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荒1970(24)(1 / 2)

雪又下了一夜,新雪沉甸甸地压下来,几乎将帐篷掩埋了大半。

匆匆吃过早餐,集结训话完毕,赵延锋和王许又如同勤恳的老黄牛般拉着叁位姑娘,踏着没过脚踝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赶往伐木点开工。

赵延锋接过王许磨好的长斧,大步走向一棵标记了红漆的红松,靴底碾碎冻雪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

李良宵见状,赶忙放下手中的铁扒子,小跑着跟了上去。

赵延锋听见动静回头瞥见是她,脚步一顿,脸上掠过一丝疑惑,刚想开口,却被李良宵抢了先。

她仰起脸,露出个带着几分讨好的笑容,浓密睫毛上还沾着细小的冰晶:“赵班长,我向你学习一下砍树的技巧。”说着,她的目光落在赵延锋手中握着的长斧上,“我看您使斧头,模样板正,砍得又快。我想学……”

声音越说越轻,眼尾却偷偷往上挑,像只讨食的小兽。

赵延锋喉结滚动,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许久。就在李良宵嘴角发僵,快要维持不住假面时,他终于有了动作。

他斜睨了李良宵一眼,将长斧猛地插在积雪里,发出?“噗”?的一声闷响。随后,他弯腰在雪地里折断一根冻得脆硬的树枝,蹲下身,在雪地上认真地画出一个标准的树干截面。

李明月赶紧在他对面蹲下,看着雪地上的圆由衷赞道:“赵班长,你这画得真圆啊。”

“还真是,圆!”张小兰也凑了过来,挨着李明月,手撑着膝盖半蹲着,目光却落在李明月的侧脸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赵延锋头也不抬,树枝敲着雪地上的年轮纹路:“木头纹路有讲究。红松年轮像水波纹,下斧要顺着纹路斜切。”他突然起身,雪沫子从裤管簌簌落下,抄起斧头瞥了李良宵一眼:“跟上,实操。”

李明月跟着赵延锋,张小兰默默缀在后边。叁人停在一棵标记好的红松前,赵延锋将长斧递向李明月。

李良宵深吸一口气,握紧斧柄,侧身站定,沉腰坐马,双腿微分,重心下沉,架势摆得有模有样,显然私下没少琢磨。

“不错,比昨天有进步。”赵延锋沉吟着点头。

话音未落,他毫无预兆地一步上前,大手直接覆在了李良宵紧握斧柄的双手之上。

李良宵身体蓦地一僵,眼神瞬间锐利起来。赵延锋结实的手臂从后方环过她的身体,几乎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这姿势实在太过亲密。她下意识地身体前倾,试图隔开自己后背与他胸膛的紧密相贴。

“赵延锋!”张小兰觉得眼前这一幕有些碍眼,声音陡然拔高,“教就教,靠这么近做什么?”

赵延锋置若罔闻,冰冷的唇瓣几乎贴上李良宵的耳廓:“沉腰,不是挺肚子。”

说话间,他的膝盖在李良宵腿弯处不轻不重地一顶,迫使她调整站姿。她的后腰瞬间紧贴住他结实的小腹,隔着厚厚的棉袄,都能感受到那股灼热力道。

“放松点,感受发力。”赵延锋带着一种不容分说的指导意味,气息拂过她的耳际,“跟着我的力走。”

不等李良宵反应,赵延锋的双手猛地发力,带动着她的手臂,将长斧高高抡起,低喝道:“看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下劈的瞬间,他的胸膛几乎将她整个裹住,破空声在耳边呼啸,斧刃精准嵌进树干的纹路里,木屑飞溅在两人交迭的手背上,带着树木特有的清香。

“感觉到了吗?力要沉,要透进去!”赵延锋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紧贴着她后背的胸膛微微震动。

他并未立刻拔斧,而是就着这个姿势,握着她的手,手腕轻轻一拧,让她感受斧刃咬合木头的深度和角度。“拔的时候,手腕这样用点巧劲,别硬拽。”

他带着她的手,稳稳拔出斧头。紧接着,再次抡起,落下。

“哚!”

“哚!”

一下,又一下。每一次落点都精准地劈在前一斧的切口附近,层层深入。

李良宵感觉自己像片在风中凌乱飞舞的雪花,完全被他的力量和节奏所主导,但脑海中,伐木的要领也渐渐清晰起来。

一旁的张小兰看着,心里不是滋味。李良宵那纤细的身影在赵延锋的衬托下,竟显得格外……般配?

她咬咬牙,强忍住上前分开两人的冲动,上前一步说道:“赵班长,我看李明月也学会了,是吧明月?”

“是的,赵班长,谢谢你的指导……”?李良宵知道张小兰在帮她解围,便顺着话往下说,边说边要挣脱开赵延锋,还扭头想看他的反应,结果鼻尖?“咚”?地撞上对方紧绷的下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道歉刚要脱口而出,王许和王桂兰不知道何时围了上来。

“可以啊,赵大班长,”王许收起一贯的嬉皮笑脸,嘴角噙着一抹讥诮的冷笑,话里夹枪带棒,“这都手把手、心贴心、脸贴脸地教上了?这传道授业解惑的方式,够‘深入’哈。知道的你是在伐木,不知道的,还当是搁这儿调情呢!”

李良宵已成功从赵延锋怀里挣脱出来,迅速与他拉开安全的社交距离。张小兰立刻一脸担忧地搂住她的手臂。

“她想学,我就教,有问题吗。”赵延锋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今天的天气。

“那咋不见你这样教我,还有她……”王许指向张小兰,激动地说:“是你让我不要多管闲事的…你看看自己做了啥好事……”

王许作为赵延锋为数不多的朋友,对他实在了解,他看李良宵的眼神,明显不对路。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李良宵觉得这事因自己而起,正想开口缓和气氛,替赵延锋解释几句——他除了贴得近,确实并无其他逾矩行为。

“嗤!”王桂兰的冷笑抢先一步插了进来。她双手抱臂,斜睨着李良宵,脸上写满了鄙夷和不屑。

“我看有些人根本就不是来伐木的,是来学怎么往男人怀里钻的吧?仗着有张狐媚子脸,就知道使这种下作手段!真不要脸!”

她转而望向赵延锋,态度稍微好了一点,好心提醒:“赵班长可别被她这副柔柔弱弱的假象给骗了,你们是不知道,她在七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桂兰!”?张小兰厉声喝止,眼神示意王桂兰不要再说下去。

“班长,我知道你是为了咱二班的名声着想。你想说,都是一个班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撕破脸皮总归不好看……对吧?”王桂兰瞥了张小兰一眼,勾起一抹讥笑,这些大话、空话可都是跟张小兰学的。

昨天她算是看出点名堂来了,她的好班长,现在一颗心都扑向李明月了。真不知道李明月给她灌了啥迷魂汤。

随即,她眼睛直勾勾地黏在赵延锋那张俊朗却冷硬的脸上,看得赵延锋不适地皱紧了眉头,“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八连这两位男同志,”她意有所指,“被她蒙蔽了!”

“别说了,桂兰!”张小兰作势就要上前阻拦。

“班长,”李良宵却伸手拉住了她,声音异常平静,“让她说。”

“可是……”张小兰眼神闪烁,底气明显不足,似乎想极力掩盖什么。

“没事,身正不怕影斜。”李良宵微微一笑,只是那笑意丝毫未达眼底。

这两人一个急着抖落、一个急着掩盖,恰恰说明关于“李明月”的罪名存在蹊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王桂兰得到了“许可”,她挺直腰板,仿佛站在道德制高点,声音带点揭露秘密的满足:

“那我就让两位听听!几个月前,咱七连有两个男知青,一个叫曾浩,一个叫何鸣,为了争她李明月,闹得人尽皆知……”

随着王桂兰添油加醋的讲述,一幕悲剧仿佛在几人眼前铺开——

去年冬天,也是这样的天气,只是雪下得更稠,把晒谷场的木栅栏压得咯吱作响。何鸣和曾浩就是在那样的雪天里,从称兄道弟的伙伴,变成了红着眼的对头。

起因,谁都心知肚明,是李明月。

那姑娘像一株不该长在北荒冻土上的白蔷薇,眉眼精致得过分,性子却冷得像三九天的冰河。一身洗得发白的蓝布工装,硬是被她穿出几分格格不入的清贵。

何鸣是京市来的,带着城里人的活络,变着法儿给她捎些稀罕物件——晒干的野山菌,或是从京城带来的精致雪花膏;曾浩则是个闷葫芦,只会埋头做事,半夜蹲在柴房给她劈够半月的柴火,或是趁她不留意,悄悄修好漏风的窗棂。

没人知道这较劲是怎么变味的。直到春汛来临,融雪汇成的河水涨得发凶,浑黄的浪头拍打着河里的卵石,发出轰隆隆的巨响。

那天,何鸣和曾浩在河埂上吵了起来,声音被风声和水声吞了去,只余下肢体的推搡。混乱中,曾浩的手失了轻重,何鸣直直坠进洪流。冰碴子混着浪花翻涌,连一声呼救都没来得及浮出水面,人就没影了。

消息传回七连时,整个连队都像被冻住了。

很快,关于何鸣的背景传开了——有人说他父亲是部委里的干部,有人说他舅舅管着半个东北的铁路,版本越来越多,却都指向一个事实:这不是个能随便打发的角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团里的调查队来了三拨,绿皮吉普车在雪地里轧出深深的辙印。最后定论下来,是斗殴过失致死。

曾浩被铐走那天,棉裤上还沾着河泥,冻成了硬块,在雪地上拖出两道黑痕。有人说他进了看守所就没再完整地出来过,那身蛮力在真正的硬茬面前,连半点水花也掀不起来。

李明月成了这场悲剧里最尴尬的存在。她没动手,没挑唆,多数时候对两人的示好都视而不见,却逃不开祸根的标签。七连的风言风语,像北荒开春化冻时节的泥泞,又冷又黏,沾在她身上甩不掉。

说她嫌贫爱富,故意吊着两人;说她仗着父亲是大官,不把乡下知青放在眼里;说她根本就是个狐狸精,专会勾男人的魂。

这些话,没人敢当着她的面说。她依旧穿着笔挺的工装,梳着两条黑得发亮的麻花辫,只是眉间的冷意更重了,像结了层化不开的冰。记住网站不丢失:.

直到某天,何鸣的哥哥何启突然出现在七连——没人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竟从城里调到这苦寒的北荒。

平静被彻底打破。李明月挑水的木桶总在半路裂开,晒在绳上的被单会半夜掉进雪堆,连吃饭的搪瓷缸都莫名多了几个豁口。何启看她的眼神,像条藏不住獠牙的疯狗,藏在巡逻的队伍里,躲在食堂的柱子后,无处不在。

恰逢八连来借调知青支援冬季伐木,那片被大雪覆盖的原始森林,零下三十度的严寒,抡斧头磨出血泡的苦役,谁都避之不及。可李明月却攥着申请书找到了指导员,字里行间透着一股决绝:让我去,干什么都行。

于是,在一个雪粒子打脸的清晨,她背着比别人更沉的行李卷,登上了开往八连伐木点的拖拉机。车轮碾过冻土的声音,沉闷而固执,像极了她那段被流言和敌意追着跑的日子,纵然艰难,却只能往前。

王许和赵延锋交换了一个微妙的眼神——心思活络的何鸣?闷头苦干的曾浩?这俩争风吃醋的原型,听着怎么……如此耳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末了,王桂兰盯着张小兰,嘴角咧开一个近乎残忍的弧度:

“这可是班长亲口跟我们说的。那天在河边,她亲眼看见曾浩和何鸣为了李明月吵得脸红脖子粗,曾浩失手把何鸣推进河里了。班长,这话是不是你说的?你赶紧跟八连的两位同志说说,我冤没冤枉她!”

“我……我……”张小兰双肩剧烈颤抖,脸色惨白如纸,一颗心早已沉入谷底,连抬头看一眼李良宵脸上反应的勇气都丧失殆尽……

完了!她想,这一天竟来得这样快。

以前,李明月在她心里是什么样呢?

是月亮。是悬于高空的、落了层薄雪的月亮。美得让人不敢直视,也遥远得触不可及。那双眼睛,总是淡淡的,带着点疏离的雾气,仿佛世间万物都入不了她的眼。当然,也包括她张小兰——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姑娘。

她像一粒微尘,仰望着那轮明月,心里却不知何时,悄然滋生出一股阴暗的、连她自己都唾弃的念头:

她想把月亮拉下来。想看看那层清冷孤傲的壳子被敲碎后,里面究竟是什么。

所以那天,在冰冷的河边,当曾浩和何鸣推搡争执、何鸣失足落水的瞬间,她鬼使神差地,对着闻声赶来的人群,撒了谎:“我听见了…他们吵得很凶…是为了…李明月…”

既然大家背后都在议论李明月作风有问题,她不过是添了把柴,让火烧得更旺些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正如她所愿,所有人看向李明月的目光都带上了鄙夷与讳莫如深地打量,她被整个团体孤立;可她万万没料到,这谎言竟招来了何启那条疯狗。他看李明月的眼神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处处刁难,用粗鄙不堪的言语肆意羞辱,逼得李明月几乎无处容身。

她看着李明月日渐苍白消瘦,看着她眼底偶尔泄露的疲惫和隐忍……她动摇了。这样做,对吗?这就是她想看到的吗?张小兰无数次在心底诘问自己!

直到前两天,她亲眼看见李明月在雪地里摔倒,四仰八叉,狗皮帽歪斜,狼狈不堪。那双总是淡漠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在寒风中摇摇欲坠,像破碎的琉璃。那一刻,张小兰的心猛地一揪,一股陌生的酸涩和怜惜涌了上来——她哭了?原来她也会哭?摔得……很疼吗?

但与此同时,心底最深处,一丝难以言喻的、阴暗的得意也随之升起——她终于看到那轮高悬的月亮坠落了,是因为她吗?

更可怕的是,从那一刻起,一种更陌生的、让她心慌意乱的情愫开始疯狂滋长。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总是不自觉地追随着李明月的身影。

看她笨拙地砍树,掌心磨出血泡,她会心疼;看她被王桂兰刁难,她会愤怒地想冲上去;看她对自己露出依赖和感激的眼神,心底会涌起一种隐秘的、近乎战栗的满足。

她也越来越渴望李明月的目光——那双美丽的眼睛偶尔掠过她,哪怕只是无意的一瞥,都能让她心跳如鼓,随即又陷入更深的恐惧——这隐秘的情愫越是清晰,她对那个谎言的恐惧就越是深重。

她怕李明月知道真相,怕那好不容易落在自己身上的、微弱的光彻底熄灭。她贪婪地渴望着李明月能继续依赖她、靠近她,哪怕只是像昨夜那样,僵硬地贴着她汲取一点暖意……

怎么办!?她好像真的……恋上了这抹光。好怕……真的好怕失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李良宵静静地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

虽然摸清了“李明月”的底细,心里却像堵了团湿棉花,闷得发沉,压抑得透不过气。

无论在哪个世界,过于出众的皮囊,在缺乏足够力量庇护时,本身就是一种原罪。它会引来贪婪、觊觎,也会招致嫉妒、污蔑。

尤其是在这个封闭、压抑、充满窥探与恶意揣测的环境里,它的存在就成了某些人投射欲望的载体,他们企图将高高在上的“明月”玷污,拉入与自己同等的泥沼里。

李明月的遭遇,不过是无数类似悲剧的一个缩影。

她理解李明月的孤傲,那或许是她脆弱的保护色,如同带刺的玫瑰,可那几根小刺,又怎能阻挡有心之人的觊觎?幸而还有那高干背景作为最后的护盾,否则李明月的处境只怕更加不堪。

张小兰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抬头看李良宵,以为会撞见愤怒、唾弃、厌恶的神情,可什么都没有——李良宵平静得像一个局外人,只是碰巧路过围观一场热闹,即便她自己就是那场热闹的中心。

“明月,我错了……我错了!”?她死死搂住李良宵的胳膊,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哭腔里满是绝望,“明月,我真的错了,求你原谅我……”

李良宵没有回答,试图抽回胳膊,却被张小兰搂得更紧。她只能一根根掰开张小兰紧扣的手指,冲她摇了摇头。她不是原主李明月,原谅或不原谅,轮不到她来定夺,也轮不到她来评判。

“我要去砍树了,班长!”李良宵的语气带着疏离,毅然挣脱开,断了两人之间那点微弱的羁绊。

说完,她转身,径直走向刚才赵延锋示范的那棵红松。弯腰,一把抄起插在雪地里的长柄伐木斧,走到树干前,侧身,沉腰,学着赵延锋的架势,双手紧握斧柄,高高抡起——

“哚!”

管他什么张明月、李明月,她连自己能否顺利熬过这个副本都还是个未知数,有那闲工夫操心,倒不如多砍几棵树来的实在。

自那天王桂兰揭穿真相后,张小兰和李良宵之间仿佛隔了一层无形的薄膜,像结了冰的河面,看得见底下的暗流涌动,却怎么也触碰不到,更遑论打破。

李良宵依旧会叫张小兰?“班长”,语气礼貌周到,带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感,却再无之前的亲近依赖。两人就像一部精密机器上的两个齿轮,循着既定的轨迹精确运转,齿牙交错间只有冰冷的咬合,再无多余的摩擦与交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小兰几次想找机会道歉,可每次对上李良宵那双平静又疏离的眼眸,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能眼睁睁看着李良宵的身影越来越远,心中苦涩难当。

如今,李良宵一门心思全扑在了砍树上。

“角度再偏两指,顺着年轮走。”?赵延锋的声音从叁步外传来,他正蹲在雪地里检查油锯链条,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迅速消散。

李良宵依言调整站姿,再下一斧时,斧刃嵌入的深度果然深了半寸。木屑飞溅,像细小的雪花在空中飞舞,又瞬间被寒风卷走。

她从最初握斧都打颤,到如今能稳稳控制油锯,甚至能独立处理油路堵塞、链条卡壳等小故障。进步之快,连赵延锋都有些意外。

“试试启动。”?赵延锋起身踢了踢李良宵脚边调修好的油锯,语气平淡。

李良宵放下斧头,喘匀气蹲下身,先捂了捂冰冷的化油器,再拉动启动绳。“突突”?两声闷响后,油锯轰然运转起来,链条转动平稳,没有丝毫卡顿。她抬眼看向赵延锋,眼里难得有了点笑意——那是掌握新技能的欣喜。

“啧啧,怠速调得不错,这油锯玩得比王许那小子溜多了。”?赵延锋抬手将油锯关了,冲旁边的王许咂嘴。

王许蹲在地上削着木楔,闻言翻了个白眼:“我这是给新人机会,懂不懂?再说了,我这细皮嫩肉的,哪经得起那油锯天天震?”?话虽如此,他眼里却满是对李良宵的赞赏。

李良宵对此毫无察觉,只当是前辈对后辈的照顾。她正利落地拆卸下空气滤芯重新检查,鼻尖冻得通红,呼出的白气在睫毛上凝成了细霜。

王桂兰在一旁撇嘴,酸溜溜地说:“有些人就是聪明,学什么都快,哪像我们这些笨手笨脚的。”

赵延锋和王许对视一眼,互相勾唇一笑,眼底却掠过一丝复杂。

张小兰看着李良宵调修油锯时微微绷紧的侧脸和专注的眼神,心情复杂。既为她的进步感到高兴,又隐隐有些失落——这轮明月如今焕发的光彩,愈发耀眼、迷人,但已与自己无关。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连队破天荒给知青们放了一天假,紧绷了快一个月的神经总算能松缓片刻,连天儿都难得放晴了。

王许搓着冻得通红的耳朵,忽然往赵延锋身边凑了凑,哈着白气提议:“g啃窝头啃得嗓子眼儿冒烟,听说县城国营饭店的溜r0U片儿一绝!咱去开开荤?”

话音刚落,他飞快扫了眼四周——帐篷外的雪地上除了几串歪歪扭扭的脚印,再无旁人。他压低嗓子,声音紧得几乎只有两人能听见:

“通道坐标在西南方老林子,五天后开启。你先前买的那保命玩意儿能退了,‘蛀虫’的价格b官方便宜了至少一半。我早说过,这种E级副本,对咱们还造不成威胁。待会儿——”

“开荤!?”

王桂兰的大嗓门从老远cHa进来,她身后还跟着三个二班的nV知青,明显有事相求。

待一行人走到二人面前,王桂兰眼睛发亮,追问王许:“你们是要去县城?捎上咱几个呗!正好去县里供销社瞧瞧。”

三个姑娘挨着王桂兰站成一排,大棉袄子裹得像粽子,眼神里又盼又怯,脚在雪地上碾出细碎的咯吱声,生怕遭了拒绝。

王许“咳”了声,朝地上努了努嘴。

赵延锋正蹲在那儿,手里攥着块粗布,一下下擦着棉胶鞋上的冰泥,侧脸线条冷y,一副“生人勿近”的冰冷模样。

恰在这时,“哗啦”一声,帐篷的帘子被掀开,李良宵钻了出来,睡眼惺忪的,眼下还有淡淡的青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见外头站了这么多人,她愣了愣,捂嘴打了个哈欠,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早上好啊,各位。”

其实日头早过了晌午,食堂已升起了中午的炊烟。

二班那几个姑娘瞧见她,脸上的热乎瞬间褪了大半,眼神躲躲闪闪的。王桂兰更是把脸往围巾里埋了埋,眼睛里透着GU憋屈。

自从“李明月”来了这伐木点,跟换了个人似的,先前那GU子清高劲儿没了,反倒跟泼皮无赖似的油盐不进,越发难缠。

王许眼睛却亮了,几步凑到李良宵跟前,眉梢眼角都带着笑:“哟呵!您老可算醒啦,肚子空不空?”

这些天抡斧头、撬木头,T力消耗大,又正是长身T的时候,加上睡过头没赶上早饭,李良宵又懒得啃冻窝头,老实点头:“有点。”

“那正好!”王许搓着手,开始循循善诱:“咱去县城国营饭店,保准能让您吃上r0U!那溜r0U片儿,切得薄如纸,裹着芡汁儿,一口下去……”他咂咂嘴,仿佛已经尝到了滋味。

李良宵被g出馋虫,喉咙不自觉地滚了一下。

上次吃r0U,还是那顿“烤狍子腿”,当时只道是寻常,如今想来简直恍如隔世。她总算明白张小兰她们盯着r0U时为何会眼冒青光了。

“你请客就去。”她g脆道。

“包在我身上!”王许拍着x脯保证,转头冲赵延锋扬下巴:“劳驾赵大班长,跑趟运木班借辆套板车?这冰天雪地的,走着去,怕是到了县城,人都冻成冰棍了。对吧,明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吧!”李良宵心领神会地附和。

赵延锋擦鞋的手顿了顿,给王许甩了个眼刀子。他“噌”地站起身,拍了拍手套上的雪沫,转身就往运木班的方向走去,背影挺得笔直。

““瞧见没?我的话可不好使,”王许拎起地上赵延锋刚清理的那只棉胶鞋,冲二班几个nV知青得意地晃了晃,“多亏明月出马。你们啊,得谢谢人家!”

那几个nV知青你看我,我看你,嘴巴张了又合,像是被冻住了嗓子,半天没挤出一个字,神情尴尬又别扭。

李良宵瞧着她们那模样,都替她们觉得憋得慌,摆摆手:“行了,该g嘛g嘛去。”

几人肩膀一松,低着头快步溜走。王桂兰还不服气,边走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哼!小人得志……”

李良宵目光落在王许拎着的那只棉胶鞋上。鞋帮磨损的样子,鞋头沾着的那点熟悉的机油W渍……越瞅越不对劲。

等等,那好像……是她的鞋!?

不多时,赵延锋就牵着一辆套板马车候在了楞场集训的空地上。

拉车的是一匹棕黑sE的骟马,T型敦实,毛sE在冬日yAn光下泛着油光,鼻孔喷着大团白气,马脖子上挂着一串h铜铃铛,会随着步伐发出清脆的“叮铃”声。

车板是厚实原木拼成,边缘磨得圆滑,沾着g涸的泥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车还是跟上次在集材点碰头那哥们借的,王许那半包卷烟的交情,倒是在这儿续上了。

以王桂兰为首的二班nV知青和李良宵、张小兰三人急匆匆往这边赶。泾渭分明的两个小团T,中间隔了层无形的膜。

显然,王桂兰不知跟二班nV知青嚼了什么舌根,继李良宵之后,张小兰也成了被排挤的对象,两人就这么被二班“除名”了。她们甚至私下商量着换班长,想让王桂兰取而代之。

赵延锋见人齐了,抬手拍了拍马脖子,掌心落下的地方,马毛温顺地贴了贴皮肤。他自己则跨上车辕坐定,手里的鞭杆轻轻搭在膝头。

王许率先跳上车板,木板发出一声“吱呀”。“快上来快上来,位置宽敞着呢!”他说着,伸手把李良宵和张小兰挨个拽了上去。

二班的几个nV知青互相搀扶着,裹紧臃肿的棉衣,笨拙地往车板上爬,棉K蹭过木棱,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车板随着重量猛地往下一沉,发出“嘎吱——”一声悠长的叹息,像是快被压散架了。

“坐稳了。”赵延锋淡淡说了句,手里的鞭杆轻轻往马背上一扬。棕马打了个响鼻,迈开沉稳的步子。

铃铛声“叮铃铃”地响,车轮碾过冻土上的冰碴,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两种声音交织着,载着一车各怀心思的年轻人,朝着县城的方向缓缓驶去。

车后扬起的雪尘,很快又被寒风抚平,仿佛从未留下过痕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县城b想象中热闹。土路被轧得结实,两旁是土坯墙的平房,墙头探出几棵白杨树,枝桠上挂着的残雪冻成冰串,风一吹叮当作响。

街角邮电局门口,两个穿军大衣的人正对着黑板上的电报价目表指指点点;供销社的木门“吱呀”作响,门口堆着半人高的煤块,几个妇nV拎着布兜子出来,嘴里念叨着“肥皂又限购了”。

墙上刷着“农业学大寨,工业学大庆”“抓革命,促生产”的标语,红漆剥落处露出灰砖,风吹过,贴在砖缝里的边角纸哗哗作响。

马车在一处还算齐整的院落前停下,门楣上挂着“人民饭店”的木招牌,漆sE斑驳。

掀开厚重的棉门帘,一GU混杂着油烟、炖r0U和劣质烟草的热气“呼”地涌出来,扑得人鼻尖发cHa0。

屋里光线昏h,几张油腻发亮的木桌配着条凳,墙上贴着领袖像和“为人民服务”的标语,底下钉块小黑板,用白粉笔写着“今日供应:红烧r0U、炒J蛋、白菜豆腐”,字迹被热气熏得有些发虚。

套白围裙的服务员正用抹布转圈擦桌子,见人进来,眼皮懒懒抬了抬:“几位?里边坐。”目光却在李良宵脸上多打了个转。

赵延锋不动声sE往前半步,将李良宵挡在身后,隔绝了服务员好事地打量。

一行人找了张靠窗的桌子,刚坐下,王许就拍着x脯喊:“大兄弟,来三份溜r0U片!”

“没有!”服务员拉着脸没好气地扬下巴,指了指小黑板,“瞧清楚,有的都在这儿了。”

“呀,明月你看……”王许略带歉意地转向李良宵,“没赶上溜r0U片,要不咱吃红烧r0U?”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行,就吃这个!”李良宵爽快应下,目光已经瞟向黑板上的“红烧r0U”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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