觉得有些遗憾。”
“她想听,我一对一表演都行。”时微说。
“那可不行,我会嫉妒我妈。”
“......”
“怎么不说话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时微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看了半晌正要开口,程玉生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他冲着时微一摆手:“好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用再跟我重复那些陈词滥调,我知道你现在不喜欢我,但也不可能当真孤苦伶仃地过一辈子不是?你总是需要家人的。我和我父母,都很愿意成为你的家人。真的,这是我的肺腑之言。”
程玉生总说时微滥调重谈,他又何尝不是。换了八百个说法,目的都是想同她好。
“程老师,现在什么了,单身不婚的女人多得是,我凭什么就不能成为其中之一?”时微低头玩着手指,“而且我听你这意思,除了你我就遇不到第二个想同我成家的人了?”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程玉生推了下眼镜,“非要上赶着误解,故意要我难过。”
时微皮笑肉不笑地动了动嘴角:“我就是这种人嘛。”
程玉生在停车场停好车,时微跟着他一同乘坐电梯上到四楼。
四楼有家叫未名轩的老字号中餐厅,是宋教授的最爱。订婚、结婚、程玉生姐姐以及程玉生的周岁宴,都是在未名轩举办的。
几十年间,餐厅搬迁了七八个地方,主厨却始终未曾更换,每一道菜都维持着原有风味,每一口汤都能喝出回忆来。
包间里只坐着程玉生父母二人,连姐姐都不在。这让时微有些始料未及,但脸上并未露出任何异样。她笑眯眯地走到宋教授身边,把生日礼物递到她手中,说了句生日快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宋教授认得牌子,知道价格,抓着时微的手就开始数落她,不过是甜蜜的数落:“你这孩子,就知道乱花钱!”
时微对着她歪了歪头:“知道您什么也不缺,本来也没想特意给您准备生日礼物。前阵子我跟朋友逛商场,看到这条羊绒围巾着实漂亮,都走不动道儿了,但这花色太雅致,跟我不搭,就想着拿来给您试试。”
苏阿姨打开盒子拿出围巾,翻来覆去地看了看:“颜色的确是沉稳了些。”
时微连连点头:“所以呀,您就帮我收着吧!”
老程教授坐在一旁哈哈大笑:“你宋阿姨平时总跟我说你机灵嘴甜,可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程叔叔别取笑我了,”时微拉开椅子落座,“您和宋阿姨火眼金睛,我这雕虫小技哪够看。”
老程教授一脸慈爱地望着时微:“玉生的脑子要有你一半儿灵光,估计上回就能评上副教授了!”
话接到这里,时微有点累了,就不打算继续往下谦虚。她环顾四周,找准时机换了话题问:“茵茵姐怎么没来?”
“噢,我姐今天院里有会要开。”程玉生朝服务员招招手,“人齐了,麻烦给我们上菜吧。”
老餐厅上菜速度一流,没过多久,原本空荡的餐桌就被花花绿绿地菜肴挤满。这时宋教授却接到程曼茵电话,说是有急事要找她。
宋教授甚至都没多问一句,就拉着老程教授匆匆而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走之前她笑着对时微说,你们慢慢吃,今天玉生有空,也不急着回家,吃完饭还可以四处逛逛。
在座两人都在第一时间嗅到了长辈的真实意图。
程玉生上回表白后,时微再也不跟他单独吃饭了,若不是今天宋教授生日,时微甚至不会跟他同路而行。于是二老出此下策,想要借着宋教授生日的机会,给他们创造二人世界。
这法子显得有些不太地道,所以程玉生抱歉地干笑了声:“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他们会......”
时微却大大方方地摆了摆手:“吃饭吧,我还没来这儿吃过,正好今天可以放开手脚,好好试试老师傅的手艺。”
吃到一半,时微放下筷子:“不过啊——”一声震动传来,是她手机响了,正是那晚上锲而不舍拨打了十四遍的“陌生号码”。
程玉生抬头看她:“怎么不接?”
“骚扰电话。”时微说,“我觉得你还是跟叔叔阿姨把话讲明白吧,我跟你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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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程玉生沉默须臾,模棱两可地“嗯”了声:“再说吧。”
时微看他一眼:“总之今天这种情况,我希望别再发生第二次,会让我感到......被冒犯。”
小的时候,除了面对极度厌恶的人,时微讲不出这种干脆而又直接的话。仿佛字字都得被软布包裹着,生怕太过锋利伤到别人。
可后来随着年龄增长,她发现世界不跟你讲温柔。遍地都是披着人皮的妖魔鬼怪,动听的话并不能让他们觉察出善意,反而会因此断定你是个脆弱好欺负的对象,进而一窝蜂涌上前来吸血。
“我明白。他们的方式不对,”程玉生舔了下嘴唇,“我会跟他们好好说。”
“骚扰电话”又打来了,这次时微把手机调整为了静音,同时状若无意地瞥了程玉生一眼,她在犹豫,是否要将卞睿安回来的消息告知他。
吃完饭后,程玉生跟着时微下到一楼,走到沿街的蛋糕店拿蛋糕——给宋教授预订的生日蛋糕,本来是想让店员送到四楼去的。
拎着蛋糕从店里出来,街上起了一阵大风,时微的头发被吹得一团乱,其中有一缕,居然横七竖八地绞在了程玉生外套纽扣上。
“别动别动,”程玉生把蛋糕递给时微,小心翼翼帮她解头发,生怕把她扯痛了,磨磨蹭蹭地搞了很久。
等头发解开,时微客气地向程玉生道谢。
这时,街边乍然传来鸣笛的声响。
时微扭过头去,就见一辆黑色汽车停在路旁,驾驶室的门开了,一个高挑的身影钻了出来,“砰!”的一声摔上车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睿安!?”程玉生一声惊呼,立马回头观察时微反应。
时微淡淡看他一眼,又把目光落回到卞睿安身上。
卞睿安今天穿得单薄,是少见的衬衫西裤打扮。
一件剪裁得当的白色衬衫包裹着上半身,没打领带,也没打领结,领口微微敞开着,敞得有点乱,秋风轻而易举就钻到了他衣服里,贴在了他皮肤上。
没等时微看够,卞睿安迈步到了二人跟前。
程玉生又惊又喜地跟他握手,卞睿安礼貌性地送上一个拥抱:“好久不见啊玉生,我再晚点回来,是不是就得叫你程教授了?”
程玉生愣了愣:“你怎么知道我在当老师?”
“前阵子在东京碰到老朋友,从他们嘴里听说的。”卞睿安低头瞥了眼程玉生手中的蛋糕,“如果我没记错,今天不是你生日吧?”他看向时微,一声嗤笑,“难道是你生日?”
第30章
卞睿安这话是故意说来气她,时微当然知道。她并不接招,嘴角淡淡挂着笑,什么都没说。
卞睿安看上去挺成熟稳重一人了,不知道怎会突然这么幼稚。
小时候的卞睿安几乎从来没有幼稚过,他是少年老成的类型,做什么都周到,讲什么都好听。如今颇有点返“老”还童的意思了,像是要把童年缺失的部分全都补回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我妈生日。”程玉生说。
卞睿安了然地笑:“替我祝阿姨生日快乐。”
程玉生向他道了声谢谢,忽然觉得时微不大正常。她与卞睿安八年不见了,久别重逢的反应不该这么从容淡定才是。
时微的从容淡定反倒让程玉生不淡定了,他急迫地转头问:“微微你这是什么反应?太久不见睿安,吓傻啦?”
卞睿安细品着这声“微微”,眼中噙笑看着她,像是在等她一个合理解释。
“他又不是妖怪,有什么好吓的。”时微不紧不慢地说,“我们前几天见过了,我知道他在临海。”
“见过了?”程玉生的心不由自主就沉了一寸,“什么时候啊?”
“演出那天。”卞睿安替她回答,“我去了后台找她。”
其实那天跟卞睿安见完面后,时微就想过要把这事儿告诉程玉生。后来仔细一琢磨,这件事情说了反倒别扭,搞得自己像是在跟他报备行程似的。
她与程玉生只是普通朋友,他没有立场误会,她也不怕他误会。
程玉生抽动嘴角笑了笑:“微微你怎么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我呢,睿安回临海,我该早点请他吃顿饭才是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左一个“微微”右一个“微微”,听得卞睿安耳朵疼。
拍拍程玉生的胳膊,他说了句来日方长,就打算先走。
今天本来就不是特意来见时微的,只是在开车间隙偶然一瞥,刚好瞧见程玉生一手搭在时微脖子上,他脑袋朝左歪斜着,是个俯身姿态。
卞睿安认为,若不是被鸣笛声惊扰,或许下一秒程玉生就要吻上时微嘴唇了。
这种场面他当然是不愿见到,再说了,光天化日的,也影响市容市貌。
所以他那声喇叭不只是出于私心,还融合了不少比例的社会公德。
眼下优秀市民卞睿安的目的达成,正准备迈步离开,程玉生却接到学校电话,说有急事,让他返校一趟。
程玉生心中腹诽这电话来得不是时候,他神色复杂地看了眼时微:“抱歉微微,我得先走了。你路上小心,到家给我发个消息。”
时微朝他挥手:“去忙吧,大白天的,我又不是小孩,安全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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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程玉生点头,又跟卞睿安寒暄几句,最后才心有不甘地离开了。
告别程玉生,时微抬脚往商场里头走。
卞睿安追上去:“不是要回家吗?”
“我要买冰淇淋。”说完她就踩上扶梯往二楼去。卞睿安也一脚跟上来。她满是疑惑地回头望他:“跟着我做什么?”
“这么长时间没见,请我吃个冰淇淋不过分吧?”
时微看着他,一脚迈出扶梯:“不过分。”
拿着冰淇淋一路走一路吃,时微跟着卞睿安回到刚才见面的地方,正打算跟他分道扬镳,卞睿安的汽车就被交警拖走了。
她咬着冰淇淋勺子,定住脚步,没说话。
卞睿安就像料定这车会被拖走似的,脸上一点惊讶情绪都没有,他一个电话打给孙助理,让对方尽快去处理。
时微听着他打电话的语气,觉得陌生又好笑。
“还笑?”卞睿安挂断电话看她,“我的车被拖走,你就这么开心?希望我留在这儿多陪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多虑了。”时微说,“我不留在这儿,要留你自己留吧。”
卞睿安快步追上:“去哪儿?”
“回家。”
“路边就能打车。”
“我不打车。”时微舀了勺冰淇淋放嘴里,心满意足地咽下,“我坐地铁。”
卞睿安微怔:“缺钱花了?”
时微摇头:“地铁方便。”然后又问,“你不是有事吗?跟着我做什么?”
“我没有跟着你,我也坐地铁。”
“最近的地铁站要走一公里。”
“累得着我吗?”
“随你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时微把吃完的冰淇淋盒子扔进垃圾桶,这才发现卞睿安手中的几乎还未动过,都已经化成水了。她小声咕哝了一句“浪费”。
时微买的冰淇淋,卞睿安不想扔,也不想继续端着这玩意儿走路。
听到这话,他仰着头,把半融的冰淇淋一并倒进了嘴里。一碗冰淇淋水喝得他又冷又腻,只觉得从口腔一路凉到了肚子。
他捂着胸口揉了几下:“现在不浪费了。”
时微被他的举动逗笑了。时微一笑,卞睿安就很放松。
他打小就爱看时微笑,但时微打小不爱笑,所以他就想尽办法逗她哄她,每次看到那张冷冰冰的小脸上绽开笑容,他都会特别有成就感。
两人并肩走在秋风里,风的温度很凉,吹得时微头发满天乱飞。
她趁着整理头发的机会,偷着看了卞睿安好几次。
卞睿安从小就喜欢穿白色衣服,眼下秋风鼓动衬衫,衬衫洁净又雪白,很容易就让她回忆起他们的十七八岁。
“你跟程玉生,走到哪一步了?”卞睿安这话问得不合时宜,瞬间就把她从轻柔的回忆中拉了出来。
“什么哪一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母亲生日,为什么你要参加?”卞睿安嗤笑道,“不会真打算当她儿媳吧?”
这话说得无理又粗鲁,时微被他扰了兴致,也完全没了好好说话的打算:“不可以吗?宋阿姨特别喜欢我。”
“你最好是在跟我开玩笑,”卞睿安说,“她要当真喜欢你,能让她儿子八年间相了四次亲?”他拽住时微的胳膊,低声说,“程玉生还和其中两个谈了吧?空窗期才把你想起来,你当真就觉得他有多爱你、多疼你、多离不得你了?”
时微的瞳孔微微放大,慢条斯理把他手指一根根掰开:“我没觉得他多爱我、多疼我、多离不得我......”她盯着卞睿安的眼睛,“但你最好也是。”
“......别太自以为是了微微,”卞睿安逼近半步,温热的鼻息喷在时微脸上,“我没贱到那个程度。只是有些账没法儿一笔勾销,我以后跟你慢慢算。”
“你威胁我?”
“对,我威胁你。”
时微咬紧牙齿点了点头,转身就走进秋风里了。
走出半公里,卞睿安没再跟上来,时微心里烦,不想往地铁站挤,停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终究还是打车回了家。
回家路上时微全程都在走神,抵达目的地后,还是司机师傅喊了两声她才反应过来,匆匆忙忙付钱、下车、关门,又像个游魂似的晃回了家去。
时微蹬开鞋子跑进卧室,从枕头底下摸出了那枚蓝宝石戒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抓着戒指仔仔细细地瞧,仔仔细细地思念起了卞睿安——不是刚才冷言冷语的那个,而是把戒指套在她手上,低声感叹“居然正好”的卞睿安。
前些天在剧院后台跟卞睿安见的第一面,时微并无太多实感。可能是久别重逢来得太突然,那人虽然站在面前,呼吸、味道近在咫尺,她仍然觉得朦胧。
仍像透过迷雾看人。像梦中人。
做过梦的都知道,即便你能明确认出梦里角色的身份,但从头到尾,是无法真切看清对方面容的。
那日的相见,对时微来说,就是这样一种体验。
而后卞睿安打来数个“骚扰电话”,就更不真实了。只能听见声音,连温度都感受不到,格外虚无飘渺,比幻听也强不了太多。
卞睿安离开的头两年里,她不是没有过这种经历。时常听到“卞睿安”唤她起床、唤她吃饭,挠她的脚心、摸她的头发,秦清河都说她有些魔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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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锐的鸣笛声宛若一把尖刀,劈头盖脸将虚幻划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朦胧感灰飞烟灭,卞睿安的眼耳口鼻都切切实实地出现在了时微的面前。
这张脸很有意思,横着看顺眼,竖着看也顺眼。看着让人心里来气,却还是特别顺眼。当年是,现在也是。
所以今天时微控制不住情绪了。
当卞睿安说出“程玉生多爱你、多疼你、多离不得你”的时候,时微当真是怒不可遏。
她无法容忍虚幻之外的卞睿安对自己讲出那般刺耳的话,她的卞睿安,应该是温和的、坚韧的,包容一切的。
时微对卞睿安的感情相当复杂。依恋、愧疚、歉意、不满、怨憎......以上种种都被扔到搅拌机里,“呜”一声搅和成泥,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分开看待。
她用拇指指腹磨蹭着宝石戒面,逐渐陷到了很深的迷茫里
——卞睿安这个人,前十八年都像是嵌在她人生里的,以至于走的时候,留下了一个人形大坑。时微花了好些时间精力,才将这个大坑填上,填得还很马虎,轻而易举就能看出痕迹。
如今卞睿安原有的位置已经不在了,重新闯到她的生命中来,必然又会砸出新的大坑。
时微对此的态度,是又喜又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喜”是身体的自然反应,“怕”是大脑的理性结论。
后半夜,时微被电话吵醒。
骚扰电话理直气壮地打了三次,她半眯着眼睛,已经不去怀疑推销和诈骗了,推销诈骗远没有卞睿安毅力深厚。
她接起电话,点开扩音,又重新闭上眼睛,同时嘴里责骂道:“大半夜不睡觉,你有病啊。”
对面听到她骂人,仿佛是心情很好,那声音明显是带了笑意的:“已经睡了?一个人两个人?”
第31章
时微听到他的阴阳怪气,在黑暗里紧了紧眉毛:“没事我就先挂了。”
“微微。”卞睿安轻飘飘喊她一声,不带什么情感,就是那种最普通最寻常的叫法。
时微却为之一愣,因为这个语气太像曾经。
仿佛后面立刻就能接上“起床了、上学了、吃饭了、怎么了?不开心?过来、尝尝、好点了吗?”等等一系列每天都能听到的话。
她睁开眼,没吭声,直到对方又呢喃了一声:“微微。”
这回时微听出来,卞睿安的声音有点飘忽,她问:“你喝酒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伴着沉重的呼吸,他从鼻腔里挤出一个“嗯”。
“晚上和谁吃的饭?”
卞睿安拿远手机咳了两声,然后沉声吐出两个字:“爷爷。”
时微感到匪夷所思:“和爷爷吃饭也能喝成这样?”
卞睿安拐着弯儿又“嗯”了一声,是表示否认:“和他吃饭我不开心,所以我又出去寻开心了。”
“......”
“没有找女人。”卞睿安自顾自解释,又拖长声音胡言乱语,“但没用......”
“什么没用?”
“什么都没你管用。”他仿佛是有些恼怒地说,“我想见你。”
时微按着眉心揉了几下:“我不想见你。”
“为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白天凶我了,而且我很困,我想睡觉。”
“那我明天见你。”
时微没有拒绝,因为根本没有把这话当真,翻了个身又问:“你回家了?”
“嗯,算是吧。你要过来?”
“不来,只是想确认你的安全。”
卞睿安笑了笑,又短促地呻|吟了一声:“我不安全......你过来找我......”
“我不找你,你早点休息。”
卞睿安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入了魔似的念叨起来:“我不累......我就是好想你,我每天都好想你......你有想我吗?有没有想过我......嗯?有没有......”
“别闹了......”时微咬了下嘴唇,“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明天要后悔的。”
“微微——”卞睿安是醉了,但又出奇地清醒,就像知道这个称呼对时微来说算得上魔法,特意把这两个字咬得又轻又缠绵,勾得时微心头阵阵发酸。
“已经很晚了,快睡吧睿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地址发我,我明天来见你。”他含糊的话音刚落,不知道是信号还是什么别的原因,电话断了。
卞睿安没有再把电话打来。
或许是睡过去了,或许是没等第二天到来就已经后悔。
时微把手机塞到枕头底下,辗转了好一阵才重新酝酿出睡意。她抓了个靠枕抱在怀里,用力挤压着胸口,总觉得今晚得依靠点什么,心里才能踏实。
晚上淅沥沥地下了一场秋雨,临海又一脚跨入了初冬时节。都说二十一天养成一个习惯,时微在这人世间都快活了二十七年,却还是没能习惯这冬日天寒。
抱着枕头,她在薄被子底下蜷成了一只蜗牛,脖子也往下缩,只剩半个脑袋暴露在外。
夜里没睡太安稳,骤降的气温对她这个起床困难户雪上加霜。好在今天周末,不会有闹钟和工作叨扰,暂时起不来也没什么,总不会一直赖到明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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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她理所当然地维持着蜗牛姿势,醒一阵、睡一阵。
这一醒一睡反复了好几个回合,脑袋底下猛然一震,她立马弹开身子,紧锁着眉头抓起手机,睁眼一看,又是那位冤家打来电话。
这回,接通电话后,时微没吭声,对面也安静了三秒,再开口时,声音已经非常清醒了,还带着点冷冽:“不是让你把地址发我吗。”
时微半梦半醒,揉搓着耳朵“啊?”了一声。
“你家地址,马上发我。”卞睿安重复道。
拉高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时微靠在床头,透过半拉的窗帘瞥了眼窗外灰蒙蒙的天:“干什么?”
“昨天晚上的话白说了?”
“还记得呢。”时微打了个呵欠,“我以为喝了酒不算数。”
“我哪句话没算过数?”
“好不容易睡个懒觉......天太冷,起不来。”时微半闭了眼睛,“要见我改天吧。”
“地址。不说我就自己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时微沉沉叹出一口气:“......卞睿安你长本事了?不会好好说话?”
“好好说话你不听。”
把住址发出去的那一瞬间,时微觉得自己输了,她狠狠攥了攥拳头,认为是对方占到了便宜,有点类似于以前跟卞睿安玩搏击游戏被ko时的心情。
放下手机没多久,她又开始呵欠连天,这回她主动打去电话:“我太困了,真没空招待你,要来自己开门,密码是0011789。”
对面低声笑了笑,说话声音有些含糊,像是嘴里叼着烟:“还以为密码会用我的生日。”
“自以为是......”你的生日容易被熟人试出来。
时微调整姿势平躺在床上,翻过身去把枕头重新抱在怀里。
时微对这个朝夕相处了十几年的男人丝毫不带防备,即便知道他稍后就会开门进屋,心中也完全没有负担。
抓着困意的尾巴,说睡就睡了。
甚至睡得比昨天晚上还要踏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知道过了多久,七八米开外响起了关门声。时微没睁眼,她还保留着对卞睿安脚步声的熟悉感,她知道是谁在走动。
来人进屋后一言不发,家里范围本就不大,他轻而易举找到了卧室来。
时微闭着双眼、竖起一边耳朵,听着身后声响,窸窸窣窣的,是衣物在摩擦。
她等着卞睿安打招呼,或者用什么野蛮方式叫自己起床。
时微不得不承认,她一直对这项“叫醒服务”很是怀念。在每一个因为起床困难而憋了一肚子气又完全无处发泄的冬日早晨,她都会想:要是那个谁在就好了,那个谁总能有办法。
或许正是受到这份怀念的驱动,当时当刻,她潜意识就犯了懒。
然而对方却一言不发地站着,站了好一会儿。站得时微心里纳闷儿了,小床陡然一沉,猝不及防地,一具微凉的身体紧紧贴了上来。
时微惊得一弹而起,又被对方抓住了手、箍住了腰,卞睿安贴在她脖子上,用十分低哑的声音说:“躺会儿。不对你做什么,谁让你这只有一个卧室。”
被他这么一吓,时微是半点困意都没有了。
用力挣了几下,并没有逃出对方的禁锢,她叹了口气,先是板着脸不说话,后来意识到自己是背对着卞睿安的,对方根本看不到她的表情神态,即便黑脸黑得像包公,也只是独角戏演得热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时微松开眉头,用胳膊肘往卞睿安胸口狠戳:“放开我,哪有你这样的,要睡觉回家睡去!”
卞睿安嘴上没回应,反而收拢双臂,又跟她贴紧几分。
时微无可奈何地收声了,老老实实让他抱了十来分钟,等到卞睿安半睡半醒、手臂微松,才抓准时机,侧身一翻,从床边滑到了地面上。
扶着床头站直身子,她拍了拍睡衣的褶皱,正要开口把刚才受制于人的怒火发泄一通,就见卞睿安半张脸埋在枕头里面,呼吸又沉又重,是个疲劳无力的模样。
时微伸出手,探他额头,马上又被他抓着手腕拉回了身边抱住。
“这么关心我?”他低垂着眼皮问。
这回时微跟卞睿安面对面了,两人位置一高一低,她的下巴刚好贴在卞睿安的额头上。
这份亲密来得太过突然,连目光都被挤得无处安放。时微仰起头,竭尽所能地伸长了脖子。恨不得马上化身长颈鹿才好。
她低声斥责:“松开。”
卞睿安贪恋地靠上了她的胸|口,时微僵在他怀里,只敢小口喘气,连呼吸都要停了。心脏却和呼吸背道而驰,跳动得特别起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没发烧。”卞睿安闷声闷气地说,“但有些难受,让我抱会儿。”
“......你就是这样跟我算账的?”
“账,等身体好了再算。”
时微垂眸打量着他,还真觉察出了些许脆弱,脆弱的同时,还有点黏糊糊,或许也跟今天湿漉漉的气候有关。
记忆里的卞睿安十有八九都很健康,她印象最深刻的一次生病就是高三艺术节那回。他为她买了弦、淋了雨、发了烧。
除此外,卞睿安几乎总是满电状态,永远让她安心。
可身前这人,电量的确是肉眼可见的告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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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时微心里边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心疼”两个字太亲密又太过头,“担心”两个字太客观又有点欠火候。
她摸着卞睿安的头发,轻声问了句:“哪里难受?”
“头疼,疼得眼花。”卞睿安此话不假,他就是因为疼得眼花缭乱摸不着北,才不小心跌在时微床边的。
不过之后一系列动手动脚的行为,就完全是主观发挥,丝毫赖不到客观事实上了。
“我出去给你买点药吧。”时微说完就想起身离开。
卞睿安摇头,也不松手:“你不准走。”
“疼着很舒服?”
“抱着很舒服。”
时微都被他气笑了:“臭流氓,我活该给你占便宜?”
“你欠我的。”
......
直至最后,卞睿安也没放时微出门,睡了半个小时,他的头疼没得到半点缓解,打电话让助理孙飞昂送了止疼药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孙飞昂到的时候,卞睿安正坐在沙发上出神,时微打开门愣了一下,因为卞睿安张口闭口叫人小孙,时微还以为这孙飞昂是个年轻小伙儿,可来人模样特别老道,是那种踏实可靠,又没有多少特点的长相。
孙飞昂进屋跟卞睿安打了个招呼,微笑着问时微饮水机的位置。时微还没太反应过来,小孙已经把一杯温水送到卞睿安跟前,半蹲在地上把药递过去了。
“卞总,没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卞睿安靠在沙发上想了想:“午餐帮我安排一下。”
他没把话说仔细,但孙飞昂在他身边待了许多年,有一眼望到他心里去的本领:“不知道时小姐有什么忌口的?”
“我不跟你吃午饭。”时微从旁边走过来,单腿跪在沙发边,“休息够了就回家吧。”
卞睿安对着小孙摆手:“没事了,你先走。”
孙飞昂朝着时微礼貌地笑了笑:“时小姐,那我先告辞了。”
时微笑眯眯地把他送到门口,回来就冲卞睿安皱了眉头:“你要赖到什么时候?”
“反正你也没事,收留我一天。”他忽然弯起了唇角,像个要糖吃的小孩儿,“以前答应过的。”
时微看着他,抬起一边眉毛:“答应什么?”
“收留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不记得说过这话。”时微拿他没办法,叹着气在他身边坐下来,掏出手机准备点外卖,“我饿了,你吃早饭没?”
“没有。”
“那吃点什么?”
卞睿安摇头:“吃不下。”
“算了,”时微放下手机,探身从茶几底下摸出两袋巧克力曲奇,“我也懒得点。”
坐在沙发上咔哧咔哧地干咽着曲奇,时微吃完一块,忽然回了头:“你以前很少生病。”
卞睿安“嗯”了一声,想伸手帮她擦去嘴角的巧克力碎屑。
时微往后躲开了:“嗯是什么意思?”
“你说得对。”
时微拍了拍嘴角:“那今天是怎么回事?我看你助理好像都习以为常了。”
“嗯。”
“又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卞睿安托着下巴冲她笑:“有段时间过得不好,落下些小毛病。”
“为什么过得不好?”
“因为你把我丢了。”
时微扔开曲奇包装袋,“不赖我”三个字就在嘴边没有说出去。她低头摆弄着手指:“我说了,让你好好生活、好好上学,自己糟蹋身体,怪不了别人。”
“那你呢?你过得好吗?”卞睿安坐直身子,平静如水地看着她,“把我扔开之后的每一天,你开心吗?”
时微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在沉默许久后问:“你想跟我重修旧好?”
卞睿安愣了一下:“我不想。”
“那缠着我做什么?”她问得十分真诚。
这种真诚让卞睿安看了来气,他眼角的肌肉抽动了一下:“你没有立场质问我。”
“这不是质问,是询问。”时微捏了捏手指,“我只是想心里有个数。”
卞睿安其实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要做什么。
“重修于好”四个字他认为时微不配,但“各走各路”这四个字又是他绝对做不到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只是很单纯的,想要跨过一切来到时微身边。
时微身边不温暖,也不柔软,时微呼一口气都能凉到他心口里去。但纵使如此,他还是想要靠近,如此这般地想要靠近。
腹部的刀伤早就恢复好了,但一想到时微、看到时微,就还会出现幻痛,他觉得自己仿佛有病似的,是爱上这阵痛觉了。
“我在临海没朋友,”卞睿安说,“你陪我吧。”
第32章
卞睿安靠着沙发睡着了,时微反倒轻松。她回卧室继续琢磨工作的事。
半个小时后,她出门见了一个人。此人名叫庄洁梅,是乐团指挥。
庄洁梅与时微恩师周凌女士关系交好、情如姐妹,平时几乎拿时微当自己徒弟看待,今天约时微见面,她主动谈起乐团人事变动的事,并认真询问时微之后的去向和打算。
时微眼中的庄洁梅,是值得尊敬的艺术家,也是热情亲切的长辈,所以她并未遮掩自己的真实想法,她告诉庄洁梅,乐团肯定是不会待了,自己大概会找时机去高校就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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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听闻时微要走,庄洁梅并未表现出惊讶,她特别理解地点了点头:“大家都觉得舞台光鲜亮丽,但实际上......”停了一会儿,又说,“不过你是跟着咱们团一路走过来的,经历过当初名不见经传、三分之一的场地都坐不满的时期。现在总算是小有名气了,而且显而易见未来还会更好,选择在这个时间点离开,不觉得有些不合算吗?”
时微笑了笑:“庄老师,我这也是无奈之举。”
“其实,要说我,小赫在那个位置上待不久,迟早还得把你换回来。”庄洁梅放下手里的咖啡,注视着时微道,“我昨天跟魏总吃饭,特意跟他聊了这件事。魏总肯定是欣赏你的,把小赫提上来权宜之计,你得理解他。”
“是,我当然理解。”
庄洁梅拉着她的手,仿佛早有准备地开了口:“其实我有个想法......”
时微安安静静听着她说。
“额外设置一个候补首席席位,名正言顺维持你原有的待遇,具体怎么操作我不懂,但可以交给懂的人去做。”庄洁梅看着她问,“就是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原以为庄洁梅今天只是来表达惋惜和告别,听到这里,时微发现自己低估人家的好意了。先不说这件事情实操的可能性有多大,但庄洁梅愿意为了她落地谋划,时微多少有些感动。
“庄老师您的提议当然是好,但这毕竟是不合规矩的,魏总和赫姐那边......”
庄洁梅摆摆手说:“魏总那边你不用担心,今晚我跟他有约,到时候我会跟他好好聊,只要你不抗拒,我就敢开口。”
时微当然不抗拒了,薪资待遇维持原样,她就不用再费尽心力去思考维持收支平衡的野路子。
要说唯一的缺点,就是面子上会受点损失。
若非庄洁梅提出这个设想,她是完全不会考虑往突破常规的方向争取的,时微忽然觉得,自己平时做事还是过分按部就班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脸上露出个微笑,算是默认着接受。
庄洁梅站起身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和周老师对你给予厚望,好好干吧,未来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
时微跟着她站起来:“明白了,庄老师。我会尽力而为。”
与庄洁梅的这番谈话给时微注入了新的生机。她的心思活泛起来,坐在座位上细细琢磨了好一阵。
闻到店里的面包香气才突然想起,家里那人几乎一天没有进食,于是绕到前台,点了热牛奶和三明治打包回家。
“滴滴滴”地输入开门密码,时微进屋也没开灯,因为不知道卞睿安到底醒了没有。
走到客厅一看,人已经不在了,毛毯和靠枕乱七八糟落在地上。
把三明治和牛奶放到冰箱,她走到沙发边,一屁股坐下,伸手摸了摸靠背,隐约还能感受到卞睿安的余温,这人多半是刚走不久。
时微拿出手机瞧了眼,没消息,也没电话,犹豫半晌,还是没有多问什么。半躺在沙发上,她伸长手臂,用指尖夹住毛毯一角,捡起来随手搭在肚子上。躺在卞睿安睡过的角落里,有种别样的安适。
然而时微不知道的是,那条可怜的毛毯并非偶然掉落,是被卞睿安狠狠摔在地上的。
睡到下午三点多,卞睿安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盯着陌生的天花板看了须臾,张口就喊时微名字,喊了两声没得到回应,他掀开毛毯站起来,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找。
房子不过七十多平,两分钟不到,角角落落被他搜了个遍。
天是阴沉的,房屋里自然也没有什么光线。在昏暗中,卞睿安一步步走回客厅,默不作声地又坐了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失焦地望着地毯,头不疼了,但脑子昏沉沉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她又把我丢了。
身子朝左一歪,卞睿安缓缓躺了下去,因为那道早就愈合的伤疤忽然又生出了灼烧感,这种感觉通过血液逐渐蔓延,穿越过五脏六腑直至喉咙,让他全身都像被火烧一样难受。
一气之下,卞睿安把薄毯掷到地上,他走到洗手间里,用冷水洗了很久的脸,而后没打一声招呼就摔门离开了。
司机这两天家里有事,孙飞昂亲自开车过来接他。
刚开出小区十来米远,卞睿安透过车窗,在人行道上发现了时微的背影。她手中拎着一个袋子,打眼看上去应该是食物,步伐走得又轻又快,与他愤怒烦躁的心情形成鲜明对比。
卞睿安心里很不平衡。
他收回眼神,不再看时微一眼,让孙飞昂先送自己回酒店洗澡,晚上还得去参加饭局,这个局是时微老板魏广耀攒的,宝能科技的林总也会来。卞睿安原本打算带时微一同前往,现在完全没了这个心思。
晚上十一点半,时微接到庄洁梅的电话。听说话语气,对方似乎正处于微醺状态。
她对时微说:“魏总很认可我的提议,但小赫多半会有点心里不舒服,你找个合适的时机,跟她说两句好话,让她面子上过得去就行。”
时微嗯嗯啊啊地答应下来,好言好语地表示了感谢。挂断电话后,她的心情却远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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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绕来绕去,始终绕不出虚情假意的人情往来。虽然时微擅长于此,可擅长并不代表喜欢或者无所谓。反感情绪重如泰山,压得她直想打退堂鼓。
可她但凡还有一丝理性残存,就绝对不能让这鼓声敲响。
庄洁梅为她尽心考虑,特意找了魏总沟通,二话不说溜之大吉,既是自断回头路,又会拂了庄洁梅的面子,说不定还连带影响周、庄二人的和谐关系。意料之外的许多事情,都会如多米诺骨牌坍塌一样接踵而至。
她担负不起这些责任,她没有临阵脱逃的空间和本钱。
时微趴在床上,在枕头里埋了好一会儿,有点责怪自己的意思,怪自己上回被庄洁梅的提议冲昏头脑,兴致一高,就只顾眼前了。
是她自己挽了弓、搭了箭,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身不由己的滋味,完全是自己把自己送上门去体会的,怪不得旁人。
待到将羞耻心和自尊心都浅浅撒上了一抔黄泥巴入土为安,时微才面无表情翻身而起。
这时庄洁梅又发来消息:一周之后是小赫生日。
时微眼看着这行字,庄洁梅的意思都在不言中了。
赫敏语生日前几天,程玉生多次联系时微,说上回是他家失礼,想约时微出来,当面给她道个歉。
时微本就不想跟程玉生有太多瓜葛,外加现在心思都在赫敏语身上,更没有闲暇时间应付他,所以无论对方如何邀约,她都跟一座石塑菩萨似的,说不动就不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程玉生哪里知道赫敏语的事。时微对他的态度纵然一直算不得热情亲近,但这般不讲情面的情况并不经常发生。
“事出有因”四个字程玉生是十分认同的,他站在学校停车场里思前想后,最终把这笔帐记在了卞睿安头上。
程玉生对卞睿安的感情不太纯粹。
他是他的高中好友,俩人虽然性格天差地别,但也算是少有的合拍。
高中毕业后,卞睿安不声不响出了国,程玉生一面觉得他伤害了时微的感情,心里有些怪罪,一面又在很不地道地偷着庆幸,感激他的离开给自己带来了机会。
程玉生是聪明人,当年早就看出时微与卞睿安关系匪浅,如果他们总是形影不离地待在一起,旁人是无论如何也插不进去的。
八年前卞睿安那一走,等于是将机会拱手奉上了。他抓住机会很努力地横插一脚、两脚、三脚......努力了八年,却迟迟看不到成功的苗头......
不过相比以前来说,事情还是有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至少他和卞睿安没有先来后到了,他不必遭受道德枷锁的捆绑,不必觉得自己是在觊觎好友之“妻”。
即便硬要分个你前我后,卞睿安和他也是攻守异形。如今他才是“先来”的那一个,他在时微身边等待了八年,他不必有任何的愧疚和胆怯,他是绝对有资格向卞睿安表明立场和态度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约不到时微的空闲时间里,程玉生打算和卞睿安见一面。
情敌见面是件慎重的事,程玉生挑了四五处餐厅横纵对比。他忽然发现,自己对卞睿安的喜好一无所知。
这位老友仿佛天生就是个没有偏好的人。在程玉生的印象中,卞睿安对谁都笑笑的,对谁都淡淡的,这种寡淡的状态也不只是对人,对东西也一样,比如食堂的夹生饭,卞睿安总能若无其事地吃到肚子里。
他为数不多的喜怒哀乐,恐怕都放在时微身上了。
想到这,程玉生不由自主地皱紧了眉毛。
翻来覆去地看着菜单,始终没有研究出名堂,程玉生干脆把吃饭的事情放下,直接将见面地点约在了篮球场。
这是高中时代的他们,除了教室之外,最熟悉的地方。
第33章
赫敏语生日这天,办了个派对,时微也在邀请名单里。
派对地点是在郊区的一个大别墅,听说是宝能科技林总的房子。时微跟着康洁梅一同前往,手里拎着精挑细选的礼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礼物是下了血本,下血本之前,时微特意询问过康洁梅的意见,得了首肯才咬牙付账。光付钱不算完,拿到东西后她特意换了包装,尽量让这份沉甸甸的礼物看上去轻巧普通,不要打眼。
跟着庄洁梅往别墅里走,一路碰到的都是熟人,时微淡淡笑着,嘴角都快发僵了。
赫敏语坐在皮沙发上与人闲聊,不亦乐乎,旁边茶几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礼物。看庄洁梅来了,赫敏语主动扭转身子,起身跟她打招呼:“庄老师怎么才来!可让我好等!”
庄洁梅微笑着:“知道你今天忙,要应付的客人多,咱们自家人,来太早不是给你添麻烦嘛。”说到这,她不动声色地看了时微一眼,时微冲着赫敏语笑了笑:“赫姐,生日快乐。”同时把手里的东西递了出去。
赫敏语接过礼物,惊异地“噢”了声:“小时,真是让你费心了!”
时微笑着摇头:“赫姐言重,一点小心意。”
送完礼物,时微悬在半空的心稍微放下。赫敏语唤人送来香槟,拉着庄洁梅聊闲天,庄洁梅又总是想把时微扯到话题里,所以她暂时也走开不得,只好站在两人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接话,简直像个捧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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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敏语一手握酒杯,一手拿礼物,有些不大方便,本想把礼物放回茶几,可当她的视线从人群中扫过后,倏尔变了主意。
赫敏语把酒杯放下,对着时微笑了一笑:“我之前一直听说你品味好,这礼物拿在手里,惹得我心急火燎的。”
时微怔了下,就见赫敏语扬手一扯,当众撕开了礼物外包装,嘴里还继续说着:“我是越活越回去了,有好吃的就想立刻放进嘴里,有好玩儿的就想马上抓到手上。小时应该不介意我现在看吧?”
时微挤出个模范笑容:“当然。”
听了这话,赫敏语加快拆礼物的速度,包装袋撕裂的声音听在时微耳朵里那叫一个刺耳难听,仿佛一把小刀在光滑的鹅卵石上狠狠地刮。
庄洁梅正想阻止,赫敏语已经把礼物展示到了众人面前:“嚯!真漂亮!”周围的人都是识货的,零零碎碎地附和了几句,脸上的表情百花齐放,羡慕、嘲弄、鄙夷......精彩得不得了。
赫敏语将礼物展示完毕后,笑吟吟地看向时微:“真是好巧,这条项链我正想买呢!”然后又有些推辞地说,“但实在太贵重了,我受之有愧。”
时微脸上笑容不变:“只是个小玩意儿,赫姐说得这么夸张,真是给我面子。”
赫敏语犹疑片刻,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她拉起时微的手,亲切万分地说:“小时,候补席位的事魏总已经跟我说好了,你不用担心。”
她这一句话激起了千层浪,周围的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时微能够感受到,那些本就算不上友好的目光,变得更加尖锐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赫敏语端起酒杯跟她碰了一下:“提前恭喜你。”
时微硬着头皮把酒喝了:“魏总之前是跟我说过一回,我还以为他开玩笑呢。”
赫敏语也点到为止,收起了阴阳怪气的语调:“才不是开玩笑,魏总吝惜人才,是当真欣赏你!”
沉默许久的庄洁梅听到这里,环视四周,笑着开口:“在场的诸位都是人才,”她举起香槟杯子,“大家齐心协力,咱们团的未来一定会越来越好。”
众人笑吟吟地喝了香槟,赫敏语朝庄洁梅眨眼睛:“还是庄老师会说话!您今晚可一定要留到最后啊,不能像上回跑那么快了!”
漫漫长夜,时微简直不知道是怎么熬过去的。推杯换盏间,她仿佛早已灵魂出走,只剩下一个躯壳在曲意逢迎。
其实赫敏语与时微没有额外仇怨,只是她天生讨厌清高之人。
她觉得世道不公,大家都是搞音乐的,凭什么时微就能抬着下巴做人,自己却需要持续不断地在林总面前讨好卖乖,才能顺顺当当地往前走。
世道不给的公平,她要自己挣。
她的腰杆直不起来,就一定得让别人也跟着弯下腰去。
庄洁梅答应了赫敏语留到最后,所以时微是一个人离开的。她走的时候,赫敏语已经喝高了,无暇再为难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走出别墅上了出租,时微笑僵的一张脸才缓慢放松。她拿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对着窗外的路灯看了自己一眼,突然就觉得陌生,分明眼耳口鼻都无甚变化,却让她有种在对着镜子看别人的感觉。
司机笑呵呵跟她搭话,时微冷冷淡淡地“嗯”了两声,这才想起把车牌号发给苟利云
——她是个安全意识很高的人,某种意义上是个很惜命的人。
她珍惜自己的艺术人生,绝对不能因为被反社会、色鬼、变态等异端生物拉到犄角旮旯谋财害命而画上休止符号。
一直以来,她都少有单独坐夜车,如果遇上今天这种避无可避的情况,就一定会把乘车信息发到苟利云或是秦清河的手机上。
她刚把消息发过去不过五分钟,苟利云的电话就打来了。
时微又“嗯”了两声:“可能还有四十分钟吧,你看着时间来楼下接我。”
挂断电话后,司机又讪笑着问:“男朋友呀?”
“是啊。”时微说完就转头继续看灯、看路、看远方的黑色的云。
寻常的景致可以让她从思考中解脱出来,人只要停止思考,就会失去认知,没有认知,就不会感受到难堪和憋闷。
但时微天生有一颗活跃的大脑,这种麻木的舒服转瞬即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开始尝试说服自己,说服自己接受今晚的一切。
难堪是意识层面的东西,只要自己不主动认领,这份难堪就会烟消云散。候补首席的位置是实打实存在的,她用虚幻换取真实,应该是笔划算的买卖才对。
将这个问题翻来覆去地思考着,不知过了多久,时微忽然听到司机问她:“美女,前面那个是不是你男朋友啊?”
时微这才回过神来,漫不经心往窗外看了一眼。
“就停这儿吧。”付账下车,她走到那位“男朋友”身后,“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有事找我?”
卞睿安回头,眼底闪过一丝错愕。
他已经在这路边站了半小时,期间一直望着时微家的窗户,还以为心心念念的人就在那玻璃背后,怎想看了半天,只是将感情错付给了一团空气。
“碰巧路过。”卞睿安说,“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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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时微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团里有事。”她知道自己或许应该礼貌性地问一句卞睿安,要不要上楼喝杯茶。但她今晚真是太累了,没有继续消耗情绪的空间。
“那我先上去了,你早些回家吧。”
卞睿安顿了一顿,又抬腿跟了上去:“我今天跟程玉生见了一面。”
“睿安,有什么话我们明天再说。”
时微根本没有心情去谈论什么程玉生马玉生。不爽的情绪已经达到顶峰,但她不愿把怒火撒到卞睿安头上,所以情不自禁就加快了脚步。
卞睿安以为她在逃避,以为她心中有鬼,快步走到时微前方,回身一拦就把她的去路挡住了,他用质问的语气说:“你着什么急?”
被他粗暴拦下,时微突然就委屈了。她仰头瞪着卞睿安,咬牙切齿:“我着急回家不可以吗?”
“跟旁人见面,能磨蹭到凌晨回家。对我就这么着急,连几句话的时间都不给?”
“给谁时间是我的自由,”时微眼睛酸酸涩涩的,声音也不由自主地打了颤,“凭什么我要听你安排?”
“不敢。”卞睿安苦笑一声,“你最有主意了,想去哪去哪,想干嘛干嘛,过去是,现在当然也是。”
“你不要总跟我提过去!”时微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我现在没错,过去也没错!”
卞睿安垂着一双冷眼:“那是我错了?”
“我管你错不错,反正我没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泪水在眼眶里咕噜噜打转,时微今天无论如何不能顺着卞睿安说话了。她望着卞睿安的眼睛,从里面寻不到半点温柔。
赫敏语为难她就算了,张三李四看她热闹也罢了。可卞睿安不该这样对她。他是世界上最不该让她难过的人,为什么非要在这种时候来找她麻烦。
“我不离开你,你会出国吗?你会回家吗?你能用今天高高在上的模样站在这里跟我纠缠吗!?你只会有还不清的外债!破烂不堪的生活!你会埋怨我,憎恶我,你会觉得苦不堪言都是为了我而承受的!我只是希望我们都能过上好日子。你没有资格指责我!”
“好日子?”卞睿安伸手抓住时微肩膀,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你摸着良心告诉我,这八年,你过上了一天好日子吗?我又过上了一天好日子吗?”
时微被他抓疼了,撑着他的胸口朝外一推,几乎是用尽全力:“那你让我怎么办!?我找不到更好的办法——!!!”
随着这歇斯底里的一喊,她的眼泪奔涌而出,时微用手背用力抹过眼眶,快步往公寓方向跑了。
被她推得一个踉跄,卞睿安干脆靠着树干站了一会儿。
靠的似乎是棵银杏,叶子已经掉光了,抬头往上看,只剩交错的黑色枝桠,还有枝桠空隙中离散的星辰。
夜空中没有月亮,或许是被云层挡住了。卞睿安望着云,就像刚刚望着时微家的玻璃那样。
第34章
卞睿安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时微身上仿佛是带了酒味。他在小区门口徘徊了一阵,一咬牙还是跟着她上了楼。
他知道时微家的密码,但没有主动开门,先试探性地敲了三声,没回应,又敲了三声,还是没回应。他敲敲停停六七次,终于等到时微过来把门打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时微站在门边,脸上写满了不耐烦,但卞睿安视而不见,厚着脸皮脱鞋进屋,穿过玄关进到了客厅里。
客厅里的大灯没开,只有墙角一盏落地灯昏暗地亮着。
这种光线用于约会谈情倒是足够,可惜现在没人营造得出氛围。
两人在沙发上坐了很久,默默无语。
不知过了多久,卞睿安还是先开了口。他问时微:“喝酒了?”
“没醉。”
“我是问你喝没喝酒,没问你醉没醉。”
时微揉了揉眼睛,别过身子,又不说话了。
“我不是闲着没事来找你吵架的,”卞睿安现在冷静下来了,声音就跟着柔和许多,“程玉生今天约我打球,醉翁之意并不在酒,他劈头盖脸骂了我一通。我倒没觉得生气,就是好遗憾。”
时微默默看他一眼。
卞睿安说:“过去挺好的日子,一晃神就没了。”
时微抓着靠枕继续沉默,在卞睿安准备起身离开之前,她开口道:“......我刚才生气不是冲你,是工作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
卞睿安走到墙壁旁边,“啪嗒”一声把灯打开了,又把时微拉到浴室里,用冷水绞了张毛巾,让她把那张满是泪痕的脸擦干净。
“我下周搬家,准备搬回仁和公馆。”
时微半张脸埋在毛巾里,怔了怔才抬起头说:“那房子......挺老了。”
“我找人重新装修过了,”卞睿安低沉的声音回荡在浴室里,“得空带你去看看。”
秦清河结束了长达一整个季度的出差,苟利云也圆满完成项目,没日没夜的加班生活暂告一段落。两人一前一后提出,希望星期三晚上,能在时微家中小聚。
周三下午,时微还没结束排练,那俩人已经在她家里热火朝天地忙活起来了,洗菜摘菜不亦乐乎,很有点主客不分的嫌疑。
排练结束,时微打了个飞的回家。站在电梯里,她冷不丁笑了一下,真不知道她们三个的关系是怎么发展至今的,她小时候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拥有除卞睿安以外的任何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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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现在可好,卞睿安和她的关系变得奇奇怪怪若即若离,苟利云与秦清河却一直都陪在她身边。这就是世事无常吧,如果当年没有被长辈扔回临海,或许他不会走远,她们也不会走近。
电梯“滴”了一声,她迈步跨出电梯门。左拐开门回家,扑面而来的是浓郁的火锅味。换好鞋子,时微啪嗒啪嗒往厨房跑,苟利云正在和秦清河嘻嘻笑笑地窃窃私语着。
“我仿佛是来你们家做客的。”时微靠着墙壁,对着俩人的背影笑。
不约而同的猛一转身,秦清河撞上了苟利云的脑袋,两个人又不约而同地“哎哟”了一声。
“这么慌张做什么?”时微走到他们中间,探头看了眼咕咚冒泡的火锅汤底,然后左拥右抱,把俩人拉出厨房,到外间透气。
走到厨房门口,苟利云定住脚步,她一拍脑袋:“我跟着你出来做什么,锅还煮着呢。”
“差不多可以了我觉得。”秦清河说,“咱们搬到窗户边上去吃,夜景好。”
时微看她俩轻车熟路地忙活着,那些陌生的锅碗瓢盆也不知是从哪里翻出来的。
活了二十七年,时微始终对做饭这事产生不了任何兴趣,从来都是糊弄一口、对付一口、将就一口。现在已经练就出了五毒不侵的迟钝舌头。
在国外读研那几年尤甚,秦清河总说她过的是流浪汉生活。
时微偶尔当成耳旁风,偶尔辩解两句,偶尔会厚着脸皮耍赖,说自己不是流浪汉,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精神吉普赛女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窗边小桌落了座,时微端起秦清河刚刚调好的金汤力喝了一大口。这些年对饭的挑剔消失了,对酒的挑剔程度却越发加深。她满意地点头,立刻就向秦清河预定了第二杯。
秦清河拍了一下她的手背:“吃饭吧先!我们忙活了一下午呢!”
时微点着头,突然“啊”了一声:“我有件事忘记告诉你了。”
秦清河看看她,又看看苟利云,最后又把视线移回到她脸上:“你是想说卞睿安吧。”
“嗯。”时微又喝了一大口金汤力,冰得她透心凉,“既然知道了,我就不多说了。”
“别啊!多说多说,”秦清河夹起肥牛扔锅里涮,“这可是我们今晚的八卦主题。”
苟利云附和着:“这个主题可比工作、项目有意思多了。”
时微放下筷子:“敢情我是来吃鸿门宴啊?”
“来都来了,还跑得掉吗?”秦清河把涮好的牛肉放到时微碗里,“a5和牛给你涮火锅啊,换你一个八卦,不吃亏的。”
时微撇嘴:“我没什么八卦可以分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就来玩‘我问你答’吧,”苟利云想了想,问,“他现在单身吗?这些年交过女朋友吗?”
“我不知道啊。”
秦清河接着问:“你们有在频繁见面吗?见了面都聊什么?他有没有因为当年的事情后悔啊?”
时微默默把碗里的牛肉吃掉了,思考良久才说:“我跟你们说过很多次,当年不怪他,是外界因素......”卞家那点破事遮得密不透风,虽说已经八年过去,时微仍然是不敢把实话说出口,“总之与他无关,是我让他走的。”
“谁信啊,你让他走他就走?他是这么没主见的人吗?”秦清河伸长手臂夹了一块蘑菇,“不过这些事都过去了,再论对错也意义不大。关键是眼下啊,你到底怎么想的?要不要跟他重修旧好?”
时微转了转眼睛,没说话。
“其实我不建议。”苟利云突然严肃了表情,“这不值钱的男人能跑第一次,就能跑第二次!当心被他搞出心理阴影!”
“阴影?”时微摇头:“不至于吧......”
苟利云的眼镜上蒙了雾气,她扶着镜框把眼镜拉下鼻梁,等了几秒,又重新推上去,她看着时微,语重心长,像个长辈:“怎么不至于?你想啊,要是某天,他突然不回消息了、打不通电话了、约好见面爽约了,或者你从张三李四的嘴里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了,是不是都会条件反射地认为,他又要跑掉了。这种日子,一天两天还能过,一年半载的,可不把人逼得应激啊?”
时微心虚地垂下眼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盯着杯子里咕噜冒泡的金汤力,这回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牙齿咬合着,似乎也没反应过来要说话。只是恍惚回忆起那天晚上对着卞睿安破口大骂的情景,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也不是一点错都没有。
卞睿安搬家这天,出了大太阳,是今年临海入冬以来最晴朗的日子。
孙飞昂跟着他楼上楼下地转悠,这房子采光极好,晴朗的天气里,几乎每个窗户都透亮,阳光洒在角角落落,明亮又带着热度,让这栋并不崭新的房子脱离陈旧气息,焕发了新的色彩。
屋子里头转够了,卞睿安走到小花园里坐着晒太阳。
隔壁张大爷上个月已经搬走,据说那只总是偷摸着溜过来觅食的大橘猫还活着,差不多十五岁,已经是个猫长辈了。
这话是听门口小保安说的,小保安说大橘的名字叫咪咪,跟全天下百分之八十的猫重名。
孙飞昂从屋里端着一杯茶水出来,放到卞睿安面前,一屁股在他对面坐下了:“这地方真挺好,清净又方便,怪不得您要急着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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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是清净。”卞睿安眯着眼睛看了眼太阳,“比过去还要清静。”
太阳晒得他一颗心暖洋洋,突然有了兴致给孙飞昂介绍这栋房子的前世今生。
他告诉孙飞昂,以前时微总在二楼尽头那间屋子练琴,从琴房的阳台看出去,外面有个人造湖泊,现在湖泊干净倒也还干净,但明显没有以前热闹了。
过去湖里有两只黑天鹅,还有一只大白鹅,据说大白鹅是小区里一个信佛的阿姨花了两百块,从保安手里解救出来、放生在湖里的。
她说自己和那鹅有缘分,说什么也不让别人杀了吃肉。保安与她争辩,她就对着保安念咒。
于是大白鹅走狗屎运,享受起了黑天鹅待遇,夏天闻荷香,冬天伸长了脖子闻梅香。
湖边的腊梅枝桠很是低垂,其实也并非自身愿意长成这么歪七扭八的模样,是被熊孩子踩着枝干被迫弯了腰。
孙飞昂睁大眼睛听着,他认识卞睿安八年了,头一回发现他如此话多。说的还都是些没有营养的日常琐事。
这种热络让他极不适应,如果今天是个阴雨绵绵的日子,他一定会忧心卞总是否被闲置多年的老旧房屋里的脏东西缠上了。
幸亏眼下天气晴朗,金光闪闪,老板每一根头发丝都散发着阳气。
大白鹅和腊梅树对孙飞昂来说实在没什么吸引力,在温暖冬阳的照拂之下,他几乎要昏昏欲睡。
注意到孙飞昂的走神,卞睿安意识到,自己说太多了。他端起茶杯一气喝了半杯水,然后放下杯子站起来:“今天给你放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孙飞昂的瞌睡骤然散去,他咧嘴笑着:“我巴不得您能天天搬家。”
“成啊,我明天就搬你家去。”
孙飞昂讪笑着摆手:“我那小庙可容不下您这尊大佛,还是按时上班来得踏实。”
卞睿安跟着笑了一声:“我听赵叔说,晓晴回临海找你,复合了?”
赵叔是卞睿安爷爷的老部下,孙飞昂是他的亲外孙,而晓晴其人,是孙飞昂在小学时候就给自己预定的新娘子。
“是。”孙飞昂露出了少见的腼腆,他春光满面地笑着,“她把荣城的工作辞了,现在就住在我家。”
“准备在临海工作吗?需要帮忙你尽管说。”
“谢老板的好意!但暂时不用,”孙飞昂笑着解释,“如果我俩都上班,时间太不灵活。”
“时间不灵活?”
“我这工作时间都以您为准,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没空,说不准的。晓晴特黏我,我也非常愿意让她黏。她打算在小区门口开个店,这样她时间自主,只要我有空,我俩就能见面,工作恋爱两不误嘛!”
卞睿安听到这,脸上的笑容僵了下,是一种名叫嫉妒的情感涌上了心头,但他自己并不知情。
“你倒是两不误了,人家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孙飞昂继续解释:“开店本来也是晓晴的梦想,不是单纯迁就我。阿对了,老板,我过段时间可能要开始筹备婚礼了,工作这边......”
卞睿安朝他点了下头:“放心,会给你假期。忙去吧。”
第35章
时微今天因为排练的事,跟赫敏语大吵了一架。
在争论间隙,她收到了卞睿安发来的照片。照片上是一架秋千,金色的阳光穿过树荫,落在秋千上留下斑驳暗影,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温柔浪漫。
时微心里也短暂地动了一下,但很快又被旁边的议论声吸引注意。
她与赫敏语的这场争执,本来一开始只是关于和弦的简单讨论,不知怎么的,周遭一通煽风点火,就把这场争论架高到了“不满意赫敏语顶替首席位置”的高度。
争论双方都爱面子,当着众人,吵得束手束脚。赫敏语邀请时微去楼上录音室“深入交流”,时微片刻不疑就跟了上去。
录音室隔音好,赫敏语卸下斯文的伪装,张口就来了一句国骂。
她毫无章法的乱喊乱叫,把时微结结实实吓了一跳,但同时也让她真正冷静下来——不要企图和无赖沟通,这样只会显得自己很蠢。
赫敏语的生气不像装的,她扯着喉咙颠三倒四地声讨时微,又伸出食指,指完天指地,指完地指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被她乱动不停的手指晃得心烦,时微抬手把她挡了开。
她这一挡,更是让赫敏语来了劲,两人在录音室里足足待了四十分钟,时微原本还以为她会抓着旁人起哄的内容对自己进行攻击,赫敏语却丝毫没有提及这些,全程都在跟时微就事论事,争论乐曲编排的问题。
如此热火朝天地吵了一场,时微累得像是跑了场半程马拉松,然而对赫敏语的印象倒是改观了些许。
离开录音室时,两人算得上是握手言和。时微乘电梯下楼,又被财务叫去,说是有信息要跟她确认。
这么一来二去的,时微就把卞睿安的消息给遗忘在脑后了。
星期五下午四点半,排练接近尾声,魏广耀带着宝能科技的林謇北来到了排练厅,说是偶然路过,随便看一眼,让大家继续练习,该干什么干什么。
赫敏语一见林总,马上就起身迎了上去。
林謇北拍着她肩膀,笑眯眯地跟魏广耀说话。过了约莫十分钟,魏广耀突然告辞,他暂时离开的这段时间,林謇北一直在跟赫敏语窃窃私语,赫敏语安安静静地听着,认真又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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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过了七八分钟,魏广耀回来了。与魏广耀同行的,还有个身材高挑的年轻人。
看到那年轻人进屋,林謇北主动走到门口跟他打招呼,一招手,又把赫敏语喊过去,热热闹闹做了一番介绍。
映在赫敏语眼睛里的,是一位模样俊俏的年轻人。
林謇北告诉他,这位是荣恩集团的“卞总”。
年轻的卞总笑微微看了她一眼,赫敏语忽而有些发怔。
她嘴角弯曲着,听着林总的介绍只是笑,接不出漂亮话就算了,连站姿都板正僵硬起来,像个迎宾小姐,在跟贵客鞠躬问好。
但这并不怪她小题大做。
眼前男人的气质太特殊,周身带着从容,这种从容没有温度,只有硬度,像面森然又美丽的镜子。让人天然地被吸引,又天然地感到窘迫。
没来由的,赫敏语立马就想贴到他身边去,又巴不得赶紧挖个地洞将自己埋起来。
这些精彩场面时微是一点没有注意到,因为她正背对门口研究曲谱。直到庄洁梅风风火火走进来,准备指挥大家再练一轮,时微才挪动眼神,把头抬了起来。
林謇北和卞睿安已经先行离开,时微完全不知道他曾来过。要说身边唯一的异样就是赫敏语,她站在曲谱面前红光满面,不知道在开心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排练结束,庄洁梅把时微叫到一旁:“明天晚上魏总在义兰有个饭局,你也来参加。”
“我?”时微摇头,“不合适吧?”
“没什么不合适,”庄洁梅说,“这机会是我特意为你争取来的,好好表现,首席的战场可并不只是在舞台上,你不能什么风头都让小赫独占了。”
时微迟疑地看向庄洁梅,有种被当成棋子来回摆弄的感觉。但庄老师对她......应该不至于才对......
翌日傍晚六点,时微被魏广耀的司机送到义兰门口,她跟着服务员往最内侧的大包间走,房门刚一打开,她就在主宾席位上看到了卞睿安。
时微很惊讶,但她没敢说话,毕竟这屋里除了主宾席位上的男人之外,她一个都惹不起。
对着四面八方笑了笑,时微在魏广耀的介绍之下,与林謇北、卞睿安,以及在场的几个中年男人分别打了招呼。
时微刚在庄洁梅身边落座,就被魏广耀以“迟到”为名,罚了三杯。时微边喝边在心里咒骂,你他妈的七点到,故意让司机六点五十接我,我不迟到谁迟到。
三杯白酒入喉,魏总带头鼓起了掌,敢情是拿她这三杯酒当开场白炒热气氛呢。
这顿饭吃得热火朝天,一直到十点都还不算完。
各路老板们变着花样儿“请”时微喝酒,饶是她绞尽脑汁、东躲西藏,半喝半吐,整整三个小时过去,还是被灌了个头昏脑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找了个接电话的借口,时微溜到花园里吹了会儿风,等她回到包间,就发现赫敏语已经坐到林謇北和卞睿安中间去了。
时微清清楚楚地瞧见,赫敏语一手搭在卞睿安肩膀上,正左一杯右一杯向他敬酒。卞睿安并不抗拒,反而挺十分乐在其中。
时微心里有些不畅快,她回到座位,给自己倒了杯茶。庄洁梅凑到她耳边说:“这卞总也是视觉动物啊。”
时微轻笑:“男人嘛。”
庄洁梅碰碰她的胳膊:“你不去敬他一个?”
时微苦笑着摆手:“不去。”
这话音刚落,坐在对面的魏广耀对她发了话:“小时你过来,敬林总和卞总一杯。”
庄洁梅用“早知如此”的眼神看她:“快去吧,别让魏总难做。”
时微收起不情不愿的神色,走过去先和林謇北喝了一杯,然后才慢悠悠转身,准备替卞睿安斟酒。
酒瓶倾斜不到四十五度,卞睿安抬手把酒杯遮住了,他抬眼看着时微:“我今晚有些喝多了,时小姐这杯酒,就先免了吧。”
魏广耀第一时间听出来,这是年轻的卞总在耍脾气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时微今晚跟他交集不多,按理说,能够得罪到他的地方也很有限。魏广耀在短时间内只能想到两种可能,一是刚才时微敬酒先敬了林謇北,卞总认为自己被她怠慢,二是卞睿安正和赫敏语喝得起劲,拒绝时微的酒,是想暗示自己对她不感兴趣。
不管怎样,事已至此,让时微再劝下去也讨不到好处,于是魏广耀朝时微摆摆手:“小时这杯就留到下次好了!”
时微酒醉眼花,看什么都是重影。
卞睿安那双令人讨厌的眼睛,本来两只已经够她受的了,现在居然变成了四只。
看着眼前这个四眼怪物,突然有什么硬东西撞到她膝盖,时微软绵绵的身子晃了晃,一个不小心,就把酒洒到了四眼怪物的肩膀上。
四眼怪物后退一步站起身,他没有生气,只说自己先去处理一下衣服。庄洁梅向时微打眼色,她只好硬着头皮追了出去。
卞睿安就站在门口,像是特意等她。时微刚出门,就被他拉住手腕,拽到了花园深处去。
被卞睿安按到一张小石凳上坐着,她仰头看他,发现他真的好高,四只眼睛像是挂在了天上似的,像是神灵,拥有邪恶力量的那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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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傻坐着干什么?”卞睿安看着她说,“还以为你出来是为了给我道歉。”
“我凭什么要道歉,”时微扬手推了他一把,“是你故意撞我,让我把酒洒了的。”
卞睿安嘴角勾泛起笑意:“厉害啊,喝成这样了,脑子都没变傻。”
时微冷笑:“再厉害比不过卞总。”
“卞总怎么厉害了,你倒是说说看?”
时微抓着卞睿安的衣服,把他回拽到跟前,另一只手勾住他肩膀,酒气热气全喷他脸上:“你很喜欢赫敏语贴到耳边说话啊?”
“怎么,吃醋了?”
时微眯了眯眼睛:“不至于。”
卞睿安弓着身子若有似无地笑了声:“我就是不想你误会,才耍了个心眼,把你骗出来。”
时微松开他,揉了揉眼睛:“误会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卞家水深,你知道的。我现在刚回临海不久,周遭无数双眼睛盯着,全都虎视眈眈,生怕我抢了他们的蛋糕吃。但好在,眼下外界暂且认为我是个贪财好色的纨绔——”
“所以你就索性就让他们先这样以为着!好让他们放松戒备,以便你扮猪吃虎?”时微抢答完毕,卞睿安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觉得这种略显书面的说法听上去有些,像话本节选桥段。
时微对他的解释似信非信:“拒绝我的酒又是什么意思?”
“报复你。”卞睿安说,“谁让你前些天不回我信息。”
时微瞳孔微张,借着酒意,她的动作也跟着大胆起来,手指在卞睿安的衬衫纽扣上摩挲着,总觉得这件衣服很碍眼睛,巴不得下一秒就给他脱掉。
眼神由卞睿安头顶滑到喉咙,再到胸口,最后到足尖......时微盯着他的足尖看了很久,心里有些遥远的东西在膨胀鼓动,她的脸颊染了一层薄薄的绯色,被夜晚掩映。
时微游神般怔了半晌,忽而抬头认真问:“其他人也会对你这个贪财好色的纨绔动手动脚吗?”
卞睿安盯着她的手指:“我还没沦落到出卖色相的地步。”
时微抓住他的皮带,又把人朝身边拉近半寸,然后鬼使神差往下探了右手:“我看已经离它不远了。”
她的神情是迷离的,像笼着雾、像罩着烟、也像缠绵着妖气。卞睿安垂着眸子看在眼里,心理和身体都有了不可言说的反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压抑着躁动不安的一颗心,抓着时微的肩膀,把她从石凳子上拎了起来:“买家如果是你,我或许会考虑。”
回到包间后,魏广耀带头说了几句打趣儿的话,这件事就不痛不痒地过去了。
晚上十二点,饭局迎来尾声,时微跟着庄洁梅往外走,一路走得摇摇晃晃。经过一个中式长廊时,孙飞昂从后边追上来,把时微叫住。
庄洁梅警惕地看着他:“小时不能单独和你走。”
孙飞昂轻声解释:“庄女士您放心,卞总只是想跟时小姐叙叙旧。”
“叙旧?”庄洁梅看向时微,“你认识他?”
时微停了一拍:“谁?”
孙飞昂笑着说:“时小姐,卞总想请您喝杯茶。”
“哦......”时微挠挠下巴,对着庄洁梅一点头,“那我去喝茶。”
庄洁梅拍了一下她的脸:“喝什么茶!你认识他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时微摸着她刚刚拍过的地方,认真点头:“认识!我们是......高中同学!”
小孙带着时微往停车场走,时微走得不稳,他又不敢伸手去扶,幸亏走到半路,就碰到了刚刚跟林总等人分手的卞睿安。
卞睿安面无表情地站在路中央,时微直直往前走着,一头撞到了他胸口上。
她捂着额头在原地打转,像没了方向的陀螺,更是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卞睿安忍无可忍地开了口:“这边。”
时微循声站直身子,然后笑眯眯问他:“你要请我喝茶啊?”
“我要请你吃肉。”说完这话,卞睿安拦腰将她抱起来,时微心安理得地缩在他怀里,脸颊碰到他胸口的瞬间,大脑就断片了。
司机把车开到了仁和公馆去,卞睿安没让孙飞昂跟着进门,独自把时微抱进屋里,大门一关,两人终于回归了与世隔绝的状态。
卞睿安直接在地毯上躺了,他望着天花板,胸口剧烈起伏。
今晚喝得不多,他头脑还明晰着,然而酒不醉人人自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睡在这个再熟悉不过的房间里,身边是再熟悉不过的人,他感受到了久违的快乐,乐得几乎要忘记今夕是何年。
第36章
时微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九点。
睁开眼睛,觉得这天花板有些熟悉。没等大脑完全理清,她就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她没有寻找拖鞋的习惯,光着脚往地上踩,地底软绵绵的,时微觉得仿佛是没踩稳当,又用力跺了跺脚。
一脚下去,就听到一声惊恐的叫唤在屋内炸开,她失去平衡栽倒在床边,翻身回头,只见衣衫不整的卞睿安拔地而起,起得突兀又迅猛。
两双眼睛对视着,一双愠怒,一双迷朦。
迷朦的那个挠了挠头,她环视四周,熟悉的景象让人有种穿越之感,于是她迷朦的眼睛更加迷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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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沉浸在穿越的好奇和惊异之中,她站起身绕过卞睿安,环绕房间走了两圈,最后在窗户旁边定下脚步。
愠怒的那个站在原地没动,缓慢呼出一口气,他看着五米之外的单薄背影,犹豫半天,干脆还是一屁股坐回到了床上。
“下雪了。”时微站在窗户面前轻声说。
卞睿安坐在床上一言不发。
疼,还是疼,实在是疼。
刚刚那一瞬间,他简直怀疑自己要被时微踩废了!真废了怎么办?丧失尊严?断子绝孙?
然而他念头一转,忽然又认为其实废了也好,废了就能让她罪加一等,就能撒泼耍赖逼她负责,让她一生一世不准再离开自己半步。
“不来看看吗?下挺大的,”时微回头说,“是今年的初雪。”
卞睿安蹙着眉头朝她摆手:“我缓缓。”
时微瞧见他表情不对,走回去蹲在床边问:“我踩疼你了?”
卞睿安敷衍着回答:“还行。”
“哪儿疼?”时微眨着眼睛问,“我给你揉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用不着。”
看他态度冷然,时微不理他了,轻车熟路转身去了浴室洗漱。从浴室回到床边,看卞睿安居然还沉着面容不言不语,这就实在有点小题大做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谁让你睡人床边。”时微一边扎头发一边咕哝。
卞睿安也不耐烦了:“我是狗吗?我有床不睡,乐意往你床边趴?”
时微扎好头发放下手,直勾勾地望着他:“那你为什么不睡床?”
“自己想吧!”卞睿安从床上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外走了。经过窗户时,他瞥了眼外头簌簌下落的雪花。
年年的雪花都一个样,年年的雪花又都不一样。
回头看看时微,他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而后还是什么都没说,闷头闷脑地走出去了??。
时微昨天晚上睡的是“自己的房间”,她曾经在此度过三年时光。
屋内用品一应俱全,枕头被套都散发着干净的香味,像随时等待着被人使用。唯独只有衣帽间空空荡荡,时微在里面站了一会儿,想起了当年衣帽间里青涩又直白的吻。
当年与卞睿安双唇相碰时,她以为自己会在这个人身边待上一辈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即便做不成情人,他们也可以是实质性的家人,再不济,还能当朋友、当室友。总之卞睿安包容她的一切,她也愿意把自己的真心全数留给他。
他们是那样要好的两个人,绝不可能交恶,绝不可能闹掰,绝不可能老死不相往来。
时微当时就是这样以为的。
时过境迁,回头再度审视这段关系,时微才觉得真危险呐。太纯粹太深厚的感情,像真空,像高度酒精,会让人窒息会让人中毒。
——好坏都在一念之间罢了。
回到浴室,时微把头脸重新收拾了一遍,宿醉的滋味不好受,她脑子晕乎,喉咙发痛,脸也还水肿着。
迈着迟缓的步子走下楼梯,时微想去厨房弄杯咖啡喝,半路被穿戴整齐的卞睿安截了下来。
时微仰头看他:“怎么?”
卞睿安把那句不合时宜的“带你玩雪”咽了回去:“出去走走。”
“你不疼了?”
“不疼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踩哪儿了?”
“非要问?”
时微提溜着眼珠子转了一圈,突然双手合十爆发出大笑:“对不起对不起!哈哈哈,真是太抱歉了!哎呀你早说嘛,早说清楚我就不跟你争辩了!”
卞睿安看她笑得心花怒放,心中也不觉得难为情,干脆跟着她一起笑。
这阵笑意维持了很久,直到他们在雪地里漫步,都还挂在脸上。
小区里的熊孩子们纷纷出门打雪仗了,路上大小雪球乱飞,稍不注意就会沦为活靶子,时微撑着雨伞东躲西藏,虽有点狼狈,但也不生气,一路跑得嘻嘻哈哈,像只活跃的兔子。
及至跑到小区门口,脑袋顶已经覆上一层薄雪,时微弓着腰拍了拍,拍了又拍,忽然一只大手覆上来,卞睿安替她抖落雪花:“越大越活泼了。”
时微摇头晃脑甩着脑袋,雪花落到领口里,??冰得她一机灵:“他们为什么不攻击你啊?”
卞睿安想了想:“可能看我凶,不好惹?”
时微听了这话,觉得颇为有理:“这么小就欺软怕硬!欠收拾!”
“那怎么说?待会儿回去把他们收拾一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又不是我家孩子,我才不做义务劳动!”
卞睿安带时微走进了一家馄饨店,时微面向门口坐着,她伸长了脖子东张西望,像在寻找什么,又像在探究什么。
“有熟人?”卞睿安问。
“不是。”时微抬了抬下巴,“对面不是有个商场吗?怎么不见了?”
“拆了。”卞睿安说,“好像是去年的事。”他顿了一下,“你没有来过这附近吗?”
“偶尔吧,”时微低头喝了口水,“没太注意。”
时微撒谎了,从仁和公馆搬走后,她一次也没有回过这条街。
十八岁像条长河,将过去的她和当下的她远远分开。
她不敢朝河对面望,那里的景致太美,对人有迷幻作用,会让人不管不顾想要渡河而去。可横亘其间的河水奇深无比、风浪滔天,她没有船、没有桨,甚至不会游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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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她不愿回到这里自寻死路。
况且临海这座城市要多大有多大,想要避开一片街区是轻而易举的事。时微刚开始还会刻意为之,时间一长,避着避着,也就忘了。
馄饨端上来,卞睿安随意吃了两口,跟时微聊起昨天晚上的饭局。时微说自己并不知道卞睿安会来,卞睿安嗯了声,说他也不知道时微会去。
“吃完早饭我还有事要忙,待会儿让司机送你回家。”
“忙什么?”时微问完又后悔,“不方便你可以不说。”
“我要去见林謇北,找他有事。”
“赫敏语的事?”
卞睿安放下筷子:“我在你眼中就这点志气?”
时微低头喝了口汤,有些烫。
“我听说这些年小叔跟你走得很近?”
时微放下勺子:“卞睿安,你不会是找不到吃醋对象,卞梁的醋也吃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话直说,别绕圈子。”
卞睿安坐直身子:“离他远点。”
“还真是吃醋啊?”
“我跟小叔的关系,和从前不一样了。”卞睿安看着时微,“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时微安安静静地琢磨了一会儿:“你知道吗,这种含糊不清的话,听了怪让人害怕的。”
“怕倒不至于,我只是提醒你。”
“小叔这些年很照顾我,是看你的面子。”
“我知道。”
“这种类型的人际关系不是那么好整理的。”时微说,“不可能说远就远,说近就近,更何况——”
“更何况我没有资格管你是不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本来就没有资格管我......”
卞睿安抬了抬眉毛,半晌没说话。默不作声地把馄饨吃完了,才又重新开口:“我回来到现在,总共也没跟你讲过几句好话。所以我现在不跟你吵。”
时微垂着眼睛,数汤里的葱花。
“总之现状就是这样,我今天提醒你,只是不希望你糊里糊涂遇上麻烦。”
时微点头:“收到你的提醒了,放心吧。”
半个月后,时微接到天澜艺术培训中心的邀请,希望她可以参加学校与临海市音乐教育协会联合举办的公益课程,以讲师的身份。
一开始,时微答应得很勉强,连着上了三堂课后,倒也慢慢品出了一点课堂趣味。
时微原有的日常生活是相对闭塞的。看上去社交活动不少,可接触来接触去,每天见到的基本还是小圈子里的人。
而公益课的学生们来自各行各业,时微提出的每一个问题,都能收到千奇百怪的回答。
“学生”们没有专业知识,也不拘泥课本和传统,想象力足,天马行空,反倒在音乐上给了时微许多新启发。
从这个角度来看,她也成为了大家的“学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周六,时微照常去学校上课,一上午时间,在欢声笑语中,轻轻松松就过去了。收拾好讲台桌面,她抱着笔记本电脑往校外走,寒风迎面吹来,又凉又刺,她缩头缩脑地站在路边站定,想要拦车。
忽然肩上一重,她下意识松手,笔记本电脑滑落在地,发出“砰”的一声脆响。
时微忙不迭捡起电脑,发现身后站着个陌生男人:“......你是?”
“时老师对不起,”男人面露抱歉之色,“我只是想跟您打个招呼。”
时微眯着眼睛看他,男人白净、纤瘦、戴一副黑框眼镜,除以上特征外,并无其他记忆点,时微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人,在防备心的作用下,下意识地,她往后退了半步。
男人抿着嘴,双臂紧贴身体两侧,看上去颇有些紧张:“是这样的,我因为临时有事耽搁,没能赶上今天的鉴赏课,”他看着时微怀里的电脑,“想请问您,方不方便把课件拷贝给我?”
时微恍然大悟,原来此人是她公益课堂的学生:“我会把电子课件发在群里,你到时候自行下载就可以了。”
“时老师您稍等,”男人叫住她,一手指着电脑包,“不检查一下电脑有没有摔坏吗?如果坏了,我会负责赔偿的。”
男人的热情让时微天然感到排斥,她摇头:“不用了,只是旧电脑,更何况还有内胆包的保护。”说完这话,时微向他一点头,“我先告辞了。”
“时老师!”男人小跑着追上去,他的掌心仿佛是出了汗,反复在大腿两侧揉擦,“其实......我还是您的乐迷。”
“我的乐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男人点头说,“您在乐团的演出,我一场都没有缺席过,”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将相册里的票根照片展示给时微看。
时微对他微笑:“感谢你的支持。”
男人也笑了:“时老师方便给我签个名吗?”
“不方便。”卞睿安冷淡的声音从侧方传来,他走到时微旁边,抬手揽过她的肩膀,满脸都写着不耐烦,“我们有事要忙,快迟到了。”
第37章
男人盯着卞睿安放在时微肩膀上的手,傻愣愣停了几秒,才连连点头:“那时老师您先忙、先忙,我就不耽搁了。”
男人转身,时微抬头看向卞睿安:“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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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我不来,你还准备跟他磨蹭多久?”卞睿安放下手臂,示意时微跟他上车。
时微跟上去:“今天什么日子,卞总特意来接我下班?”一边问一边打开内胆包,检查了笔记本的安危。
“我要说我路过你信吗?”
时微把电脑放回包里:“那咱俩——可真够有缘分的。”
卞睿安迎着她的眼神说:“咱们有缘这件事,时老师如今才知道?”
跟卞睿安吃完午餐,时微就回乐团排练了。
最近赫敏语跟她仍旧是吵。外人看来,俩人的关系剑拔弩张到了极点,时微身在其中,却有了一种微妙的感受——赫敏语越吵越敷衍了,不动脑子也不动怒火,像定期找茬,例行公事。
前阵子庄洁梅还会夹在中间当和事佬,事到如今,也全然没了耐性,排练一结束,就拎着包火速离场,只求眼不见心不烦。
偌大的排练厅,人们零散离开,只剩下时微和赫敏语两人还在原地坐着。
时微慢条斯理收拾好琴:“如果赫姐没什么别的指教,我也先下班了。”
“等等,”赫敏语叫住她,“今天晚上有空吗?请你喝酒。”
“我不喜欢喝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真不来?”
时微把琴拎在手里,走到她面前停下:“你有话要跟我说?”
时微跟着赫敏语去了一家市中心的酒吧,她点了杯金汤力,基本就当个摆设,没怎么喝。
赫敏语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末了也只是笑了一下:“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林总不让我当真为难你。”
“林謇北?”
“不然还有哪个林总?”
时微知道最近卞睿安和林謇北走得近,不免就心头一动:“那你成天找事跟我吵架,也是林总让你做的?”
赫敏语摊手笑道:“听上去很矛盾吧。又不能为难你,又让我跟你关系照旧,我这工作也不是谁都能做。”
时微摸着酒杯,陷入沉默。半晌后,才意有所指地问:“他们见面那天你也在?”
“你说卞总?”
时微点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赫敏语拖长声音说:“我在——楼下。”
“都聊什么了?”
“不跟你说了我在楼下么,半个字都没听见。”赫敏语说,“林总让我怎么做,我只管照办就是。”
“赫姐不好奇?”
“好奇心害死猫,”赫敏语仰头干掉玻璃杯里的酒,露出个满足的笑,“心里装的秘密太多,会老得很快。”
时微低声笑了笑:“受教了。”
赫敏语又说:“不过我发现你这人当真有点本事。”
时微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卞家那宝贝疙瘩,放古代,叫嫡长孙?”赫敏语玩笑似的碰了碰时微的手肘,“可不是谁都巴结得上的。”说完这话,她清了清嗓,“今天叫你来喝酒,就是想要提前举个白旗,免得你当真把我记恨上了。”
从酒吧出来,赫敏语叫了林家的司机送时微回家。
时微从赫敏语的只言片语中,只能推断出卞睿安与林謇北之间一定达成了什么交易,其他东西,是一头雾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赫敏语不好奇,她好奇。赫敏语不敢问
——她也不好意思问......
这阵子她和卞睿安的关系,是比刚刚重逢那几天和谐正常了,可八年空白隔在中间,她早就丢失掉了对卞睿安肆无忌惮窥私的权利。
她趴在阳台栏杆上,看了会儿市中心夜景。那灯影重叠、光彩烂漫,旖旎风光美不胜收,却让她没来由地有些生气。
这世界真是大,窗外车水马龙,过往之人形形色色。这世界又真是小得可以,兜兜转转了一圈又一圈,还是停留在了同一个人身边,为了同一个人惴惴不安。
时微想,自己或许是完蛋了。
乐团工作那点事已经够她费心费神,现在又不可控制地,操心起了卞睿安。
卞家的恩恩怨怨利益纠葛好似个无底黑洞,小时候时微就害怕,卞弘毅死后,害怕程度进一步加深。她这些年离得远,隔岸观火,火烧得再旺,也不近身。
但眼下有些不同了,她仿佛伸手就能触及一片滚烫。
生意场上的事,卞睿安不会事无巨细地告诉时微。他知道时微从小就爱胡思乱想,随便给她一个线头,她能将整件衣服拆了。
所以他不能说、不会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他没意识到,沉默也是一种表达。
时微依然可以从这根透明线头里,嗅闻到萦绕全盘的不安气息。无形之中,他留给时微的,就只剩下了“干着急”三个字。
时微站在阳台上想了许多。
她在想,卞睿安为什么一定要回来抢蛋糕,卞睿安有本事瓜分他们的蛋糕吗,卞睿安抢到了该如何,抢不到又该如何?前路在哪,退路在哪?林謇北值得信任吗?赫敏语又值得信任吗?魏广耀在中间扮演了的什么角色?
无数的问题密集地排列在脑海里,她一个也回答不出来。
时微突然好遗憾,若是母亲的入世之道能全部传授给她就好了,她如果跟母亲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就好了。
那样她也可以在商海叱咤风云,卞睿安需要砖头,她给他添砖,卞睿安需要瓦片,她给他加瓦,卞睿安需要水泥了,她能满世界给他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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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可惜她不是。
她只是个玩儿音乐的,大半时候还在被音乐玩儿。
怀着茫然又受挫的一颗心,时微回到了卧室睡觉。
四仰八叉躺在大床上,她又陡然觉得,自己担心这些东西,是越俎代庖。她不是卞睿安的什么人,她根本都没有立场。
强行闭了眼睛,时微想把心思都拉回自己身上来。
既然赫敏语暂时没了为难她的打算,她也不用再继续为了乐团那些明争暗斗殚精竭虑,多出来的时间、精力,应该放在更加有意义的地方才对。
时微可以看见那个遥远的未来,有鲜花、有掌声,有业内最高级别的认可。一想到这些,她暂时将对卞睿安的忧虑放下,有些飘飘然地坠入了睡梦里。
翌日早上八点,时微收到天澜那边发来消息,说是知名小提琴家康博要替他的关门弟子寻一位短期指导老师,问时微是否有兴趣一试。
时微一改平日拖拉常态,几乎是从床上一蹦而起,她第一时间给对方回了电话,将具体事宜仔细询问了一通。
康博有位关门弟子,名叫蒋希文,时微听了这个名字,还以为是个青年男人,没想到是个女童,年仅十二岁。
蒋希文报名参加了星光杯的演奏比赛,而康博下月将启程北美参加巡演,无暇对她进行辅导,所以想要寻找一位志同道合且技法精湛的年轻老师,代行监督、教导之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康博有许多知名的音乐家朋友,至于为什么没有拜托那些人,是因为康博认为,一位足够资深的音乐人,必然有很强的自我颜色,蒋希文是他一手带出来的,是他珍惜的作品。他并不希望这棵幼苗染上其他色彩,最后搞得不伦不类。
这件事情之所以交给天澜经手,是因为康博有位知己好友,同时也与校长交好。校长将将校内优秀教师挨个介绍给康博,康柏并不满意。校长无奈,只好打了个特聘面试的幌子,为他重新搜罗青年音乐家。
时微就是其中之一。
第二个星期六,时微向乐团请假。一早就拎着她的小提琴去了天澜艺术培训中心。
康博的名号还是很好用,简单一个短期辅导老师的工作,时微至少在现场瞧见了三个熟脸,都是在古典音乐圈叫得出名字的。
一共七个人,时微第四个出场,面试场地是学校小音乐厅,时微高中集训时,就常在这里作汇报演出。
她走到舞台中央,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
演奏前,时微没多注意面试官的构成,只是打眼扫过,看到校长坐在正中央。
两首曲子稳稳当当演奏完毕,面试官们没有对她进行专业评价,而是问了一些常规问题。对这些问题进行回答的时候,时微发现,康博也在台下,而康博身边——赫然坐着卞梁!
原来他就是那个中间人。
时微第一反应是退缩,因为卞睿安刚刚提醒过,让她和卞梁保持距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康博是谁啊,业界标杆,音乐泰斗,连她的恩师周凌见了都得恭恭敬敬地尊称一声康老......机会太难得了,她舍不得后退。不仅不能退,还要积极进取,脱引而出!
这时康博起身,走到校长旁边耳语了几句。
校长点头,示意站在角落的工作人员向时微送上曲谱,校长说,这是蒋希文下一轮的比赛曲目,康老希望听听时微演奏的版本。
时微翻开一看,是《引子与回旋随想曲》,几年前,她和同学在施普雷河畔做街头表演,靠着这首曲子赚了不少零花钱。
演奏完毕,时微掌心都冒了汗。校长还是那副肃然模样,让她唤下一位面试者进场。
面试结果是当天上午用电话方式进行通知的。时微接到电话时,正在面包店买可颂,准备随便对付口午餐。
教务老师开口对她道了恭喜,时微喜难自盛,当即决定放弃面包,去隔壁商场吃顿烤肉犒劳自己。
然而还没等她走出面包店,卞梁的电话就打来了,说是康博想要与她共进午餐。
第38章
外界传闻,康老性情古怪,脾气难以捉摸。
时微打从进入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在提醒自己,说话做事小心为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而一餐饭后,康老在时微心中的形象得到了极大扭转:说话幽默又不失风度,心胸开阔又不失原则,总体来说,是一位非常值得尊敬和学习的长辈。
对康博而言,能替蒋希文寻到时微这样的指导老师,也是意外之喜。其实从技法上来讲,今天有两位面试者都比时微稍强一些,但演奏风格与康博大相径庭,唯独在时微身上,他看到了令自己满意的“颜色”。
康老与时微一拍即合,卞梁当然也很高兴,毕竟这条线是他主动牵的。
午饭后,康博问时微下午是否有空,可以先去他家,与蒋希文见上一面。时微思索片刻后,答应了下来。
三人前后走出包间,在二楼长廊里,时微还在跟康老有说有笑。
接近楼梯口时,卞梁突然停下脚步,时微顺着他的方向往楼梯上看,一群人正热热闹闹往下走,大部分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卞睿安身在其中,显得尤为突出。
他今天仍旧是一身休闲打扮,但从身后那批中年人西装革履的装束看,今日应该不是出来消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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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卞梁微笑着,主动和他打招呼。
卞睿安听到这声“睿安”,居高临下笑了一下,然后缓步踱到卞梁面前,亲切地叫他:“小叔。”
卞梁点头,热情地向他介绍康博。卞睿安与康博握手,全程彬彬有礼。他看到时微,也没有露出任何异样的表情,甚至还随口讲了几句寒暄的话。
时微有些心虚,也没主动搭腔,以浑水摸鱼的态度告别卞睿安,她跟着卞梁下楼,乘车去了康博家中。
在康博的大房子里,时微见到了他的爱徒蒋希文。
小姑娘乍眼看来文文静静,一头长发披散着,脑袋顶上别了个精巧的月亮形发卡,结果刚一出声就把时微吓了一跳,蒋希文的声音粗声粗调,中气十足,还带着几丝与年龄不符的沙哑。
康博将时微介绍给她时,蒋希文颇感不屑,连一句时老师也不愿意叫,反而故意大声喊她微微姐。
时微哭笑不得地应了一声。
她十分理解蒋希文的心理活动,蒋希文平日接触的都是业界大拿,作为康博的关门弟子,肯定是被追捧着长大的。
在傲慢和傲气的双重影响之下,不愿叫她老师实属正常,谁让她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
面对这种嚣张的小孩,再多口舌都是白费,想让她改变态度,还是得靠专业说话。不过,时微并不急于这一时,反正她们来日方长。
时微没有在康博家中待太长时间,下午四点多,就跟着卞梁一起离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冬天的临海,天空总是灰蒙蒙。
时微坐在汽车里,看着窗外。窗外有棕色的飞鸟掠过,有绿色的叶子被风吹起来,有背着黄色书包的幼儿园的小孩成群结队过马路。地面上的一切反倒是缤纷多彩,足够她一路欣赏,打发时间。
“在康老家里还能说会道的,怎么出来就哑巴了?”卞梁忽然问她。
时微扭头叹了口气,回答得也算诚恳:“不知道说什么。”
卞梁的手机响了,他看到来电显示,先是笑了下,等了半晌才按下接通:“什么事?嗯,跟我在一起。你要跟她说话吗?”
不知对方说了什么,卞梁抬头看向时微,同时轻蹙了眉头:“这我不能答应你,至少得问问本人意愿吧?”然后他放下电话,低声问,“送你去仁和公馆可以吗?”
时微知道这通电话是卞睿安打来的。
卞睿安前脚告诉自己远离卞梁,自己后脚就跟卞梁吃饭,还倒霉催的给他迎头碰上。
这个时候往仁和公馆去,并非明智之举,只能落得一个不欢而散的结果。时微知道自己需要给卞睿安一个解释,但绝不该选在他正值气头的今天。
于是时微慎重摇头:“我回家。”
卞梁拿起电话,继续说道:“微微忙了一天,有些累了,她想先回家,你们另找一个时间再约吧。”
卞梁挂断电话,时微试探着问:“他不高兴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有。”卞梁想了想又说,“不过这孩子好些年没对我当面发过火,我也听不出来,他的心情到底如何。”
时微也没准备让卞睿安冷静太久。怕冷久了,心就凉了。所以第二天一早,她主动前往仁和公馆,打算好言好语地向他解释一番。
打了一路的腹稿,时微抵达小区门口时,八点不到。
新保安看她脸生,仔仔细细盘问了一通,仍旧是不愿让她进门。时微正犹豫着给卞睿安打电话,那保安突然一拍脑门儿道:“你要找的,是开宾利的那家吧?”
“对对对。”时微放下电话,连连点头。
“他家主人今天一早出门了,”保安说,“正好是我换班那会儿,四点多。”
凌晨四点出门,这个时间有够诡异。
时微向保安道谢,试探着打了几次卞睿安电话,没人接。她想要问问孙飞昂,翻开通讯录一看,这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留过小孙同志的联系方式。想来想去,能给她答案的,恐怕还是只有卞梁一个。
卞梁告诉时微,卞睿安的确不在家,他今天一早搭乘飞机,去t国了。
时微很是纳闷儿:“去t国干什么?”在她印象里,t国总是跟战乱、游行、抗议等词绑定在一起。
“这你就得问他了。”卞梁无可奈何地笑,“到底是多重要的事情,值得他冒险走这一趟。说真的,我也特别好奇。”
卞梁这话听得时微毛骨悚然,但卞睿安又不傻,即便是身在t国,肯定也不会主动往动乱的地方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时微从早到晚都在试图与他联系,终于,在转机的空档,卞睿安给她回了个电话。
“你去t国干什么?”时微问。
“有事。”卞睿安语气冷淡,心中分明还带着气。
“我早上去仁和公馆,保安跟我说你凌晨四点出去了。”
“我去t国也是保安告诉你的?”
时微蓦地一顿:“......是小叔。”
她原本想要借着电话,将昨天的事情解释给他,但眼下看,一时半会儿更加说不清楚了。
“t国很乱,你注意安全。”
卞睿安“嗯”了声:“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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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时微呼出长长的一口气:“没什么事了。”
“行。”卞睿安挂断前,又顿了一拍,他主动告知时微,“我二十四号回来。”
看他态度稍微转好,时微眼睛亮了一下:“你不是一个人去的吧?”
“孙飞昂跟我一起,落地后还有本地安保团队同行。”
听了这话,时微才勉强放下心:“二十四号苟利云结婚,我圣诞节过去找你。”
“嗯,挂了。”
时微从卞睿安这通电话中得到了短暂的安慰,洗完澡后,她没有立刻上床睡觉,反而走到客厅,破天荒地打开了蒙灰已久的电视机,来来回回地切换频道,看了许多t国的相关新闻。
看着看着,那通电话带来的安慰烟消云散了,一颗心在胸腔内胡乱蹦跳着,她很难得地,感受到了失眠的滋味。
好不容易睡着,还做了噩梦。
她梦到卞睿安在战后废墟中被炸成两截,头脸都被血糊得不成样子了,上身残躯飘在半空中,那双眼睛是睁着的,他在破败的城市里游荡,好像幽灵,好像在寻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