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没能把她吹醒,反倒是更困了。
坐在汽车后座,时微的神思还是麻木的,心里那股子对返校的抗拒感倒是明晰得不能再明晰。她慢悠悠叹出口气,又坐立不安地碰了碰肩膀上的头发,头发又把脖子搔到了,后颈痒得心烦意乱,她折过手臂用力抓了抓。
这些的动作被卞睿安一并看在眼里,堪堪让他回忆起小的时候时微去上英文补习班的情景。
时微打小不爱去学校,可以读书,可以做题,但她对去学校上课这件事,是十足的厌恶。
刚到伦敦那会儿,彭惜给时微请了英文家教,她的英语书面能力突飞猛进,但口语一直停留在开口说“hello”的水平。家教老师建议彭惜把时微送去补习学校,同学们来自天南海北,母语各不相同,想要交流,就需要被迫使用英语。
每天早上日出之前,小姑娘背着书包,跟在彭惜身后,愁眉苦脸地垂着头,一颗不大的脑袋里仿佛装着全天下的愁苦事。
刚开始彭惜会送她出门,后来时间久了,补习路上就只剩下时微一人。
卞睿安日日在花园里朝她挥手打招呼,时微从来不理。
直到有一回,附近的白人男孩跟在身后逗弄她,卞睿安第一次主动跑出了花园。他将时微扯到一丛蔷薇花后头,攥紧拳头就朝那小子脸上糊弄,因此和附近小孩都结下了仇怨,那段时间总是打架,总是满脸伤。
汽车在培训学校门口停下,时微不情不愿地开门下车,卞睿安也跟着下了车。时间还早,阳光被晨曦过滤,染上温柔。清晨的风带着恰到好处的暖意,把时微的头发吹出了弧度,飘逸又好看。
几步迈到校门边上,时微脚步迟疑,她咬了下嘴唇,然后尴尴尬尬地笑了两声:“那我走啦!”
“嗯,去吧。”初升的太阳洒在卞睿安脸上,美好得仿佛不属于现实世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时微朝他挥挥手:“要不还是你先走吧,我等着你打车。”
卞睿安知道自己留不住,时微他也带不走,于是很顺从地后退了一步:“好,那我去打车。”
大清早,出租车司机生意平平,有一位眼尖的,没等卞睿安抬手拦车,他就一脚刹到了马路边上,用一种充满期待的眼神,将卞睿安盯住。
卞睿安朝着出租车走去,开门时回头望了一眼,校门口已经不见时微影子了。
他转过身准备上车,这时一只手忽然从侧后方伸过来,拍了他的肩膀。只见时微轻轻喘气,仰头看他笑:“别太想我!我国庆节就回来!”
“哪儿钻出来的?”
“地底下冒出来的。”
“又不是土地公。”
“万一是土地婆婆呢!”
卞睿安扶着车门说:“那我下次学孙猴子跺三脚,是不是能立刻召唤出土地婆婆?”
“你试试就知道了!”时微笑吟吟地推他,“走吧走吧!我不耽误你时间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嗯。”卞睿安一歪身子坐了进去,用尽全力克制着,才没有把时微扯到怀里抱住。
时微关上车门,卞睿安摇下窗户朝她挥手:“好好学吧,我的大艺术家。”
卞睿安每周来找时微,时微都肉眼可见的高兴。段嘉木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突然发现这种“小别胜新婚”的追逐模式,比自己鞍前马后找存在感高明太多。
不过他仍旧有些摸不准卞睿安和时微之间的关系。
早就从旁人口中听说,俩人从小一起长大,是亲如兄妹的青梅竹马。但在段嘉木的认知里,男孩女孩同吃同住,不打得你死我活都算双方是文明人了!
一个人从幼儿到成年,得暴露多少缺点和无知。段嘉木笃定地认为,关系亲密到这种程度,至少是绝对无法产生爱情的。
爱情属于偶然,属于距离。
不过他的鞍前马后也并非完全没作用,在集训学校,他替代了苟利云的饭搭子地位,也替代了秦清河的沟通者角色。时微和他的关系,比上学期亲近太多,亲近到偶尔还会传出风言风语。
段嘉木是一点辟谣的意思都没有,巴不得这点桃色春风吹满全世界。
搞不好,吹着吹着,就成真了呢。
国庆节,培训学校放了假,卞睿安却跟着爷爷去了北方,说是要介绍一些长辈给他认识。直到假期最后一天晚上,卞睿安才回临海,跟时微见上了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十月五号开始,临海就在下雨,秋雨延绵至今,空气特别黏湿。
司机把卞睿安送到家门口,他步行穿过院子一带,头顶和肩膀上就蒙上了一层轻薄的水汽。径直走到餐厅,卞睿安跟时微打招呼,同时抖了抖头发,又把外套脱下来,随意挂在椅背上。
“到得还挺准时。”时微把一盘大闸蟹端上桌,站在原地没动。
卞睿安替她拉开一张椅子:“很难得,飞机没延误。”
时微绕到前方坐下,点着头露出了笑容。
国庆前六天,时微都过得无聊至极。五号那场雨落下之后,不仅无聊还阴沉,分分秒秒的更是难熬。
所以她对卞睿安的归来特别盼望,刚才在餐厅门口看到他的脸,时微只觉得这眼耳口鼻都喜庆、都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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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陈阿姨做了一大桌好吃的,俩人边吃边聊,氛围特别好。卞睿安跟她分享这次出行听到的狗血见闻,时微一会儿睁大眼睛,一会儿捂住嘴巴,表情别提有多精彩。
热络氛围一直延续到晚餐结束,俩人去卞睿安卧室玩拼图,时微看到屋里的模型,就随口问卞睿安,招飞的事情怎么样了?
卞睿安愣了一下,手很不自然地放在身侧。他看着墙角的落地灯犹豫了半晌,还是实话告诉了她:“我没有报名。”
“嗯?”时微有些没反应过来,“还没到报名时间吗?原来不是说九月来着?今年推迟了?”
卞睿安双唇一碰:“不是。”
“那是什么意思?”
“初选已经过了,我没有参加。”
时微把手里的拼图放回原位,她起身挪动到卞睿安身边,露出极其困惑的表情:“为什么啊?”
“......我视力不达标。”
“怎么会呢?”时微难以置信地笑了一下,笑得又冷又尴尬,“你从小视力就好,上次体检还是5.3呢!不可能因为最近玩了几次游戏就——”说到这,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质问的声音越来越小,“是、是哪只眼睛不达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左边。”
听到这个回答的刹那,时微几乎全明白了。她望着卞睿安眼皮上的伤疤,心中百感交集。她沉默着东张西望了一会儿,眼睛里白茫茫的,好像只能看到天花板上的光。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去集训那天。”
“为什么没有跟我说?”
“只是达不到最好的标准了,不影响正常生活。”卞睿安勾了下嘴角,试图跟她开了句玩笑,“比你的视力可能还要好些。”
时微皱紧了眉头,她看着卞睿安,看了很久,看到那眼神几乎变成了“恨”。
恨着恨着,眼底就涌出了水来。
泪水在她眼眶打转,一双明亮的瞳孔里,痛心和惋惜交织,又齐刷刷披上了愤怒的外衣。她把拳头抵在嘴边,牙齿在关节上压出了很深的印子。
倒吸一口凉气入肺腑,时微胸口好似压了千斤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她眼中,卞睿安是个欲望很低的人,对大部分事情都没有执念,从没见他主动争取过什么,唯独就对那片蓝天有点兴趣......
卞睿安喜欢空中的一切,时微每次跟他去海岛旅行,都少不了直升机、滑翔翼、高空跳伞等空中项目。她抬头环视屋内的陈设,眼睛每掠过一架飞机,心就跟着下沉半米。这种令人窒息的垂坠感几乎让她感到了恐惧,时微把眼神收了回来。
“你不难过吗?”她沉着声音问卞睿安。
“难过。”
“你不遗憾吗?”
他点头:“遗憾。”
“那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时微咬着牙抿紧双唇,强行让自己颤抖的声音平稳下来,“我不值得你信任了是不是?”
“......”
“怎么不说话了?”时微的声音在空气中打了个旋儿,她用力推了卞睿安一下,“你说话呀!”
“对不起,微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没有对不起我!”时微陡然提高声音,眼泪随之夺眶而出,“卞睿啊你坏死了!你没良心!你一声不吭,是打定了主意让我对不起你!”
她尖锐的声音钻到卞睿安耳朵里,让他的心骤然一动,仿佛这才真切地感受到,压抑在心底的愤懑。
卞睿安一直以为,飞行对他来说是个很轻的东西,像根发光的白色羽毛,飘在他灰蒙蒙的索然无味的世界里。
那天在医院得知自己视力受损,卞睿安心里没有太大波动。一根羽毛,没了就没了,本就无足轻重,又不是断胳膊断腿,甚至比不上少去二两肉。
可此时此刻,他听着时微的声音,尝到了她泪珠里的酸涩。
这份酸涩应该是属于他的。
时微忽然变成了一种介质,卞睿安通过她,才能看到真正的自己。
女孩的泪水反射着他的世界,世界还是灰蒙蒙。他发现,羽毛是真不见了,没了这根羽毛的天空,特别难看,特别乏味。
时微往前挪了半步,泪珠子落到卞睿安手背上。卞睿安用另一只手盖住手背、蹭去眼泪,像是关上了镜子。
他不敢直视那面镜子,镜子里的自己满身伤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不是故意瞒你。”卞睿安低沉着声音说,“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时微胡乱擦了擦脸,觉得自己矫情又自私:“我不是在指责你,我只是——我只是......”
我只是心疼你。
时微不好意思说这话,她扯过卞睿安的衣袖沉默着抹眼泪。卞睿安任凭她拉着拽着:“以后任何事我都第一时间告诉你。”
时微抵着他的胳膊点头,眼泪擦了半天都擦不干,她重重叹出一口气,反倒是一改常态,放声大哭起来。
时微的哭完全是一通鬼哭乱嚎,“哇”的一声,又“呜”的一声,是一种形似与五六岁小孩被人抢了玩具,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哭法。
卞睿安硬生生被她哭笑了。
五分钟后,他拍拍时微的后脑勺:“挺厉害,哭到现在也不带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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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时微抓着他胳膊拧了一把,哭声逐渐变小了。
卞睿安也没急着让她抬头,俩人就维持这个姿势坐着,一言不发地干坐着。直到卞睿安胳膊上那片泪渍变凉,时微揉着鼻子,主动坐了起来:“下下周六我的课就上完了......你记得来接我。”
她说话的鼻音很重,卞睿安起身拿了抽纸过来给她擤鼻涕。
“好,我准时到。”
过了一会儿,时微的鼻腔恢复了通畅,她抠着地毯上的绒毛又问:“那......不考飞行学院了,你准备去哪?”
“就留在临海吧。”卞睿安说,“你不是想去临海音乐学院么。”
“只是因为我的原因?”
“不全是。我去哪都是一样,换个城市还得重新适应。”
“卞睿安。”
“嗯?”
“不管发生什么事,反正还有我在呢。我随时都跟你站一边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知道。”
“有我力所能及的事,偶尔也让我帮帮你。”
“好。”
得了他一声“好”,时微总算得到了一丝淡淡的安心。她挠了挠鼻尖,别别扭扭地说:“我说的是偶尔啊,事情太多我可不行。”
第21章
接下来的一个周末,踩着秋天的尾巴,集训学校组织了一次秋游。
秋游返校后大家自由活动,时微跟着段嘉木在附近的餐馆吃了顿家常小炒,回到寝室,她还觉得肚子很饱,又折返下楼,绕着校园遛弯消食,走到夜里秋风都变热了,才哼着小曲儿上楼去。
下周过完她就能结束集训课程回家了,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磕磕绊绊熬了好几个月,终于快要回归她熟悉的正常生活,和熟悉的人吃饭,和熟悉的人上学。
光是想想就心生喜悦。
段嘉木这次没能成功跟上时微脚步。时微拖着箱子离开那天,他正在音乐教室恶补乐理知识,都没能得空出去送人。
回家这天又下雨了,时微最近和卞睿安的每次见面,都伴随着程度不一的润湿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秋雨如丝,缠绵着人的视线。
时微走到学校门口时,卞睿安正撑着一把黑伞往学校里面走。脸被黑伞遮住了,只见修长的一双腿在细雨中迈步,鞋底踩着水泥地面,溅起不大不小的水花,水花飞到小腿上就消失不见,深色的下装布料也不大看得出浸水的痕迹。
这给时微一种错觉,消失的水花多半是溅到了她心里去。
不然,她怎么会莫名慌慌张张的,心脏好像又重又轻,总觉得有东西在胸口滴滴答答,滴答的节拍还和卞睿安的步子一个样。
及至卞睿安走到面前,时微“唰!”地一下把伞收了,灵灵巧巧地一弯腰,钻到卞睿安的黑伞下方。
行李箱在伞外经着受秋雨的洗礼,雨水淌在箱子上,积少成多,不声不响把这阵子蒙上的尘埃全部洗了干净。
时微抬眼看着卞睿安。
这伞下好像凭空生出了一个新世界,新世界又暖又热,让人情不自禁露出笑容。
“笑什么?”卞睿安问这话时分明自己也在笑。
时微眨眼扇了扇:“好热!”
卞睿安接过她手中的箱子和琴盒,不动声色地倾斜了雨伞:“怎么不在里头等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太慢,我等不及了。”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那我吃你冷豆腐!”时微张牙舞爪的,伸手在卞睿安腰间掐了一把,继而撑开透明雨伞,白兔似的撒腿儿跑出去,又回头冲他“哎呀哎呀”地咧嘴笑,“我发现冷的没有热的好吃呀!”
卞睿安摇头笑:“说得像你吃过似的。”
“你说什么!?”时微隔着雨幕冲他喊。
卞睿安拖着箱子走过去:“我说,陈阿姨今天晚上好像真的做了豆腐。”
时微跟着卞睿安走近了一辆黑色汽车。司机从驾驶室出来,替卞睿安放了箱子和琴盒。时微没问司机来路,她攒了一肚子话要跟卞睿安聊,腾不出额外精力去好奇这些不重要的人和事。
陈阿姨做好饭菜,就出门了,说是好友父亲生日,得过去帮忙庆贺。没有第三双眼睛盯着,少了拘束感,时微吃得更加自在了。
看到卞睿安在剥虾,时微抓准时机就把脑袋歪了过去。等到一只饱满的虾仁脱壳而出,她碰碰卞睿安的胳膊,张着嘴“啊——”了一声:“这里这里!”
把虾仁塞进时微嘴里,卞睿安叹了句:“懒东西。”
时微冲他眨眼:“再给我剥两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自己剥。”
“你的手已经弄脏了,帮我剥两个嘛,日行一善!一方二便!当积德了!”
卞睿安转头看她,似笑非笑地顿了顿,突然抓住时微右手,用十指紧扣的方式,将手上的“虾味儿”一点点蹭了过去。
时微低头看着二人紧紧相缠的手:“你、你干什么?”
卞睿安也被自己的举动惊到了。他想要松开时微,把自己的左手放回原来的位置,可就像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吸住了,他放不开、也挪不动。
“你的手也脏了。”他低声说。
“啊?”
“......自己剥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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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时微把手从卞睿安指间缓缓抽离,她对着空气握了握,又送到鼻尖轻轻嗅闻了几下。她看了眼卞睿安僵在原处的手,又用另一只手挠了挠自己逐渐变热的脸。
她干咳一声站起来:“幼稚......我洗手去了......”
晚上睡觉前,时微得知了彭惜再婚的消息。
电话里,彭惜的声音是清脆的,带着不轻不重的愉悦。时微对此没什么好评价,她很平静,也不觉得被人抢走了母亲,可能是彭惜与她本就根深蒂固的疏离感,造成了她眼下的大度。
在卧室里独自待了几分钟,时微就将这个消息完美消化,然后在第一时间去找了卞睿安,将这个消息告诉对方。
卞睿安看上去比她震惊,但很快回过神:“婚礼什么时候?你要参加吗?”
“不知道。我也不想去。”时微挺直后背说,“再过一阵子我就成年了,准备自给自足!”
“哦?”卞睿安感叹了一声,“这是要闹分家啊。”
“什么分家,这叫独立!”时微笑着瞄他一眼,“但我要是真闹饥荒了,你得主动救济我。”
卞睿安挑起眉毛:“看你表现。”
俩人说说笑笑,时微的电话又响了。她随手接起来:“还有事吗?”
电话那头传来陌生男人的声音,对方操|着一口并不流利的普通话,在跟时微打招呼。时微愣了一瞬,及时调整了语气,假模假式地与这位先生聊了十几分钟,说的全是客套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及至时微口干舌燥了,彭惜才把电话接了过去:“我们的婚礼在六月六号,也不打算走远了,就像香港办,到时候我派人来接你。”
时微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我六月七号高考。”
“唉你看我,太开心,居然把这事忘了......”彭惜想了想,“没关系,今年过年来香港吧,也很想见你。”
“再说吧。”时微舔了下嘴唇,“我还在吃饭,先挂了。”
“这个时间吃饭?”
“夜宵。”
随着一天天渐冷,时微又进入了起床困难期。
或许是先前过了几个月集训生活的缘故,时微对早起一事的接受程度高了许多。虽然每天上学仍然带着痛苦面具,但至少不会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跟卞睿安吵嚷起来。
如此过了好一阵,刚刚适应冬日作息,期末、联考、校考三座大山就接连排上日程了,时微简直觉得自己就像一头拉磨老驴,除了埋头往前,什么都顾不得。
等她拉完磨抬头一看,临海迎来了今年冬天的第四场大雪,已经快要过年了。
陈阿姨年前一周就告假回家,走之前,在冰箱冷冻室塞满了包子、饺子、馒头、花卷等一系列碳水。就算是被冰雪封在家里三个月,时微和卞睿安也绝不会饿死。
陈阿姨走后的第三个晚上,时微出了趟门,苟利云和秦清河正坐在咕咕冒气儿的铜锅涮肉面前等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冻死我了!”进到包间脱下外套,时微拉开椅子坐下,“怎么三个人还坐包间啊,你们谁发财啦?”
苟利云得意地笑:“期末考试我进入了年级前一百,我爸奖励了一笔小钱。”
“原来是苟总的手笔啊。”时微笑呵呵落座,看了秦清河一眼,“给你个机会,把谷曼炀一起叫来?”
秦清河眼睛一亮,连着点了三下头:“对对对,我怎么没想到这事儿呢,还有几个月就要毕业了,是时候跟人吃顿饭、通通气儿了吧。否则那毕业证一发,人家展翅高飞了,你上哪儿抓去?”
苟利云摘下眼镜,用力地擦着镜片:“羊肉不够你们涮的?非要涮我。”
“这么稳重啊?”秦清河碰碰她的胳膊肘,“是不是早就暗度陈仓了?”
“哎呀哪有!”苟利云胡乱摆摆手,眼镜穿过水蒸气,又沾上一层白雾,“别问了别问了,顺其自然吧。”
时微从她手机拿过眼镜,帮她擦着:“想好考哪儿了吗?”
苟利云点头:“我肯定不出临海。”
秦清河诧异道:“谷曼炀不是保送北华了吗,你不往北边儿考啊?”
“两码事,”苟利云重新把眼镜带上,“临海大应该是我能力范围里最好的一所大学,谁也影响不了我。”
时微看着苟利云的眼睛里突然增添了一丝敬意:“行啊,小苟,好样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总算把话题挪开,苟利云松了口气,她看着秦清河:“你呢?准备考哪儿啊?”
秦清河想了想:“看分数吧,能去哪去哪。”
这天晚上吃完涮羊肉回家,时微去浴室泡了个澡。在氤氲的水汽间,她开始思索起了自己的人生和未来。
这种宏大议题她此先从未深思过,反正横竖要拉琴,反正横竖会有钱花。
随着彭惜再婚,她心里的独立火苗一天比一天烧得旺。
今天晚上她骤然意识到,琴尚且稳稳握着,钱却是说不准了。
其实时微对成年后的生活抱有很高期待。老话都说拿人手短,她这么多年之所以处处受着母亲限制,让她往东不能往西,就是因为跨越不过金钱的关隘。这道关卡随着十八岁的到来,眼看马上就能跃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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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但独立并不只是一件热血的事情,随之而来的还有恐惧和不安。
这时候时微又想起了卞睿安来——她给自己预备的,饥荒时刻的救济者。
这么多年,卞睿安给她的安全感是实打实的,时微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一切。但她不是瞎子,不是聋子,她作为一个双商正常,且博览无数情爱作品的当代女青年,最近明显感受到了两人关系的变化。
她和卞睿安的关系是那样的与众不同。
这种与众不同需要分两个角度看,一是她如何看待卞睿安,二是卞睿安如何看待她。
第一个角度,时微从前阵子就开始研究了。具体说来,差不多是从培训学校回家后。心跳的变化是能切切实实感受到的,时微在一次次的心动过速中,很快摸索出了答案。
但第二个角度,她没法设身处地,卞睿安的态度仍旧朦胧。
他十年如一日对她的好,到底是哪一种好,到底是哪几种好?时微顶着一颗混沌的脑袋,根本无从落下评判。
于是她又思考回了“独立”的问题。
其实她心里知晓,要想真正做到独立自主,是绝对不该设立“救济者”角色的。可如果没有卞睿安,她可就真成孤家寡人了,还不是曲高和寡的那种寡,是跌到土里没人要的那种寡。
手指上的皮都泡皱了,时微从热水中爬起来,裹了浴巾蹭干水汽,套上睡袍就躺到了床上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过一会儿,门口响起了敲门声,她仰躺在床上喊了一声:“什么事?”
门把手动了一下,木门咧开一条缝隙,走廊上亮光透进暗黑的屋里,一同透进来的还有卞睿安的声音:“回来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你在等我吗?”
“嗯。”
“我以为你睡了。”
“没等到你,我怎么会睡。”说到这儿,卞睿安正想推门进去。
时微冷不丁来了兴致,想要逗逗他:“别动,我没穿衣服。”
“......”
通过门缝投进来的那道光亮肉眼可见地变窄了,时微偷着笑了两声,故意说:“你进来也没事,别睁眼就行。”
第22章
“胡闹。”卞睿安隔着门说,“我回屋睡觉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卞睿安。”时微叫住他。
卞睿安站在门口,等着她接着往下说,等了半天,没等到后续,却听到屋里的呼吸逐渐变稳变沉。
卞睿安在心中暗叹,要论迅速入睡的本事,能与时微抗衡的人也是世间少有了。
他在门口安安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悄无声息地把门带了过去。
大年二十七这天,时微还是在彭惜多番催促之下,飞了趟香港,跟陌生继父见了一面。在香港呆了不到四十八小时,就又搭乘飞机返回了临海——临海家里空空如也,陈阿姨回家了,卞睿安也去爷爷家了。
初一这天,时微一觉睡到大中午,接到的第一个电话居然是谷曼炀打来的。
“新年好。”时微从床上爬起来拉开窗帘,“我听他们说,期末你又考了第一名,虽说并不意外,但还是恭喜啊。”
谷曼炀老老实实地“嗯”了一声:“期末考试我拿了很多奖金,向亲戚们借的钱,已经还了大半了。”
时微发自内心地夸了一句:“真厉害!”
“外婆给你俩准备了新年礼物,我是今天给你送来,还是开学再给你?”
时微抓着发尾思索片刻:“我来找你拿吧!正好闲着没事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卞睿安也来吗?”
“他不来,就我一个。”
“那还是算了。”
“为什么?”
“孤男寡女,不太好。”
时微噗嗤一笑:“你还挺保守。那我跟卞睿安天天孤男寡女,算什么啊?”
“你们不一样的,而且......”谷曼炀说到这里似乎有点害羞,“我不想让人误会。”
时微从这话里听出点门道,她暗自笑了两声,也不再坚持:“那开学再拿吧,今天大年初一,好好陪你外婆。”
时微起床蒸了两个包子吃,然后楼上楼下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儿,无所事事了大半天才突然想起来,她是马上要独立的人了,她有大事要做!
回到书房,时微拿出纸笔,仔细盘算起了“金钱”议题。
这回她盘算得很仔细,把各种银行卡、小钱包里大大小小零零碎碎的钱全部清算了一遍,算得她唉声叹气、叫苦连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要不......最基本的学费还是靠彭惜给吧,这本来也是她作为母亲责无旁贷的义务,自己不必因为执着“独立”二字矫枉过正。
其他钱她一分不要就行了。
目前手里小有一笔存款,等上了大学,还可以兼职。校外演出、培训助教之类的活儿她肯定不在话下,单是满足生活需要,应该是没有问题!
想到这,时微又觉得自己还是很有点能耐,不自觉有些飘飘然。
初三早上,时微就没能再睡成懒觉,听到楼下“咚咚”的动静,她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时微的第一反应是陈阿姨回家了,可这个时间陈阿姨应该还在家陪孩子过年才对。也不大可能是卞睿安,他从来都悄无声息,绝不会搞出这么大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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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微光着脚,摸到卞睿安卧室,薅上一根高尔夫球杆,想要走到楼梯外面偷看一眼。没想到刚刚透出一只眼睛,睡衣兜里的手机就猛然震动。
她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碰到了接听按钮。下一秒,听筒和楼下同时传出了卞睿安爽朗又轻松的声音:“起床了吗?”
时微愣在楼梯口:“你怎么回来了?”
卞睿安也有些惊讶,抬头的时候才把手机放下去:“你不是在香港吗?”
赤着脚走到楼下,时微这才发现,楼下不止卞睿安一人,还有一位搬运或是快递师傅模样的男人放好东西,正准备离开。
她有些不好意思,想要藏起自己的光脚,但藏无可藏,下意识原地跺了几脚。
快递师傅走后,卞睿安去门口拎了一双拖鞋走到她面前,“啪嗒”一扔,鞋面一个朝上一个朝下,中间隔着至少三十公分的距离。
时微用一种奇怪的姿势穿上拖鞋:“要拿就别乱扔嘛。”
卞睿安看她一眼:“要求挺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是什么东西?”时微走到大快递箱面前,扫了一眼运单,只看出这是一件从国外转运回来的包裹。
“生日快乐,送你的成人礼。”卞睿安说着,打开电视柜旁边的抽屉,拿了一把美工刀,“你拆还是我拆?”
时微好奇地睁大眼睛:“什么礼物啊?”
“拆开就不就知道了。”
抓着那把小美工刀,时微绕着快递转圈,割完这里割那里。没想到里面还有个上了钉子的木箱子,时微又翻出工具箱,拿了几样趁手的工具,敲敲打打了好一阵。
卞睿安站在旁边看她忙活,屋内气温不低,光是动了这么几下,时微额角就冒了薄汗。卞睿安全程没插手,他一直盯着时微的表情变化,看得饶有兴致。
只见她先是累得蹙紧了眉头,像是在处理一桩费劲的麻烦。箱子打开之后,紧皱的眉头忽然就散开了,她瞪住双眼,红唇微张,左左右右地摇摆了脑袋,然后突然回头看了眼卞睿安,又难以置信地重新去看箱子里的东西。
“这是三年前在巴黎展出的那把古董琴!”时微眼里都是不可思议。
“还认得呢,”卞睿安微笑点头,“喜欢吗?”
“你哪儿来的钱?找你爸要的?这么漂亮的藏品怎么说卖就卖了?这得托人牵线搭桥吧?会不会欠了好多人情啊?你什么时候买的?怎么能掐准时间今天到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这一下问了这么多问题,我从哪个开始回答?”卞睿安俯身,把琴盒从箱子里搬了出来,“给你放到琴房去?”
“好!”时微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你还一个问题都没回答呢!”
“没有找我爸拿钱,找爷爷帮的忙。”卞睿安把琴放在墙角,“其他的,不告诉你了。”
显而易见,时微被卞睿安哄得十分高兴,但高兴的同时,略微有点受之有愧:“你生日我什么都没做,我生日你送我一把古董琴,显得我好小气呀!”
卞睿安摇头笑:“咱们之间的账,不是这么算的。”
“那是怎么算?”
“糊涂着算。”
时微想了想,跟着他笑了起来:“还以为你要大方地说不用算呢!”
卞睿安勾起嘴角:“那也有点不公平。”
时微上前一步,一把拧住了他的耳垂:“是想等未来某天,跟我算总账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卞睿安顺着她拉扯的方向偏了脑袋:“真聪明,答对了。”
新学期三月二十八号,临海二中举行了高三学生的成人礼。
这天学校来了很多人,a同学的妈妈,b同学的爸爸,c同学的爷爷奶奶,甚至连哥哥姐姐也有。
程玉生和苟利云的父母都来了,秦清河是妈妈一个人来的,段嘉木带着表哥参加游园活动不亦乐乎,谷曼炀就陪着外婆在冷饮摊喝橙汁,看附近动漫社的舞台表演。
时微没有家人来,卞睿安也没有家人来。
前几天卞梁有向他主动提出抽空过来参加,被卞睿安义正词严地拒绝了。
卞睿安和时微在长椅上并排坐着,他们两个好像来自另一个星球的生物,在旁观着一出不属于自己的剧目。但因为有对方的存在,两个人都不感到十分孤独。
看着眼前的热闹和喧嚣,时微心中平静如水,卞睿安反倒是有些动荡,因为他体会到了一种病态的爽快。
他们在校园的一角坐着,和外界仿佛隔着屏障,这种隔离感让他独自占据着时微,这份独享让他感到狂喜,沉浸在飘飘然中,他甚至没有注意到时微投来的目光。
时微盯着卞睿安看了半天,对方居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目视前方,望着足球场的方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把脸凑过去,时微低声问:“什么东西这么好看?”
卞睿安吓了一跳,险些失去平衡。
“看什么呢?”时微追问。
“没看什么。”他回过神,整理了西装外套的袖口和衣领。
这两个动作被时微看在眼里,觉得特别有腔调。她笑嘻嘻地感叹:“我看你这人啊,天生不适合当小孩。”
卞睿安:“这话怎么说?”
“你很适合穿正装。”时微替他摘去肩膀上的柳絮,轻声叮嘱了一句,“以后要少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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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卞睿安不解地看着他:“既然适合我为,什么还要少穿?”
时微脱口道:“招摇过市,迷得女孩团团转,你不累?”
卞睿安笑着拍她裙摆:“那等价交换,这种裙子,你也少穿。”
“少不了,”时微理直气壮地说,“我演出都得穿这种裙子,再说了,迷得观众团团转,是我的本职工作!”
“你都有歪理。”
“这不叫歪理,是道理。”时微说完,撑着膝盖站起来,“但我现在准备去把它换掉啦,没有舞台,没有观众,它就是个麻烦的累赘。”
卞睿安起身跟在她身后:“不是因为我刚才的话吧?开玩笑的,你想穿什么穿什么,想把谁迷得团团转,我都不介意。”
这话时微没太读明白,她回头看了一眼卞睿安,心里只是想着:我可不是开玩笑!你把女孩迷得团团转,我当真会吃醋生气!
成人礼后,高三的学生们就没有任何课外活动了,下到学生上到老师,个个都摩拳擦掌,全力备战高考。
专注在一件事情上,时间就会过得飞快。高三的学生们几乎丧失了寻常时间概念,他们的计时单位变成了第三次摸底考试、第四次摸底考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五月底,最后一次模拟考试结束。
还有一周就要高考了。
时微的心情很平静。她的成绩算不得拔尖儿,但考个临海音乐学院完全不成问题。至于卞睿安,这个世界上他在意的东西十分有限,高考完全排不上号。
于是两人在最后一次摸底考试后,去到电玩城玩了个昏天黑地。
时微从模拟机车上翻身而下,一拳垂到卞睿安肩膀上:“哈哈!我赢了!”
“哈哈,我饿了!”卞睿安推着她肩膀往外走,时微半推半就地被他带到了一家东南亚餐厅,落了座。
“平时都说我馋,这回终于轮到你了。”时微边说边笑,服务员给她倒了茶水,她端起杯子就喝了大半。
卞睿安也跟着喝了一口水:“馋和饿是有区别的。”
时微却不以为意:“归根结底都是吃饭。”
拿着菜单扫了一眼,卞睿安伸手递到时微面前:“你来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卞睿安吃饭很快,饿的时候,吃得更快。时微才刚刚品味出手边这道青柠老虎斑的香味,对面那位已经吃饱喝足了。
两人坐的是靠窗的位置,暖色灯光杂糅着夜色,给今天的晚餐氛围增添了许多朦胧的浪漫,周遭装点的热带绿植又给这种浪漫注入了生机。
卞睿安坐在时微对面,肆无忌惮地打量她,看她吃鱼、看她剥虾。分明滴酒未沾,却有种飘忽的醉意。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头脑飘忽的并不只有他一人。
时微表面不动声色,实则早就注意到了卞睿安的目光。这让她羞怯又紧张,一只虾剥得慢条斯理,力求手指的弯曲都在最美的角度。
她夹烂的鱼肉雪一样白,她舀起的冬阴功汤泛着橙红色的滟光,她用舌|头把粘在唇畔的椰浆一并卷到嘴巴里去,然后拿起餐巾掩了下半张脸。
她突然抬眸,跟卞睿安视线相交。
后脑勺陡然生出一种触电的感觉,电流由脑干发散到四肢,卞睿安指间都是酥麻的。他注视着时微那双小鹿般灵巧的眼睛,忽然就想要把一颗心全部掏空,把一颗心全部奉上。
“微微。”
时微听到卞睿安用低沉悦耳地声音唤她名字,瞬时就僵在原地,也不知下一步该如何是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几乎是凭着一种天然的认知在调整自己的行为。这算什么?勾引吗?太难听了,她并不认同。
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在心动之人面前,并不是错。
这是天经地义,是理所应当。
直觉告诉时微,卞睿安接下来要说的话,绝对十分动听,自己绝对十分爱听。
不知何时,周遭的嘈杂消失了,她能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甚至能听见卞睿安的心跳。两颗心跳动的节奏逐渐同频,是最和谐的二重奏。
卞睿安低头喝了口气泡水,轻启双唇,正准备说些什么。
时微的电话突然震动,她想都没想就按了挂断,然而对方又锲而不舍又打来了。时微咬着牙,沉沉呼出一口气,很不耐烦地按了接听。
苟利云的抽泣声在电话那头响起:“出事了!”
第23章
“出事了!”苟利云在电话那头抽抽噎噎,“有人在学校门口为难谷曼炀,段嘉木路见不平帮他打架,把人打伤了,好像要退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时微皱了眉毛:“什么时候的事?”
“就今天下午。”
“谷曼炀得罪谁了?又是他家亲戚?”
苟利云说:“不是的,是附近职高的学生。”
“那——”时微顿了一下,没继续追溯事情的起因,转而问,“段嘉木人呢?”
“不知道。”苟利云又啜泣了两声,电话那边嘈嘈杂杂的,时微隐约听到了谷曼炀的声音。
下一秒,谷曼炀雾蒙蒙的声音变得清晰可闻了,是他把苟利云的电话接了过去:“从学校离开,他就一声不吭跑了,老师和家里人都在找他,没联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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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他没跟我在一起。”时微看了眼卞睿安,“我也试着找找他吧,有消息告诉你。”
时微握着手机,叹了口气:“段嘉木帮谷曼炀打架出头,被学校发现了。”
“然后他跑了?”
时微点头:“嗯。我还是——”话说到一半,电话又响了,是个没见过的号码。
时微犹疑着接了起来,对面一直沉默。
她试探着打了个招呼:“您好?”
时微话音刚落,仿佛火苗落地点燃了炮仗,对面立刻爆发出嚎啕哭声。刹那间,时微只觉得耳膜都要炸开了,拿远手机细细一听,才分辨出来,电话那头哭个不停的,是段嘉木。
“你在哪儿啊?”时微问。
“金川河。”段嘉木吸着鼻子回答。
时微给卞睿安使了个眼色,后退一步站了起来:“你去河边做什么?”
“我吹风,醒脑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在金川河哪段啊?”
“大桥下面,”段嘉木吸了吸鼻子,“有个433便利店,还有个很破的小卖部。”
时微无声叹了口气:“那你等着,我来找你!”
绝佳的浪漫氛围被粗暴打破,时微心里又烦又气。但和确认段嘉木的安危相比,自己那点红粉心事来日方长,的确算不上紧急。
坐在前往金川河的出租车上,时微把联系上段嘉木的消息告诉了谷曼炀。她将车窗打开一条缝隙吹风,吹得脸都麻了,才想起扭头问卞睿安:“他不会想不开吧?”
卞睿安拍拍她的膝盖:“不至于。”
在488便利店前方十五米,时微找到了段嘉木的身影。
“段嘉木!”时微对着他挥手,段嘉木抬起手臂揉了揉眼睛,他正好站在路灯下面,脸上的淤青一览无余。
时微看了就下意识感叹:“哎哟,破相了啊。”
段嘉木不言语,看到时微身旁的卞睿安,原本微微上扬的嘴角马上又撇了下去,委委屈屈地抱怨道:“怎么他也在啊!”
卞睿安面无表情地说:“这么晚了,她一个人在外面,很危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看看时微,又看看卞睿安,段嘉木仿佛是认命那般叹了口气:“算了算了,无所谓,算了。”
卞睿安完全可以找借口去便利店,买个水买个零食之类的,给段嘉木留个可以讲心里话的时间。
他脑海中的确短暂萌生过这个想法,但很快就被自己扼杀了。
他不愿让时微去听别人的心里话。
时微的眼睛里、耳朵里,有他就够了。
俩人陪着段嘉木在河边吹了吹风,时微看他状态还行,就跟他开玩笑,说他刚才在电话里哭得好难听,像鸭子叫。
段嘉木的情绪已经平稳下来,他故意“嘎嘎嘎”地叫了几声,又严肃认真地解释:“我哭,不是因为冲动打人承担不了后果。那个龟孙拿到钱,就已经跟我和解了。”
“那你嚎那么大声做什么?”
“我还想考音乐学院呢......”段嘉木望着夜空,皱紧了眉毛,“我爸借机想安排我出国......出国就见不到你了......”
卞睿安脸上没表情,听到这话也只是听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时微脸上反倒流露出了一丝尴尬,好再夜色深沉,不甚明显。时微问段嘉木准备去哪里,段嘉木说大概是澳洲。
“我小姨也在澳洲。”
“那我找机会去蹭饭。”
时微笑了笑:“别打我的名号。”
“不打你的名号怎么蹭得上?”
“我小姨是颜控,”时微指着他脸上的淤青,“不给猪头吃饭。”
“猪头隔一阵子就会变ruai哥。”
“你可快闭嘴吧,话都说不清了。”
在马路牙子上坐了很久,时微觉得屁股都快坍塌了。
云层缓慢飘来挡住了星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夜风吹走,零零星星的光芒又闪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段嘉木终于有了打道回府的意思。时微和卞睿安一起,把段嘉木送了回去,段父段母握着二人的手,连声道谢。
回家洗完澡出来已经是半夜十二点,时微擦着头发下楼拿汽水喝,发现卞睿安也还没睡,正半靠在沙发上走神。
时微把手里的饮料扔给他,又回冰箱拿了第二罐。
“啪嗒”一声拉开罐子,冷气“唰”的冒出来,她走到卞睿安身边,单腿跪上沙发身子一歪坐下去:“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
“谢你半夜跑一趟。”
卞睿安说:“我是看你面子,又不是为了他。”
“我当然知道。”时微撑着下巴,“所以才要谢谢你嘛!”
卞睿安笑着喝了口饮料:“跟你说过了,咱们以后要算糊涂账,现在不用计较。”
时微拍他肩膀:“老谋深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卞睿安盯着她的下巴,轻声说:“是深谋远虑。”
时微笑吟吟地“噢”了一声:“但我不喜欢思虑过多,我就喜欢今朝有酒今朝醉!”
“酒都没喝过还今朝醉。”
“那咱们今晚喝一个。”
“考完试再说吧,”卞睿安敲敲她手中的易拉罐,“今天喝这个。”
时微望着卞睿安的眼睛,两人的瞳孔里都闪着光:“那就祝你和我考试正常发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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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高考结束那天,临海下了场瓢泼大雨。
时微和卞睿安班级聚餐的酒店正好定在了同一处。俩人一起打车从学校去酒店,又分别去了二楼和三楼的不同包间。
这天晚上,酒店上上下下挤满了刚从笼子里放出的高三学生们,都是血气方刚不知轻重的小年轻,压抑久了,好不容易迎来放松时刻,就不免放肆。
还不到九点,楼上楼下就发生了七八起摩擦冲突,其中有四五个人直接打到了警察局去。
老师们今天也很给面子,几轮敬酒后,都知趣地早早退场,把这个混乱而又独特的夜晚留给了青春正好的孩子们。
没了老师的制约,餐桌上热浪一重高过一重。
时微有些受不住了,本来就跟桌上这些人没什么深情厚谊,她只觉得屋内憋闷,气味复杂,一群小孩装腔作势、学着场面上大人勾肩搭背的模样,她看了也不十分舒服。
对着苟利云挤眉弄眼好几次,苟利云都没注意到,时微就懒得管她,先自行逃离了。
从包间里逃出来,外头的空气清新太多。只是东南西北各个角落里都有小情侣在抱头接吻,时微很难找到容身之处。
她走到窗边,拨通了秦清河电话:“下这么大雨,还去唱歌吗?”这时苟利云也从包间逃了出来,她一边往时微身边走,一边仔细偷看棕榈树盆栽旁拥吻的男女。
“唱啊,ktv又不漏风,还怕下雨啊。”秦清河笑着说,“赶紧过来吧,我才刚到五分钟,段嘉木闷酒都快喝饱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时微挂断电话,紧接着又给卞睿安发信息:吃差不多了就赶紧溜出来吧,我跟小苟马上下来,咱们一楼大厅见。
今天晚上一起唱歌的,跟上回看萤火虫是一个阵容。程玉生因为家中有事,所以打来电话,说自己会晚点到。
在ktv里,段嘉木像个软体动物,拽着时微不肯放。无论旁人的歌喉多欢快,他都丝毫调动不起情绪,完完全全沉浸在即将与时微分别的悲伤里,他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倒霉的热心人,想着想着就要呜咽两声。
时微讲着大道理哄了段嘉木大半天,丝毫不见成效,干脆跟他一杯接一杯地喝起酒来。以彼之道还彼之身,你糊涂,我混沌,反而成功击碎了沟通障碍!
两瓶啤酒的功夫,时微就兴奋起来了,她用力拍着段嘉木肩膀:“没关系的!你别哭了!我同意让你去我小姨家蹭饭!”
段嘉木乐呵呵地笑起来,拉着时微的胳膊左晃右晃:“你说的,不准反悔!”
时微大剌剌一甩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她虚掩唇畔,凑到段嘉木耳边轻声说,“我表姐有很多模特朋友,只不过多半比你大,你喜不喜欢姐弟恋?我让她给你介绍啊!”
“不要!”
听了这话,段嘉木刚刚转好的脸色又垮了下去。他皱紧眉毛,看着时微,呆呆的眼神里藏着愠怒,他一字一句地强调:“不要表姐。”
时微摇着头强调:“什么表姐......不是表姐!是表姐的朋友!模特朋友!可漂亮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段嘉木垂着脑袋嘟囔:“我不喜欢朋友,我喜欢你。”
“什么?”时微眯着眼睛,没听清他的话。
段嘉木像被她惹恼了似的,踉踉跄跄走到苟利云身边,一把夺了她的话筒,大跨步站到沙发上,高举着左手大声说:“我说我喜欢你——!!!”
声嘶力竭的一声喊,音响传出“轰!”的一声,众人耳旁都像炸开了雷。
秦清河拽着段嘉木的衣摆,用力将他拉到沙发上老实坐着,眼疾手快抢走了他的话筒,恨铁不成钢地骂了两句,同时又带着点点垂怜的意思:“老天爷啊,这种话是能拿话筒说的吗!笨死了!”
时微揉了揉耳朵,低着头沉默了半晌,抬起头时,脸上挂着个复杂的笑:“对啊,笨死了,我又不喜欢你。”
段嘉木听了这话也不气恼,不知道是早有预料,还是压根儿没反应过来。他继续跟时微喝酒,第三瓶喝完,时微端着酒杯的手,被卞睿安按住了:“差不多了。”
时微盯着手背就是一愣,然后咬着他耳朵笑了起来:“跟你比,还差很多。”
卞睿安抽走她手中的杯子,放到桌上:“你回家发酒疯,我怎么办?”
时微歪头问他:“你怕我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卞睿安帮她捋顺额前的头发:“我怕我控制不住。”
第24章
时微露出个沉思的表情,下一秒,老实巴交并拢双手,伸到卞睿安面前:“我很好控制的,轻轻一抓,就都握住了!”说着,她摸了摸卞睿安的下巴,“试试——你试试嘛!”
卞睿安眼中带笑,他依着时微的意思,单手抓了她的腕子,虎口与手腕相贴,甚至能够感受到对方灵活跳跃的脉搏。
这时,包间的门打开了,程玉生走进来,还是学生会主席的板正模样。
程玉生进到包间后,先是跟苟利云合唱了一首歌,然后他推开醉醺醺的段嘉木,绕到了时微身边:“我有话想跟你说,可以跟我出去一下吗?”
时微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卞睿安,目光不由自主就停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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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卞睿安脸上没什么情绪,他盯着屏幕,好像在听伴奏,好像在看歌词,又好像什么都没听什么都没看,只是坐在那里,坐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他鼻梁好高,眼窝好深,连额头都比旁人生得饱满漂亮。
真好看。时微偷笑了一声。
想到自己跟这样美好的人竟是最亲密的同伴,时微又笑了一声。
盯着卞睿安的脸,时微几乎陷入了迷离的幻境里,直到程玉生问她第二次,她才稍微回过神,抓着头发思索了片刻:“你嫌这里面太吵了是吧?”
程玉生点头:“是,”他蓦地一愣,“你喝酒了?”
时微点点自己的额头:“没事儿!清醒着呢。”
等时微和程玉生走出包间大门,秦清河打趣儿似的问卞睿安:“不跟出去看看?”
“不看。”
“不好奇他们聊什么吗?”
“很好猜。”
秦清河露出个讶异的笑:“你还挺大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又不是我的挂件,要听谁说话是她的自由。”
“你不打算也趁机对她说点什么?”
卞睿安摇头:“我对成为今天晚上的第三个人没有兴趣。”
“......那陪我唱首歌吧。”秦清河盯着点歌屏幕目不转睛,“欢快的还是苦情的?”
“你挑吧,不过我唱歌很难听。”
秦清河还以为是卞睿安谦虚,怎想开口就把她逗笑了。笑着笑着却笑出了泪花,高中三年的纯洁爱恋,随着视线的模糊而真正走远了。
她希望未来会遇到比卞睿安更加光彩夺目的人。
她一定会遇到比卞睿安更加光彩夺目的人。
时微跟着程玉生走到大厅,俩人坐在沙发上,稍微保持了一点距离。
紧紧攥着双手,程玉生许久没有体会过这种程度的紧张了。而时微目光发直地盯着对面沙发扶手,正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时微。”程玉生骤然出声,把时微吓得一激灵,困意散去大半,醉意仍然盘旋在脑门之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缓缓转头看向程玉生,昏头昏脑的,也不顾什么遣词造句了:“不是有话说吗,说吧。”
听了她不加修饰的语气,程玉生有些不大适应。但表白的勇气转瞬即逝,由不得他发愣太久,于是程玉生清了清嗓,眼神坚定地注视着时微说:“我喜欢你很久了。”
时微“啊”了一声,脸上还是先前的表情。
程玉生有些摸不着头脑,怀疑她没有听清自己的话,又鼓起勇气重复了一遍:“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这回时微没有“啊”,她先是拖长声音“嗯”了一声,然后拍拍手站起来:“你也笨......”
“我什么?”
“我......不是我......我说你,”时微晃了晃脑袋,脸上似笑非笑,“不用喜欢我,我有喜欢的人了。”
程玉生呼出一口气:“我知道,我只是想把心意告诉你。”
时微笑着眨了眨眼睛,嘴里不知道在嘀嘀咕咕什么,她转过身,像是要回包间,却是完全走错了方向。
程玉生赶紧追上去,把她往正确的方向领。
时微把胳膊从他手里抽出来,做了个“请”的姿势:“你走前面,我跟着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程玉生一步三回头,生怕时微跟丢了,最后还是压下步子,护在了她身侧。
时微走到包间门口突然停住:“程玉生。”
“怎么了?”
听着包间内传出的卞睿安五音不全的歌声,时微低着头用讲悄悄话的语气说:“他在唱歌。”
一群人吵吵闹闹到了凌晨,时微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
刚一开门,她就一屁股赖在地上不走了。卞睿安拽了几下居然是没能拽动。他哭笑不得地蹲下身:“快起来,再不起来我挠你痒痒了。”
此刻的时微哪里听得进去他的威胁,根本不为所动。
她眼皮是红的,眼眶也是红的,酒意让她看上去仿佛是哭过一般,有些楚楚可怜。被这样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睛盯着看,卞睿安也再说不出第二句威胁之语。
正是为难之际,时微忽然开了口:“我听到你唱歌了。好难听。可是为什么,以前都不给我唱。”
卞睿安继续尝试把她从地上捞起来,时微半挂在他身上,声音仿佛有些委屈:“为什么给别人唱,不给我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吃醋了?”卞睿安搂着她的腰,又不敢硬生生往上拽,怕把她弄疼,在原地僵持了很久。无奈之下,最后干脆猛一用力,他把时微拦腰抱了起来,“就是因为唱得难听,所以不给你唱。我也是要面子的。”
突然的腾空,让时微慌了神,但惊慌稍纵即逝,因为她立即抱住了卞睿安的脖子。
她贴在卞睿安的锁骨上乐呵呵地想:卞睿安的脖子是全世界最靠谱的脖子!
卞睿安把时微放在沙发上,却被她勾住脖子不舍得放。时微手指交叉,又往下用了几分力气,声音飘渺轻柔,像是要勾魂索命:“你中了我的圈套。”
卞睿安顺着她的力道低下头,肘关节抵在沙发上,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换一个角度看,时微也是被他双臂环绕着的,卞睿安低声问:“怎么不是你中了我的圈套呢?”
“我聪明啊,”时微闭着眼睛说,“不像他们,笨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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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微答非所问:“他们喜欢我。”
“喜欢你就笨了?那我——”
卞睿安说到这,只感觉后颈一沉,是时微勾着他,挺起了上半身。时微贴在他耳边,反复唤着他的名字,两只手臂越抱越紧,嘴里稀里糊涂地说着话,说得挺认真,但卞睿安除了感受到耳边热气蓬勃之外,再没听清半个字。
他从头到脚都要烧透了,他简直担心自己会在这个夜晚里化成一抔土、一捧灰。
第二天时微是在卧室醒来的,身上穿的还是昨天的衣服。
她没有任何宿醉的不适感,所以得出了自己酒量还不赖的结论。
左右闻闻,衣服头发上还残留着酒味,不是太美妙的味道,她皱了皱鼻子,立刻跨到浴室里,打开淋浴喷头,将自己从头到脚好好清洗了一通。
水花打在脑袋顶上,她闭着眼睛努力回想昨晚发生的事。
时微恍惚记得,段嘉木和程玉生给她表白了,秦清河与卞睿安合唱了一首歌,卞睿安的歌声她记忆犹新,毕竟那魔音贯耳,想不记得都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抿着双唇笑了笑,呼吸时不小心吸入了零星泡沫,泡沫是从头顶滑落的,带着洗发水的味道。这瓶洗发水,是集训回来的第三天晚上,跟卞睿安一起去逛超市时买的。
站在镜子前擦拭身子,注视着玻璃中的自己,时微忽然发现,昨晚的记忆残缺了一部分。比如,她是如何回的家,回家之后又干了什么,最后是怎么躺在床上,又是怎么脱的鞋、脱的袜、盖的被子。
擦干身子穿上新衣,时微重新回归清洁干爽,精神饱满地走出卧室,她楼上楼下转了两大圈,甚至还去外头花园搜寻了一番,都没瞧见卞睿安的影子。
她从花园进入客厅,正好碰到从厨房出来的陈阿姨,陈阿姨笑着说:“早饭在厨房,要吃吗?我给你热一下。”
时微摇头:“暂时不饿。”她往楼上走了半步,又退回来,“卞睿安出去啦?”
“没有吧。”陈阿姨说,“可能还睡着,一直没见着人呢。”
时微点了个头,就上楼去了。推开卞睿安的卧室门,她前脚刚进屋,卞睿安后脚就伸出手臂抻了个懒腰,然后揉着眼睛坐了起来:“早啊。”
时微走过去“唰!”的一下拉开窗帘:“你怎么才醒啊?”
“你好意思问。”卞睿安抬起右臂遮住眼睛,“几点了?”
“十点。”时微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马上闭眼向后一倒:“那我再睡会儿。”
时微有话要说,然而刚刚张嘴还没发出声音,床上那人就已经睡了过去,颇有她往日的风范。无奈之下,时微只好将窗帘重新拉上,不声不响退了出去。
下午三点,她抱着西瓜在大沙发上玩手机,卞睿安终于起床,缓步从楼上走了下来。
时微冲他招手:“来吃西瓜。”
卞睿安看了眼西瓜,没什么胃口:“有饭吗?”
时微点头:“你饿啦?”
“陈阿姨呢?”
“午饭做好她就拉着行李箱回老家了,之前不是请了假吗。”
卞睿安随口嘟囔:“怎么又请假了。”眼神里还藏着疲惫。
“你不想动啊?”时微把西瓜放回茶几,叼着勺子站起来,“那我帮你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卞睿安跟着时微去了厨房,加热午饭的同时,卞睿安把昨晚,准确来说,是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挑挑拣拣跟时微说了一遍。
时微听在耳朵里,愣是整整五分钟没敢回头看他。
第25章
昨天晚上回家后,时微先是拽着卞睿安的脖子不放人,后来,卞睿安去厨房给她冲蜂蜜水解酒,回到客厅就发现人没了。
他犄角旮旯找了一通,最后是在小花园里发现的时微。
她坐在秋千上,脸上笑笑的,对着星星月亮自饮自酌,手里拿着那瓶还剩一半的麦卡伦。
卞睿安走过去,跟她进行了酒瓶争夺战,然后两人回到屋里,楼上楼下地疯跑,时微跑得嘻嘻哈哈,卞睿安一边要追她,一边又怕她磕了碰了摔了,心里别提多紧张。
另外,还得担心吵醒陈阿姨,所以他只敢追,又不敢喊。
打闹结束已经凌晨四点,时微终于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
卞睿安把她抱上楼放上床,简单给她擦了擦脸,更进一步的清洁工作他也不敢做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时微第一次喝了这么多酒,他放不下心,于是就在她卧室里干坐了半个小时,等确认她当真睡得安稳,至少是没有任何呕吐风险之后,卞睿安才回房洗了个澡。
按道理来说,劳累了大半个晚上,他应该能一沾枕头就睡着。
然而他却周身燥热,如何都安宁不下来。
这安宁不下来的原因,他没有告诉时微。他暂时不想让时微知道,在刚刚回家之时,时微拽着他的脖子,笑眯眯吻了他的脸颊。
于是乎,卞睿安一直亢奋到了早上八点,才终于让自己屏蔽一切、闭上眼睛、进入睡眠。
“幸亏昨晚陈阿姨没醒......否则我这洋相可出大了。”时微坐在卞睿安面前看他吃饭,看着看着自己也有点饿,于是绕去厨房,重新添了副碗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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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卞睿安扒拉了一口米饭:“以后别在外面喝酒。”
“不喝了!这东西本来也不好喝!”时微看着他笑,“但上回看你喝,我还以为挺有意思呢。”说完她想了想,“不过这应该是你的问题,就像我现在看你吃饭,我也会觉得你碗里的米特别香。”
卞睿安放下筷子,忍住没笑。
时微也不继续夸他了,总觉得说着说着,就会把心里的秘密抖落出来。
她刚才那话是真心的,就是觉得卞睿安干什么都好。
她已经对自己的心意已经十分明了,但她不敢说,因为对方的心意她琢磨不透。时微知道,他们的关系是世间少有的坚固,却恰好因为这种坚固和完整,也让它变得尤难重塑。
所以她不能冒着风险去打碎它。
接下来几天,时微把卞睿安晾在了一边。
她跟着秦清河、苟利云四处瞎玩儿,瞎玩的乐趣并不太大,但她就是故意若即若离,如果卞睿安能尝到心痒难耐的滋味,就算她目的达到了。
一个大晴天,时微跟着秦清河逛完商场回家,瘫在沙发上就不乐意再动弹。购物袋横七竖八乱扔在客厅,她也没有精神再去收捡。
等她在沙发一侧打完小盹儿上楼去,这些新买的衣服就完全被她遗忘在了脑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卞睿安是傍晚回来的。
时微最近几乎天天出门约会,他也没有独守空房的道理,干脆顺了小叔的意思,跟着他四处走动关系,今天跟这个叔叔吃饭,明天跟那个伯伯打球。这些社交对他来说毫无意义,但至少可以打发时间、排遣寂寞。
走到客厅,卞睿安一眼看到了散落在地的购物袋。
有的衣服已经从袋子里滑落出来了,他没多想,俯下身随手一抓,就想往袋子里塞,然而拿到一半,手指却被什么东西勾住了。
卞睿安低头一瞥——勾住他手指的罪魁祸首乃是一件蕾丝内|衣,黑色的,特别轻,特别薄,触感又柔又滑,像那天晚上时微勾在他后颈上的手。
他抓着内衣愣在原地,不知怎地,配套的内|裤也顺着他的力道一并滑了出来。
就在这时,时微从楼上拐角探出脑袋,大声招呼:“你回来啦!”
卞睿安陡然一惊,一时不知该做出何种反应,他只好先板着脸,闷声闷气地“嗯”了一声,然后不动声色地,将地上衣物胡乱装进袋子。
“你上来看看,我昨天给你买了一双鞋,忘给你了。”时微趴在栏杆上对他笑,似乎并没注意到他刚才的窘境,“顺便帮我把衣服拎上来吧。”
卞睿安拎着一堆东西,进了时微的衣帽间,随手就把袋子抛到地上。
“你要放就好好放嘛!”时微嗔怒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下次别把这些东西放楼下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忘记了!”时微不以为然,“干嘛这么严肃,好像你没乱放过东西似的。”
卞睿安低头扫了那购物袋一眼:“我没乱放过这种东西!”
“不就是衣服嘛!”时微拎起购物袋,把衣服一件件往沙发上扔,扔到第三件,她的手停了下来,终于找到了卞睿安黑脸的原因。
她憋着笑站起身,小声嘀咕:“又不是穿过的,至于这么不好意思吗。”
卞睿安顺着她扔衣服的方向一看,那沙发扶手上,横七竖八挂了三四件内衣,挂得还不十分稳当,如果衣帽间有风,立刻就能吹到地上去。
他眼前一黑的同时,心里有股无名火骤然蹿得老高,烧得噼啪作响,烧得头昏脑胀。
“那里呢?”卞睿安指着沙发,“是穿过的,还是没穿过的?”
时微转头,颇有些意外,但她并不觉得尴尬,还认认真真解释起来:“是穿过,但只是试穿。早上出门有些着急,换了露背的衣服,又不能把内衣带子露出来。换了漏肩的衣服,也还得重新搭配另一种款式。拢共换了四五套吧,走得急,就都没来得及收拾,我马上把它——”
话没说完,时微就被卞睿安抓住了腕子。伴随着轰然一声,她被对方用力抵在了衣柜大门上。紧接着,她颈侧一热,就听卞睿安咬牙切齿地问:“时微你不把我当男人是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需要我向你证明吗?”
他的气息喷在耳畔,又烘又燥,他用一种独有的语气,唤着她的全名。像被猫舌头舔|舐,倒刺磨得肌肤微疼、微痒、又微微上瘾。
理性这种东西早跑到九霄云外了,脸皮这种东西也跟着卷铺盖跑路了,时微有些懵懂地望着卞睿安,忽然眸中闪过一道亮光,像只初次狩猎的小狐狸,生涩,却又兴奋:“你要怎么证明?”
卞睿安听了这话,轻轻蹙了眉毛,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低下头去,在她唇畔蜻蜓点水地落下一个吻。又仿佛没尽兴似的,在她下唇上轻轻咬了一下。
周遭突然变得寂静无声,静得双方手足无措。
卞睿安离开衣帽间前,和时微飞速对视了一眼,这一眼火上浇油,让他从头到脚没有哪处不热,连眼皮子都要擦出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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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这衣帽间是一秒都不能多待了,否则他完全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蹲在沙发边一件件收拾衣服,时微先是面无表情,然后恍恍惚惚地摸了一下嘴巴,回想着卞睿安嘴唇和牙齿的触感,简直就有些飘飘然。她猛然站起来,将刚刚收好的衣服胡乱一丢,光着脚就跑了出去。
她站在楼上对卞睿安大喊:“你是不是喜欢我!”
卞睿安刚刚喝过一杯冰水降温,此时正处于一种理性杂糅着愉悦的状态之中。
他对时微招手:“下来我再告诉你。”
时微从楼梯上小跑过去,卞睿安揽住她肩膀就把人按到怀里:“为什么还会有这种疑问?我没把意思表达到位吗?”
蜷在卞睿安的怀抱里,贴在卞睿安的胸口上,时微后知后觉有些害羞,她低低地笑:“我就想听你说。”
卞睿安挑起她的下巴,笑着跟她唱反调:“但我不想说。”捧着那张巴掌大的脸,他低头狠狠亲一口,“还想听吗?”
时微大睁着眼睛点头。
他换了一侧,低头又亲:“还想听?”
时微“咯咯咯”地笑了,在他后背上锤打了两下:“快说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卞睿安偏不如她所愿,抵到时微颈侧,又在她耳垂上留了个牙印,下口也不敢重了,就是意思意思:“现在还想听?”
“你个登徒子!变态!色魔!大坏蛋!!!”时微边笑边打他,两人推搡着退到了沙发边上,卞睿安顺势用力,时微轻而易举就躺倒下去,回到了昨天晚上那个姿势。
他眼底含笑看着时微,轻声说:“你才是登徒子、变态、色魔、大坏蛋。”
时微理直气壮地扬了头:“我可没有乱亲你!”
卞睿安抓着她的手摸自己的脸:“怎么没有,昨天晚上就在这个地方,你拽着我的脖子不放,非要亲上一口才罢休。”
时微睁大眼睛:“胡说!我才不会!”
“骗你做什么?”卞睿安摸着她的头发,镇定且诚恳地告诉她,“真的,特别用力,就亲的这儿,都亲响了。”
“讨厌!你闭嘴!”时微被他臊红了脸,强忍着笑意和怒意,像条滑溜溜的泥鳅直朝下面缩。
卞睿安拽着她的肩膀又把人提回来,还未等她进一步反抗,他又沉着声音开了口。
“我喜欢你,喜欢得不知道要怎么说,喜欢得不能再喜欢了。”
第26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俩人窝在家里过了几天二人世界。
说是二人世界,听着仿佛挺浪漫,但实际上,与原先的日常生活并无多大区别。可境随心动,心里认知不一样了,没区别的生活,也就有了区别。
两人都没有恋爱经验,虽说都长了一张花前月下身经百战的脸。
没有经验也不屑与旁人学习,在时微看来,他们和别的情侣谈的根本就不是一种恋爱,别人的感情是逐步深入的,而她和卞睿安,几乎已经不剩什么深入空间了。
甚至偶尔会觉得,对方比自己还要了解自己。
所以她不需要循序渐进,她只需要知道卞睿安爱着她就可以。
陈阿姨收假归来,他们不敢像前阵子那样放肆。
虽说大家都是成年人,谈个恋爱也没什么大不了,但陈阿姨毕竟是长辈,摸不准儿她到底会如何看待这段关系,所以时微跟卞睿安商量好,在她面前还是装作无事发生,以前怎么相处,现在就怎么相处。
不过这也过于理想主义了,热恋的火苗燃起来,哪是说克制就能克制的。
两相拉扯下,家里形成了一种极度微妙的氛围。
俩人表面不动声色,背地里却不放过任何一个亲|热机会,时常趁着陈阿姨转背的功夫,就悄悄咪咪抱一抱,亲一亲。凭空生出了一股恰如其分的刺激感,反倒比先前的二人世界还要有趣好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半个月没有出门,除了赖在家里方便腻歪,还有炎炎烈日作祟的缘故。
好不容易盼到了一个多云的日子,卞睿安打算带时微出门溜达一圈,即便没有特定的目的地,吃吃饭,喝喝咖啡也是不错的选择。反正有对方在身边,干什么都不要紧,干什么都快乐开心。
时微起了个大早,穿衣、梳头、仔仔细细画了个淡妆。卞睿安也起得早,他倒是没什么需要捣饬,纯粹是早起习惯了,睡不了懒觉。
看了一眼窗外的浓云,卞睿安犹豫着,还是带了雨伞出门。他从来没有带伞习惯,但如果当真半途下起雨来,不能连累时微一同淋成落汤鸡。
俩人并肩走在小区里,这突然一下换了环境,时微反倒不如在家里大方坦率了。
一时之间,手不知怎么放,脚也不知该怎么走,她低头瞥了眼卞睿安垂在身侧的左手,很快又收回目光,往前看了去。别别扭扭地走着,她突然感受到掌心传来一阵痒意,紧接着,右手就被身旁这人紧紧攥了住。
走出小区没多久,时微就觉得肚子饿了,想吃早午餐。俩人随机进了一家咖啡馆,店里人不算多,音乐品味也不错,咖啡和面包的味道萦满了整个空间,使人感受到一种落地的满足和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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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时微一刀划开班尼迪克蛋,就听卞睿安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原本没把这个电话当一回事,继续低头吃饭,然而却听卞睿安冷声冷气地问了一句:“现在吗?”
时微抬起头,困惑地望着他。
“怎么啦?”她动动嘴唇,无声地问。
卞睿安对她摇头,做作出个安抚的手势。
“我知道了,马上来。”卞睿安挂断电话,对时微抱歉一笑,“我爸有事找我。”
时微听到“我爸”二字,心里就条件反射地不大舒服:“他什么时候回的临海?找你什么事?”
“要给我个东西。”
时微转头看着窗外黑压压的云,胸口忽然就变得又沉又闷,她放下叉子不满地问:“非要现在去?”
“他很急。”卞睿安解释道,“是我母亲的东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时微也不知道自己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就是不愿把卞睿安放走。可能是头一次约会就被打断吧?反正这个电话打来后,音乐变吵了,咖啡和面包也不香了。
“去哪里拿?”
“十方大厦。”
“那么远!就不能让人送过来?”
“当年他就是在十方大厦顶楼餐厅,向我妈求的婚。”卞睿安站起来,“可能想追忆往昔?或者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吧。”
“我跟你一起去。”
卞睿安想到那晚的场景,就摇了摇头:“回家等我。”
时微撇撇嘴,把放在椅子上的雨伞递到他面前:“拿着吧,可能要下雨。”
“不用。”卞睿安摸了摸她的后脑勺,“你不也还得回家吗。今天是我的错,改天给你补回来。”
“道什么歉啊,”时微自我安慰道,“反正这个假期还很长,咱们有的是时间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卞睿安走到她身边,弯腰在她额角亲了一口:“走了。”
透过玻璃窗,时微看着卞睿安打车离开。回头喝了口咖啡,只觉得又酸又苦,班尼迪克蛋也没胃口吃了,她重新点了份芝士蛋糕,企图用甜食平衡酸苦。又原地坐了半个小时,眼看窗外的天色越来越阴、黑云越来越沉,时微终于坐不住了,拎着雨伞打道回府。
坐在家里百无聊赖,时微钻到琴房练了两个多小时的琴。看着那颗越长越大的仙人掌,她总觉得心里刺刺的,不是个滋味。
卞弘毅是个不稳定的,时微担心卞睿安遭遇突发状况,犹豫再三后,她鼓起勇气拨打了卞梁电话。
接连打了三次,对方都未接听。时微有些纳闷儿。
之后的一个小时,她又尝试着联系了卞睿安,怎想卞睿安的电话也是一样,滴滴复滴滴,响得没有尽头。
“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
大雨一直没落下,乌云越压越低,把城市挤压着。时微掐断电话,心头有种不大美妙的预感。干脆拿起雨伞小跑出门,直接往卞梁家里去了。
卞梁不在家,接待时微的是张管家。
硬着头皮在卞梁家喝了半杯红茶,时微又像只无头苍蝇似的,打车去了卞梁公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前台小姐摸不清她的来路,不肯帮忙。时微百般解释之后,前台才帮她联系了秘书。秘书说卞梁上午接了一个电话,就自己开车离开了,他也不知道自家老板现在身在何处。
一颗心紧缩着,时微在街头漫无目的地游荡。游荡了四五十分钟,她还是决定先行回家。毕竟在家里遇到卞睿安的概率,比在街头偶然碰上高出许多许多。
现实还是让她失望了,家里只有陈阿姨在整理花草。她跟陈阿姨打完招呼转身要走,陈阿姨笑着问:“睿安怎么还没回来?这眼看就要下大雨了,他带伞了没?”
时微忍不住冲她发了脾气:“我哪知道!”
陈阿姨蓦地一愣,不小心碰断了茉莉花的细枝。
时微知道自己语气不好,说完就有些后悔,又急匆匆补了句:“他不接我电话。”
陈阿姨犹疑着点了点头:“可能是手机没电了。”
“应该是吧。”时微没有意识到,自己说这话时,连声音都不太稳。
晚上七点,卞梁打来电话,说派了汽车接她,让时微稍微准备一下。
“接我去哪儿?”时微急不可耐地问,“叔叔,我上午给你发的微信你看到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看到了。”卞梁说,“你先来我家,当面聊。”
时微又说:“他到现在还没回家。”
“我知道,你别担心。”卞梁疲惫地叹了一声,“过来再说吧。”
他模棱两可的一番话,引得时微一路胡思乱想。
去卞梁家的路上,这场大雨终于落了下来。坐在宽敞的汽车后座,时微望着窗外,不过傍晚七点多,整座城市已然坠入黑夜,疾雨拍打着车窗,像铺天盖地落来的巴掌。
张管家把神思恍惚的时微领上二楼书房,她在这里见到了卞梁。
“先坐吧。”卞梁指着靠墙一侧的沙发,“喝点什么?茶还是——”
“我什么都不想喝。”时微走到他跟前去,“卞睿安人呢?你知道他在哪里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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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卞梁点头,他的眼睛一直看着窗外的雨幕,瞳孔不是放空的,里面有东西在闪动着,他在权衡、在思考。
“睿安在医院,一个小时前刚醒。”卞梁回头,抬手指向沙发,“还是坐下说吧。”
时微抓着沙发扶手坐了下去:“为什么会在医院?卞叔叔又打他了?”
“我哥没了。”卞梁说。
时微一晃神,以为是自己听错:“早上就是卞叔叔给他打电话,把他叫过去的——”
“我知道。”卞梁沉沉叹出一口气,“他拿刀挟持自己儿子,想威胁老爷子拿钱。没能如愿,从二十八楼跳下去了。”
短短一句话,时微足足消化了十分钟。等她将事实反应过来,仍是觉得一头雾水:“睿安不是去拿东西吗?怎么就进了医院?”
“我哥为了报复老爷子,往睿安身上捅了一刀。”
时微诧异地望着卞梁,声音抖得厉害:“他可是他亲儿子......虎毒还不食子......”
卞梁默然片刻:“我哥,也是我爸的亲儿子。”
时微跟着卞梁去了医院,一脚跨入病房,就见卞睿安脖子上缠着绷带,正盯着输液瓶发呆,他脸色苍白,神情茫然,仿佛三魂七魄丢了大半,迷失在今夜的大雨里了。一点也不像她认识的卞睿安。
卞梁走到病床旁边关心了几句,接到殡仪馆打来的电话后,转身出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时微在他床边坐下,心中无比痛惜。但她明白,身边这人的痛苦一定比她多多了,她不能给他雪上加霜,于是努力调整语气,就像寻常说话那样开了口:“我找了你一天。”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卞睿安嗓音沙哑,像钝刀子割在时微心上。
时微摇头,又朝他坐近了些。小心掀开被子,她看了一眼卞睿安腹部的伤口,伤口被厚实的纱布遮盖了,看不出什么名堂来。她想摸又不敢摸,犹豫片刻还是把手收了回去,低低地问他:“疼不疼?”
“不疼。”说完这话,卞睿安强打精神,侧头看了一眼床头柜子。
时微马上问:“你要喝水吗?”
他摇头,用气若游丝的声音说:“你拉开第一层抽屉,里面有个丝绒盒子,帮我拿过来。”
时微打开抽屉,都不用翻找,里面空荡荡的,就只有一个丝绒方盒。卞睿安把盒子打开,拿出一枚蓝宝石戒指,他抓着时微的手,套在了她的中指上。
卞睿安动了下嘴角:“居然正好。”
看着那颗被钻石包围的蓝宝石戒指,时微陷入了深深的茫然,她一边把戒指摘下,一边问:“什么意思?”
“我爸今天叫我过去,的确是有东西给我。”呼吸间扯着伤口,卞睿安额角已经冒了薄汗,他喘着气说,“这戒指是我妈在我出生那年——准备的,她让我长大后,送给喜欢的人,配套的手链和项链,被我爸拿去换钱了,我拜托了小叔,让他尽快找回来。”
时微见不得他这样虚弱的模样,什么戒指项链都比不过卞睿安珍贵。她摸着卞睿安的手:“先别说话了,我陪你休息会儿吧。”
时微碰了碰他额前的头发,才发现那短发遮掩的地方,也有轻微擦伤。浓郁的酸涩涌上心头,她眼看就要掉下泪来。硬生生把泪水逼了回去,时微起身倒了杯水,水杯握在手里,也不喝,握了一会儿又放回桌子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站起身,给了卞睿安一个拥抱。时微没有多说什么,面对这样的事情,任何口头安慰都不可能奏效。她只盼望着,自己能给他一点力量,能给到一点点都好。
卞睿安是时微见过最坚强的人,卞睿安没有问题,一定不会有问题。
卞梁从殡仪馆回来,卞睿安就让他亲自送时微回家。时微想要留在医院过夜,卞睿安不肯,卞梁也不肯。时微在这间病房里是没有话语权的,无奈之下,只好跟着卞梁离开了。
时微走后,卞睿安盯着天花板,突然就觉得好害怕。痛苦变得真实可寻了,周身的皮肤都打开,高浓度的硫酸直接腐蚀了骨血,痛得他几乎想要叫喊出声,想要跪地求饶。
他根本不敢闭眼睛。闭上眼睛,就会想起卞弘毅从楼上坠落的身影。天台之上的画面一直在他脑海里闪回:沾血的刀,嘶喊的父亲,还有面无表情的爷爷。
他跌落在无边的惊恐难以呼吸。这口气喘得越来越急,好像卞弘毅要过来把他带走了,要带着他一同坠到地狱里。
想到自己的父亲,卞睿安甚至不知该先哭还是先恨。卞弘毅是对他好过的,母亲还在的时候,他们一家人是那样的其乐融融,否则他也不会容忍卞弘毅对他一次次的拳脚相向。
母亲去世前拉着他的小手,让他照顾好爸爸,母亲对他说,其实你的父亲是个特别脆弱的人。那时候卞睿安不懂,他觉得自己的父亲宏伟如高山,像个魔法师,能给他变出世界上的一切珍宝,怎么会是个脆弱的人呢。但他还是点点头,他用稚嫩的声音答应了母亲,他说你放心吧妈妈。
想到这,卞睿安的眼泪流了下来,他张着嘴,却无法哭泣出声,只能一口一口地倒吸凉气。他好痛,真的好痛,痛得要疯,痛得要窒息。地狱也没什么可怕,人间和地狱能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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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这时正好有护士查房,见到此状赶紧把医生找了过来。卞睿安看着围在房间里的人,白茫茫的,他们都没有眼睛,没有鼻子,也没有嘴巴。
护士在房间里忙活了很久,给他上了吸氧设备,又给他打了镇静的点滴。卞睿安的痛苦没有得到半点缓解,但他哭不动了,想不动了,好似落进了一个真空世界,五感逐渐变得迟钝,最终仿佛是迎来了麻木。他在麻木之中,缓缓睡了过去。
时微从医院回家,随便冲了个澡,倒头就睡了,也没睡安稳,两小时醒一次,第二天一早干脆五点多就起了床,又担心去医院太早会打扰卞睿安休息,就在旁边的早餐店硬生生熬到了七点半。
她拎着包子走出店门,正好碰到卞梁,又被他带到咖啡厅去坐了一会儿。
“我有话要跟你说。”卞梁坐在时微对面,看上去心事重重,似乎也是一夜未眠。
时微端起白水喝了一口:“您说。”
“昨天你走后,睿安状态不太好,老爷子来了一趟。待到凌晨两点才离开。”卞梁皱着眉头说,“他想让睿安离开临海,远离和我哥相关的人和事,换个心情。”
“离开临海?等他伤好都该开学了吧?”
“不是短途旅行的意思。”卞梁说,“是想让他出国念书。”
“那这个人和事......也包括我吗?”
卞梁没说话,算是默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时微沉默了一会儿:“睿安怎么说?”
“不同意。所以昨晚又大吵一架。老爷子大发雷霆,说我哥就是不听话的前车之鉴。”
“......”
卞梁叹气:“一老一少,一个比一个难沟通。”
时微听了这话很不高兴:“叔叔,睿安没有半点错处,他是受害者。他也不是你们的零件或玩具,想放哪就放哪,他是人。”
“现在不是论对错的时候,”卞梁注视着时微,“睿安这次必须听爷爷的话。”
“不听会怎样?”
“我哥还有两千万的债务。”卞梁停了一下,“老爷子的意思,睿安听他话,这两千万,卞家处理。睿安不听话,卞家绝不插手再管,放他自生自灭。”
时微听到这话,立马被气笑了,笑着笑着,很快就变成了哭。她坐在位子上,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卞荣光当然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时微从不怀疑。卞家的弃子的遭遇,她也已经目睹过了,她是绝对不能让卞睿安赴卞弘毅后尘的。
可是......可是......
“你没把这话告诉他吗?”时微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话不用我告诉,”卞梁说,“睿安自己心知肚明。”
“那他还是不愿走?”
“不愿走。”卞梁看着时微说,“原因我猜到了,所以我今天早上才来找你。微微,我和你一样,都不想看到睿安受苦。”
在咖啡厅的洗手间内调整了很久的情绪,时微去花店买了一束百合,然后跟着卞梁去了病房。
卞睿安还和昨天一样虚弱疲惫,看上去几乎没有休息过。时微把花插进瓶里,放在床头,问他:“香不香?”
卞睿安点头:“香。”
“你昨天跟爷爷吵架了?”
“小叔告诉你的?”
“嗯。”她十分坦白,“我是来当说客的。”
卞睿安有些茫然:“你想让我走?”
“对,我想让你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为什么?”
“因为你应该走。”
“你舍得我?”
“舍不得。”时微揉了揉鼻子,“......但你也应该走。”
卞睿安摇头:“我不。”
“为什么?”
“我离不开你。”
“别幼稚了。”时微摸着他的额头,“睿安......两千万比我重要太多。”
卞睿安愣了愣:“就因为这点钱,你要把我推开?”
时微又仔仔细细地摸他脸颊,像是要把这个轮廓记在心里:“我知道你不愿走是因为我,但你将来会后悔,还会怪我。”
卞睿安挣扎着:“我不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时微按住他肩膀,出奇地温和平静:“你听我说,这不是二十万,也不是两百万,是两千万,睿安,两千万。对你爷爷、叔叔来说,是‘这点钱’,对你我而言,就是一座压在脊背上的大山。”
“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我不想你一辈子直不起腰。”
卞睿安的目光在颤:“你不要替我做决定。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想到其他办法......”
“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天真了?理性一点,睿安。”时微几乎是在用气声说话,“这笔债会摧毁我们的生活,到时候你看我可恶,我看你可憎,连过去美好的回忆都留不下。”
“不会的,微微,”卞睿安抓着时微的腕子,“不会,”沙哑的声音染上了哭腔,他也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了,只重复乞求道,“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时微掰开他的手,摇了摇头:“话我说明白了,你好好养伤,往后好好上学,健康活着最重要。我——我也会努力生活,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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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她低头吻了卞睿安额角的伤:“今天是我对不起你。抱歉睿安,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坚定。我就是胆小怕事,只想过悠闲的好日子,只能同甘不能共苦,让你失望了,对不起。”
卞睿安失魂落魄地望着她:“不是......”
他试图抓住重新抓住时微的手,却一把捞了个空。
“不要走......”
时微离开得坚决,卞睿安彻底慌了。他扯开针头翻身下床,腹部剧痛袭来,双腿登时软了下去,根本支撑不住身体,更别提往前走动。
他跪伏着,一拳锤在地:“时微你站住!你他妈给我站住!!”
望着空荡荡的门口,卞睿安只觉得被人在胸口开了一个大洞,把五脏六腑都偷走了。泪水模糊了双眼,他喃喃自语,让时微回来,求时微不要走。
外面一点回应都没有。
卞梁听到动静,赶快进屋把他扶上了床。
腹部的伤口又开裂了,血透过纱布浸红了衣衫。卞睿安弓着身子蜷缩在床边发抖,大脑乱得像团麻,等他稍微恢复思考能力,当着医生护士的面儿,抬手就给了卞梁一个巴掌,软绵绵的,没有力道。
他睁着干涸的一双眼睛:“我跟你说过不准招惹她。”
“你当我为了谁?”卞梁耐着性子安抚他,“木已成舟,顺势而为吧,她比你成熟懂事,你不要辜负这份好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时微听到卞睿安摔下床的声音了,又闷又沉。但她不敢回头,她回头必然心软。只有老天知道,她是如何下定决心迈出这一步的。
太难了,这种决心不可能再下第二次。
快步跑出医院,时微在楼下的长椅上坐着,喘了许久的气,然后把脸埋到掌心里,如若无人地哭了一场。
刚才那番话太残忍,听的人像被刀割,说的人也像被刀割。她无法面对卞睿安那双眼睛,他的目光让她成为了一个刽子手。
怎么就走到今天这步了?他们没有做错任何事,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步?
过了许久她才抬起头来,眼泪已经不流了,肩膀还在抽搐。
她今年十八岁。
她丢下了自己最爱的人。
——上卷完——
第27章
八年后。临海。
“姐,上半年租金刚涨了一回,这又涨,是不是有点太不近人情了?”时微藏在后台化妆室旁边的过道里,和房东拉扯的同时,踩死了两只路过飞虫,“说这种话就没意思了,我要愿意搬家,还在这儿跟您掰扯个什么劲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脚尖碾着飞虫尸体,时微垮着脸,跟房东拉扯了数个回合,最终还是各退一步:在原来房租的基础上,上涨百分之十二。
挂断电话,时微对着发亮的手机屏幕啧了声,探头望向过道外,确保无人听到电话内容,才又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回到化妆室整理好发型,又去休息室做最后的演出准备。
从w音乐学院回到临海,时微顺利进入临海交响乐团,不过半年时间,就成为乐团历史上最年轻的首席,一时风光无限。只可惜,无限的风光总是短暂,过了今晚,她的首席之位就要拱手让人了。
临海交响乐团成立初期,一直名不见经传,近年才在国内声名鹊起,但本质上仍是民间资本出资的私有乐团。
既然冠了“私有”二字,在某些情况下,乐团制度远就没有老板的个人意愿重要,或者更贴切地说,老板的意愿,在某种程度上,就等同于乐团制度。
乐团团长兼出资人魏广耀先生,最近攀附上了宝能地产这棵大树,靠的是时微同事——小提琴手赫敏语牵线搭桥。
赫敏语的履历本就不差,时微与之相比,各方面也只能算是略胜半筹而已,所以......
世界不公平,时微很多年前就知道了。
她心有不甘,却早已没了捶胸顿足质问苍天的幼稚心情。
脱离幼稚的时微,这些年忙得像个陀螺,钱是没少挣,可花销更多。
她对物质的欲望不高,却始终放不下面子这个东西。
在时微周边的圈子里,多的是虚头八脑的人物,多的是毫无意义的炫耀和攀比。她没有意愿去和旁人在物质上争先后、比高低,但在这方面丢人,也绝对不行,至少要将自己的日常维系在一线乐手的平均水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想要达成目标并不容易,仿佛无论怎么努力,她都无法彻底摆脱为钱犯愁的境况。
苦哈哈维持着表面光鲜,在这种光鲜里,她看不到任何意义。
时微许多次都想摆烂不干,干脆去香港当米虫算了,彭惜很欢迎她、也很欢迎她。
然而一想到过往种种,最多五分钟,她必然打消念头。
握着小提琴,时微对着镜子晃了晃脑袋。马上就要登台了,演出才是天底下最大的事,不能自寻烦恼扰乱心绪。
晚上的演出非常圆满。
台下响起澎湃的掌声,时微从余音中抽身,如梦初醒般睁开眼睛。她放下弓与琴,轻掩了胸口,面带微笑,向着观众席鞠躬谢幕。
时微原本没有打量观众的习惯,但今天毕竟不同。她睁着眼睛仔细地看,想把今夜的笑容和掌声深深记在脑海里。她的视线平静,从右到左移动着,像初春时节拂过草海的清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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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清风吹到第一排最左侧的暗影里,陡然停了下来
——她看到了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男青年。男青年靠在椅背上,微仰着下巴,没有鼓掌,也没有笑。他头发还是那样短,他的鼻梁好高,眼窝好深,肩膀好宽。
时微认识他,时微跟他八年没见了。
时微的眼神停在那里,忽而之间,她瞳孔的里风消失了,春天也消失了。
她遥望着那张旧面容,仿佛遭受了剧烈撞击般,大脑变得迟钝又茫然,视线略有些雾蒙蒙的,看不清悲和喜,看不出爱与怨。
谢幕完毕,时微匆匆回到后台。
她将小提琴收拾妥当,连招呼都没跟旁人多打,拎着琴盒就往个人休息室走。她骤然意识到,自己被刚才那道目光缠住了,像厉鬼缠身般缠住了。
大脑的迟钝褪去后,她终于感受到了不安。
打开休息室大门,时微把琴放到沙发上,正准备回头关门,就听到“砰”的一声,紧接着又是“啪嗒”一响,是房门落锁的声音。
“你很着急走吗?”八年未见,这是卞睿安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第二句话是:“怕被人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时微背对着他,深呼吸,慢悠悠转过身去:“没人追我,演完了当然得走。”
听到这话,卞睿安低头笑了声:“我不是人?”
时微眨了眨酸痛的眼睛,没说话。可能是睫毛膏掉眼睛里了,也可能是眼线笔太刺激,她的眼睛有些发红。
“哭了?”卞睿安看着她说,语气里带着嗤笑的意思。他的眸子里仿佛藏了一片云,很浓很重的云,是遮天蔽日的黑云。
时微否认道:“眼妆没画好而已。”
卞睿安点头,在休息室里缓慢踱了一圈,停下脚步说:“我今天下午到的临海。”
“什么时候走?”
“走?刚回来就盼着我走?”卞睿安往前一步,与时微仅半步之遥。
时微怔了瞬,很快把眼神挪开了。
卞睿安看着她躲闪的神色又是一笑,居高临下地问她躲什么,是不是在害怕自己。
时微这才发现,卞睿安比以前高了,即便自己穿着高跟鞋,也比他矮了大半个头。咫尺之间,卞睿安的连续发问带来了极强的压迫。他的气味萦绕在鼻尖,时微只觉得浑身难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生硬地摇头:“我没这意思。”
“那就好。”卞睿安垂着眼睛打量她,看到时微垂在胸前的发尾,还是像小猫尾巴一样俏皮弯曲着,他下意识就想伸手去摸。
时微别开头,将头发撩到了肩膀后面去。
“好生疏。”卞睿安叹息一声,收回了悬在半空的手。
时微往后退了退,用更加生疏的语气问:“怎么突然回来了?”
“因为翅膀长硬了。”卞睿安的脸色比刚才冷了些许。
听了这孩子气的回答,时微有些无言以对:“......准备在临海待多久?”
“不走了。”卞睿安绕开她,自顾自坐在沙发上,像以前坐在时微琴房里那样,靠着椅背,把腿伸得很长。
他仰起脑袋望着时微:“我有大把时间跟你叙旧。”
“先出去吧,我要换衣服。”
卞睿安了然地“噢”了声:“裙子拉链需要我帮忙吗?”看时微脸色不快,他懒洋洋地站起来,“我开玩笑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点都不好笑。”时微说。
“那我先走了,下次有空再来跟你讲好笑的事。”卞睿安起身走到门口,脚步一顿,站定片刻后又折了回去,他轻轻勾起唇角,“再多留五分钟。”
“为什么?”
卞睿安无奈地笑:“外头有人。如果时小姐不介意被看到陌生男人出入自己的休息室,我也可以马上开门离开。”
乐团今晚有聚餐活动,时微推辞掉了,推得还算容易,因为没什么人真心挽留,都知道她是昨日黄花,赫敏语才是正当盛开的热烈牡丹。
快步走出临海剧院这座巨大的方正建筑,时微停在了一颗银杏底下,她紧了紧外套领口,大口吸入了几口露天空气。
秋天的银杏已经黄了,叶子片片往下落,落到地上就堆积起来。
脑海里的记忆碎片也宛若落叶,不断地落,簌簌地落,落到心里堆得老高,像座山丘,又像座孤坟。
时微心里是乱的。
方才休息室内,与卞睿安的匆匆一面宛若梦境。这些年来,卞睿安其人,仿佛是活在她的上辈子。
上辈子的人追到这辈子来了,是讨债的还是还债的?讨,时微没东西可以给他,还,卞睿安从未亏欠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其实答案显而易见。
时微想念他、惦记他,却无法坦然面对他。她与卞睿安之间,爱也好、愧也好,都太深太重了。
卞睿安站在剧院门口,望着路边银杏树下发呆的女人。
这八年来,他是爱死了她,也怨死了她。八年是多久?两千九百二十天。整整两千九百二十天,他都在想象着重逢的日子。
没想到这天真的来了,却很普通。没有眼泪和争吵,没有亲吻和拥抱,他们像两个普通人,像两个正常人,像一对并不亲近的新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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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望着时微的背影,卞睿安点了根烟。
年纪越大,时微出落地越发漂亮了。从小就不是柔和派的美人,经历过时光雕琢后更加锋利妖冶,骨子里的劲儿透出来了,让卞睿安想起石崖山壁之上的银莲花。
记忆在脑海中翻涌着,卞睿安每次呼吸都比先前更深。
被这些爱呀怨呀推波助澜着,他突然就很想走到路边去,去把这朵花拦腰掐断,放到嘴里吃了嚼了咽了,永永远远融为一体。
曾经的卞睿安一度以为,世界寡淡无味,外界的褒贬一文不值,旁人的行为与反应,也不能对他造成任何实质性的影响。
但时微多有本事啊,比谁都更有本事,留他一片狼藉拔腿就跑了,跑得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轻而易举就把他推到了另一个极端去。
有时候,连卞睿安都会对当下的自己感到陌生。过去的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会从助理口中听到“喜怒无常”这种评语。
都是时微的错。
想到这里,他松开眉头笑了笑,居然是咂摸出了一点开心的味道,这种兴奋来得着实有些诡异。
这时一群人有说有笑地从剧院走出来,卞睿安稍一侧身让了开,偶然听到了他们说笑的内容。
“那丫头本来就资历有限,德不配位,首席的位子坐得久就怪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被簇拥在中间的女士不接这话,她姿态优雅,只高昂着头颅,淡淡笑着。
“哪像赫姐你,业务强、资历深,门路四通八达,连魏总都得借您面子!”
“小露说得对,咱们赫姐是真人不露相,主打的就是一个‘低调’。我要有本事能跟林总搭上桥,早就拿大喇叭昭告世界了。”
中间的女士停下脚步,脑袋依然维持着高昂姿态:“这话可不兴乱说。林总答应和魏总合作,看重的是魏总的能力和人品,跟我没什么关系。”
叫小露的女生立马“哎呀!”一声:“魏总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否则也不能把咱们乐团带到今天的位置嘛!”
......
一行人热热闹闹走到停车场去了,谁也没有注意到不远处银杏树下形单影只的时微。
时微站得有些累了。
她和卞睿安的关系,一个晚上想不明白,说不定成百上千个晚上也想不明白,干脆还是暂且放到一边为好。她掏出手机,准备给苟利云打个电话,忽而听到背后有人喊她名字。
第28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时微回头一看,正是苟利云抱着鲜花,在朝她挥手。
走到时微面前,苟利云开口就是一声叹息:“气死我了!紧赶慢赶了一路,居然还是没能赶上演出!”
“没关系,以后还有机会。”时微指着她怀里的花,“这是给我的?”
“啊对对对!”苟利云把花塞到时微怀里,笑盈盈地祝贺道,“恭喜演出圆满结束!”
苟利云如今也是大变样了,框架眼镜换成了隐形,蓬松凌乱的头发也拉直了,熨贴地贴在头皮上。
一身都是职业装束,因为她精气神足,看上去就尤为利落潇洒,只有在对着时微双目发光时,才能看出几分高中时代的影子。
这个时间商场大都关了门,于是两人一合计,打车去了附近的东门夜市吃饭。
东门夜市已经很老了,白天这里四处关门闭缝,看上去有些萧条。只有两家露天理发店四季营业,住在附近的老街坊会来照顾生意,即便没到剪头发的时间,也会隔三差五刮刮胡子、掏掏耳朵。维系邻里关系,就是两家理发店老板的生财秘籍。
等到夜色降临后,这条老街就与白天大不相同了。返老还童般,重新焕发了力量与生机。
老街两边都是苍蝇小馆,食物煎炸烹煮的香气弥漫在冷悠悠的空气里,给深秋时节增添了浓浓的暖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年轻男女混杂其间,高声说话、笑声不断,偶尔还会有两三辆自行车,丁零当啷地飞速通过,车上的人一边疾冲,一边喊着借过借过。
时微二人在夜市口下车,也没往里面走太远,随意选了家不用排队的烤鱼店,一脑袋扎了进去。
两人挑了张小方桌落座,时微把琴放在靠墙的一侧,小心翼翼。苟利云用茶水仔细涮洗了碗筷,又用干净杯子倒上热茶递给她。
时微接过茶杯,水太烫,握不过三秒,就手忙脚乱放回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杯子里的茶水洒出来,在木桌上形成了三滩水渍,时微抽出两张餐巾纸,一把将它抹了干净。
拿着菜单研究了好一通苟利云,招手唤来老板,点了烤鱼、鸡爪还有包浆豆腐。点完菜,她对着时微露出个傻乎乎的笑:“突然有种回到高中时代的错觉。”
时微吹了吹杯子里滚烫的茶,盯着浮动在水面的棕黄色茶叶梗:“是啊,咱们是饭搭子嘛。”
苟利云知道时微乐团人事变动的事情,所以眼下看她兴致缺缺,就以为她在灰心丧气。她们是十年的老朋友了,苟利云自认为了解她,时微的性格看似复杂,实则一句话就能概括,那便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其实首席除了一个名头之外,无外乎就是每个月的基本工资比一般小提琴手多出四千块钱。虽说她从来没有摸清过时微的家底,但从时微的租房地段以及日常花销看,这四千块钱对她来说,也就是少买一两件衣服的水平,对日常生活造不成任何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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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看你这心不在焉的,还在愁乐团的事呢?”苟利云端起茶杯,试探着嘬了口茶水,“不烫了,可以喝了。”
时微端起杯子,在半空中停留片刻,又放了回去:“没有。事已至此,我再犯愁也无济于事。”
“那你还愁眉苦脸?”
“有吗?”
“有啊!”
时微略一犹疑,抬起头说:“我见到卞睿安了。”
“谁?”这个名字太生疏、太特别,以至于苟利云怀疑起了自己的耳朵。
“他今天来看我演出。”时微说,“我们在后台见了一面。”
“老天爷啊......”苟利云惊得猛然一抖,筷子都险些掉到地上。
她还记得,今年年初,时微拒绝了程玉生八年间的第六次表白,程玉生喝得酩酊大醉,第一次当众朝时微发了火。
其中一句话,苟利云时至今日还记忆犹新:你是要给他守活寡吗!?
说完这话,程玉生还流了眼泪。至于这个“他”指的是谁,在场的都是老朋友,大家也全都心知肚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们都聊什么了?”苟利云问。
时微说:“没聊什么,打了个招呼而已。”
“他回来是干什么?走亲访友?还是出差?”
时微摇头:“他说他不走了。”
苟利云叹了口气,是替程玉生叹的,也是悄悄叹的,没敢叹出声让时微发现。
程玉生真是凄惨可怜得过分。人人都安慰他日久生情情更深,守得云开见月明。然而守了这么些年,浓云没吹开半朵,月亮马上又要被人抢走了。
就在这时,服务员把烤鱼端上了桌。苟利云重新把筷子对齐,替时微夹了一块渔腹,鱼肉很嫩,表皮焦香,内里雪白。
苟利云收回筷子:“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时微把鱼肉放进嘴里:“什么怎么办?”
“当然是你的个人问题啊!”
“我个人没有问题。”
苟利云把筷子搭到碗沿上:“别给我咬文嚼字啊,说说吧,程玉生和卞睿安,你准备怎么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选什么呀,我又不是离了男人过不下去。”时微顿了下,“再说了,他对我,没那个意思。”
“谁啊?”
“还能是谁。”
“你可拉倒吧!”苟利云斩钉截铁地说,“他要没那个意思,有必要追你到后台?”
“他对我真没那意思,”时微将碗里的包浆豆腐戳得稀烂,白花花油腻腻的,夹杂着几颗长短不一的葱花,忽然间就没了胃口,“你知道他今天叫我什么吗,他叫我时小姐。”
苟利云蓦地一愣:“他该不会是结婚了要避嫌吧?”
时微皮笑肉不笑地抽了下嘴角:“不可能吧......卞梁半点风声都没给我透啊。”
“你找他问清楚呗,免得自己陷入被动。”
时微小声咕哝:“问清楚了也不能主动啊......”
“什么?”
“我说——我说别说他了,咱们好不容易约个饭,聊点别的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苟利云眯着眼睛想了想:“下次演出是什么时候?你提前跟我说,我好把时间安排妥当。”
“暂时没有下次。”
“什么意思?卞睿安回来了你就要走啊?”苟利云看着时微,严肃认真地说,“我坚决反对啊!”
时微没忍住,翻了个大白眼:“跟他没关系,我也不想离开临海。只是可能不会继续待在团里了。要我天天对着赫敏语卑躬屈膝陪笑脸,我是做不到。”
“好不容易才考上的,说不干就不干啦?”
“你都说了,是我考上的嘛,又不是谁给我开了后门。”时微耸了耸肩膀,“东方不亮西方亮,乐团又不是只有这一家。”
“有一技之长就是好啊,”苟利云感慨道,“我就不能这么干脆地说走就走。”
“你也有一技之长啊,不刚考完cpa吗。”
“我这不一样,可替代性太强了,”苟利云叹口气,“只能老实巴交在事务所熬资历。”
时微笑了笑,也没有多说什么。
其实换工作的事,她心里也没底。不是说怀疑自己的业务水平,而是乐团这种地方,向来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没有为从天而降的新萝卜开拓新坑的道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这只新萝卜想要拥有一席之地,必然会陷入新的争抢,争抢自然都是腥风血雨的,竞争者各有门道,到时候牛鬼蛇神十八般武艺用尽,她又不知要开多少眼界了。
吃完饭,苟利云给谷曼炀打电话,正好碰到谷曼炀加班结束,就开车过来,接送俩人回家。
时微坐在汽车后座,听他们在前排打情骂俏。
说是打情骂俏,可能有点勉强,因为绝大部分时候都是苟利云在单方面输出,谷曼炀就老老实实地听着笑着,偶尔伸手摩挲一下对方的脑袋。
还记得高三那年暑假,时微曾劝诫苟利云:和谷曼炀在一起,将来会很辛苦的。
谁能想到一路走到今天,最辛苦的那个人居然成了她自己。
不过,路都是自己选的,世间也没有后悔药。
即便有,她也不会吃。
时微偶尔追忆往昔,把当下的自己放回到曾经的人生节点上,她发现,即便预先知道未来的自己会吃什么苦受什么累,她还是会义无反顾作出同样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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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笃信自己没有做错。
把时微送到公寓楼下,苟利云目送她进了大门,朝她挥挥手,转身上车,跟着谷曼炀回家了。回家路上,她跟谷曼炀提起了时微和卞睿安见面一事。谷曼炀只是点了点头,脸上没有波澜。
“你怎么不惊讶啊?”苟利云睁大眼睛问。
这时正好遇上红灯,谷曼炀停在斑马线前方,抬手扯开了领带:“我知道他今天回来。”
“谁回来?卞睿安?他是今天才回临海的?”苟利云挠了挠头,显出了一点青春时期的呆滞模样,“你怎么知道?”
“我跟他一直有联系。”信号灯绿了,谷曼炀继续往前开车,“不对,也不是一直吧,大概是从四年前开始的。”
苟利云往他大腿上狠狠砸了一拳:“好哇!你居然敢瞒着我!”
“开车呢!别乱动。”谷曼炀看她一眼,“告诉你了又能怎样?他俩的事情太复杂了,你不要插手,当心给自己惹麻烦。”
“复杂?能有多复杂?不就是当初卞睿安在时微和学业中间选择了后者吗,”苟利云嗤之以鼻地说,“亏我高中还以为他是个好人。这种男人,根本不值得时微心心念念!”
当年卞弘毅闹出的事情被卞荣光视为家丑,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卞梁在父亲的授意之下,多方动作把消息压了下来,半个字都没有流传开。
所以卞睿安当年那一走,反倒让周遭众人给他贴上了重利轻情的渣男标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时微试图替他解释过,但编造出的理由远不及真相有说服力,大伙儿都当她是余情未了,满世界找借口护短罢了。
谷曼炀前些年因为工作出差的关系,跟卞睿安偶然重逢,言谈间他敏锐地发现,卞睿安和时微的关系,或许并不完全如旁人所说。
虽然他也不知具体真相,但卞睿安曾经帮助过他,听着苟利云把卞睿安说成“那种男人”,他还是人道主义地帮忙争辩了一句:“他也许没你想的那么糟糕。”
“你们男人都是一丘之貉!”
苟利云气呼呼看着窗外,不再与他多言了。
乘电梯上楼,时微回到了自己七十平方的小家。把小提琴放到一旁,她走到阳台上吹了会儿风。
临海市中心的夜晚永远都明亮,从十七层看出去,整个城市的璀璨尽收眼底。
这份璀璨来得并不容易,市中心的房租比寻常地段至少贵上三倍,每一点光亮都是用真金白银换的。
一想到钱,时微的脑子不用风吹也醒了。
她回到客厅点开手机计算器,将最近一个季度的花销从头到尾合计了一遍,结果很完美,几乎又是收支相抵。然而下个季度情况就不容乐观。乐团少了四千块,房租涨了一千五。五千五百快说没就没。
时微焦头烂额地躺倒在沙发上,气得直蹬腿儿,脑子里一遍遍盘算着挣钱挣房挣名声的新路子,暂时也无暇去思考情情爱爱了。
盘算至晚上十一点半,时微鸣金收兵,钻进浴室泡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刚一脚踏入温水,手机就响了,来电是个陌生号码,她直接按了挂断。时微不爱与陌生人交谈,连外卖和快递电话都从来不接。更何况,这个时间打来的,不是推销就是诈骗。
她合身泡入水中,电话又重新响起,时微是个犟种,对面打多少次,她挂多少次。对面不烦,她也不厌。及至电话迎来第十四次震动,她才终于耐心耗尽,按下了接听。
没等她破口大骂,卞睿安极不耐烦的声音先从听筒里传了出来:“你再挂一个试试?”
第29章
时微怔了下,当即按了挂断。
哗啦啦从浴缸中站起身,她按部就班地擦身子、穿衣服、往脸上东摸西涂各类精华,甚至还坐在床上拉了会儿筋。
期间她偷瞄了电话三眼,卞睿安没有再拨打第十五次,或许是被她气到了。
关上灯,时微钻到被子里,闭上了眼睛,学生时代的画面,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经过。
她和卞睿安之间有过许多美好回忆,客观来讲,从小到大,卞睿安爱她护她,论上心的程度,是许多亲生哥哥都不能及的。
记忆缠绵悱恻,把一颗心撑得满满当当。
时微睡不着了,辗转反侧几轮后,她翻身起床,打开了衣柜内的保险箱,从保险箱内取出了一套蓝宝石首饰。她把首饰放在床上,摸了又摸,看了又看。
这套首饰,是卞睿安走后,卞梁亲自给她送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时微明白这套首饰背后的意义,当时她借着机会,本来打算把戒指一并还回去。然而卞梁却是一摇头:“我答应他,一定送到。你不收也得收。”
时微攥紧了拳头,对着卞梁苦笑,说自己明天就拿去拍卖换钱!卞梁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只说了两个字:“随你。”
摸够看够了,时微小心翼翼把手链项链锁了回去,唯独将戒指留在外头。这天晚上,她是戴着蓝宝石戒指入睡的,睡得非常踏实。
第二天醒来,却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孤独寂寞。
星期六,是程玉生母亲生日。
程玉生的母亲宋教授,在高三那年的家长会后,和彭惜成为了特别亲密的知己好友,因为这层关系,时微在临海这些年,明里暗里受了程家父母不少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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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时微是个懂礼数的人,逢年过节都会向程家父母送去礼物和祝福,甚至偶尔得了空闲,还会主动带宋教授出门遛弯儿拍照。
在宋教授心里,几乎已经拿她当干女儿看待了。
这天早上时微起得很早,收拾打扮后,带上礼物就出了门。程玉生开车在路边等她,看到时微的影子从小区大门口晃出来,他从驾驶室起身,绕到另一侧,替她拉开了副驾驶车门。
时微对他礼貌地笑:“太客气了。”然后略一弯腰,钻到了车里去。
回到驾驶室,程玉生盯着时微看了好一阵,才回过头去发动汽车。他目视前方,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淡定自然:“新外套很好看。”
时微望着窗外“嗯”了声:“还行吧。”又扭头问他,“前几天玩得怎么样?宋阿姨开心吗?”
“开心,开心得很。说我好些年没陪她旅游过了,还夸你想得周到。”程玉生笑着说,“就是错过了你本季度最后一场演出,她觉得有些遗憾。”
“她想听,我一对一表演都行。”时微说。
“那可不行,我会嫉妒我妈。”
“......”
“怎么不说话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时微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看了半晌正要开口,程玉生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他冲着时微一摆手:“好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用再跟我重复那些陈词滥调,我知道你现在不喜欢我,但也不可能当真孤苦伶仃地过一辈子不是?你总是需要家人的。我和我父母,都很愿意成为你的家人。真的,这是我的肺腑之言。”
程玉生总说时微滥调重谈,他又何尝不是。换了八百个说法,目的都是想同她好。
“程老师,现在什么了,单身不婚的女人多得是,我凭什么就不能成为其中之一?”时微低头玩着手指,“而且我听你这意思,除了你我就遇不到第二个想同我成家的人了?”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程玉生推了下眼镜,“非要上赶着误解,故意要我难过。”
时微皮笑肉不笑地动了动嘴角:“我就是这种人嘛。”
程玉生在停车场停好车,时微跟着他一同乘坐电梯上到四楼。
四楼有家叫未名轩的老字号中餐厅,是宋教授的最爱。订婚、结婚、程玉生姐姐以及程玉生的周岁宴,都是在未名轩举办的。
几十年间,餐厅搬迁了七八个地方,主厨却始终未曾更换,每一道菜都维持着原有风味,每一口汤都能喝出回忆来。
包间里只坐着程玉生父母二人,连姐姐都不在。这让时微有些始料未及,但脸上并未露出任何异样。她笑眯眯地走到宋教授身边,把生日礼物递到她手中,说了句生日快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宋教授认得牌子,知道价格,抓着时微的手就开始数落她,不过是甜蜜的数落:“你这孩子,就知道乱花钱!”
时微对着她歪了歪头:“知道您什么也不缺,本来也没想特意给您准备生日礼物。前阵子我跟朋友逛商场,看到这条羊绒围巾着实漂亮,都走不动道儿了,但这花色太雅致,跟我不搭,就想着拿来给您试试。”
苏阿姨打开盒子拿出围巾,翻来覆去地看了看:“颜色的确是沉稳了些。”
时微连连点头:“所以呀,您就帮我收着吧!”
老程教授坐在一旁哈哈大笑:“你宋阿姨平时总跟我说你机灵嘴甜,可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程叔叔别取笑我了,”时微拉开椅子落座,“您和宋阿姨火眼金睛,我这雕虫小技哪够看。”
老程教授一脸慈爱地望着时微:“玉生的脑子要有你一半儿灵光,估计上回就能评上副教授了!”
话接到这里,时微有点累了,就不打算继续往下谦虚。她环顾四周,找准时机换了话题问:“茵茵姐怎么没来?”
“噢,我姐今天院里有会要开。”程玉生朝服务员招招手,“人齐了,麻烦给我们上菜吧。”
老餐厅上菜速度一流,没过多久,原本空荡的餐桌就被花花绿绿地菜肴挤满。这时宋教授却接到程曼茵电话,说是有急事要找她。
宋教授甚至都没多问一句,就拉着老程教授匆匆而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走之前她笑着对时微说,你们慢慢吃,今天玉生有空,也不急着回家,吃完饭还可以四处逛逛。
在座两人都在第一时间嗅到了长辈的真实意图。
程玉生上回表白后,时微再也不跟他单独吃饭了,若不是今天宋教授生日,时微甚至不会跟他同路而行。于是二老出此下策,想要借着宋教授生日的机会,给他们创造二人世界。
这法子显得有些不太地道,所以程玉生抱歉地干笑了声:“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他们会......”
时微却大大方方地摆了摆手:“吃饭吧,我还没来这儿吃过,正好今天可以放开手脚,好好试试老师傅的手艺。”
吃到一半,时微放下筷子:“不过啊——”一声震动传来,是她手机响了,正是那晚上锲而不舍拨打了十四遍的“陌生号码”。
程玉生抬头看她:“怎么不接?”
“骚扰电话。”时微说,“我觉得你还是跟叔叔阿姨把话讲明白吧,我跟你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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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微看他一眼:“总之今天这种情况,我希望别再发生第二次,会让我感到......被冒犯。”
小的时候,除了面对极度厌恶的人,时微讲不出这种干脆而又直接的话。仿佛字字都得被软布包裹着,生怕太过锋利伤到别人。
可后来随着年龄增长,她发现世界不跟你讲温柔。遍地都是披着人皮的妖魔鬼怪,动听的话并不能让他们觉察出善意,反而会因此断定你是个脆弱好欺负的对象,进而一窝蜂涌上前来吸血。
“我明白。他们的方式不对,”程玉生舔了下嘴唇,“我会跟他们好好说。”
“骚扰电话”又打来了,这次时微把手机调整为了静音,同时状若无意地瞥了程玉生一眼,她在犹豫,是否要将卞睿安回来的消息告知他。
吃完饭后,程玉生跟着时微下到一楼,走到沿街的蛋糕店拿蛋糕——给宋教授预订的生日蛋糕,本来是想让店员送到四楼去的。
拎着蛋糕从店里出来,街上起了一阵大风,时微的头发被吹得一团乱,其中有一缕,居然横七竖八地绞在了程玉生外套纽扣上。
“别动别动,”程玉生把蛋糕递给时微,小心翼翼帮她解头发,生怕把她扯痛了,磨磨蹭蹭地搞了很久。
等头发解开,时微客气地向程玉生道谢。
这时,街边乍然传来鸣笛的声响。
时微扭过头去,就见一辆黑色汽车停在路旁,驾驶室的门开了,一个高挑的身影钻了出来,“砰!”的一声摔上车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睿安!?”程玉生一声惊呼,立马回头观察时微反应。
时微淡淡看他一眼,又把目光落回到卞睿安身上。
卞睿安今天穿得单薄,是少见的衬衫西裤打扮。
一件剪裁得当的白色衬衫包裹着上半身,没打领带,也没打领结,领口微微敞开着,敞得有点乱,秋风轻而易举就钻到了他衣服里,贴在了他皮肤上。
没等时微看够,卞睿安迈步到了二人跟前。
程玉生又惊又喜地跟他握手,卞睿安礼貌性地送上一个拥抱:“好久不见啊玉生,我再晚点回来,是不是就得叫你程教授了?”
程玉生愣了愣:“你怎么知道我在当老师?”
“前阵子在东京碰到老朋友,从他们嘴里听说的。”卞睿安低头瞥了眼程玉生手中的蛋糕,“如果我没记错,今天不是你生日吧?”他看向时微,一声嗤笑,“难道是你生日?”
第30章
卞睿安这话是故意说来气她,时微当然知道。她并不接招,嘴角淡淡挂着笑,什么都没说。
卞睿安看上去挺成熟稳重一人了,不知道怎会突然这么幼稚。
小时候的卞睿安几乎从来没有幼稚过,他是少年老成的类型,做什么都周到,讲什么都好听。如今颇有点返“老”还童的意思了,像是要把童年缺失的部分全都补回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我妈生日。”程玉生说。
卞睿安了然地笑:“替我祝阿姨生日快乐。”
程玉生向他道了声谢谢,忽然觉得时微不大正常。她与卞睿安八年不见了,久别重逢的反应不该这么从容淡定才是。
时微的从容淡定反倒让程玉生不淡定了,他急迫地转头问:“微微你这是什么反应?太久不见睿安,吓傻啦?”
卞睿安细品着这声“微微”,眼中噙笑看着她,像是在等她一个合理解释。
“他又不是妖怪,有什么好吓的。”时微不紧不慢地说,“我们前几天见过了,我知道他在临海。”
“见过了?”程玉生的心不由自主就沉了一寸,“什么时候啊?”
“演出那天。”卞睿安替她回答,“我去了后台找她。”
其实那天跟卞睿安见完面后,时微就想过要把这事儿告诉程玉生。后来仔细一琢磨,这件事情说了反倒别扭,搞得自己像是在跟他报备行程似的。
她与程玉生只是普通朋友,他没有立场误会,她也不怕他误会。
程玉生抽动嘴角笑了笑:“微微你怎么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我呢,睿安回临海,我该早点请他吃顿饭才是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左一个“微微”右一个“微微”,听得卞睿安耳朵疼。
拍拍程玉生的胳膊,他说了句来日方长,就打算先走。
今天本来就不是特意来见时微的,只是在开车间隙偶然一瞥,刚好瞧见程玉生一手搭在时微脖子上,他脑袋朝左歪斜着,是个俯身姿态。
卞睿安认为,若不是被鸣笛声惊扰,或许下一秒程玉生就要吻上时微嘴唇了。
这种场面他当然是不愿见到,再说了,光天化日的,也影响市容市貌。
所以他那声喇叭不只是出于私心,还融合了不少比例的社会公德。
眼下优秀市民卞睿安的目的达成,正准备迈步离开,程玉生却接到学校电话,说有急事,让他返校一趟。
程玉生心中腹诽这电话来得不是时候,他神色复杂地看了眼时微:“抱歉微微,我得先走了。你路上小心,到家给我发个消息。”
时微朝他挥手:“去忙吧,大白天的,我又不是小孩,安全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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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程玉生点头,又跟卞睿安寒暄几句,最后才心有不甘地离开了。
告别程玉生,时微抬脚往商场里头走。
卞睿安追上去:“不是要回家吗?”
“我要买冰淇淋。”说完她就踩上扶梯往二楼去。卞睿安也一脚跟上来。她满是疑惑地回头望他:“跟着我做什么?”
“这么长时间没见,请我吃个冰淇淋不过分吧?”
时微看着他,一脚迈出扶梯:“不过分。”
拿着冰淇淋一路走一路吃,时微跟着卞睿安回到刚才见面的地方,正打算跟他分道扬镳,卞睿安的汽车就被交警拖走了。
她咬着冰淇淋勺子,定住脚步,没说话。
卞睿安就像料定这车会被拖走似的,脸上一点惊讶情绪都没有,他一个电话打给孙助理,让对方尽快去处理。
时微听着他打电话的语气,觉得陌生又好笑。
“还笑?”卞睿安挂断电话看她,“我的车被拖走,你就这么开心?希望我留在这儿多陪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多虑了。”时微说,“我不留在这儿,要留你自己留吧。”
卞睿安快步追上:“去哪儿?”
“回家。”
“路边就能打车。”
“我不打车。”时微舀了勺冰淇淋放嘴里,心满意足地咽下,“我坐地铁。”
卞睿安微怔:“缺钱花了?”
时微摇头:“地铁方便。”然后又问,“你不是有事吗?跟着我做什么?”
“我没有跟着你,我也坐地铁。”
“最近的地铁站要走一公里。”
“累得着我吗?”
“随你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时微把吃完的冰淇淋盒子扔进垃圾桶,这才发现卞睿安手中的几乎还未动过,都已经化成水了。她小声咕哝了一句“浪费”。
时微买的冰淇淋,卞睿安不想扔,也不想继续端着这玩意儿走路。
听到这话,他仰着头,把半融的冰淇淋一并倒进了嘴里。一碗冰淇淋水喝得他又冷又腻,只觉得从口腔一路凉到了肚子。
他捂着胸口揉了几下:“现在不浪费了。”
时微被他的举动逗笑了。时微一笑,卞睿安就很放松。
他打小就爱看时微笑,但时微打小不爱笑,所以他就想尽办法逗她哄她,每次看到那张冷冰冰的小脸上绽开笑容,他都会特别有成就感。
两人并肩走在秋风里,风的温度很凉,吹得时微头发满天乱飞。
她趁着整理头发的机会,偷着看了卞睿安好几次。
卞睿安从小就喜欢穿白色衣服,眼下秋风鼓动衬衫,衬衫洁净又雪白,很容易就让她回忆起他们的十七八岁。
“你跟程玉生,走到哪一步了?”卞睿安这话问得不合时宜,瞬间就把她从轻柔的回忆中拉了出来。
“什么哪一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母亲生日,为什么你要参加?”卞睿安嗤笑道,“不会真打算当她儿媳吧?”
这话说得无理又粗鲁,时微被他扰了兴致,也完全没了好好说话的打算:“不可以吗?宋阿姨特别喜欢我。”
“你最好是在跟我开玩笑,”卞睿安说,“她要当真喜欢你,能让她儿子八年间相了四次亲?”他拽住时微的胳膊,低声说,“程玉生还和其中两个谈了吧?空窗期才把你想起来,你当真就觉得他有多爱你、多疼你、多离不得你了?”
时微的瞳孔微微放大,慢条斯理把他手指一根根掰开:“我没觉得他多爱我、多疼我、多离不得我......”她盯着卞睿安的眼睛,“但你最好也是。”
“......别太自以为是了微微,”卞睿安逼近半步,温热的鼻息喷在时微脸上,“我没贱到那个程度。只是有些账没法儿一笔勾销,我以后跟你慢慢算。”
“你威胁我?”
“对,我威胁你。”
时微咬紧牙齿点了点头,转身就走进秋风里了。
走出半公里,卞睿安没再跟上来,时微心里烦,不想往地铁站挤,停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终究还是打车回了家。
回家路上时微全程都在走神,抵达目的地后,还是司机师傅喊了两声她才反应过来,匆匆忙忙付钱、下车、关门,又像个游魂似的晃回了家去。
时微蹬开鞋子跑进卧室,从枕头底下摸出了那枚蓝宝石戒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抓着戒指仔仔细细地瞧,仔仔细细地思念起了卞睿安——不是刚才冷言冷语的那个,而是把戒指套在她手上,低声感叹“居然正好”的卞睿安。
前些天在剧院后台跟卞睿安见的第一面,时微并无太多实感。可能是久别重逢来得太突然,那人虽然站在面前,呼吸、味道近在咫尺,她仍然觉得朦胧。
仍像透过迷雾看人。像梦中人。
做过梦的都知道,即便你能明确认出梦里角色的身份,但从头到尾,是无法真切看清对方面容的。
那日的相见,对时微来说,就是这样一种体验。
而后卞睿安打来数个“骚扰电话”,就更不真实了。只能听见声音,连温度都感受不到,格外虚无飘渺,比幻听也强不了太多。
卞睿安离开的头两年里,她不是没有过这种经历。时常听到“卞睿安”唤她起床、唤她吃饭,挠她的脚心、摸她的头发,秦清河都说她有些魔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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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但今天不一样。
尖锐的鸣笛声宛若一把尖刀,劈头盖脸将虚幻划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朦胧感灰飞烟灭,卞睿安的眼耳口鼻都切切实实地出现在了时微的面前。
这张脸很有意思,横着看顺眼,竖着看也顺眼。看着让人心里来气,却还是特别顺眼。当年是,现在也是。
所以今天时微控制不住情绪了。
当卞睿安说出“程玉生多爱你、多疼你、多离不得你”的时候,时微当真是怒不可遏。
她无法容忍虚幻之外的卞睿安对自己讲出那般刺耳的话,她的卞睿安,应该是温和的、坚韧的,包容一切的。
时微对卞睿安的感情相当复杂。依恋、愧疚、歉意、不满、怨憎......以上种种都被扔到搅拌机里,“呜”一声搅和成泥,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分开看待。
她用拇指指腹磨蹭着宝石戒面,逐渐陷到了很深的迷茫里
——卞睿安这个人,前十八年都像是嵌在她人生里的,以至于走的时候,留下了一个人形大坑。时微花了好些时间精力,才将这个大坑填上,填得还很马虎,轻而易举就能看出痕迹。
如今卞睿安原有的位置已经不在了,重新闯到她的生命中来,必然又会砸出新的大坑。
时微对此的态度,是又喜又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喜”是身体的自然反应,“怕”是大脑的理性结论。
后半夜,时微被电话吵醒。
骚扰电话理直气壮地打了三次,她半眯着眼睛,已经不去怀疑推销和诈骗了,推销诈骗远没有卞睿安毅力深厚。
她接起电话,点开扩音,又重新闭上眼睛,同时嘴里责骂道:“大半夜不睡觉,你有病啊。”
对面听到她骂人,仿佛是心情很好,那声音明显是带了笑意的:“已经睡了?一个人两个人?”
第31章
时微听到他的阴阳怪气,在黑暗里紧了紧眉毛:“没事我就先挂了。”
“微微。”卞睿安轻飘飘喊她一声,不带什么情感,就是那种最普通最寻常的叫法。
时微却为之一愣,因为这个语气太像曾经。
仿佛后面立刻就能接上“起床了、上学了、吃饭了、怎么了?不开心?过来、尝尝、好点了吗?”等等一系列每天都能听到的话。
她睁开眼,没吭声,直到对方又呢喃了一声:“微微。”
这回时微听出来,卞睿安的声音有点飘忽,她问:“你喝酒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伴着沉重的呼吸,他从鼻腔里挤出一个“嗯”。
“晚上和谁吃的饭?”
卞睿安拿远手机咳了两声,然后沉声吐出两个字:“爷爷。”
时微感到匪夷所思:“和爷爷吃饭也能喝成这样?”
卞睿安拐着弯儿又“嗯”了一声,是表示否认:“和他吃饭我不开心,所以我又出去寻开心了。”
“......”
“没有找女人。”卞睿安自顾自解释,又拖长声音胡言乱语,“但没用......”
“什么没用?”
“什么都没你管用。”他仿佛是有些恼怒地说,“我想见你。”
时微按着眉心揉了几下:“我不想见你。”
“为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白天凶我了,而且我很困,我想睡觉。”
“那我明天见你。”
时微没有拒绝,因为根本没有把这话当真,翻了个身又问:“你回家了?”
“嗯,算是吧。你要过来?”
“不来,只是想确认你的安全。”
卞睿安笑了笑,又短促地呻|吟了一声:“我不安全......你过来找我......”
“我不找你,你早点休息。”
卞睿安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入了魔似的念叨起来:“我不累......我就是好想你,我每天都好想你......你有想我吗?有没有想过我......嗯?有没有......”
“别闹了......”时微咬了下嘴唇,“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明天要后悔的。”
“微微——”卞睿安是醉了,但又出奇地清醒,就像知道这个称呼对时微来说算得上魔法,特意把这两个字咬得又轻又缠绵,勾得时微心头阵阵发酸。
“已经很晚了,快睡吧睿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地址发我,我明天来见你。”他含糊的话音刚落,不知道是信号还是什么别的原因,电话断了。
卞睿安没有再把电话打来。
或许是睡过去了,或许是没等第二天到来就已经后悔。
时微把手机塞到枕头底下,辗转了好一阵才重新酝酿出睡意。她抓了个靠枕抱在怀里,用力挤压着胸口,总觉得今晚得依靠点什么,心里才能踏实。
晚上淅沥沥地下了一场秋雨,临海又一脚跨入了初冬时节。都说二十一天养成一个习惯,时微在这人世间都快活了二十七年,却还是没能习惯这冬日天寒。
抱着枕头,她在薄被子底下蜷成了一只蜗牛,脖子也往下缩,只剩半个脑袋暴露在外。
夜里没睡太安稳,骤降的气温对她这个起床困难户雪上加霜。好在今天周末,不会有闹钟和工作叨扰,暂时起不来也没什么,总不会一直赖到明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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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她理所当然地维持着蜗牛姿势,醒一阵、睡一阵。
这一醒一睡反复了好几个回合,脑袋底下猛然一震,她立马弹开身子,紧锁着眉头抓起手机,睁眼一看,又是那位冤家打来电话。
这回,接通电话后,时微没吭声,对面也安静了三秒,再开口时,声音已经非常清醒了,还带着点冷冽:“不是让你把地址发我吗。”
时微半梦半醒,揉搓着耳朵“啊?”了一声。
“你家地址,马上发我。”卞睿安重复道。
拉高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时微靠在床头,透过半拉的窗帘瞥了眼窗外灰蒙蒙的天:“干什么?”
“昨天晚上的话白说了?”
“还记得呢。”时微打了个呵欠,“我以为喝了酒不算数。”
“我哪句话没算过数?”
“好不容易睡个懒觉......天太冷,起不来。”时微半闭了眼睛,“要见我改天吧。”
“地址。不说我就自己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时微沉沉叹出一口气:“......卞睿安你长本事了?不会好好说话?”
“好好说话你不听。”
把住址发出去的那一瞬间,时微觉得自己输了,她狠狠攥了攥拳头,认为是对方占到了便宜,有点类似于以前跟卞睿安玩搏击游戏被ko时的心情。
放下手机没多久,她又开始呵欠连天,这回她主动打去电话:“我太困了,真没空招待你,要来自己开门,密码是0011789。”
对面低声笑了笑,说话声音有些含糊,像是嘴里叼着烟:“还以为密码会用我的生日。”
“自以为是......”你的生日容易被熟人试出来。
时微调整姿势平躺在床上,翻过身去把枕头重新抱在怀里。
时微对这个朝夕相处了十几年的男人丝毫不带防备,即便知道他稍后就会开门进屋,心中也完全没有负担。
抓着困意的尾巴,说睡就睡了。
甚至睡得比昨天晚上还要踏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知道过了多久,七八米开外响起了关门声。时微没睁眼,她还保留着对卞睿安脚步声的熟悉感,她知道是谁在走动。
来人进屋后一言不发,家里范围本就不大,他轻而易举找到了卧室来。
时微闭着双眼、竖起一边耳朵,听着身后声响,窸窸窣窣的,是衣物在摩擦。
她等着卞睿安打招呼,或者用什么野蛮方式叫自己起床。
时微不得不承认,她一直对这项“叫醒服务”很是怀念。在每一个因为起床困难而憋了一肚子气又完全无处发泄的冬日早晨,她都会想:要是那个谁在就好了,那个谁总能有办法。
或许正是受到这份怀念的驱动,当时当刻,她潜意识就犯了懒。
然而对方却一言不发地站着,站了好一会儿。站得时微心里纳闷儿了,小床陡然一沉,猝不及防地,一具微凉的身体紧紧贴了上来。
时微惊得一弹而起,又被对方抓住了手、箍住了腰,卞睿安贴在她脖子上,用十分低哑的声音说:“躺会儿。不对你做什么,谁让你这只有一个卧室。”
被他这么一吓,时微是半点困意都没有了。
用力挣了几下,并没有逃出对方的禁锢,她叹了口气,先是板着脸不说话,后来意识到自己是背对着卞睿安的,对方根本看不到她的表情神态,即便黑脸黑得像包公,也只是独角戏演得热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时微松开眉头,用胳膊肘往卞睿安胸口狠戳:“放开我,哪有你这样的,要睡觉回家睡去!”
卞睿安嘴上没回应,反而收拢双臂,又跟她贴紧几分。
时微无可奈何地收声了,老老实实让他抱了十来分钟,等到卞睿安半睡半醒、手臂微松,才抓准时机,侧身一翻,从床边滑到了地面上。
扶着床头站直身子,她拍了拍睡衣的褶皱,正要开口把刚才受制于人的怒火发泄一通,就见卞睿安半张脸埋在枕头里面,呼吸又沉又重,是个疲劳无力的模样。
时微伸出手,探他额头,马上又被他抓着手腕拉回了身边抱住。
“这么关心我?”他低垂着眼皮问。
这回时微跟卞睿安面对面了,两人位置一高一低,她的下巴刚好贴在卞睿安的额头上。
这份亲密来得太过突然,连目光都被挤得无处安放。时微仰起头,竭尽所能地伸长了脖子。恨不得马上化身长颈鹿才好。
她低声斥责:“松开。”
卞睿安贪恋地靠上了她的胸|口,时微僵在他怀里,只敢小口喘气,连呼吸都要停了。心脏却和呼吸背道而驰,跳动得特别起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没发烧。”卞睿安闷声闷气地说,“但有些难受,让我抱会儿。”
“......你就是这样跟我算账的?”
“账,等身体好了再算。”
时微垂眸打量着他,还真觉察出了些许脆弱,脆弱的同时,还有点黏糊糊,或许也跟今天湿漉漉的气候有关。
记忆里的卞睿安十有八九都很健康,她印象最深刻的一次生病就是高三艺术节那回。他为她买了弦、淋了雨、发了烧。
除此外,卞睿安几乎总是满电状态,永远让她安心。
可身前这人,电量的确是肉眼可见的告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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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时微心里边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心疼”两个字太亲密又太过头,“担心”两个字太客观又有点欠火候。
她摸着卞睿安的头发,轻声问了句:“哪里难受?”
“头疼,疼得眼花。”卞睿安此话不假,他就是因为疼得眼花缭乱摸不着北,才不小心跌在时微床边的。
不过之后一系列动手动脚的行为,就完全是主观发挥,丝毫赖不到客观事实上了。
“我出去给你买点药吧。”时微说完就想起身离开。
卞睿安摇头,也不松手:“你不准走。”
“疼着很舒服?”
“抱着很舒服。”
时微都被他气笑了:“臭流氓,我活该给你占便宜?”
“你欠我的。”
......
直至最后,卞睿安也没放时微出门,睡了半个小时,他的头疼没得到半点缓解,打电话让助理孙飞昂送了止疼药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孙飞昂到的时候,卞睿安正坐在沙发上出神,时微打开门愣了一下,因为卞睿安张口闭口叫人小孙,时微还以为这孙飞昂是个年轻小伙儿,可来人模样特别老道,是那种踏实可靠,又没有多少特点的长相。
孙飞昂进屋跟卞睿安打了个招呼,微笑着问时微饮水机的位置。时微还没太反应过来,小孙已经把一杯温水送到卞睿安跟前,半蹲在地上把药递过去了。
“卞总,没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卞睿安靠在沙发上想了想:“午餐帮我安排一下。”
他没把话说仔细,但孙飞昂在他身边待了许多年,有一眼望到他心里去的本领:“不知道时小姐有什么忌口的?”
“我不跟你吃午饭。”时微从旁边走过来,单腿跪在沙发边,“休息够了就回家吧。”
卞睿安对着小孙摆手:“没事了,你先走。”
孙飞昂朝着时微礼貌地笑了笑:“时小姐,那我先告辞了。”
时微笑眯眯地把他送到门口,回来就冲卞睿安皱了眉头:“你要赖到什么时候?”
“反正你也没事,收留我一天。”他忽然弯起了唇角,像个要糖吃的小孩儿,“以前答应过的。”
时微看着他,抬起一边眉毛:“答应什么?”
“收留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不记得说过这话。”时微拿他没办法,叹着气在他身边坐下来,掏出手机准备点外卖,“我饿了,你吃早饭没?”
“没有。”
“那吃点什么?”
卞睿安摇头:“吃不下。”
“算了,”时微放下手机,探身从茶几底下摸出两袋巧克力曲奇,“我也懒得点。”
坐在沙发上咔哧咔哧地干咽着曲奇,时微吃完一块,忽然回了头:“你以前很少生病。”
卞睿安“嗯”了一声,想伸手帮她擦去嘴角的巧克力碎屑。
时微往后躲开了:“嗯是什么意思?”
“你说得对。”
时微拍了拍嘴角:“那今天是怎么回事?我看你助理好像都习以为常了。”
“嗯。”
“又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卞睿安托着下巴冲她笑:“有段时间过得不好,落下些小毛病。”
“为什么过得不好?”
“因为你把我丢了。”
时微扔开曲奇包装袋,“不赖我”三个字就在嘴边没有说出去。她低头摆弄着手指:“我说了,让你好好生活、好好上学,自己糟蹋身体,怪不了别人。”
“那你呢?你过得好吗?”卞睿安坐直身子,平静如水地看着她,“把我扔开之后的每一天,你开心吗?”
时微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在沉默许久后问:“你想跟我重修旧好?”
卞睿安愣了一下:“我不想。”
“那缠着我做什么?”她问得十分真诚。
这种真诚让卞睿安看了来气,他眼角的肌肉抽动了一下:“你没有立场质问我。”
“这不是质问,是询问。”时微捏了捏手指,“我只是想心里有个数。”
卞睿安其实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要做什么。
“重修于好”四个字他认为时微不配,但“各走各路”这四个字又是他绝对做不到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只是很单纯的,想要跨过一切来到时微身边。
时微身边不温暖,也不柔软,时微呼一口气都能凉到他心口里去。但纵使如此,他还是想要靠近,如此这般地想要靠近。
腹部的刀伤早就恢复好了,但一想到时微、看到时微,就还会出现幻痛,他觉得自己仿佛有病似的,是爱上这阵痛觉了。
“我在临海没朋友,”卞睿安说,“你陪我吧。”
第32章
卞睿安靠着沙发睡着了,时微反倒轻松。她回卧室继续琢磨工作的事。
半个小时后,她出门见了一个人。此人名叫庄洁梅,是乐团指挥。
庄洁梅与时微恩师周凌女士关系交好、情如姐妹,平时几乎拿时微当自己徒弟看待,今天约时微见面,她主动谈起乐团人事变动的事,并认真询问时微之后的去向和打算。
时微眼中的庄洁梅,是值得尊敬的艺术家,也是热情亲切的长辈,所以她并未遮掩自己的真实想法,她告诉庄洁梅,乐团肯定是不会待了,自己大概会找时机去高校就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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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听闻时微要走,庄洁梅并未表现出惊讶,她特别理解地点了点头:“大家都觉得舞台光鲜亮丽,但实际上......”停了一会儿,又说,“不过你是跟着咱们团一路走过来的,经历过当初名不见经传、三分之一的场地都坐不满的时期。现在总算是小有名气了,而且显而易见未来还会更好,选择在这个时间点离开,不觉得有些不合算吗?”
时微笑了笑:“庄老师,我这也是无奈之举。”
“其实,要说我,小赫在那个位置上待不久,迟早还得把你换回来。”庄洁梅放下手里的咖啡,注视着时微道,“我昨天跟魏总吃饭,特意跟他聊了这件事。魏总肯定是欣赏你的,把小赫提上来权宜之计,你得理解他。”
“是,我当然理解。”
庄洁梅拉着她的手,仿佛早有准备地开了口:“其实我有个想法......”
时微安安静静听着她说。
“额外设置一个候补首席席位,名正言顺维持你原有的待遇,具体怎么操作我不懂,但可以交给懂的人去做。”庄洁梅看着她问,“就是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原以为庄洁梅今天只是来表达惋惜和告别,听到这里,时微发现自己低估人家的好意了。先不说这件事情实操的可能性有多大,但庄洁梅愿意为了她落地谋划,时微多少有些感动。
“庄老师您的提议当然是好,但这毕竟是不合规矩的,魏总和赫姐那边......”
庄洁梅摆摆手说:“魏总那边你不用担心,今晚我跟他有约,到时候我会跟他好好聊,只要你不抗拒,我就敢开口。”
时微当然不抗拒了,薪资待遇维持原样,她就不用再费尽心力去思考维持收支平衡的野路子。
要说唯一的缺点,就是面子上会受点损失。
若非庄洁梅提出这个设想,她是完全不会考虑往突破常规的方向争取的,时微忽然觉得,自己平时做事还是过分按部就班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脸上露出个微笑,算是默认着接受。
庄洁梅站起身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和周老师对你给予厚望,好好干吧,未来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
时微跟着她站起来:“明白了,庄老师。我会尽力而为。”
与庄洁梅的这番谈话给时微注入了新的生机。她的心思活泛起来,坐在座位上细细琢磨了好一阵。
闻到店里的面包香气才突然想起,家里那人几乎一天没有进食,于是绕到前台,点了热牛奶和三明治打包回家。
“滴滴滴”地输入开门密码,时微进屋也没开灯,因为不知道卞睿安到底醒了没有。
走到客厅一看,人已经不在了,毛毯和靠枕乱七八糟落在地上。
把三明治和牛奶放到冰箱,她走到沙发边,一屁股坐下,伸手摸了摸靠背,隐约还能感受到卞睿安的余温,这人多半是刚走不久。
时微拿出手机瞧了眼,没消息,也没电话,犹豫半晌,还是没有多问什么。半躺在沙发上,她伸长手臂,用指尖夹住毛毯一角,捡起来随手搭在肚子上。躺在卞睿安睡过的角落里,有种别样的安适。
然而时微不知道的是,那条可怜的毛毯并非偶然掉落,是被卞睿安狠狠摔在地上的。
睡到下午三点多,卞睿安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盯着陌生的天花板看了须臾,张口就喊时微名字,喊了两声没得到回应,他掀开毛毯站起来,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找。
房子不过七十多平,两分钟不到,角角落落被他搜了个遍。
天是阴沉的,房屋里自然也没有什么光线。在昏暗中,卞睿安一步步走回客厅,默不作声地又坐了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失焦地望着地毯,头不疼了,但脑子昏沉沉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她又把我丢了。
身子朝左一歪,卞睿安缓缓躺了下去,因为那道早就愈合的伤疤忽然又生出了灼烧感,这种感觉通过血液逐渐蔓延,穿越过五脏六腑直至喉咙,让他全身都像被火烧一样难受。
一气之下,卞睿安把薄毯掷到地上,他走到洗手间里,用冷水洗了很久的脸,而后没打一声招呼就摔门离开了。
司机这两天家里有事,孙飞昂亲自开车过来接他。
刚开出小区十来米远,卞睿安透过车窗,在人行道上发现了时微的背影。她手中拎着一个袋子,打眼看上去应该是食物,步伐走得又轻又快,与他愤怒烦躁的心情形成鲜明对比。
卞睿安心里很不平衡。
他收回眼神,不再看时微一眼,让孙飞昂先送自己回酒店洗澡,晚上还得去参加饭局,这个局是时微老板魏广耀攒的,宝能科技的林总也会来。卞睿安原本打算带时微一同前往,现在完全没了这个心思。
晚上十一点半,时微接到庄洁梅的电话。听说话语气,对方似乎正处于微醺状态。
她对时微说:“魏总很认可我的提议,但小赫多半会有点心里不舒服,你找个合适的时机,跟她说两句好话,让她面子上过得去就行。”
时微嗯嗯啊啊地答应下来,好言好语地表示了感谢。挂断电话后,她的心情却远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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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绕来绕去,始终绕不出虚情假意的人情往来。虽然时微擅长于此,可擅长并不代表喜欢或者无所谓。反感情绪重如泰山,压得她直想打退堂鼓。
可她但凡还有一丝理性残存,就绝对不能让这鼓声敲响。
庄洁梅为她尽心考虑,特意找了魏总沟通,二话不说溜之大吉,既是自断回头路,又会拂了庄洁梅的面子,说不定还连带影响周、庄二人的和谐关系。意料之外的许多事情,都会如多米诺骨牌坍塌一样接踵而至。
她担负不起这些责任,她没有临阵脱逃的空间和本钱。
时微趴在床上,在枕头里埋了好一会儿,有点责怪自己的意思,怪自己上回被庄洁梅的提议冲昏头脑,兴致一高,就只顾眼前了。
是她自己挽了弓、搭了箭,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身不由己的滋味,完全是自己把自己送上门去体会的,怪不得旁人。
待到将羞耻心和自尊心都浅浅撒上了一抔黄泥巴入土为安,时微才面无表情翻身而起。
这时庄洁梅又发来消息:一周之后是小赫生日。
时微眼看着这行字,庄洁梅的意思都在不言中了。
赫敏语生日前几天,程玉生多次联系时微,说上回是他家失礼,想约时微出来,当面给她道个歉。
时微本就不想跟程玉生有太多瓜葛,外加现在心思都在赫敏语身上,更没有闲暇时间应付他,所以无论对方如何邀约,她都跟一座石塑菩萨似的,说不动就不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程玉生哪里知道赫敏语的事。时微对他的态度纵然一直算不得热情亲近,但这般不讲情面的情况并不经常发生。
“事出有因”四个字程玉生是十分认同的,他站在学校停车场里思前想后,最终把这笔帐记在了卞睿安头上。
程玉生对卞睿安的感情不太纯粹。
他是他的高中好友,俩人虽然性格天差地别,但也算是少有的合拍。
高中毕业后,卞睿安不声不响出了国,程玉生一面觉得他伤害了时微的感情,心里有些怪罪,一面又在很不地道地偷着庆幸,感激他的离开给自己带来了机会。
程玉生是聪明人,当年早就看出时微与卞睿安关系匪浅,如果他们总是形影不离地待在一起,旁人是无论如何也插不进去的。
八年前卞睿安那一走,等于是将机会拱手奉上了。他抓住机会很努力地横插一脚、两脚、三脚......努力了八年,却迟迟看不到成功的苗头......
不过相比以前来说,事情还是有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至少他和卞睿安没有先来后到了,他不必遭受道德枷锁的捆绑,不必觉得自己是在觊觎好友之“妻”。
即便硬要分个你前我后,卞睿安和他也是攻守异形。如今他才是“先来”的那一个,他在时微身边等待了八年,他不必有任何的愧疚和胆怯,他是绝对有资格向卞睿安表明立场和态度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约不到时微的空闲时间里,程玉生打算和卞睿安见一面。
情敌见面是件慎重的事,程玉生挑了四五处餐厅横纵对比。他忽然发现,自己对卞睿安的喜好一无所知。
这位老友仿佛天生就是个没有偏好的人。在程玉生的印象中,卞睿安对谁都笑笑的,对谁都淡淡的,这种寡淡的状态也不只是对人,对东西也一样,比如食堂的夹生饭,卞睿安总能若无其事地吃到肚子里。
他为数不多的喜怒哀乐,恐怕都放在时微身上了。
想到这,程玉生不由自主地皱紧了眉毛。
翻来覆去地看着菜单,始终没有研究出名堂,程玉生干脆把吃饭的事情放下,直接将见面地点约在了篮球场。
这是高中时代的他们,除了教室之外,最熟悉的地方。
第33章
赫敏语生日这天,办了个派对,时微也在邀请名单里。
派对地点是在郊区的一个大别墅,听说是宝能科技林总的房子。时微跟着康洁梅一同前往,手里拎着精挑细选的礼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礼物是下了血本,下血本之前,时微特意询问过康洁梅的意见,得了首肯才咬牙付账。光付钱不算完,拿到东西后她特意换了包装,尽量让这份沉甸甸的礼物看上去轻巧普通,不要打眼。
跟着庄洁梅往别墅里走,一路碰到的都是熟人,时微淡淡笑着,嘴角都快发僵了。
赫敏语坐在皮沙发上与人闲聊,不亦乐乎,旁边茶几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礼物。看庄洁梅来了,赫敏语主动扭转身子,起身跟她打招呼:“庄老师怎么才来!可让我好等!”
庄洁梅微笑着:“知道你今天忙,要应付的客人多,咱们自家人,来太早不是给你添麻烦嘛。”说到这,她不动声色地看了时微一眼,时微冲着赫敏语笑了笑:“赫姐,生日快乐。”同时把手里的东西递了出去。
赫敏语接过礼物,惊异地“噢”了声:“小时,真是让你费心了!”
时微笑着摇头:“赫姐言重,一点小心意。”
送完礼物,时微悬在半空的心稍微放下。赫敏语唤人送来香槟,拉着庄洁梅聊闲天,庄洁梅又总是想把时微扯到话题里,所以她暂时也走开不得,只好站在两人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接话,简直像个捧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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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不知不觉,围在周遭的人多了起来,几乎都是乐团的熟脸儿。
赫敏语一手握酒杯,一手拿礼物,有些不大方便,本想把礼物放回茶几,可当她的视线从人群中扫过后,倏尔变了主意。
赫敏语把酒杯放下,对着时微笑了一笑:“我之前一直听说你品味好,这礼物拿在手里,惹得我心急火燎的。”
时微怔了下,就见赫敏语扬手一扯,当众撕开了礼物外包装,嘴里还继续说着:“我是越活越回去了,有好吃的就想立刻放进嘴里,有好玩儿的就想马上抓到手上。小时应该不介意我现在看吧?”
时微挤出个模范笑容:“当然。”
听了这话,赫敏语加快拆礼物的速度,包装袋撕裂的声音听在时微耳朵里那叫一个刺耳难听,仿佛一把小刀在光滑的鹅卵石上狠狠地刮。
庄洁梅正想阻止,赫敏语已经把礼物展示到了众人面前:“嚯!真漂亮!”周围的人都是识货的,零零碎碎地附和了几句,脸上的表情百花齐放,羡慕、嘲弄、鄙夷......精彩得不得了。
赫敏语将礼物展示完毕后,笑吟吟地看向时微:“真是好巧,这条项链我正想买呢!”然后又有些推辞地说,“但实在太贵重了,我受之有愧。”
时微脸上笑容不变:“只是个小玩意儿,赫姐说得这么夸张,真是给我面子。”
赫敏语犹疑片刻,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她拉起时微的手,亲切万分地说:“小时,候补席位的事魏总已经跟我说好了,你不用担心。”
她这一句话激起了千层浪,周围的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时微能够感受到,那些本就算不上友好的目光,变得更加尖锐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赫敏语端起酒杯跟她碰了一下:“提前恭喜你。”
时微硬着头皮把酒喝了:“魏总之前是跟我说过一回,我还以为他开玩笑呢。”
赫敏语也点到为止,收起了阴阳怪气的语调:“才不是开玩笑,魏总吝惜人才,是当真欣赏你!”
沉默许久的庄洁梅听到这里,环视四周,笑着开口:“在场的诸位都是人才,”她举起香槟杯子,“大家齐心协力,咱们团的未来一定会越来越好。”
众人笑吟吟地喝了香槟,赫敏语朝庄洁梅眨眼睛:“还是庄老师会说话!您今晚可一定要留到最后啊,不能像上回跑那么快了!”
漫漫长夜,时微简直不知道是怎么熬过去的。推杯换盏间,她仿佛早已灵魂出走,只剩下一个躯壳在曲意逢迎。
其实赫敏语与时微没有额外仇怨,只是她天生讨厌清高之人。
她觉得世道不公,大家都是搞音乐的,凭什么时微就能抬着下巴做人,自己却需要持续不断地在林总面前讨好卖乖,才能顺顺当当地往前走。
世道不给的公平,她要自己挣。
她的腰杆直不起来,就一定得让别人也跟着弯下腰去。
庄洁梅答应了赫敏语留到最后,所以时微是一个人离开的。她走的时候,赫敏语已经喝高了,无暇再为难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走出别墅上了出租,时微笑僵的一张脸才缓慢放松。她拿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对着窗外的路灯看了自己一眼,突然就觉得陌生,分明眼耳口鼻都无甚变化,却让她有种在对着镜子看别人的感觉。
司机笑呵呵跟她搭话,时微冷冷淡淡地“嗯”了两声,这才想起把车牌号发给苟利云
——她是个安全意识很高的人,某种意义上是个很惜命的人。
她珍惜自己的艺术人生,绝对不能因为被反社会、色鬼、变态等异端生物拉到犄角旮旯谋财害命而画上休止符号。
一直以来,她都少有单独坐夜车,如果遇上今天这种避无可避的情况,就一定会把乘车信息发到苟利云或是秦清河的手机上。
她刚把消息发过去不过五分钟,苟利云的电话就打来了。
时微又“嗯”了两声:“可能还有四十分钟吧,你看着时间来楼下接我。”
挂断电话后,司机又讪笑着问:“男朋友呀?”
“是啊。”时微说完就转头继续看灯、看路、看远方的黑色的云。
寻常的景致可以让她从思考中解脱出来,人只要停止思考,就会失去认知,没有认知,就不会感受到难堪和憋闷。
但时微天生有一颗活跃的大脑,这种麻木的舒服转瞬即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开始尝试说服自己,说服自己接受今晚的一切。
难堪是意识层面的东西,只要自己不主动认领,这份难堪就会烟消云散。候补首席的位置是实打实存在的,她用虚幻换取真实,应该是笔划算的买卖才对。
将这个问题翻来覆去地思考着,不知过了多久,时微忽然听到司机问她:“美女,前面那个是不是你男朋友啊?”
时微这才回过神来,漫不经心往窗外看了一眼。
“就停这儿吧。”付账下车,她走到那位“男朋友”身后,“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有事找我?”
卞睿安回头,眼底闪过一丝错愕。
他已经在这路边站了半小时,期间一直望着时微家的窗户,还以为心心念念的人就在那玻璃背后,怎想看了半天,只是将感情错付给了一团空气。
“碰巧路过。”卞睿安说,“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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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时微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团里有事。”她知道自己或许应该礼貌性地问一句卞睿安,要不要上楼喝杯茶。但她今晚真是太累了,没有继续消耗情绪的空间。
“那我先上去了,你早些回家吧。”
卞睿安顿了一顿,又抬腿跟了上去:“我今天跟程玉生见了一面。”
“睿安,有什么话我们明天再说。”
时微根本没有心情去谈论什么程玉生马玉生。不爽的情绪已经达到顶峰,但她不愿把怒火撒到卞睿安头上,所以情不自禁就加快了脚步。
卞睿安以为她在逃避,以为她心中有鬼,快步走到时微前方,回身一拦就把她的去路挡住了,他用质问的语气说:“你着什么急?”
被他粗暴拦下,时微突然就委屈了。她仰头瞪着卞睿安,咬牙切齿:“我着急回家不可以吗?”
“跟旁人见面,能磨蹭到凌晨回家。对我就这么着急,连几句话的时间都不给?”
“给谁时间是我的自由,”时微眼睛酸酸涩涩的,声音也不由自主地打了颤,“凭什么我要听你安排?”
“不敢。”卞睿安苦笑一声,“你最有主意了,想去哪去哪,想干嘛干嘛,过去是,现在当然也是。”
“你不要总跟我提过去!”时微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我现在没错,过去也没错!”
卞睿安垂着一双冷眼:“那是我错了?”
“我管你错不错,反正我没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泪水在眼眶里咕噜噜打转,时微今天无论如何不能顺着卞睿安说话了。她望着卞睿安的眼睛,从里面寻不到半点温柔。
赫敏语为难她就算了,张三李四看她热闹也罢了。可卞睿安不该这样对她。他是世界上最不该让她难过的人,为什么非要在这种时候来找她麻烦。
“我不离开你,你会出国吗?你会回家吗?你能用今天高高在上的模样站在这里跟我纠缠吗!?你只会有还不清的外债!破烂不堪的生活!你会埋怨我,憎恶我,你会觉得苦不堪言都是为了我而承受的!我只是希望我们都能过上好日子。你没有资格指责我!”
“好日子?”卞睿安伸手抓住时微肩膀,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你摸着良心告诉我,这八年,你过上了一天好日子吗?我又过上了一天好日子吗?”
时微被他抓疼了,撑着他的胸口朝外一推,几乎是用尽全力:“那你让我怎么办!?我找不到更好的办法——!!!”
随着这歇斯底里的一喊,她的眼泪奔涌而出,时微用手背用力抹过眼眶,快步往公寓方向跑了。
被她推得一个踉跄,卞睿安干脆靠着树干站了一会儿。
靠的似乎是棵银杏,叶子已经掉光了,抬头往上看,只剩交错的黑色枝桠,还有枝桠空隙中离散的星辰。
夜空中没有月亮,或许是被云层挡住了。卞睿安望着云,就像刚刚望着时微家的玻璃那样。
第34章
卞睿安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时微身上仿佛是带了酒味。他在小区门口徘徊了一阵,一咬牙还是跟着她上了楼。
他知道时微家的密码,但没有主动开门,先试探性地敲了三声,没回应,又敲了三声,还是没回应。他敲敲停停六七次,终于等到时微过来把门打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时微站在门边,脸上写满了不耐烦,但卞睿安视而不见,厚着脸皮脱鞋进屋,穿过玄关进到了客厅里。
客厅里的大灯没开,只有墙角一盏落地灯昏暗地亮着。
这种光线用于约会谈情倒是足够,可惜现在没人营造得出氛围。
两人在沙发上坐了很久,默默无语。
不知过了多久,卞睿安还是先开了口。他问时微:“喝酒了?”
“没醉。”
“我是问你喝没喝酒,没问你醉没醉。”
时微揉了揉眼睛,别过身子,又不说话了。
“我不是闲着没事来找你吵架的,”卞睿安现在冷静下来了,声音就跟着柔和许多,“程玉生今天约我打球,醉翁之意并不在酒,他劈头盖脸骂了我一通。我倒没觉得生气,就是好遗憾。”
时微默默看他一眼。
卞睿安说:“过去挺好的日子,一晃神就没了。”
时微抓着靠枕继续沉默,在卞睿安准备起身离开之前,她开口道:“......我刚才生气不是冲你,是工作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
卞睿安走到墙壁旁边,“啪嗒”一声把灯打开了,又把时微拉到浴室里,用冷水绞了张毛巾,让她把那张满是泪痕的脸擦干净。
“我下周搬家,准备搬回仁和公馆。”
时微半张脸埋在毛巾里,怔了怔才抬起头说:“那房子......挺老了。”
“我找人重新装修过了,”卞睿安低沉的声音回荡在浴室里,“得空带你去看看。”
秦清河结束了长达一整个季度的出差,苟利云也圆满完成项目,没日没夜的加班生活暂告一段落。两人一前一后提出,希望星期三晚上,能在时微家中小聚。
周三下午,时微还没结束排练,那俩人已经在她家里热火朝天地忙活起来了,洗菜摘菜不亦乐乎,很有点主客不分的嫌疑。
排练结束,时微打了个飞的回家。站在电梯里,她冷不丁笑了一下,真不知道她们三个的关系是怎么发展至今的,她小时候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拥有除卞睿安以外的任何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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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现在可好,卞睿安和她的关系变得奇奇怪怪若即若离,苟利云与秦清河却一直都陪在她身边。这就是世事无常吧,如果当年没有被长辈扔回临海,或许他不会走远,她们也不会走近。
电梯“滴”了一声,她迈步跨出电梯门。左拐开门回家,扑面而来的是浓郁的火锅味。换好鞋子,时微啪嗒啪嗒往厨房跑,苟利云正在和秦清河嘻嘻笑笑地窃窃私语着。
“我仿佛是来你们家做客的。”时微靠着墙壁,对着俩人的背影笑。
不约而同的猛一转身,秦清河撞上了苟利云的脑袋,两个人又不约而同地“哎哟”了一声。
“这么慌张做什么?”时微走到他们中间,探头看了眼咕咚冒泡的火锅汤底,然后左拥右抱,把俩人拉出厨房,到外间透气。
走到厨房门口,苟利云定住脚步,她一拍脑袋:“我跟着你出来做什么,锅还煮着呢。”
“差不多可以了我觉得。”秦清河说,“咱们搬到窗户边上去吃,夜景好。”
时微看她俩轻车熟路地忙活着,那些陌生的锅碗瓢盆也不知是从哪里翻出来的。
活了二十七年,时微始终对做饭这事产生不了任何兴趣,从来都是糊弄一口、对付一口、将就一口。现在已经练就出了五毒不侵的迟钝舌头。
在国外读研那几年尤甚,秦清河总说她过的是流浪汉生活。
时微偶尔当成耳旁风,偶尔辩解两句,偶尔会厚着脸皮耍赖,说自己不是流浪汉,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精神吉普赛女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窗边小桌落了座,时微端起秦清河刚刚调好的金汤力喝了一大口。这些年对饭的挑剔消失了,对酒的挑剔程度却越发加深。她满意地点头,立刻就向秦清河预定了第二杯。
秦清河拍了一下她的手背:“吃饭吧先!我们忙活了一下午呢!”
时微点着头,突然“啊”了一声:“我有件事忘记告诉你了。”
秦清河看看她,又看看苟利云,最后又把视线移回到她脸上:“你是想说卞睿安吧。”
“嗯。”时微又喝了一大口金汤力,冰得她透心凉,“既然知道了,我就不多说了。”
“别啊!多说多说,”秦清河夹起肥牛扔锅里涮,“这可是我们今晚的八卦主题。”
苟利云附和着:“这个主题可比工作、项目有意思多了。”
时微放下筷子:“敢情我是来吃鸿门宴啊?”
“来都来了,还跑得掉吗?”秦清河把涮好的牛肉放到时微碗里,“a5和牛给你涮火锅啊,换你一个八卦,不吃亏的。”
时微撇嘴:“我没什么八卦可以分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就来玩‘我问你答’吧,”苟利云想了想,问,“他现在单身吗?这些年交过女朋友吗?”
“我不知道啊。”
秦清河接着问:“你们有在频繁见面吗?见了面都聊什么?他有没有因为当年的事情后悔啊?”
时微默默把碗里的牛肉吃掉了,思考良久才说:“我跟你们说过很多次,当年不怪他,是外界因素......”卞家那点破事遮得密不透风,虽说已经八年过去,时微仍然是不敢把实话说出口,“总之与他无关,是我让他走的。”
“谁信啊,你让他走他就走?他是这么没主见的人吗?”秦清河伸长手臂夹了一块蘑菇,“不过这些事都过去了,再论对错也意义不大。关键是眼下啊,你到底怎么想的?要不要跟他重修旧好?”
时微转了转眼睛,没说话。
“其实我不建议。”苟利云突然严肃了表情,“这不值钱的男人能跑第一次,就能跑第二次!当心被他搞出心理阴影!”
“阴影?”时微摇头:“不至于吧......”
苟利云的眼镜上蒙了雾气,她扶着镜框把眼镜拉下鼻梁,等了几秒,又重新推上去,她看着时微,语重心长,像个长辈:“怎么不至于?你想啊,要是某天,他突然不回消息了、打不通电话了、约好见面爽约了,或者你从张三李四的嘴里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了,是不是都会条件反射地认为,他又要跑掉了。这种日子,一天两天还能过,一年半载的,可不把人逼得应激啊?”
时微心虚地垂下眼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盯着杯子里咕噜冒泡的金汤力,这回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牙齿咬合着,似乎也没反应过来要说话。只是恍惚回忆起那天晚上对着卞睿安破口大骂的情景,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也不是一点错都没有。
卞睿安搬家这天,出了大太阳,是今年临海入冬以来最晴朗的日子。
孙飞昂跟着他楼上楼下地转悠,这房子采光极好,晴朗的天气里,几乎每个窗户都透亮,阳光洒在角角落落,明亮又带着热度,让这栋并不崭新的房子脱离陈旧气息,焕发了新的色彩。
屋子里头转够了,卞睿安走到小花园里坐着晒太阳。
隔壁张大爷上个月已经搬走,据说那只总是偷摸着溜过来觅食的大橘猫还活着,差不多十五岁,已经是个猫长辈了。
这话是听门口小保安说的,小保安说大橘的名字叫咪咪,跟全天下百分之八十的猫重名。
孙飞昂从屋里端着一杯茶水出来,放到卞睿安面前,一屁股在他对面坐下了:“这地方真挺好,清净又方便,怪不得您要急着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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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是清净。”卞睿安眯着眼睛看了眼太阳,“比过去还要清静。”
太阳晒得他一颗心暖洋洋,突然有了兴致给孙飞昂介绍这栋房子的前世今生。
他告诉孙飞昂,以前时微总在二楼尽头那间屋子练琴,从琴房的阳台看出去,外面有个人造湖泊,现在湖泊干净倒也还干净,但明显没有以前热闹了。
过去湖里有两只黑天鹅,还有一只大白鹅,据说大白鹅是小区里一个信佛的阿姨花了两百块,从保安手里解救出来、放生在湖里的。
她说自己和那鹅有缘分,说什么也不让别人杀了吃肉。保安与她争辩,她就对着保安念咒。
于是大白鹅走狗屎运,享受起了黑天鹅待遇,夏天闻荷香,冬天伸长了脖子闻梅香。
湖边的腊梅枝桠很是低垂,其实也并非自身愿意长成这么歪七扭八的模样,是被熊孩子踩着枝干被迫弯了腰。
孙飞昂睁大眼睛听着,他认识卞睿安八年了,头一回发现他如此话多。说的还都是些没有营养的日常琐事。
这种热络让他极不适应,如果今天是个阴雨绵绵的日子,他一定会忧心卞总是否被闲置多年的老旧房屋里的脏东西缠上了。
幸亏眼下天气晴朗,金光闪闪,老板每一根头发丝都散发着阳气。
大白鹅和腊梅树对孙飞昂来说实在没什么吸引力,在温暖冬阳的照拂之下,他几乎要昏昏欲睡。
注意到孙飞昂的走神,卞睿安意识到,自己说太多了。他端起茶杯一气喝了半杯水,然后放下杯子站起来:“今天给你放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孙飞昂的瞌睡骤然散去,他咧嘴笑着:“我巴不得您能天天搬家。”
“成啊,我明天就搬你家去。”
孙飞昂讪笑着摆手:“我那小庙可容不下您这尊大佛,还是按时上班来得踏实。”
卞睿安跟着笑了一声:“我听赵叔说,晓晴回临海找你,复合了?”
赵叔是卞睿安爷爷的老部下,孙飞昂是他的亲外孙,而晓晴其人,是孙飞昂在小学时候就给自己预定的新娘子。
“是。”孙飞昂露出了少见的腼腆,他春光满面地笑着,“她把荣城的工作辞了,现在就住在我家。”
“准备在临海工作吗?需要帮忙你尽管说。”
“谢老板的好意!但暂时不用,”孙飞昂笑着解释,“如果我俩都上班,时间太不灵活。”
“时间不灵活?”
“我这工作时间都以您为准,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没空,说不准的。晓晴特黏我,我也非常愿意让她黏。她打算在小区门口开个店,这样她时间自主,只要我有空,我俩就能见面,工作恋爱两不误嘛!”
卞睿安听到这,脸上的笑容僵了下,是一种名叫嫉妒的情感涌上了心头,但他自己并不知情。
“你倒是两不误了,人家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孙飞昂继续解释:“开店本来也是晓晴的梦想,不是单纯迁就我。阿对了,老板,我过段时间可能要开始筹备婚礼了,工作这边......”
卞睿安朝他点了下头:“放心,会给你假期。忙去吧。”
第35章
时微今天因为排练的事,跟赫敏语大吵了一架。
在争论间隙,她收到了卞睿安发来的照片。照片上是一架秋千,金色的阳光穿过树荫,落在秋千上留下斑驳暗影,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温柔浪漫。
时微心里也短暂地动了一下,但很快又被旁边的议论声吸引注意。
她与赫敏语的这场争执,本来一开始只是关于和弦的简单讨论,不知怎么的,周遭一通煽风点火,就把这场争论架高到了“不满意赫敏语顶替首席位置”的高度。
争论双方都爱面子,当着众人,吵得束手束脚。赫敏语邀请时微去楼上录音室“深入交流”,时微片刻不疑就跟了上去。
录音室隔音好,赫敏语卸下斯文的伪装,张口就来了一句国骂。
她毫无章法的乱喊乱叫,把时微结结实实吓了一跳,但同时也让她真正冷静下来——不要企图和无赖沟通,这样只会显得自己很蠢。
赫敏语的生气不像装的,她扯着喉咙颠三倒四地声讨时微,又伸出食指,指完天指地,指完地指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被她乱动不停的手指晃得心烦,时微抬手把她挡了开。
她这一挡,更是让赫敏语来了劲,两人在录音室里足足待了四十分钟,时微原本还以为她会抓着旁人起哄的内容对自己进行攻击,赫敏语却丝毫没有提及这些,全程都在跟时微就事论事,争论乐曲编排的问题。
如此热火朝天地吵了一场,时微累得像是跑了场半程马拉松,然而对赫敏语的印象倒是改观了些许。
离开录音室时,两人算得上是握手言和。时微乘电梯下楼,又被财务叫去,说是有信息要跟她确认。
这么一来二去的,时微就把卞睿安的消息给遗忘在脑后了。
星期五下午四点半,排练接近尾声,魏广耀带着宝能科技的林謇北来到了排练厅,说是偶然路过,随便看一眼,让大家继续练习,该干什么干什么。
赫敏语一见林总,马上就起身迎了上去。
林謇北拍着她肩膀,笑眯眯地跟魏广耀说话。过了约莫十分钟,魏广耀突然告辞,他暂时离开的这段时间,林謇北一直在跟赫敏语窃窃私语,赫敏语安安静静地听着,认真又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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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过了七八分钟,魏广耀回来了。与魏广耀同行的,还有个身材高挑的年轻人。
看到那年轻人进屋,林謇北主动走到门口跟他打招呼,一招手,又把赫敏语喊过去,热热闹闹做了一番介绍。
映在赫敏语眼睛里的,是一位模样俊俏的年轻人。
林謇北告诉他,这位是荣恩集团的“卞总”。
年轻的卞总笑微微看了她一眼,赫敏语忽而有些发怔。
她嘴角弯曲着,听着林总的介绍只是笑,接不出漂亮话就算了,连站姿都板正僵硬起来,像个迎宾小姐,在跟贵客鞠躬问好。
但这并不怪她小题大做。
眼前男人的气质太特殊,周身带着从容,这种从容没有温度,只有硬度,像面森然又美丽的镜子。让人天然地被吸引,又天然地感到窘迫。
没来由的,赫敏语立马就想贴到他身边去,又巴不得赶紧挖个地洞将自己埋起来。
这些精彩场面时微是一点没有注意到,因为她正背对门口研究曲谱。直到庄洁梅风风火火走进来,准备指挥大家再练一轮,时微才挪动眼神,把头抬了起来。
林謇北和卞睿安已经先行离开,时微完全不知道他曾来过。要说身边唯一的异样就是赫敏语,她站在曲谱面前红光满面,不知道在开心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排练结束,庄洁梅把时微叫到一旁:“明天晚上魏总在义兰有个饭局,你也来参加。”
“我?”时微摇头,“不合适吧?”
“没什么不合适,”庄洁梅说,“这机会是我特意为你争取来的,好好表现,首席的战场可并不只是在舞台上,你不能什么风头都让小赫独占了。”
时微迟疑地看向庄洁梅,有种被当成棋子来回摆弄的感觉。但庄老师对她......应该不至于才对......
翌日傍晚六点,时微被魏广耀的司机送到义兰门口,她跟着服务员往最内侧的大包间走,房门刚一打开,她就在主宾席位上看到了卞睿安。
时微很惊讶,但她没敢说话,毕竟这屋里除了主宾席位上的男人之外,她一个都惹不起。
对着四面八方笑了笑,时微在魏广耀的介绍之下,与林謇北、卞睿安,以及在场的几个中年男人分别打了招呼。
时微刚在庄洁梅身边落座,就被魏广耀以“迟到”为名,罚了三杯。时微边喝边在心里咒骂,你他妈的七点到,故意让司机六点五十接我,我不迟到谁迟到。
三杯白酒入喉,魏总带头鼓起了掌,敢情是拿她这三杯酒当开场白炒热气氛呢。
这顿饭吃得热火朝天,一直到十点都还不算完。
各路老板们变着花样儿“请”时微喝酒,饶是她绞尽脑汁、东躲西藏,半喝半吐,整整三个小时过去,还是被灌了个头昏脑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找了个接电话的借口,时微溜到花园里吹了会儿风,等她回到包间,就发现赫敏语已经坐到林謇北和卞睿安中间去了。
时微清清楚楚地瞧见,赫敏语一手搭在卞睿安肩膀上,正左一杯右一杯向他敬酒。卞睿安并不抗拒,反而挺十分乐在其中。
时微心里有些不畅快,她回到座位,给自己倒了杯茶。庄洁梅凑到她耳边说:“这卞总也是视觉动物啊。”
时微轻笑:“男人嘛。”
庄洁梅碰碰她的胳膊:“你不去敬他一个?”
时微苦笑着摆手:“不去。”
这话音刚落,坐在对面的魏广耀对她发了话:“小时你过来,敬林总和卞总一杯。”
庄洁梅用“早知如此”的眼神看她:“快去吧,别让魏总难做。”
时微收起不情不愿的神色,走过去先和林謇北喝了一杯,然后才慢悠悠转身,准备替卞睿安斟酒。
酒瓶倾斜不到四十五度,卞睿安抬手把酒杯遮住了,他抬眼看着时微:“我今晚有些喝多了,时小姐这杯酒,就先免了吧。”
魏广耀第一时间听出来,这是年轻的卞总在耍脾气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时微今晚跟他交集不多,按理说,能够得罪到他的地方也很有限。魏广耀在短时间内只能想到两种可能,一是刚才时微敬酒先敬了林謇北,卞总认为自己被她怠慢,二是卞睿安正和赫敏语喝得起劲,拒绝时微的酒,是想暗示自己对她不感兴趣。
不管怎样,事已至此,让时微再劝下去也讨不到好处,于是魏广耀朝时微摆摆手:“小时这杯就留到下次好了!”
时微酒醉眼花,看什么都是重影。
卞睿安那双令人讨厌的眼睛,本来两只已经够她受的了,现在居然变成了四只。
看着眼前这个四眼怪物,突然有什么硬东西撞到她膝盖,时微软绵绵的身子晃了晃,一个不小心,就把酒洒到了四眼怪物的肩膀上。
四眼怪物后退一步站起身,他没有生气,只说自己先去处理一下衣服。庄洁梅向时微打眼色,她只好硬着头皮追了出去。
卞睿安就站在门口,像是特意等她。时微刚出门,就被他拉住手腕,拽到了花园深处去。
被卞睿安按到一张小石凳上坐着,她仰头看他,发现他真的好高,四只眼睛像是挂在了天上似的,像是神灵,拥有邪恶力量的那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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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傻坐着干什么?”卞睿安看着她说,“还以为你出来是为了给我道歉。”
“我凭什么要道歉,”时微扬手推了他一把,“是你故意撞我,让我把酒洒了的。”
卞睿安嘴角勾泛起笑意:“厉害啊,喝成这样了,脑子都没变傻。”
时微冷笑:“再厉害比不过卞总。”
“卞总怎么厉害了,你倒是说说看?”
时微抓着卞睿安的衣服,把他回拽到跟前,另一只手勾住他肩膀,酒气热气全喷他脸上:“你很喜欢赫敏语贴到耳边说话啊?”
“怎么,吃醋了?”
时微眯了眯眼睛:“不至于。”
卞睿安弓着身子若有似无地笑了声:“我就是不想你误会,才耍了个心眼,把你骗出来。”
时微松开他,揉了揉眼睛:“误会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卞家水深,你知道的。我现在刚回临海不久,周遭无数双眼睛盯着,全都虎视眈眈,生怕我抢了他们的蛋糕吃。但好在,眼下外界暂且认为我是个贪财好色的纨绔——”
“所以你就索性就让他们先这样以为着!好让他们放松戒备,以便你扮猪吃虎?”时微抢答完毕,卞睿安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觉得这种略显书面的说法听上去有些,像话本节选桥段。
时微对他的解释似信非信:“拒绝我的酒又是什么意思?”
“报复你。”卞睿安说,“谁让你前些天不回我信息。”
时微瞳孔微张,借着酒意,她的动作也跟着大胆起来,手指在卞睿安的衬衫纽扣上摩挲着,总觉得这件衣服很碍眼睛,巴不得下一秒就给他脱掉。
眼神由卞睿安头顶滑到喉咙,再到胸口,最后到足尖......时微盯着他的足尖看了很久,心里有些遥远的东西在膨胀鼓动,她的脸颊染了一层薄薄的绯色,被夜晚掩映。
时微游神般怔了半晌,忽而抬头认真问:“其他人也会对你这个贪财好色的纨绔动手动脚吗?”
卞睿安盯着她的手指:“我还没沦落到出卖色相的地步。”
时微抓住他的皮带,又把人朝身边拉近半寸,然后鬼使神差往下探了右手:“我看已经离它不远了。”
她的神情是迷离的,像笼着雾、像罩着烟、也像缠绵着妖气。卞睿安垂着眸子看在眼里,心理和身体都有了不可言说的反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压抑着躁动不安的一颗心,抓着时微的肩膀,把她从石凳子上拎了起来:“买家如果是你,我或许会考虑。”
回到包间后,魏广耀带头说了几句打趣儿的话,这件事就不痛不痒地过去了。
晚上十二点,饭局迎来尾声,时微跟着庄洁梅往外走,一路走得摇摇晃晃。经过一个中式长廊时,孙飞昂从后边追上来,把时微叫住。
庄洁梅警惕地看着他:“小时不能单独和你走。”
孙飞昂轻声解释:“庄女士您放心,卞总只是想跟时小姐叙叙旧。”
“叙旧?”庄洁梅看向时微,“你认识他?”
时微停了一拍:“谁?”
孙飞昂笑着说:“时小姐,卞总想请您喝杯茶。”
“哦......”时微挠挠下巴,对着庄洁梅一点头,“那我去喝茶。”
庄洁梅拍了一下她的脸:“喝什么茶!你认识他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时微摸着她刚刚拍过的地方,认真点头:“认识!我们是......高中同学!”
小孙带着时微往停车场走,时微走得不稳,他又不敢伸手去扶,幸亏走到半路,就碰到了刚刚跟林总等人分手的卞睿安。
卞睿安面无表情地站在路中央,时微直直往前走着,一头撞到了他胸口上。
她捂着额头在原地打转,像没了方向的陀螺,更是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卞睿安忍无可忍地开了口:“这边。”
时微循声站直身子,然后笑眯眯问他:“你要请我喝茶啊?”
“我要请你吃肉。”说完这话,卞睿安拦腰将她抱起来,时微心安理得地缩在他怀里,脸颊碰到他胸口的瞬间,大脑就断片了。
司机把车开到了仁和公馆去,卞睿安没让孙飞昂跟着进门,独自把时微抱进屋里,大门一关,两人终于回归了与世隔绝的状态。
卞睿安直接在地毯上躺了,他望着天花板,胸口剧烈起伏。
今晚喝得不多,他头脑还明晰着,然而酒不醉人人自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睡在这个再熟悉不过的房间里,身边是再熟悉不过的人,他感受到了久违的快乐,乐得几乎要忘记今夕是何年。
第36章
时微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九点。
睁开眼睛,觉得这天花板有些熟悉。没等大脑完全理清,她就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她没有寻找拖鞋的习惯,光着脚往地上踩,地底软绵绵的,时微觉得仿佛是没踩稳当,又用力跺了跺脚。
一脚下去,就听到一声惊恐的叫唤在屋内炸开,她失去平衡栽倒在床边,翻身回头,只见衣衫不整的卞睿安拔地而起,起得突兀又迅猛。
两双眼睛对视着,一双愠怒,一双迷朦。
迷朦的那个挠了挠头,她环视四周,熟悉的景象让人有种穿越之感,于是她迷朦的眼睛更加迷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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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沉浸在穿越的好奇和惊异之中,她站起身绕过卞睿安,环绕房间走了两圈,最后在窗户旁边定下脚步。
愠怒的那个站在原地没动,缓慢呼出一口气,他看着五米之外的单薄背影,犹豫半天,干脆还是一屁股坐回到了床上。
“下雪了。”时微站在窗户面前轻声说。
卞睿安坐在床上一言不发。
疼,还是疼,实在是疼。
刚刚那一瞬间,他简直怀疑自己要被时微踩废了!真废了怎么办?丧失尊严?断子绝孙?
然而他念头一转,忽然又认为其实废了也好,废了就能让她罪加一等,就能撒泼耍赖逼她负责,让她一生一世不准再离开自己半步。
“不来看看吗?下挺大的,”时微回头说,“是今年的初雪。”
卞睿安蹙着眉头朝她摆手:“我缓缓。”
时微瞧见他表情不对,走回去蹲在床边问:“我踩疼你了?”
卞睿安敷衍着回答:“还行。”
“哪儿疼?”时微眨着眼睛问,“我给你揉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用不着。”
看他态度冷然,时微不理他了,轻车熟路转身去了浴室洗漱。从浴室回到床边,看卞睿安居然还沉着面容不言不语,这就实在有点小题大做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谁让你睡人床边。”时微一边扎头发一边咕哝。
卞睿安也不耐烦了:“我是狗吗?我有床不睡,乐意往你床边趴?”
时微扎好头发放下手,直勾勾地望着他:“那你为什么不睡床?”
“自己想吧!”卞睿安从床上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外走了。经过窗户时,他瞥了眼外头簌簌下落的雪花。
年年的雪花都一个样,年年的雪花又都不一样。
回头看看时微,他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而后还是什么都没说,闷头闷脑地走出去了??。
时微昨天晚上睡的是“自己的房间”,她曾经在此度过三年时光。
屋内用品一应俱全,枕头被套都散发着干净的香味,像随时等待着被人使用。唯独只有衣帽间空空荡荡,时微在里面站了一会儿,想起了当年衣帽间里青涩又直白的吻。
当年与卞睿安双唇相碰时,她以为自己会在这个人身边待上一辈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即便做不成情人,他们也可以是实质性的家人,再不济,还能当朋友、当室友。总之卞睿安包容她的一切,她也愿意把自己的真心全数留给他。
他们是那样要好的两个人,绝不可能交恶,绝不可能闹掰,绝不可能老死不相往来。
时微当时就是这样以为的。
时过境迁,回头再度审视这段关系,时微才觉得真危险呐。太纯粹太深厚的感情,像真空,像高度酒精,会让人窒息会让人中毒。
——好坏都在一念之间罢了。
回到浴室,时微把头脸重新收拾了一遍,宿醉的滋味不好受,她脑子晕乎,喉咙发痛,脸也还水肿着。
迈着迟缓的步子走下楼梯,时微想去厨房弄杯咖啡喝,半路被穿戴整齐的卞睿安截了下来。
时微仰头看他:“怎么?”
卞睿安把那句不合时宜的“带你玩雪”咽了回去:“出去走走。”
“你不疼了?”
“不疼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踩哪儿了?”
“非要问?”
时微提溜着眼珠子转了一圈,突然双手合十爆发出大笑:“对不起对不起!哈哈哈,真是太抱歉了!哎呀你早说嘛,早说清楚我就不跟你争辩了!”
卞睿安看她笑得心花怒放,心中也不觉得难为情,干脆跟着她一起笑。
这阵笑意维持了很久,直到他们在雪地里漫步,都还挂在脸上。
小区里的熊孩子们纷纷出门打雪仗了,路上大小雪球乱飞,稍不注意就会沦为活靶子,时微撑着雨伞东躲西藏,虽有点狼狈,但也不生气,一路跑得嘻嘻哈哈,像只活跃的兔子。
及至跑到小区门口,脑袋顶已经覆上一层薄雪,时微弓着腰拍了拍,拍了又拍,忽然一只大手覆上来,卞睿安替她抖落雪花:“越大越活泼了。”
时微摇头晃脑甩着脑袋,雪花落到领口里,??冰得她一机灵:“他们为什么不攻击你啊?”
卞睿安想了想:“可能看我凶,不好惹?”
时微听了这话,觉得颇为有理:“这么小就欺软怕硬!欠收拾!”
“那怎么说?待会儿回去把他们收拾一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又不是我家孩子,我才不做义务劳动!”
卞睿安带时微走进了一家馄饨店,时微面向门口坐着,她伸长了脖子东张西望,像在寻找什么,又像在探究什么。
“有熟人?”卞睿安问。
“不是。”时微抬了抬下巴,“对面不是有个商场吗?怎么不见了?”
“拆了。”卞睿安说,“好像是去年的事。”他顿了一下,“你没有来过这附近吗?”
“偶尔吧,”时微低头喝了口水,“没太注意。”
时微撒谎了,从仁和公馆搬走后,她一次也没有回过这条街。
十八岁像条长河,将过去的她和当下的她远远分开。
她不敢朝河对面望,那里的景致太美,对人有迷幻作用,会让人不管不顾想要渡河而去。可横亘其间的河水奇深无比、风浪滔天,她没有船、没有桨,甚至不会游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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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临海这座城市要多大有多大,想要避开一片街区是轻而易举的事。时微刚开始还会刻意为之,时间一长,避着避着,也就忘了。
馄饨端上来,卞睿安随意吃了两口,跟时微聊起昨天晚上的饭局。时微说自己并不知道卞睿安会来,卞睿安嗯了声,说他也不知道时微会去。
“吃完早饭我还有事要忙,待会儿让司机送你回家。”
“忙什么?”时微问完又后悔,“不方便你可以不说。”
“我要去见林謇北,找他有事。”
“赫敏语的事?”
卞睿安放下筷子:“我在你眼中就这点志气?”
时微低头喝了口汤,有些烫。
“我听说这些年小叔跟你走得很近?”
时微放下勺子:“卞睿安,你不会是找不到吃醋对象,卞梁的醋也吃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话直说,别绕圈子。”
卞睿安坐直身子:“离他远点。”
“还真是吃醋啊?”
“我跟小叔的关系,和从前不一样了。”卞睿安看着时微,“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时微安安静静地琢磨了一会儿:“你知道吗,这种含糊不清的话,听了怪让人害怕的。”
“怕倒不至于,我只是提醒你。”
“小叔这些年很照顾我,是看你的面子。”
“我知道。”
“这种类型的人际关系不是那么好整理的。”时微说,“不可能说远就远,说近就近,更何况——”
“更何况我没有资格管你是不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本来就没有资格管我......”
卞睿安抬了抬眉毛,半晌没说话。默不作声地把馄饨吃完了,才又重新开口:“我回来到现在,总共也没跟你讲过几句好话。所以我现在不跟你吵。”
时微垂着眼睛,数汤里的葱花。
“总之现状就是这样,我今天提醒你,只是不希望你糊里糊涂遇上麻烦。”
时微点头:“收到你的提醒了,放心吧。”
半个月后,时微接到天澜艺术培训中心的邀请,希望她可以参加学校与临海市音乐教育协会联合举办的公益课程,以讲师的身份。
一开始,时微答应得很勉强,连着上了三堂课后,倒也慢慢品出了一点课堂趣味。
时微原有的日常生活是相对闭塞的。看上去社交活动不少,可接触来接触去,每天见到的基本还是小圈子里的人。
而公益课的学生们来自各行各业,时微提出的每一个问题,都能收到千奇百怪的回答。
“学生”们没有专业知识,也不拘泥课本和传统,想象力足,天马行空,反倒在音乐上给了时微许多新启发。
从这个角度来看,她也成为了大家的“学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周六,时微照常去学校上课,一上午时间,在欢声笑语中,轻轻松松就过去了。收拾好讲台桌面,她抱着笔记本电脑往校外走,寒风迎面吹来,又凉又刺,她缩头缩脑地站在路边站定,想要拦车。
忽然肩上一重,她下意识松手,笔记本电脑滑落在地,发出“砰”的一声脆响。
时微忙不迭捡起电脑,发现身后站着个陌生男人:“......你是?”
“时老师对不起,”男人面露抱歉之色,“我只是想跟您打个招呼。”
时微眯着眼睛看他,男人白净、纤瘦、戴一副黑框眼镜,除以上特征外,并无其他记忆点,时微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人,在防备心的作用下,下意识地,她往后退了半步。
男人抿着嘴,双臂紧贴身体两侧,看上去颇有些紧张:“是这样的,我因为临时有事耽搁,没能赶上今天的鉴赏课,”他看着时微怀里的电脑,“想请问您,方不方便把课件拷贝给我?”
时微恍然大悟,原来此人是她公益课堂的学生:“我会把电子课件发在群里,你到时候自行下载就可以了。”
“时老师您稍等,”男人叫住她,一手指着电脑包,“不检查一下电脑有没有摔坏吗?如果坏了,我会负责赔偿的。”
男人的热情让时微天然感到排斥,她摇头:“不用了,只是旧电脑,更何况还有内胆包的保护。”说完这话,时微向他一点头,“我先告辞了。”
“时老师!”男人小跑着追上去,他的掌心仿佛是出了汗,反复在大腿两侧揉擦,“其实......我还是您的乐迷。”
“我的乐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男人点头说,“您在乐团的演出,我一场都没有缺席过,”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将相册里的票根照片展示给时微看。
时微对他微笑:“感谢你的支持。”
男人也笑了:“时老师方便给我签个名吗?”
“不方便。”卞睿安冷淡的声音从侧方传来,他走到时微旁边,抬手揽过她的肩膀,满脸都写着不耐烦,“我们有事要忙,快迟到了。”
第37章
男人盯着卞睿安放在时微肩膀上的手,傻愣愣停了几秒,才连连点头:“那时老师您先忙、先忙,我就不耽搁了。”
男人转身,时微抬头看向卞睿安:“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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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我不来,你还准备跟他磨蹭多久?”卞睿安放下手臂,示意时微跟他上车。
时微跟上去:“今天什么日子,卞总特意来接我下班?”一边问一边打开内胆包,检查了笔记本的安危。
“我要说我路过你信吗?”
时微把电脑放回包里:“那咱俩——可真够有缘分的。”
卞睿安迎着她的眼神说:“咱们有缘这件事,时老师如今才知道?”
跟卞睿安吃完午餐,时微就回乐团排练了。
最近赫敏语跟她仍旧是吵。外人看来,俩人的关系剑拔弩张到了极点,时微身在其中,却有了一种微妙的感受——赫敏语越吵越敷衍了,不动脑子也不动怒火,像定期找茬,例行公事。
前阵子庄洁梅还会夹在中间当和事佬,事到如今,也全然没了耐性,排练一结束,就拎着包火速离场,只求眼不见心不烦。
偌大的排练厅,人们零散离开,只剩下时微和赫敏语两人还在原地坐着。
时微慢条斯理收拾好琴:“如果赫姐没什么别的指教,我也先下班了。”
“等等,”赫敏语叫住她,“今天晚上有空吗?请你喝酒。”
“我不喜欢喝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真不来?”
时微把琴拎在手里,走到她面前停下:“你有话要跟我说?”
时微跟着赫敏语去了一家市中心的酒吧,她点了杯金汤力,基本就当个摆设,没怎么喝。
赫敏语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末了也只是笑了一下:“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林总不让我当真为难你。”
“林謇北?”
“不然还有哪个林总?”
时微知道最近卞睿安和林謇北走得近,不免就心头一动:“那你成天找事跟我吵架,也是林总让你做的?”
赫敏语摊手笑道:“听上去很矛盾吧。又不能为难你,又让我跟你关系照旧,我这工作也不是谁都能做。”
时微摸着酒杯,陷入沉默。半晌后,才意有所指地问:“他们见面那天你也在?”
“你说卞总?”
时微点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赫敏语拖长声音说:“我在——楼下。”
“都聊什么了?”
“不跟你说了我在楼下么,半个字都没听见。”赫敏语说,“林总让我怎么做,我只管照办就是。”
“赫姐不好奇?”
“好奇心害死猫,”赫敏语仰头干掉玻璃杯里的酒,露出个满足的笑,“心里装的秘密太多,会老得很快。”
时微低声笑了笑:“受教了。”
赫敏语又说:“不过我发现你这人当真有点本事。”
时微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卞家那宝贝疙瘩,放古代,叫嫡长孙?”赫敏语玩笑似的碰了碰时微的手肘,“可不是谁都巴结得上的。”说完这话,她清了清嗓,“今天叫你来喝酒,就是想要提前举个白旗,免得你当真把我记恨上了。”
从酒吧出来,赫敏语叫了林家的司机送时微回家。
时微从赫敏语的只言片语中,只能推断出卞睿安与林謇北之间一定达成了什么交易,其他东西,是一头雾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赫敏语不好奇,她好奇。赫敏语不敢问
——她也不好意思问......
这阵子她和卞睿安的关系,是比刚刚重逢那几天和谐正常了,可八年空白隔在中间,她早就丢失掉了对卞睿安肆无忌惮窥私的权利。
她趴在阳台栏杆上,看了会儿市中心夜景。那灯影重叠、光彩烂漫,旖旎风光美不胜收,却让她没来由地有些生气。
这世界真是大,窗外车水马龙,过往之人形形色色。这世界又真是小得可以,兜兜转转了一圈又一圈,还是停留在了同一个人身边,为了同一个人惴惴不安。
时微想,自己或许是完蛋了。
乐团工作那点事已经够她费心费神,现在又不可控制地,操心起了卞睿安。
卞家的恩恩怨怨利益纠葛好似个无底黑洞,小时候时微就害怕,卞弘毅死后,害怕程度进一步加深。她这些年离得远,隔岸观火,火烧得再旺,也不近身。
但眼下有些不同了,她仿佛伸手就能触及一片滚烫。
生意场上的事,卞睿安不会事无巨细地告诉时微。他知道时微从小就爱胡思乱想,随便给她一个线头,她能将整件衣服拆了。
所以他不能说、不会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他没意识到,沉默也是一种表达。
时微依然可以从这根透明线头里,嗅闻到萦绕全盘的不安气息。无形之中,他留给时微的,就只剩下了“干着急”三个字。
时微站在阳台上想了许多。
她在想,卞睿安为什么一定要回来抢蛋糕,卞睿安有本事瓜分他们的蛋糕吗,卞睿安抢到了该如何,抢不到又该如何?前路在哪,退路在哪?林謇北值得信任吗?赫敏语又值得信任吗?魏广耀在中间扮演了的什么角色?
无数的问题密集地排列在脑海里,她一个也回答不出来。
时微突然好遗憾,若是母亲的入世之道能全部传授给她就好了,她如果跟母亲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就好了。
那样她也可以在商海叱咤风云,卞睿安需要砖头,她给他添砖,卞睿安需要瓦片,她给他加瓦,卞睿安需要水泥了,她能满世界给他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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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个玩儿音乐的,大半时候还在被音乐玩儿。
怀着茫然又受挫的一颗心,时微回到了卧室睡觉。
四仰八叉躺在大床上,她又陡然觉得,自己担心这些东西,是越俎代庖。她不是卞睿安的什么人,她根本都没有立场。
强行闭了眼睛,时微想把心思都拉回自己身上来。
既然赫敏语暂时没了为难她的打算,她也不用再继续为了乐团那些明争暗斗殚精竭虑,多出来的时间、精力,应该放在更加有意义的地方才对。
时微可以看见那个遥远的未来,有鲜花、有掌声,有业内最高级别的认可。一想到这些,她暂时将对卞睿安的忧虑放下,有些飘飘然地坠入了睡梦里。
翌日早上八点,时微收到天澜那边发来消息,说是知名小提琴家康博要替他的关门弟子寻一位短期指导老师,问时微是否有兴趣一试。
时微一改平日拖拉常态,几乎是从床上一蹦而起,她第一时间给对方回了电话,将具体事宜仔细询问了一通。
康博有位关门弟子,名叫蒋希文,时微听了这个名字,还以为是个青年男人,没想到是个女童,年仅十二岁。
蒋希文报名参加了星光杯的演奏比赛,而康博下月将启程北美参加巡演,无暇对她进行辅导,所以想要寻找一位志同道合且技法精湛的年轻老师,代行监督、教导之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康博有许多知名的音乐家朋友,至于为什么没有拜托那些人,是因为康博认为,一位足够资深的音乐人,必然有很强的自我颜色,蒋希文是他一手带出来的,是他珍惜的作品。他并不希望这棵幼苗染上其他色彩,最后搞得不伦不类。
这件事情之所以交给天澜经手,是因为康博有位知己好友,同时也与校长交好。校长将将校内优秀教师挨个介绍给康博,康柏并不满意。校长无奈,只好打了个特聘面试的幌子,为他重新搜罗青年音乐家。
时微就是其中之一。
第二个星期六,时微向乐团请假。一早就拎着她的小提琴去了天澜艺术培训中心。
康博的名号还是很好用,简单一个短期辅导老师的工作,时微至少在现场瞧见了三个熟脸,都是在古典音乐圈叫得出名字的。
一共七个人,时微第四个出场,面试场地是学校小音乐厅,时微高中集训时,就常在这里作汇报演出。
她走到舞台中央,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
演奏前,时微没多注意面试官的构成,只是打眼扫过,看到校长坐在正中央。
两首曲子稳稳当当演奏完毕,面试官们没有对她进行专业评价,而是问了一些常规问题。对这些问题进行回答的时候,时微发现,康博也在台下,而康博身边——赫然坐着卞梁!
原来他就是那个中间人。
时微第一反应是退缩,因为卞睿安刚刚提醒过,让她和卞梁保持距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康博是谁啊,业界标杆,音乐泰斗,连她的恩师周凌见了都得恭恭敬敬地尊称一声康老......机会太难得了,她舍不得后退。不仅不能退,还要积极进取,脱引而出!
这时康博起身,走到校长旁边耳语了几句。
校长点头,示意站在角落的工作人员向时微送上曲谱,校长说,这是蒋希文下一轮的比赛曲目,康老希望听听时微演奏的版本。
时微翻开一看,是《引子与回旋随想曲》,几年前,她和同学在施普雷河畔做街头表演,靠着这首曲子赚了不少零花钱。
演奏完毕,时微掌心都冒了汗。校长还是那副肃然模样,让她唤下一位面试者进场。
面试结果是当天上午用电话方式进行通知的。时微接到电话时,正在面包店买可颂,准备随便对付口午餐。
教务老师开口对她道了恭喜,时微喜难自盛,当即决定放弃面包,去隔壁商场吃顿烤肉犒劳自己。
然而还没等她走出面包店,卞梁的电话就打来了,说是康博想要与她共进午餐。
第38章
外界传闻,康老性情古怪,脾气难以捉摸。
时微打从进入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在提醒自己,说话做事小心为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而一餐饭后,康老在时微心中的形象得到了极大扭转:说话幽默又不失风度,心胸开阔又不失原则,总体来说,是一位非常值得尊敬和学习的长辈。
对康博而言,能替蒋希文寻到时微这样的指导老师,也是意外之喜。其实从技法上来讲,今天有两位面试者都比时微稍强一些,但演奏风格与康博大相径庭,唯独在时微身上,他看到了令自己满意的“颜色”。
康老与时微一拍即合,卞梁当然也很高兴,毕竟这条线是他主动牵的。
午饭后,康博问时微下午是否有空,可以先去他家,与蒋希文见上一面。时微思索片刻后,答应了下来。
三人前后走出包间,在二楼长廊里,时微还在跟康老有说有笑。
接近楼梯口时,卞梁突然停下脚步,时微顺着他的方向往楼梯上看,一群人正热热闹闹往下走,大部分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卞睿安身在其中,显得尤为突出。
他今天仍旧是一身休闲打扮,但从身后那批中年人西装革履的装束看,今日应该不是出来消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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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卞梁微笑着,主动和他打招呼。
卞睿安听到这声“睿安”,居高临下笑了一下,然后缓步踱到卞梁面前,亲切地叫他:“小叔。”
卞梁点头,热情地向他介绍康博。卞睿安与康博握手,全程彬彬有礼。他看到时微,也没有露出任何异样的表情,甚至还随口讲了几句寒暄的话。
时微有些心虚,也没主动搭腔,以浑水摸鱼的态度告别卞睿安,她跟着卞梁下楼,乘车去了康博家中。
在康博的大房子里,时微见到了他的爱徒蒋希文。
小姑娘乍眼看来文文静静,一头长发披散着,脑袋顶上别了个精巧的月亮形发卡,结果刚一出声就把时微吓了一跳,蒋希文的声音粗声粗调,中气十足,还带着几丝与年龄不符的沙哑。
康博将时微介绍给她时,蒋希文颇感不屑,连一句时老师也不愿意叫,反而故意大声喊她微微姐。
时微哭笑不得地应了一声。
她十分理解蒋希文的心理活动,蒋希文平日接触的都是业界大拿,作为康博的关门弟子,肯定是被追捧着长大的。
在傲慢和傲气的双重影响之下,不愿叫她老师实属正常,谁让她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
面对这种嚣张的小孩,再多口舌都是白费,想让她改变态度,还是得靠专业说话。不过,时微并不急于这一时,反正她们来日方长。
时微没有在康博家中待太长时间,下午四点多,就跟着卞梁一起离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冬天的临海,天空总是灰蒙蒙。
时微坐在汽车里,看着窗外。窗外有棕色的飞鸟掠过,有绿色的叶子被风吹起来,有背着黄色书包的幼儿园的小孩成群结队过马路。地面上的一切反倒是缤纷多彩,足够她一路欣赏,打发时间。
“在康老家里还能说会道的,怎么出来就哑巴了?”卞梁忽然问她。
时微扭头叹了口气,回答得也算诚恳:“不知道说什么。”
卞梁的手机响了,他看到来电显示,先是笑了下,等了半晌才按下接通:“什么事?嗯,跟我在一起。你要跟她说话吗?”
不知对方说了什么,卞梁抬头看向时微,同时轻蹙了眉头:“这我不能答应你,至少得问问本人意愿吧?”然后他放下电话,低声问,“送你去仁和公馆可以吗?”
时微知道这通电话是卞睿安打来的。
卞睿安前脚告诉自己远离卞梁,自己后脚就跟卞梁吃饭,还倒霉催的给他迎头碰上。
这个时候往仁和公馆去,并非明智之举,只能落得一个不欢而散的结果。时微知道自己需要给卞睿安一个解释,但绝不该选在他正值气头的今天。
于是时微慎重摇头:“我回家。”
卞梁拿起电话,继续说道:“微微忙了一天,有些累了,她想先回家,你们另找一个时间再约吧。”
卞梁挂断电话,时微试探着问:“他不高兴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有。”卞梁想了想又说,“不过这孩子好些年没对我当面发过火,我也听不出来,他的心情到底如何。”
时微也没准备让卞睿安冷静太久。怕冷久了,心就凉了。所以第二天一早,她主动前往仁和公馆,打算好言好语地向他解释一番。
打了一路的腹稿,时微抵达小区门口时,八点不到。
新保安看她脸生,仔仔细细盘问了一通,仍旧是不愿让她进门。时微正犹豫着给卞睿安打电话,那保安突然一拍脑门儿道:“你要找的,是开宾利的那家吧?”
“对对对。”时微放下电话,连连点头。
“他家主人今天一早出门了,”保安说,“正好是我换班那会儿,四点多。”
凌晨四点出门,这个时间有够诡异。
时微向保安道谢,试探着打了几次卞睿安电话,没人接。她想要问问孙飞昂,翻开通讯录一看,这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留过小孙同志的联系方式。想来想去,能给她答案的,恐怕还是只有卞梁一个。
卞梁告诉时微,卞睿安的确不在家,他今天一早搭乘飞机,去t国了。
时微很是纳闷儿:“去t国干什么?”在她印象里,t国总是跟战乱、游行、抗议等词绑定在一起。
“这你就得问他了。”卞梁无可奈何地笑,“到底是多重要的事情,值得他冒险走这一趟。说真的,我也特别好奇。”
卞梁这话听得时微毛骨悚然,但卞睿安又不傻,即便是身在t国,肯定也不会主动往动乱的地方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时微从早到晚都在试图与他联系,终于,在转机的空档,卞睿安给她回了个电话。
“你去t国干什么?”时微问。
“有事。”卞睿安语气冷淡,心中分明还带着气。
“我早上去仁和公馆,保安跟我说你凌晨四点出去了。”
“我去t国也是保安告诉你的?”
时微蓦地一顿:“......是小叔。”
她原本想要借着电话,将昨天的事情解释给他,但眼下看,一时半会儿更加说不清楚了。
“t国很乱,你注意安全。”
卞睿安“嗯”了声:“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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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时微呼出长长的一口气:“没什么事了。”
“行。”卞睿安挂断前,又顿了一拍,他主动告知时微,“我二十四号回来。”
看他态度稍微转好,时微眼睛亮了一下:“你不是一个人去的吧?”
“孙飞昂跟我一起,落地后还有本地安保团队同行。”
听了这话,时微才勉强放下心:“二十四号苟利云结婚,我圣诞节过去找你。”
“嗯,挂了。”
时微从卞睿安这通电话中得到了短暂的安慰,洗完澡后,她没有立刻上床睡觉,反而走到客厅,破天荒地打开了蒙灰已久的电视机,来来回回地切换频道,看了许多t国的相关新闻。
看着看着,那通电话带来的安慰烟消云散了,一颗心在胸腔内胡乱蹦跳着,她很难得地,感受到了失眠的滋味。
好不容易睡着,还做了噩梦。
她梦到卞睿安在战后废墟中被炸成两截,头脸都被血糊得不成样子了,上身残躯飘在半空中,那双眼睛是睁着的,他在破败的城市里游荡,好像幽灵,好像在寻找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时微与他目光相接的一瞬,他红着眼睛朝自己猛扑过来,时微登时惊醒,满头满脑都是汗。
起床给自己倒了杯凉水,时微站在落地窗旁边往楼下望。市中心最值钱的夜景也变得诡异可怖,总觉得有东西会顺着排水管道爬上来,她后退了一步,赶紧把帘子拉上了。
卞睿安落地后的头几天,时微发消息还能收到回复,二十二号之后,每条消息就都如石沉大海。
时微从新闻上得知,因为各种原因,t国通讯受到影响,她在屋里来回踱步,反复告诉自己:通讯受阻、通讯受阻,是因为通讯受阻,所以卞睿安收不到消息、打不出电话。卞睿安不给自己报平安,并不等于卞睿安不平安。
怀着七上八下的一颗心,时微迎来了苟利云结婚的日子。
苟利云的婚礼对她来说也是个大挑战,因为她是苟利云三个伴娘之一,为了参加今天的婚礼,她还特意找乐团请了三天假——一天用来参加婚礼,两天用来休息。
婚礼前一天晚上,时微排练结束回家稍作收拾,就和秦清河一同去了苟利云家。
至于为什么要提前一天去新娘家同住,时微不清楚。以往参加婚礼,顶多也就是去吃顿饭罢了,除吃饭之外还有什么流程,她一概不知道。
前阵子,因为对这方面的事情知之甚少,时微还打起了退堂鼓,但苟利云让她不用紧张,到时候指哪打哪就行。时微又想,反正还有秦清河以及苟利云的小表妹作伴,就硬着头皮答应了。
她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卞睿安会在苟利云婚礼前几天,于t国断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时微这些天吃不好睡好,整个人都特别不在状态。但她没有将此事告知任何人。苟利云的婚礼也是一等一的大事,这个认真、执着、专一、勇敢的女孩,从十几岁就开始期盼今天。她不能让自己的忧虑发散开来,给苟利云带去负面影响。
明天就是二十四号了,无论t国如何,卞睿安落地后,一定会第一时间联络她的。
第39章
苟利云父母都是善良又普通的中年人,苟爸爸亲自下厨招待三位伴娘,苟妈妈配合婚庆公司的人,还在对家里进行最后的布置。
整洁的老房子被布置得其喜洋洋,晚上四个人合并挤在苟利云卧室,肉眼可及的地方都红彤彤的,四面八方的“喜色”太过浓厚,多少给人带来了一些不太寻常的压迫感,全员不约而同地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紧张。
苟利云自然是最慌乱的那一个,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坐立不安的状态,躺肯定是躺不住的,一会儿起床忙工作,一会儿戴耳机听音乐,一会儿拉着表妹陪她下五子棋。
秦清河看了她这个模样苦笑不已,嘴上说着:“你现在悔婚还来得及。”
苟利云听完这话,立马又找到了新的事情打发夜晚——她与秦清河扭打在大床上,两个人嘻嘻哈哈,累了个筋疲力尽。
原本时微是在床边坐着的,那俩伴嘴“打起来”后,她跑到窗边避难。面对此情此景,她弯起嘴角笑了下:“秦清河,你好像是来抢亲的。”
此言一出,卧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笑声,时微却没有精神再跟着一起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心里挂念着人,她希望在二十四号的零点钟声敲响的第一秒,就看到那个人安安稳稳出现在自己面前。
四人排着队去浴室洗完澡,这回都老老实实躺在大床上了。苟利云突然感叹:“感觉像回到了高中的时候,虽然高中我们也没睡过大通铺。”
秦清河跟着她回忆:“看萤火虫那次,是我们第一回在同一个房间睡觉吧。”
“对对对,那天我喝了好多可乐。”苟利云挺身而起,“要不咱们今晚也来点?”
时微一把将她拽回来:“别人婚礼前都想着去水肿,你倒好,想方设法往皮肤里注水。”
苟利云望着天花板怔了怔:“你别说,我刚才就像是把结婚的事忘记了,真觉得房间外头就是山,山脚树林里都是萤火虫呢。”
小表妹好奇地问:“哪儿有萤火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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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时微告诉她:“是以前的龙鸣山。”
“现在没有了?”
“没有了。”时微说,“景区过度开发,许多景色,都没有了。”
四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又聊了一阵,接近十二点,秦清河把小夜灯一并关了,没睡几个小时,天不见亮,全员又被闹钟叫醒起床化妆。
昏头昏脑地搞了一早上,及至天光乍亮,新郎的车队停在单元楼下,一行人浩浩荡荡准备乘电梯上楼,时微都还半梦半醒的。
她揉搓着脸颊想要打起精神,心中却在暗想:二十四号了,人呢?
换好小礼服在大门外等候,时微冷得直哆嗦。手里拿着苟利云事先准备好的谜语卡片,她和小表妹在大门最外侧,充当阻挡谷曼炀去路的第一道关卡。
谷曼炀今天是大变样了,梳了个大背头,西装革履红光满面,身边的长辈喊他曼炀,同龄的朋友们几乎都只称呼他的英文名字evan。
新郎官等不及电梯到位,是一路急奔,爬步梯上楼的,这倒是苦了摄像师傅,扛着个大块头,在身后追得气喘吁吁。
两位伴郎簇拥着新郎官走到门前,谷曼炀主动与时微、表妹打招呼,脸上维持着云淡风轻地笑,眼睛里的慌乱都快溢出来了。时微认识他这么长时间,还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这种急吼吼的表情。
表妹先拿出卡片发问,问题都与苟利云童年相关,谷曼炀对这些趣事如数家珍,不到两分钟就通过关卡,简直没有任何难度可言。
轮到时微发问,她低头拆开信封,拿出第一张题卡:“请问,龙鸣山看萤火虫那天晚上,苟利云给你发了几张照片?”
谷曼炀笑得胸有成竹:“三张。一张萤火虫,一张烧烤,一张端着可乐与月亮碰杯的逆光自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时微翻开答案,与谷曼炀的回答毫无出入,她笑着感叹:“好哇,你俩居然背着我们悄悄玩儿这些!我明天再跟苟利云算账。”
说着,她拆开第二个信封:“还是龙鸣山那晚,女生的房间号是多少?”
听到这个问题,谷曼炀傻了眼,他抓耳挠腮回忆了半晌:“她还当真跟我说过......她说那个房间视野好,做个备注,以后跟我一起去,也住那儿......是四楼对吧,四零零几来着?”
“无可奉告。”时微笑着朝谷曼炀摊手,“要实在答不上来,就接受惩罚,给我红——。”
“4102。”一个熟悉的声音将时微打断。
她猛然扭头望向门外。卞睿安一身黑西装站在门口,还打了领结,是跟另外两位伴郎类似的款式。
卞睿安走到谷曼炀面前,主动跟他握手:“新婚快乐。抱歉,飞机晚点,来晚了。”
谷曼炀笑着摇头:“卞总能来我已经荣幸之至。”他转头问时微,“怎么样?这个答案对不对?”
时微有些恍惚。她慌慌张张拆着信封,手指一滑,两张卡片掉在地上,她捂着胸口弯腰去捡,卞睿安也蹲下身来帮忙,两人的手指飞速蹭过,感受到卞睿安体温的瞬间,时微全身的皮肤都被像一阵热气激活了。
谷曼炀顺利过关,大步迈向秦清河“镇守”的第二站。
卞睿安跟着新郎往里面走了几步,脚步一顿,又折返到时微面前。他脱下西装外套,披在时微肩膀上,又一言不发地扎到了人群里。
抓着肩膀上的外套,时微有些无所适从。她暗戳戳挪到卞睿安身边,想把衣服还回去:“有人在摄像。”
卞睿安却不为所动:“镜头没冲你,别自作多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时微看了他一眼,心中有千万个问题想问,但现在这时机实在太不恰当。但好在,心里紧绷的那根弦,没有断掉,它慢慢地松开了。
谷曼炀通关速度惊人,不过二三十分钟,就突破防线,抱得美人归。
时微是看出来了,苟利云根本没想为难她的新郎官儿,是巴不得谷曼炀能在第一时间冲进屋里,把她抢走呢。
敬茶环节结束后,大家就分批次往婚礼场地走。新郎新娘乘迈巴赫绝尘而去,也不知到底是谁安排的车辆座次,时微和卞睿安被分到了同一辆车里,同乘的还有另一位伴郎。
这位伴郎名叫andy,据说是谷曼炀的大学学长兼同行,在金融行业摸爬滚打十几年,马上要升md了。andy一上车,就颇为热情地与卞睿安搭话,从聊天内容看,俩人应该早就认识。
时微看不得金融男身上那点精致圆滑的调性,对他的第一印象并不美丽。
这位光鲜亮丽的花孔雀对时微的印象却是好得出奇,用他的话说就是:“干我们这行,美女见多了,大花小花、清纯的、妖冶的,什么都见惯不惊。但时小姐这样艳而不俗的类型极品,我还是头回遇到。”
这种话在花孔雀的认知中,大概已经算得上恭维,可时微听上去,却觉得和“侮辱”也没有多大区别,正准备恰如其分地给予还击,就听卞睿安散漫一笑:“杨总这样夸赞,中午我得替微微跟你喝两杯了。”
那花孔雀愕然回头:“卞总和时小姐认识?”
卞睿安点头:“认识。”
花孔雀的脑子飞速一转,刚要把二人的关系往“那个”方向定义,就听卞睿安补充道:“青梅竹马,认识二十几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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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此言一出,花孔雀慌忙赔了笑脸:“时小姐气质出尘,当然不能和寻常脂粉比较,中午该我敬是小姐一杯才是。”
时微不动声色望向了窗外。
她本可以接两句话,给花孔雀一个台阶下,但她没有这样做。要怕就怕吧,要忐忑就忐忑吧,都活该,没事就爱拿女人当口头消遣,这种低俗没品的趋炎附势之人,时微不想给他半点面子。
司机停好车,花孔雀称烟瘾犯了,先行溜走。
时微坐在座位上,这才有了第一个跟卞睿安私下说话的机会:“我一直联系不上你。”
“我知道。”
时微抬头看着他:“知道怎么不打给我?”
“我没打给你?”
时微愣了一下,扭头就开始四方面八方寻找手机。卞睿安定定地看了她几秒,从口袋里摸出电话,放到了她的掌心里:“在苟利云卧室地板上捡到的。”
时微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
卞睿安却将门打开,一步跨了出去:“走吧,婚礼还没开始,咱们都还有事要忙。”
苟利云在酒店楼上换婚纱、换发型。造型师们忙得热火朝天,秦清河与小表妹聊天聊得也好不热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秦清河对卞睿安的闪现表示非常吃惊,苟利云也回过头来,难以置信地感叹,说连她这位新娘都蒙在鼓里,真不知谷曼炀上哪儿请的这位神仙。
小表妹听她们聊帅哥,眼睛都发直了,竖着耳朵倾听关于卞睿安的蛛丝马迹。
苟利云发现了她的小心思,生硬地冲她干咳两声,势必要打断她毫无意义的幻想:“那是你时微姐姐前男友!比你大了快十岁,你想都不准想!”
小表妹吓得长大了嘴巴:“那这旧情人见面,不尴尬吗?刚才来的路上,他们还坐的同一辆车呢!”
这时正好时微推门而入,秦清河与苟利云面面相觑,小表妹倒是不觉得尴尬,满是好奇地迎上去问:“时微姐姐,和前男友同乘的感觉如何?”
第40章
小表妹此话一出,房间突然安静下来,时微扫眼一看,三双熟悉的眼睛都直愣愣看着自己,连造型师都心不在焉了,一绺头发连着梳了七八次。
“看我做什么?”时微摆手,走到梳妆台前方,“同坐一辆车而已,我又没跟他乱来。”
秦清河扑哧一笑:“原来你还想着跟他乱来啊!”
苟利云打出个休止手势:“我表妹才刚成年,你们给我悠着点儿!”
小表妹嘿嘿一笑:“这才哪到哪儿!”
结婚仪式举办得非常顺利,新娘的捧花掉到了小表妹手上,小表妹惶恐无措的左右看看,一把塞到了时微怀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压低声音对时微说:“姐姐,我看你对你前男友明摆着还有意思,我支持你抓紧时间,把他收回来!”
“胡说什么呢,”时微捏了捏小表妹的鼻尖,“作业写完了吗。”
小表妹扬起下巴:“我是大学生了!”
“大学生没作业?”时微笑了笑,远远就见苟利云妈妈向自己招手。她把捧花还给小表妹,“我得去帮忙了,花儿你拿着吧。”
时微在婚宴上喝了很多酒,但这怪不到新郎新娘头上。
三位伴娘陪同敬酒时,谷曼炀很有担当,一概把酒挡了回去,没让任何一个女生多喝。等正式落座,开始吃饭,时微的麻烦事才真正到来
——前来搭讪的人络绎不绝,她几乎连拿筷子的时间都没有。
这是某某的堂哥,那是某某的表弟,甚至还有新郎新娘的各路同事。碍于苟利云的情面,时微不好尽数拒绝,人人过来,抿一小口,喝到最后,也是难以计算了。
时微身边原本坐的是小表妹,不知什么时候,小表妹跟卞睿安换了座位,时微昏沉沉地睁开眼睛,就发现卞睿安那双冷静的眼睛正望着自己。
“要去楼上休息一会儿吗?”卞睿安问她。
时微从椅子上弹起来,站得笔直:“好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卞睿安接过谷曼炀递来的房卡,就往电梯的方向走了。时微在后边,粘粘乎乎地跟着他,连着踩了他的脚后跟四五次。
走出大厅,卞睿安忍无可忍地回过头,一句话没说,把她扛上了肩膀。时微趴在卞睿安后背上,被他的肩膀硌得肚子疼,但也一次都没有挣扎。
进到房间里,时微就像一滩烂泥般融化在沙发上了。卞睿安给她端来温水她也不喝,全身都软绵绵了,眼珠子倒是有劲儿,直愣愣地把卞睿安盯着,像要把他看个够,像要把他看个穿。
时微用含糊的声音问他:“因为跟小叔吃饭的事,你是不是还在生我气?”
卞睿安低声说了句:“没有。”起身把杯子放回了茶几上。
“不要说谎......说谎鼻子会变长,比皮诺曹的鼻子还长......”
说到这儿,时微倏尔想起一件童年往事:“你记不记得,我们小时候去意大利度假,就是那个皮诺曹小镇,山上有个百年老别墅,可——吓人了!鬼幽幽、阴森森的,门口有个皮诺曹塑像,特别高、特别大,我还双手合十对着它下跪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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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时微弯起嘴角,仿佛是在笑:“我跟他说,我和卞睿安来自中国,我们是小朋友,很乖的,从不说谎,你一定要保护我们。”
“记得。”卞睿安说,“第二天我失足摔倒,从山坡上滚下去,除了膝盖破皮之外,全身上下完好无损。”
“是不是很神奇呀......”时微笑得眯起了眼睛,她捏着卞睿安的耳垂,“念在我为你求神的份儿上,原谅我吧。”
卞睿安嗤笑:“小学的事情都能翻出来抵债,可真有你的。”
时微撇下嘴角,用力摆手:“谁说我只能翻出小学的事!这么多年,我对你好的时候还少吗?”
这话牵动了卞睿安的思绪,他摇头说:“不少。你对我很好。”
看着时微透明而澄澈的眼睛,他忽地感觉喉咙发痒,痒得难以忍受,要把记忆中美好的事情全部翻出来,重新讲给时微听一遍,让她回顾,让她咀嚼,让她感受到和自己一样的痛苦,他才能畅快、才能舒服。
从童年到少年,从伦敦到临海,一桩桩、一件件,在卞睿安的叙述之下,走马灯似的在时微眼前播放着。
那些瓦蓝的天、碧绿的草、缤纷的花儿,和振翅的蝴蝶,每个细节,都只能让人回想起来一个“好”字。
是只有他们知道的,秘密的“好”字。
是可望不可及,往事不可追的“好”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卞睿安所愿,时微的眼眶红了。盈着一汪眼泪,她从沙发上站起身,迈着错乱地脚步走到窗户边,背对卞睿安站着。
隔了不知多久,卞睿安突然问她:“你后悔过吗?”
时微看对着窗户外面的车流,她一字一句地听清楚了,但没有回答。
卞睿安起身走到她跟前,又重新问了一遍,时微仍是不言语。泪水还在眼眶里打转,她转过身来,盯着卞睿安看了一会儿,抬手摸上了他的眼睛和脸。
太真实、也太珍贵。连卞睿安眼皮褶皱里那条浅淡的疤痕,都让时微心生怀念。
她嘴唇一颤,眼泪不可控地流下来了。时微第一时间把头低下,即便是醉了,也不情愿让他看到眼泪,那很丢人。
两人僵持片刻,卞睿安迟疑着上前半步,揽过时微的后颈,将她拉到了怀里去。
周遭寂静无声,时微双眼朦胧,泪水垂直落下,落在卞睿安一尘不染的黑皮鞋上。
“啪嗒,啪嗒,啪嗒。”
这声音听到卞睿安耳朵里,像磨刀。须臾后,卞睿安把时微的下巴捧起来,让她坦坦荡荡地面对着自己。
他看着这张让他爱恨交织的脸,不怠思考,就俯下身子,吻去了她眼睛上的泪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拥着时微亲吻,用力地亲吻,他把眼泪的味道送给她,把思念的味道送给她,把八年光阴压缩之后的委屈愤恨一并奉还给她。
泪水咸涩,却也让卞睿安舍不得放。过了很久,他才把时微稍微松开:“你可不可以比以前,再多爱我一点。”
听到他沙哑的嗓音,瞬息之间,时微酒都醒了。她抬起双臂,将眼前这个顶天立地的男人紧紧抱住,她贴着卞睿安的胸口放声大哭。
时微抱着他,用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问:“如果你今天没回来,我该怎么办?”
卞睿安蹭着她的额头说:“就当我再也没有回过临海。”
时微抓着卞睿安的后背狠掐了一把,随后将怀抱收得更紧了。她骤然意识到,八年前她之所以可以说服自己接受生离,是因为她永远抱着侥幸,相信重逢。
她今天并不是兜兜转转回到卞睿安身边的。从某种层面来说,他们分开了,却又始终并未真正分开。时微胸腔里那颗滚烫跳动的真心,是因为一直被卞睿安的火焰灼烧,才得以保存温度和活力。
倘若那把火灭了,她会无法在这世上坦然自处。
放声大哭是个体力活,时微累了,趁着酒劲倒头就睡。醒来后,发现卞睿安躺在她身侧,毫不遮掩地打量着自己。时微觉得别扭,正想推开他起身,卞睿安欠身就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时微撑着胸口把人推开:“等我洗个脸、补个妆,我有话跟你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本来就没打算走。”
时微打电话给小表妹,让她帮忙送来化妆品。卞睿安撑在梳妆台前,看她一笔一画地描眉,比仕女图还漂亮:“有话现在说吧,”他低头看了眼手表,“快到饭点了。”
“怎么过这么快。”
“谁让你闷头一睡就是俩小时。”
时微加快手上补妆的速度,同时将康博为蒋希文搜罗指导老师的事情,事无巨细地告知了他:“所以我不是故意要跟小叔吃饭的。”
卞睿安“嗯”了一声:“我知道了。”他把玩着时微垂在身后的头发说,“蒋希文这孩子我认识,脾气怪得很,只听康博一人的话,她家长辈都拿她没办法,你可别被她欺负了。”
时微笑着夺回头发:“放心吧,她欺负我,我就给你打小报告,然后你去帮我把小孩儿欺负回来。”
卞睿安低笑:“我丢不起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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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
“回答太快了,听起来不像真的。”
卞睿安想了一会儿,还是说:“没有。”
“你平时没那么好的耐心顺着我回答,听上去还是不像真的。”
卞睿安俯身问她:“你是希望我遇到什么事?”
“我只是想听你说实话。”时微一屁股坐回椅子上,“你说谎的技本事太差,我根本用不着动脑筋,闻都能闻出来!”
“你到底是属兔的还是属狼的?”
“到底说不说?”
卞睿安不再继续跟她开玩笑了:“没遇上什么大事,只是碰上了一群杂牌|武|装。”
时微眼皮猛地一跳:“然后呢?”
“然后被人用枪指了脑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听完这话,时微脸都青了。
卞睿安不想骗她,也不想吓她,可以说是左右为难。
他拍拍时微手背:“破财免灾了,没事的,我现在不是完好无损地坐在你面前吗?”
时微慢慢呼出一口气:“哪天的事?”
“二十号。”
“你害怕吗?”
卞睿安点头:“怕,怕死,因为还有很多话没跟你说。可如果不是此番经历,或许我今天也不会对你这样坦然。”
“你的很多话......以后慢慢讲给我听。”
时微说这话的时候,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境界,大概有点类似于佛家所说的“放下”。在那几秒之中,她短暂地原谅了世上一切的罪恶、丑陋与苦难。
第41章
晚上的复古舞会结束,时微一行走出酒店大门,跟风风火火往里赶的程玉生打了个照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程玉生眼里没有旁人,唯独一个卞睿安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看着卞睿安那副目空一切的表情,就觉得什么都懂了,可看到时微那张永远淡然的面容,又仿佛什么都没懂。
他跟秦清河等人笼统地打过招呼,越过卞睿安,挤到大厅里面找到了苟利云。程玉生将红包塞到苟利云手里,祝她新婚快乐:“今天有领导来学校,我实在是没能走开。”
苟利云露出大方的笑容:“没事儿,咱们打工人都懂的,工作重要。”她晃了晃手中的红包,开玩笑地说,“收到你沉甸甸地祝福就够了!”
程玉生笑了笑:“那我不耽搁你了,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吧。”
苟利云看着大厅外头,了然地点了点头:“行,你快去吧,再晚一步,人都走光了。”
程玉生小跑着往外走,在卞睿安的汽车面前,把时微叫住了。
“我有话跟她说。”他看着卞睿安,“你能回避一下吗?”
卞睿安轻一点头,司机拉开车门,他侧身坐了进去,马上又降下车窗,跟时微交换了一个眼神。
时微从他眼睛里感受到了无声地告诫,无奈地挑了下眉毛,转身跟着程玉生走到角落里:“什么事?”
“我昨天去相亲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啊,挺好。”
“女方是我小姨朋友的女儿,是个室内设计师。”
时微又一点头:“你们的工作类型很搭。”
“我请她吃饭,结果被她打了一巴掌。”
时微脸上总算有了点情绪:“你干什么了,被人打巴掌?”
“她说我没有整理好心绪,就不该出去祸害女孩。”
“说得倒也挺对......”
“是啊,昨晚我反省了一个晚上,摇摆不定,终究是对谁都不好。”程玉生抬头,注视着时微,“人还是要活得坚定些。”
时微累了一天,本不想与谁起冲突,但听了程玉生这话,还是忍无可忍地驳斥了:“如果你指的是你与我之间的关系,程玉生,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我们不合适。你这不叫活得坚定,叫冥顽不灵。”
程玉生望着酒店大门,露出个羡慕又寥落的眼神:“我不比谷曼炀差什么,为什么他能轻而易举得到自己想要的,我却不行。”
时微扶着额头叹气:“程教授,对比实验是像你这么做的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程玉生扭头看了眼卞睿安。卞睿安与他对视了,还微笑着向他挥了挥手。
在程玉生看来,这摆明就是一种挑衅。
在卞睿安看来,程玉生的理解也是对的。
“自从他回到临海,你对我的态度是一日不如一日。”
“和他没关系,”时微说,“和我也没关系。自始至终我都拿你当朋友对待,从未有过往更深层次转变的想法。对你的态度同样是十年如一日的,你所说的‘变化’并不是真的变化,是你境随心转而已。”
程玉生一口气卡在中间不上不下,居然是搞得自己有些哽咽:“但他跟你不合适,他是钱堆里打滚的人,根本无法真正理解你!”
他的话听在时微耳中,和胡搅蛮缠是一个意思。
这种时候时微总会想起来自己的母亲彭女士,血缘的确是个神奇的东西,她当下的麻木与理性,与母亲简直如出一辙。无论程玉生多么情真意切,她与他中间好像有个屏障拦着,他的情无论如何总是进入不到她的心里。
“扯第三方进来就没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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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时微转身要走,却被程玉生一把抓住了肩膀:“微微!”
“时候不早,我要回去了。”
程玉生的大拇指在她肩膀上摩挲了几下:“我送你吧。”
时微挣开他的钳制:“不用。”
程玉生站在停车场的角落里,觉得自己像只下水道的老鼠,被全世界抛弃。
卞睿安看时微往出口方向走来,他开门下车,脸上挂笑:“走吧。”
时微迟疑了一下。程玉生对卞睿安的成见越来越深,她如果在这种时候与卞睿安同行,无异于煽风点火。
“我不跟你走。”时微指着前方的秦清河,“我跟清河约好了,坐她的车。”
双旦期间,乐团演出不断。
二十八号晚上,卞睿安去乐团看过一次演出,是和林謇北同行,没跟时微有太多交流,有回避关系之嫌。
时微并不生气,她认为卞睿安一定有他自己的考量。更何况,他们只是婚礼那天情绪上头,稀里糊涂亲了一通,要说俩人之间现在还有什么关系?那也是没有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讲得难听一些,成年人嘛,即便是亲了睡了,有时候,你还是你,我还是我,你加我就是你加我,而不是“我们”。
元旦音乐会结束后,时微跟苟利云、秦清河聚了个餐。这天晚上,她才有了机会,正式拷问苟利云,卞睿安和谷曼炀的关系。
苟利云的眼珠子在并不宽敞的眼眶里艰难转了三圈,随即她端起酒杯,先闷了一口,才开口说:“我有点对不起你。”
时微笑了一声:“怎么对不起的,展开说说。”
“谷曼炀好几年前就跟卞睿安联系上了,他去新加坡出差,在酒店酒吧碰上的。”苟利云说,“谷曼炀知道咱们很多事,我估计大大小小的,全给咱出卖了。”
秦清河高声感叹:“嚯!没看出来,你这学霸老公,还会干地下工作。”
苟利云露出苦笑。
时微夹了一筷子凉拌菜往嘴里塞:“说就说了吧,没关系。”
“你不生我气啊?”苟利云小心地问。
时微诚恳地说:“不气啊。气你做什么,又不是你联系的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你生曼炀的气吗?”
时微想了想:“似乎也还好。”
苟利云有些摸不着头脑。卞睿安刚回来那会儿,时微对他还有点避之不及,这也没过几个月,怎么态度突然就不一样了。
秦清河灵光一现:“你俩不会复合了吧?”
“没有没有,”时微连连摇头,“我只是觉得没什么好值得生气,卞睿安如果有想知道的事,不找谷曼炀,也会找别人。”
说到这,时微突然眯眼一笑:“聊点别的吧。小苟,年终发了多少钱啊?”
苟利云“嘿嘿嘿”了三声:“清河,年终发了多少钱啊?”
临近旧历新年,时微飞了趟澳洲。
前阵子彭惜有打电话邀请她去香港过年,但时微实在无法忍受那种旁人一家亲,唯独她像个蹭饭外人的氛围,于是她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但欣然接受了彭惜以及的新年红包,正好拨出一部分,买了临海飞悉尼的机票。
她连着三年都是去小姨家过年的,小姨家的表姐也长大了,交了新男友,据说也是个搞音乐的,老早以前表姐就催着时微去悉尼,想要介绍新男友给她认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时微落地悉尼,表姐和新男友一起来接她。
新男友叫tomas,人长得高高瘦瘦,五官深邃,毛发呈深棕色,略显潦草,听说混了四国血统,看上去不像音乐人,反倒更像画家或作家。
&告诉时微,自己是个音乐制作人。他谦虚地说,其实自己的音乐天赋十分有限,但制作人的身份有助于他结识各式各样的音乐家,近距离欣赏他们的才能,这是世界上最有意思的事。
&其人非常热情,机场到家的路上,一张嘴几乎就没停过。一会儿讲述他和表姐的爱情之路,一会儿分享他与各路奇葩艺术家相识的经历。
临到分别前,tomas邀请时微后天晚上一起去听音乐会。他拿出手机,将音乐会宣传海报展示给时微。
偏着脑袋看了眼海报正中的白头发男人,时微骤然睁大了双眼:“我上学那会儿参加演奏比赛,是决赛评委,他非常看不上我的演出,所以我当时只得了第二。”
&哈哈大笑:“那正好了,后天晚上你也去当当他的‘观众评委’。”
例行公事似的,与表姐在沙滩上瘫了两天,时微再和tomas见面时皮肤颜色已经黑了两度,tomas笑着说,这样的肤色更健康了,建议她回国后也保持晒太阳的习惯。
时微笑笑,说她尽力而为。
&的独奏非常精彩,钢琴伴奏的水准也是世界级的。时微本是来澳洲消磨无聊时间,能偶遇这么一场精彩绝伦的演出,完全是意外之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听完音乐会,她跟着观众起身,正要退场,表姐却突然拽住她的胳膊说:“先别走,tomas问你想不想跟聊几句。”
时微愣了下:“他们认识?”
表姐点头:“音乐会的门票就是的。”
大年初五这天,时微回了临海。
拖着行李箱进入电梯,她放肆打了个呵欠,没等多久,电梯门开了,她迈步走出,同时行李箱拖得咔咔响。就在她正准备输入密码时,突然觉得后背凉飕飕,悄默声儿走到楼道口探头一看,发现楼梯间内果然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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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42章
卞睿安岔开双腿坐在楼梯上,面对窗户,背对逃生门,身穿黑色大衣,衣摆拖在楼梯上,蹭了一些灰尘。时微都走得很近了,他都没有注意到身后动静,似乎正在出神。
“怎么在这儿坐着?”
回头时,卞睿安眼睛里带着欣喜。那欣喜一闪而逝,他从地上站起来,指了指拐角处的小玻璃窗:“风景好。”
时微抿着嘴笑了一下:“你知道我今天回来?”
卞睿安摇头:“不知道,是偶遇。”
“你猜我信不信?”
“不信又能怎样?”
“你查我了?”
“没有,不至于。”
时微靠在门边做思索状:“苟利云都不知道我今天回来,谷曼炀应该也没机会告诉你吧?”
卞睿安向时微走近一步,笑着说:“你就在我身边,我不需要他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时微敲敲他的肩膀:“说实话,你是怎么知道我今天回家的?”
“我真不知道。”卞睿安看着时微说,“只是最近几天,每天都会过来坐会儿。就当是忙里偷闲,透口气,也碰碰运气。”
时微“哈?”了一声:“楼梯间比我家里坐着舒服?”
卞睿安居然是露出了稍显委屈的表情:“主人不在,我怎么敢进?”
时微绷着笑说:“那现在主人回来了,你想要何去何从呢?”
低头看了眼手表,卞睿安说:“我十一点得走,还有二十分钟。主人请我进屋喝杯茶?”
他张口一个“主人”闭口一个“主人”,时微听得心痒痒,不由自主地就要乱想。脸上的笑意也绷不住了,她后退半步朝他一招手:“来吧,主人大气,主人请你。”
卞睿安拍拍身上的薄灰,抬脚跟了上去。
进到屋里,卞睿安脱下外套,就觉得这屋里比楼道还冷,干脆又把大衣穿了回去。时微这才将暖风打开,叮铃桄榔捣鼓了一阵,给他端出一杯茶来,放在茶几中央。
卞睿安不疾不徐地喝着茶,中途还接了个工作电话。时微就趴在沙发边上,安安静静地看他。这时已经十几分钟过去了,想到再过不久眼前这人就要离开,时微有些不舍得。
“晚上要一起吃饭吗?”她问卞睿安。
卞睿安想了想:“今晚可能不行,约了林謇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时微换了个姿势坐着:“那没办法了,改天吧。”
卞睿安将杯子里最后一滴茶水倒入喉咙,心里有点遗憾。他不喜欢看到时微太懂事的模样。她的懂事总会让他觉得自己无能。时微上回邀请他看元旦演出时也是这样,他说自己有事要忙,时微一点没生气,好声好气地跟他说“那就下次吧”,和今天的“改天吧”如出一辙。对于卞睿安来说,倒是更宁愿听她坦坦荡荡地抱怨几句。
走之前,卞睿安向时微摊开手。
“什么?”
“礼物。”
“什么礼物?”
“去一趟澳洲,不给我带东西吗?”卞睿安理所当然地说,“小时候都知道给我送企鹅钢笔,现在连这种礼貌都不讲了?”
时微心说你去t国还没给我带礼物呢。
“快点,我还有两分钟。”
“快什么快,没买礼物我还能给你变一个出来不成?”说到这,时微灵机一动,她回了趟房间,抓了个小玩意儿在手里,藏着掖着地,放进了卞睿安大衣口袋中:“我这次回来,就带了这个,还是表姐硬塞的。”
卞睿安要拿出来看,被时微阻止了:“不要当人面拆礼物,很不礼貌,十一点半了,赶紧走吧。”
车子还没开出地下停车场,卞睿安就把口袋里的小东西拿了出来。对着窗外灯光一看,他就哭笑不得了——时微送了他一个钥匙扣,袋鼠蛋做成的钥匙扣。准确来说,是他死皮赖脸,向时微讨要了这个钥匙扣,这个袋鼠蛋做的钥匙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卞睿安觉得整件事都特别滑稽。他靠在椅背上,呆呆地想,想着想着就笑出了声音来。
孙飞昂坐在副驾驶,听他莫名发笑,甚是诡异,那笑声清脆又单纯,持续性还很强,不由自主的,都汗毛直立了。没忍住好奇心,孙飞昂试探着回头一望,就见自家老板抓着个毛茸茸的钥匙扣傻乐。诡异程度立马得到进一步加深。
孙飞昂笃定地想着,临海这地方,一定是有邪气!
春节之后,时微对蒋希文的指导工作也开始了,正好公益课程还在继续,时微就借用了天澜的音乐教室给她上课,平时乐团家里两点一线的日常生活,也就逐渐转变为三点一线。
大概过了半个月,临海的气温逐渐上升,蒋希文对时微的态度也跟着升温不少。
虽然嘴上还是不愿叫她时老师,但偶尔居然还会主动向她请教了。要知道,一个星期以前,她还基本拿时微说话当耳旁风听的。
乐团最近在准备春季主题的音乐会,曲目都是崭新的,需要重新编排和磨合,时微待在乐团排练的时间,基本是去半年的两倍。
在这大半个月的时间里,她只跟卞睿安见了两回,卞睿安对此意见颇大,却敢怒不敢言,因为他的空闲时间同样少得可怜。
这种聚少离多的状态,在三月中旬得到了进一步加剧。因为时微在庄洁梅的介绍之下,得了一份新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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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都市爱情剧《明月他乡》在临海开机,女主角名叫喻可欣,是一位郁郁不得志的青年小提琴家。这个角色由知名女演员夏灵饰演。夏灵为了尽可能地深入角色,下了许多苦工,还特意请了专业人士进组指导。
——这位专业人士,便是时微。
除了让本就不多的空闲时间雪上加霜外,时微还是很喜欢这份工作的。夏灵其人性格好,又爱钻研、能吃苦,最重要的是,为人大方爽利,给时微付的加班费,一个星期就能抵剧组半个月工资。
在三月的最后一个星期六,时微完成乐团的排练,火急火燎又准备往剧组赶,这时庄洁梅突然把她叫住:“小时,你等我几分钟,待会儿我跟你一起去组里。”
时微笑着点了点头:“庄老师要去探班?”
“是啊,”庄洁梅微笑着说,“小夏总是抱怨我不去看她,可咱们团前阵子有多忙你是知道的,台前幕后那么多事情都得从我手里过,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剧组工作一直持续到半夜十点,收工后,夏灵也没让时微离开:“时老师,庄老师好不容易得空过来一趟,咱们待会儿去我朋友酒吧喝一杯吧。”
面对这位慷慨的雇主,时微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在化妆间浅浅等待了十几分钟后,跟着俩人去往了五公里外的一家威士忌酒吧。
这地方私密性极佳,门外连个招牌都没有,黑黢黢的,甚至隔壁还在装修,门外堆积了很多砖石木块,说一句“脏乱差”也并不过分,走到门内倒是别有洞天了,二楼的装潢极具设计,灵活运用了多种线条元素,简洁大方的同时,又不失灵动的美感。
时微跟着夏灵往里走,偌大的空间内客人数量并不多,其中一大半,都是电视机里的熟悉面孔。
落座之后,三人边喝边聊,主题大都围绕剧组事宜和乐团八卦,时微强打着精神听着,不过半小时就有些昏昏欲睡。
临近十二点,她实在是撑不太住了,又考虑到明天还要早起排练,就想找借口先行撤退。然而还没等她借口成形,就听庄洁梅提到了去年那次饭局的事:“小时一手抖,我眼睁睁就看着那酒泼到卞总肩膀上了,可把我紧张坏了,幸亏对方没计较,我们魏老板也没生气。”
时微糊里糊涂地笑了笑:“我从小到大都毛手毛脚的,所以不喜欢出去应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习惯得改,”庄洁梅说,“如果卞总跟你没有那层同学关系,因为这种小事把人得罪了,那可真是不合算。”
夏灵很惊讶地问:“时老师和卞总是同学?”
庄洁梅看着时微:“好像是高中同学,对吧?”
时微微笑着“嗯”了声:“对,高中同学。”
夏灵露出个了然的表情:“这临海还是太小了,绕来绕去的,大家都有点缘分。”
“我听小夏这意思,你也认识他?”
“谈不上认识。”夏灵笑着说,“大概九年多以前吧,我十八岁、刚出道,还是个小歌手那会儿,和卞总有过一面之缘。”
这回轮到时微惊讶了:“那可真够早的。”
“说到那段时间,还真有点怀念。”夏灵说,“除了唱歌,就是研究吉他,远没有现在的生活复杂。”
庄洁梅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十八九岁,赤子之心,眼中看到的人事物与现在都是不一样的,有些怀念也很正常。”她碰碰时微的胳膊,“说到高中同学,你跟那程教授到底怎么样了?我看小伙儿一表人才,用情专一,咱们的演出可是基本都没缺席过。”
时微没多解释自己与程玉生的关系,只笑着说:“庄老师放过我吧,您自己都还没结婚生子呢。”
第43章
星期天,时微按计划早起,去了乐团排练,十一点多她就提前请假溜走了,因为今天答应了和卞睿安吃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乐团停车场看到睡眼惺忪的时微,卞睿安开她玩笑,说咱们要不别吃饭了,改睡觉吧。时微龇牙咧嘴地往他胸口锤了一拳,说他最近说话是越来越不着调。
卞睿安没让司机帮忙,主动替她拉开车门,时微屁股一沾椅子,眼皮就打架。
汽车行驶在大马路上,车窗外的绿影接连成片从时微眼中划过,色彩特别舒适,像在做眼球按摩,摩着摩着,就感觉到了一阵朦胧,然后“啪”的一下,她的思绪断了。
司机师傅把车停在商场地下停车场,因为不知道时微到底能睡多久,卞睿安就让他先行离开。停车场灯光昏暗,十分好睡,偶尔几个没素质的按着大喇叭疾驰而过,时微也不会受到半点影响。
最后她被电话铃声吵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