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验派(1 / 2)

楚红在高潮的瞬间松开手,季云衿的胳膊却因保持一个姿势而发麻不能动弹,仍旧缠在楚红的身上,于是躲闪不及,温热的液体喷洒在她的脸上,嘴里,在她思考成为一个体验派作家的时候。

和小姐恋爱、生活当然是一种新奇体验,比起社会学的田野调查更有看点。将私生活作写,却无疑是冒犯,是罪恶的念头,比起她第一次去发廊见到楚红,对方怀疑她会偷拍还要恶劣的行径——她会用化名,不会让人发现主角是楚红,写这样一本,出版,成为作家,就算被学生举报,丢掉工作,也没关系,她可以依靠版税生活,她们可以依靠版税生活。用第一人称,她脱掉穿戴,打开卧室的床头灯,我,从写下一个“我”字开始。还是第二人称?她记得首位获得诺奖的华人作家擅用第二人称。或者第三人称,将自己的故事作别人的故事讲。

她在手机备忘录敲下一个“我”,一个“你”,一个“她”,三个字排列成行,透明的液体在唇角干掉,淫靡的气息却挥发不去,楚红躺在床上看她,做爱间隙拿起手机不仅扫兴还很奇怪,她问季云衿什么事情。季云衿看着她的眼睛,看着她赤裸的身体——过量的性爱描写和这样的题材会导致无法通过审查,她不是作协有名望的乡土文学作者,这也不是一男一女为了繁衍生息而做爱。但除过做爱,她们还剩下什么?

季云衿低头笑起来,是有些可笑,她已不是十八岁刚读中文系的时候,却突然发梦成为作家,甚至想好使用化名,售卖私生活,不属于她一个人的私生活。

“网购吧,时间还来得及,买两件羽绒服,再买一些暖宝宝贴,还有什么?”季云衿假装在看购物软件。

“不知道。”楚红收回视线,感觉自己的穴口还在不断向外流水:“我去洗澡。”

听着浴室水声传来,季云衿关掉手机,把自己埋到枕头里,却不小心摸到一旁的假阳具,她猛然缩回手,将穿戴扔到床下,抱着楚红的枕头出神。

等楚红出来的时候,她已经重新拿起手机,展示购物车里的长款羽绒服给她看:“M码可以吗?可以套衣服在里边。”

楚红看着一件四位数的价格,微微皱眉:“你这个月工资发了吗?”她们是去旅游,不是定居,四位数买一件只会穿一次的衣服,不符合她的消费观,她习惯性地想要替季云衿省钱。

“不用担心钱的事。”季云衿也习惯性地避而不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还需要棉帽子和雪地靴。”她知道楚红的码数,之前她们一起去商场买过鞋子。

“雪地靴应该大一码,要穿羊毛袜。”季云衿继续对着手机自言自语,然后又开始搜索羊毛袜。

她下单到半夜十二点,看着待收货的界面多出的数字感到心满意足。

楚红收拾好床单,问她哪天走。

“周三吧,或者周二。”她早上监考,下午就可以走。

“坐火车?”

季云衿之前提到过,她想坐火车。

坐火车至少需要一天一夜,三十个小时。起码比大巴车快,楚红想,三十个小时,她们可以买卧铺。

季云衿还在犹豫,三十个小时,火车,卧铺,意味着不能洗澡,还要忍受与陌生人同车通铺,飞机只需要五个小时,她有些动摇。

“我再看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果她们开车去呢?季云衿在导航中输入目的地,查看着要经过多少个城市才能够抵达。

可以在途经的城市住宿,但她没有开长途的经验,耽误在路上的时间可能比想象中还要久,可能抵达目的地之前,她们就已疲惫。

季云衿没有想好,不急,她又自言自语,说不急,未到农历年底,所有交通工具都还有余票,可以临时再做决定。

楚红已经睡着,没有回应她的自语,季云衿看着她睡梦中仍拧紧的眉头,不由想要伸手去抚平,却将人惊醒。

楚红猛然睁开双眼,看到季云衿的手停在半空中,她下意识的地问:“我说梦话了吗?”

季云衿摇头:“你梦到什么了?表情很扭曲。”

楚红翻了个身,闭上眼继续睡觉:“忘了。”

听着背后没有声音传来,她又转头看她:“你怎么还不睡。”

季云衿只好关掉床头灯,钻进被子里,像往常一样紧贴着楚红的后背,楚红对于她八爪鱼一样手脚并用的缠绕也已习惯,她甚至觉得刚才的噩梦就源于背后没有人相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冷,干燥的冷,潮湿的冷,虽然都被称之为冷,但有着体感上的差别。她梦到自己在冰天雪地中,四野茫茫,惨白,刺眼的白,听说在这样的雪地里,需要戴上护目镜,否则眼睛会被雪反射出的紫外线射伤,短暂的失明,在明亮的世界中短暂失明,还是能看到一些东西的,就像白天睡觉,闭上眼睛,光线穿透眼皮,你仍能感觉到光线的存在,看到红色的、细微的毛细血管的颜色。楚红知道这是梦,因她察觉到这是一种潮湿的冷,从后背传来,渗入肌肤骨髓,而非停留在皮肤上,吸走人体的水分,使毛孔张大、皮肤皲裂的冷,像商场冰柜里过期的速冻饺子,表皮被冻裂,失去弹性,无法愈合,这种细微的差别在梦里不会显现出来,醒来后她才清晰地意识到,刚才是一场梦。噩梦。

季云衿关了灯,她眼前终于不再看到毛细血管的颜色,不仅关掉了灯,她还像往常一样,紧紧贴在她的后背,将冷空气阻挡在外,隔着睡衣将温暖传递给她。楚红听着身后呼吸渐均匀,从枕头下拿出手机,静音刷着短视频。

她失眠了,因刚才的梦境,但打开手机,仍是刺眼的白。大数据似乎会窥视人心,给她推送了一个又一个以东北为背景的悬疑网剧解说,年轻的尸体躺在雪地里,栩栩如生,雪和过低的温度有着防腐作用,可保尸身不腐,却让便衣警察无法推测死亡时间,她打开一格声音,解说的声音有些滑稽,做了变声处理,他们统一将女主角称为“小红”,男主角称为“小明”,楚红听着小红的死因,起身去到浴室。

坐在马桶上,她打了个寒颤,下身又有体液流出,她的身体现在好像趋于正常,她也不知道正常的女人是否每次做爱都不需要润滑,阴道如阀门坏掉的水龙头,那情趣用品商店的润滑油该卖给谁?又或是今夜做爱不够尽兴,她只高潮了一次,季云衿就偃旗息鼓,还是她厌倦了——楚红看着洗漱台上堆积的脏内裤,季云衿似乎没有湿,她小心翼翼地拿起内裤查看。

内裤上干涸的白色痕迹替季云衿作证,打消楚红的疑虑。当她回到卧室,对方已经熟睡,躬着脊背将被子抱在怀里,占据床中央的位置,如果她搬走……在她搬来之前,她应该就是这样,独占一张床,可以睡得很好,不会被人打扰,没有人同她抢被子。

她梦见季云衿将她抛弃在冰天雪地里。

楚红回到床上,从季云衿的怀里揪出被子,不想惊醒她,但季云衿还是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问她干什么去了。

“厕所。”

季云衿得到答案又再度睡着,她根本没有醒来,只是下意识地闭着眼睛发问,给楚红让出地方,然后隔着被子把她圈在怀里,她睡觉惯穿睡衣,胳膊伸出被子外也不会感觉冷,楚红惯于裸睡,必须掖紧四个被角,让被子钻不进一丝风才能睡好。季云衿的胳膊将被子掀开一条缝隙,无风的室内隐隐有风,楚红早上睡醒就开始咳嗽、流鼻涕。

“感冒了吗?”季云衿顶着睡肿的眼睛问她。

楚红摇头,鼻尖已被擤得通红,她说不知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没有鼻炎的。”季云衿上前去摸她的额头。

“有时候有。”春天的时候,满街柳絮飞,她的鼻子也会因此变得敏感,不停打喷嚏,流鼻涕——她们没有一起过过春天,只有秋冬的体验,现在还要去到更寒冷的地方。

季云衿从床上翻身下去,难得周末没有赖床。楚红听着换鞋的声音,问她去干什么。

“买点药,出门备上。”

“又不是去深山老林探险,东北没有药店吗?”楚红靠坐在沙发上,笑她手忙脚乱,接连几天都在提前做准备。

季云衿低下头系鞋带:“那就去买早饭,你想吃什么?”

平时的周末她们从不吃早饭,睡醒就已经是中午,楚红想不到,打了个哈欠,说不想吃,没有食欲,冰箱里还有昨天的剩饭,午饭也不用做,今天完全可以糊弄过去。

季云衿却还是出门,早晨八点,比平时有课的早上还要早。

回来的时候她提着大包小包,楚红在沙发上睡着,听见声音猛然惊醒,又打了两个喷嚏。

季云衿从塑料袋里摸出感冒冲剂和消炎药放到桌上,楚红觉得自己是感冒了,就算不是,她也应该吃药,以免耽误计划好的事情。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在楚红伸手拿药之前,季云衿递上早饭:“吃完饭再吃药,然后好好睡一觉。”

a城没有早餐文化,周末学校周边的早餐摊也都休息,她在楼下的便利店买了杯装的皮蛋瘦肉粥和三角饭团。

楚红看着她把所有东西都推到自己面前,不解地抬头:“你吃什么?”

“我回家一趟。”季云衿忽然道。

其实是早就想好的,她没钱了,所以需要和盘托出,说自己打算去旅游,剩下的不用开口,父母也会给她钱。一般来说她放寒假之后就会回家,她父母住在二环以内,她也像放假的学生一样,每学期结束,就回到家里,她打算在家里住两天,周一再回来。

楚红没有说什么,她想剩饭可以吃到明天了。

“按时吃药,有事给我打电话。”季云衿出门前还在提醒她,她现在倒是丝毫不怀疑楚红会趁她不在家的时候走掉。

楚红坐在沙发上点点头,看着防盗门关上,客厅重新陷入一种寂静,周末,楼上楼下的住户也睡懒觉,不会有人早起就吵架,让她有热闹可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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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红懒得回到卧室,在沙发上睡到中午起来,用微波炉热了昨天的剩饭,一个人坐在餐厅,边刷手机边喝鱼汤。季云衿发来消息,给她看她父母养的猫,橘色的,胸前有一撮白毛,很大一只,敛着爪子蹲在沙发的扶手上打盹,肚子上的肉淹没沙发扶手,季云衿的脸蹭着猫的胡须,一副怨念的表情。她说猫不理她,只是这学期太忙没空回家,它就生气了,假装不认识她。楚红对着手机屏幕笑起来,她也养过一只猫——不能算是养过,喂过。白色的,一只鸳鸯眼的长毛白猫,在之前租住的地方,她租在一楼,晚上听到猫叫,以为是自己幻听,直到第二天的傍晚,猫跳到她的窗台上,她想猫是饿了,于是将自己的晚饭分出去,麻辣烫里的午餐肉,猫低下头闻了闻,没有吃,她觉得应该是那肉不好,国内有些地方拿猫狗的肉充作牛羊肉,或是制成精加工的罐头,她看着猫离开,再也吃不下那碗麻辣烫。后来还遇见过那只猫,她买了小摊上的干炸小黄鱼,鱼身上没什么肉,成本也低廉,她想猫是爱吃鱼的,春天,她想起来,就是今年春天的事情,猫在她的窗下吃了很多条小鱼,然后在某天消失不见,她没有摸到它,它也只是吃了她的鱼,没有成为她的猫。

“午饭吃了吗?”她吃完饭收拾桌子,季云衿又发来消息,还有一张照片,是在餐馆,桌上摆有漂亮餐盘,餐盘里的刨冰垒成冰山,上边放着三文鱼和北极贝。她一离开就事无巨细地报备,想要得到同样事无巨细的回应,但楚红看着面前的残羹剩饭,没有拍照的欲望,简单回复她吃过了。

“感冒好点了吗?”季云衿秒回:“记得吃药。”

“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和谁聊天?”季云衿的妈妈坐在她对面,忽然凑近。

“没有。”季云衿慌乱地收起手机:“工作上的事情。”

“工作上的事情值得你那样笑?”

季云衿这才发现自己嘴角翘到耳根,耳朵正在发热,她想不出还能怎样解释,幸好她爸妈也没有继续问下去,反而提起曾悠悠,问她曾悠悠最近在做什么。

“怎么了?”季云衿看着杯子里淡褐色的茶水,想起上次和曾悠悠见面还是在出租屋,楚红像女主人一样待客,烧水泡茶。

“没什么,关心一下你。”关心她的朋友,当然也算关心季云衿本人。

然后他们又谈起生孩子的事情,说她已经三十岁。

“还没有。”季云衿纠正道,工作之后,过了二十五岁就被视作三十岁的人,已成常态。

作为独生女,她的父母十分开明,在她出柜之前,希望她能找个同意入赘的男朋友,因此季云衿出柜时没有受到什么阻力,他们觉得没区别,只要季云衿能生下一个孩子,两个孩子,和男人还是女人都没区别。季云衿一时分不清这是开明还是不开明,但双方各自退一步,不是很好么?她听着他们从生孩子的话题说到现状,说现在很多高校将LGBTQ视为“境外势力”“西方糟粕”之类……声音压得越来越低,他们问她如果被学校发现该怎么办。

“最好还是找个男朋友吧。”

性取向是流动的,是季云衿出柜时的借口,现在被父母用来重新说服她,暗示她能够流动成同性恋,就能够流动成异性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恐惧重新回到体内,恐惧从未离开过她的身体,只是暂时蛰伏,在父母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如巨兽苏醒,冲破她的喉咙,季云衿嘴里的生鱼片忽然变得难以下咽,她反复地咀嚼,像在啃咬自己的舌头。她一定不小心咬烂了舌头,因为嘴里传来血腥的味道,季云衿端起面前的茶杯,希望将食物和血腥气一起冲下去,却被茶水呛到,咳出眼泪。

吃完饭回到家里,季云衿一直摆弄着手机,想问楚红在干什么,但又想到她无事好做,吃了药应该在睡觉。猫也在睡觉,在猫爬架的顶端,阳台温煦的阳光洒在它胸口的白毛上,猫总是在睡觉。用睡觉来抵抗恐惧和焦虑是绝佳的办法,季云衿进到自己的卧室,关上房门,脱掉衣服。家里当然有她的睡衣,但睡衣上弥漫着一股发霉的气息,她辗转在崭新的有着青花椒除螨喷雾味道的床单上,卧室里的一切都显得陌生,尤其是气味,这里没有她的气味,她想学猫科动物那样用腺体标记领地,猫的气味腺在眉毛和胡须旁边,她把头埋在枕头里,但最终的结果是自己身上的味道也被掩盖,她的头发上也散发出青花椒喷雾的味道。

季云衿被略微刺鼻的味道呛得打了两个喷嚏,睡意彻底消退,又想起“性取向是流动的”这句借口。作茧自缚,她想自己果然是作茧自缚,早知道出柜那天就该说“性取向是天生的”。她对同性恋究竟怎样形成了解的并不深入,只是在网路上随意找寻了一个看起来易于被异性恋接受理解的缘由,在异性恋人群眼里,尚有“童年创伤”这一说法,如果楚红某天出柜,恐怕会有人说她是因“童年创伤”而导致爱上女人,她要向谁出柜?季云衿忽然想起楚红,她没有复杂的社会关系,没有朋友家人,当然不会真的没有,她只是不曾向她提起。季云衿拿起手机,向楚红发去消息,字打了一半又删掉,没有做好准备——她们没有做好准备,应付父母比起应付前女友要困难得多,更何况她的父母有着锐利的目光,足以拆穿楚红关于身份、职业的谎言。

晚上又是丰盛的饭菜,季云衿顶着乱蓬蓬的头发坐在餐桌前,胃里翻涌起中午的剩饭,像牛反刍,还没消化。她睡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睡醒已经是晚上七点钟,外卖员送餐按响门铃,她听着拖鞋声从客厅走到门口,她妈妈客气地说谢谢。

“太多了。”季云衿艰难地张了张嘴,想要说自己吃不下。

炸至金黄淋着糖醋汁的鳜鱼在她的碗里堆成小山,她小时候嗜甜,爱吃这道菜,长大后出去租房工作,每次回家吃饭都有松鼠鳜鱼。她的父母很好,她能够找出的问题也仅是幼年缺失一些陪伴,太过正常的家庭问题,称不上问题。季云衿对着剜掉双眼的松鼠鳜鱼发呆,如果他们能够对她不这么好,她或许会更有一种悖逆的勇气,但他们只是商量的口吻,“最好……”“能不能……”“可不可以……”,没有强迫,没有威逼,足够为人称羡,使季云衿的忧虑也总是淡淡,有时生出一些愧疚的念头,一些,不到精神崩溃的地步,还差得很远,在大多数人都有着各不相同的精神问题的世界,她算得上一个精神状态健康的人,只是偶尔认为一切麻烦事都源于自己不安分的欲望,异性恋占据主流的世界,你为什么要做一个同性恋呢?

“过两天要去一趟东北。”

“出差?”她爸爸从手机上挪开眼。

“想去玩。”

“她之前不就想和叶心一起去。”她妈妈提到之前的毕业旅行。

“这次和谁?”

季云衿知道如果她说一个人,父母一定会不放心,每天打电话确认她的安全,于是扯谎:“曾悠悠,她刚好要休年假。”

说完她就给曾悠悠发去消息,以防万一。

其实他们相信她,不会问曾悠悠。季云衿更加感到罪恶,放下手机时和蹲在餐桌旁的猫对上一眼,她心虚地晃开眼,怕被猫看穿。

猫应该早就看穿了她,她早上刚回家的时候猫就在她身上四处嗅闻,从前却不会,她想自己的出租屋里多出一个女人,她和楚红同居的事情,猫已经知道了。

季云衿吃完饭,从客厅抽屉取出猫条,猫立刻哼唧着跑了过来,十五斤的重量压在腿上,一只爪子搭在她的胳膊上,看着猫舔干净胡须上的白色肉泥,季云衿心满意足地向它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她又睡着了,一觉睡到天亮。午睡让她重新习惯了自己的卧室,昨晚喂过猫季云衿就回到床上,没有再看手机,打开蓝牙音箱,用音乐催眠,仍旧粤语歌,翻来覆去地喊人工智能,但一无所获,播放出来的都是错误的同名或类似名字的歌曲,然后她想起来,这些歌手已经“罪犯欺君”,歌曲也连带被逐出大陆市场,这叫什么,季云衿想找出一个形容,但脑子一片空白,于是这样睡着,在被允许播放的歌曲声中。

早晨醒来的时候她想起昨晚没有给楚红发去消息提醒她吃药。早晨再说昨晚有些于事无补,她只好问楚红醒了吗。

天气不好,她的卧室里开着空调,热风,拉开窗帘才发现天气不好,阴沉得不像早上十点,灰色作为主色调占据了天空,下看街道上只有红色汽车尾灯规则地排列,能见度很低,空气中漂浮着喑哑的灰雾,颗粒状,像布满噪点的照片,季云衿有些目眩,又拉上窗帘,走到柜子前换衣服,再吃一顿饭她就可以回去,因为明天周一,她向父母说自己期末周十分忙碌。

楚红一直不回消息,直到中午饭的时间,这让季云衿不安,她怕像上回一样,她发烧烧晕在床上,但在家里,她不能打电话给她,起码不能明目张胆地打给她。

浴室空旷有回音,季云衿听着楚红的声音问她好点了吗,还和之前一样,急切的语气似乎不是在关心楚红本身,而是害怕对方因生病阻碍行程。

“好点了吧。”楚红显然没有睡醒,声音慵懒带有鼻音,是在被子里发出的声音。

“早饭呢?”

“没吃。”

“等我回去。”季云衿听见外边传来猫的叫声,赶紧挂断了电话。

猫在叫她吃饭,餐桌上已摆好盘子,比昨天素淡,一碟上海青,一碟水煮西蓝花,每个人的面前一碗蛋炒饭。

季云衿匆匆吃完就要走,她的父母却在临出门前叫住她:“什么时候走?”

季云衿愣了愣神,反应过来是在说去东北的旅行:“还没确定。”

“需要送你们去机场吗?”她爸爸主动道:“拿行李不好打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什么行李,就去几天。”季云衿立刻回绝,如果她真的和曾悠悠去,倒没什么,但真正的同伴是楚红,即使需要拿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打车,她也只好如此——或者可以叫曾悠悠送她们去——曾悠悠没有回消息,季云衿掏出手机,微信的消息界面十分干净,只有学校公众号关于考试安排的推送。

她下楼坐到车里时,银行的转账短信恰好发来,季云衿松了一口气,还好父母没有忘记打钱,否则她只能用信用卡了,用信用卡当然也没什么,但这不免让她有着做了“荷花大少”的滋味,而现在也正是冬天。

楚红还在睡觉,挂掉季云衿的电话之后她缩在被子里空腹吃了感冒药,然后继续睡觉。出租屋里的一切都没有变化,还是她离开那天的样子,其实就是昨天——才过去一天,却觉得像是过了很久。两只手都被占满,季云衿踩着脚跟脱下鞋子,塑料袋摩擦发出沙沙的响声,她想要开口去叫楚红的名字,又感到别扭,她们同居一个月,互相不称名字,只说你、我。

她走到床边坐下:“我回来了。”

楚红睡得不好,因空腹吃药的缘故,胃里烧灼,开门的声音将她惊醒,想要出去看看,却爬不起身。

季云衿见她蜷缩在被子里,毫无反应,赶紧放下了手中大大小小的餐盒,掀开被角看她。楚红脸色惨白,额头上已经布满密密麻麻的汗珠,她伸手去摸,没有发烧,季云衿松了一口气:“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楚红脸上熟悉的忍痛神情让季云衿想起她的生理期就是最近,下意识地要去客厅找止痛药。

楚红却拉住她的衣角,缓了一会儿才从被子里探出头:“没事,胃疼。”

季云衿看着床头柜上的感冒药和隔夜水,那杯水她昨天早上醒来就在床头柜上放着:“空腹吃药了?”

楚红点头,剧烈的烧灼感再度袭来,甚至向上蔓延,冲破食道、喉咙,她掀开被子,却来不及去厕所,吐在了地上,她没有吃东西,只是胃液,黄色的,溅到季云衿的拖鞋上,吐完几近虚脱,楚红靠坐在床头柜旁,抱歉地看向季云衿。

季云衿皱眉,迅速拉起楚红,给她穿上衣服:“去医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季云衿说去医院,楚红没有再拒绝,不像上一次,季云衿说去医院,她说去诊所就好。因她疼得说不出话,歪斜着躺在车后座,不用被安全带捆束。季云衿从后视镜里看到楚红的神情,又不自然地皱眉,楚红也从后视镜里看到季云衿的神情,将头往下沉了沉,黑发散下来挡住脸,也挡住脸上的泪水和汗液,实在太疼了,挣扎着穿上衣服,再爬到车上,让她胃部的疼痛加剧,也许不是胃,她感觉肠子绞在一起,打了个结,是一种空虚的疼,季云衿回来之前,她吐过一回,所以刚才只能吐出胃液,现在连胃液也吐不出,耳边响起肠鸣的声音,其实是耳鸣,她疼到发晕。

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病床上,其实她没有完全失去意识,隐约记得季云衿推着轮椅带她去抽血化验。

还是之前的医院,她们进来过一回,为了检测是否感染尖锐湿疣。医院周末人很多,住院部也没有空床,在医生的建议下,季云衿同意了住院,在医院消化科走廊尽头的加床上,护士说等其他病房办理了出院手续就可以给她们推进去,她躺在有着四个轮子的病床上,看起来像是手术床。

看见楚红醒来,季云衿从面前的缴费单上挪开眼:“先打消炎针。”

“下午等你好点,去做b超,胃镜肠镜,CT排在明天。”

楚红看着头顶只剩一半的点滴,又看向季云衿的脸:“我好了,不疼了。”

“不用做那么多检查。”

“应该是胃痉挛,但不排除——”季云衿回想着医生的推测,那些专业的名词:“肠梗阻。”也不是什么严重的病症,但据医生说如果是肠梗阻就需要开刀,做一个小手术。

楚红伸手去够床侧的扶手,想要坐起来。

“别动,小心针跑了。”季云衿急忙上前拉住她的手。

“我想喝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问问护士。”季云衿说着就要去护士站叫护士来,她们住在走廊,没有呼叫铃可以按。

楚红却不肯松手:“我不想做那么多检查,大医院太麻烦了。”她的嘴唇有些干裂,说话牵动嘴角,渗出血丝。认识季云衿之后她生病了两次,每次季云衿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她猜她是被医生唬住了,有时候医生的话也不能全信,就像她很久之前迷信中医,认为痛经是因为气血不通的缘故,喝了半年药调理身体,但只是增加了一段喝昂贵中药的体验,每到生理期还是照旧肚子疼。

季云衿叫住的旁边病房出来的护士,问能不能喝水。

“可以喝一点点,润润嗓子,不要多喝。”

季云衿得到肯定的答案才回过头,打开了床尾放着的矿泉水递给楚红,那是她在医院的贩卖机上买的,刚把水递过去她又想起来:“喝点热水吧,我去问护士要个纸杯,医院有水房。”

楚红对季云衿的贴心只能默许,看着她从水房回来,接过纸杯一饮而尽。

“慢点喝。”

季云衿坐到床侧。

“我好了。”楚红把空杯递回去,又重复一遍。

“如果真的在这里住院打针,会耽误你的行程。”楚红靠在身后柔软的枕头上,嘴唇渐渐恢复颜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季云衿不解地抬头:“你是觉得耽误了我们的行程所以不想住院?”

楚红沉默着拿起手机,她应该没有看错,季云衿皱眉的神色自然是在忧心东北的旅行,忧心旅伴不能如约,毕竟她从上周就开始张罗,查询哈尔滨的天气。

“你买的快递到了吗?”楚红又问她,季云衿前天下单买了羽绒服,说商家发顺丰,隔天就能到。

季云衿还在想她刚才那句话什么意思,那句话将她形容成一个无情的人,还是说,在楚红看来,她的确是一个无情的人,希望在一个月的期限内物尽其用,因为她付了钱。

“我还有钱。”

季云衿忽然提起钱,楚红微微愣神,然后指了指头顶的点滴:“药完了。”

已经是下午,季云衿叫来护士给她拔了针,说先去做b超。

楚红看着手背上透明胶布下的留置针,不自然地转动着手腕:“明天的CT不做了吧。”

季云衿蹲在地上给她系鞋带,刚才从家里走的时候,她拿出了自己的一双休闲鞋给楚红,方便穿脱,楚红比她高一点,但和她穿一样的码数,她之所以知道还是某次下楼取快递,误穿了对方的鞋子——其实她早该知道,之前逛商场那次,她带她买过鞋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医院铁皮座椅的扶手处已经脱皮掉漆,季云衿挪开手,嗅闻着自己掌心淡淡的铁锈味道。其他等候的人没有她这样敏感,有一个空位实属不易,在检查室门外,他们坐下,默契地掏出手机,只有季云衿东张西望,看铁皮座椅,看显示屏上滚动的姓名,像等在手术室门外,女人生孩子,几乎是等女人生孩子的家属才会和她一样焦急,焦急于得知孩子的性别。

走廊有风,尽头的窗户始终大开,稀释消毒水的气味,季云衿裹紧身上的风衣外套,和楚红开门的动作几乎同步。她缓慢地站起身,问她怎么样。B超的结果已经传过去,楚红说,她们现在可以去坐诊医生那里,医生会告诉她。

没什么问题。医生架着一副眼镜,应该是防蓝光的。季云衿从她的镜片上看到反照出的电脑屏幕,她们加塞了,另一个前来就诊的病人坐在诊桌前回头,季云衿向他解释,她们来的更早,只是让医生看看报告,因为马上就到坐诊医生下班的时间。

“胃镜做了吗?”医生又问她,B超用来排查她之前的猜测,具体的病症还是要看胃镜的结果。

季云衿说明天,现在不是要下班了吗?

从诊室回到住院部走廊尽头的病床上,楚红没有再躺下,靠坐在床上,双手插到上衣的口袋里,盯着站在床尾的季云衿:“很麻烦吧,我早说过,大医院就是这么麻烦。”

做胃镜很难受,季云衿想起自己小时候胃炎,做过一次胃镜,不过现在有无痛的,注射麻药,不会有任何感觉。

“我没有医保,也不能报销。”楚红继续道。她知道医生让季云衿选择住院的用意,门诊只能自费,住院可以走医保,所以住院部人满为患,医生默认她是本地居民。

季云衿没有因她喋喋不休的抱怨而生气,反倒笑起来,坐到床尾:“做胃镜前不能吃东西,明天早上医护上班我们就去。”

楚红折服于她的坚持,没有再反驳,脱掉鞋子躺下,让季云衿去吃饭。

季云衿却说不饿,她吃过午饭,还不饿。

“明天周一。”楚红转过头,想起来她还有工作。

“周二监考,明天不去,周二我也请假吧。”季云衿给她掖好被角,看见护士端着托盘走来,她赶紧站起身。

一瓶克林霉素,一瓶雷尼替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护士熟练地调节流速,叮嘱不能吃东西。季云衿问她有没有人办理出院。暂时没有,再等等,明天可能会有。季云衿听她不肯给出肯定答复,已经知道明天也不会有,办理出院手续,一般都会选择在周末。

……

楚红醒来,窗外天色已经全黑。她总是睡着又醒来,这次是被风吹醒,头顶感到寒意。

季云衿仍没有回去,距离病床不远处有一列座椅,她没有过去,而是坐在床尾,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挡在窗户前。看见楚红在被子里抬手,她凑上去问是不是要去厕所。

楚红摇头,头顶的吊瓶比之前的更大,液体流走一半,瓶身已扭曲变形,看不出还剩多少:“怎么还没完。”

“葡萄糖,最后一瓶。”季云衿也看向点滴。

“你今晚不回去?”楚红感觉被子太重,压得她浑身酸痛,想要坐起来:“这里没地方。”

“医院要求家属陪床。”季云衿撒谎,她早就想好了借口,为了防止楚红盘问,她及时地递上水杯:“喝点水吧。”

“别这么殷勤。”楚红接过纸杯,小声嘟囔,季云衿的殷勤让她恐惧,尤其是在医院这种地方,还好她们住在消化内科,不是急诊室旁边。

季云衿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她在害怕什么,脸上浮现出尴尬的微笑,但莫名觉得轻松:“好吧,打完这瓶我下楼吃饭,明天早上早点叫你,我们做完胃镜就回家。”

“不做行不行?”楚红得寸进尺。

“交过钱了,无痛的,打麻药。”

季云衿一定要折腾她,楚红只好默默喝水。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过,还是从前在KTV的时候,喝酒喝到吐血,比现在严重得多,小姐妹告诉她,喝酒喝到吐血人就完了,吐血会发生在吐胃液、胆汁之后,那次她以为自己完了,花大价钱去医院做了全套检查,结果只是吐出了红心火龙果和西瓜,那个果盘都是由红色水果组成,讨口彩叫“红红火火”,做生意的人最爱点,一盘五百八十八。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晚上楚红状态很好,出乎意料的好。季云衿从楼下吃饭上来就看见她盘腿坐在病床上玩手机,她一度觉得她是装的,只是不想让自己再担心。

“别看手机了,睡觉吧。”季云衿用她妈妈那种管教小孩的语气向楚红道,但对方显然年纪比她要大,刚才她去护士站要再加一床被子的时候护士问她对方是她妈妈还是——季云衿觉得离谱,楚红虽因生病显得憔悴,脸上没有光彩,也不至于被人这样猜测——所有的关系中,可供人猜测的最合理的只剩下亲属关系。护士看她在医院陪床跑前跑后,所以有了这样的猜测。

楚红掀起眼皮看她:“吃了什么?”她太饿了,饿得心里发慌,葡萄糖毫无作用。

“路边摊。”季云衿回味着寡淡的馄饨味道:“不好吃。”

“怎么不吃好点,马路对面不是有一家肯德基吗?”要走天桥,说是马路对面,其实是在十字路口的斜对角,要走复杂的天桥。

毕竟是郊区的医院,附近再繁华也至多是有几家连锁快餐店。

“你怎么不让我去大学城附近吃。”季云衿玩笑道。

“可以,我就说让你回家,晚上又不打针,我一个人完全可以。”她从来都是一个人,还不至于和季云衿一起生活了一个月就矫情到生病也要人陪打针的地步。

“别看了,休息一会儿。”季云衿习惯了住院有人陪,无法想象一个人在冰冷的医院中度过一夜——也不算冰冷,气温太低,医院开了中央空调。

楚红没有理会她,继续看手机,但换了一个姿势,靠在枕头上,不解地看着护士拿来一床新的被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季云衿微笑着说谢谢,然后将被子抖开,铺在她的床上:“晚上冷,我让护士加一床被子。”

楚红终于放下手机,把那床被子放到自己旁边,往里挪了挪:“挤一挤,刚好你晚上睡上来。”

带轮子的床似乎是比普通病床要宽一些,季云衿从床尾爬上去,尽可能地贴近墙侧,床上竟还有余地。

到了晚上,医院变得安静,具体来说是晚上十点之后,医生巡房之后,大部分陪床的家属纷纷离开,护士站也只剩下值守夜班的护士,两个,一个坐在呼叫台前玩手机,一个在休息室里。季云衿接过热水就又回到床上,把保温杯放在枕头旁边,她刚才在楼下超市买的,一个丑陋的,不锈钢保温杯。

楼道的灯太亮,季云衿闭着眼睛,始终无法入眠,又感觉窗户缝隙中透进来的风灌进了被角,但她刚才关掉了窗户。

“冷吗?”季云衿睁开眼,看向背对着她的楚红。

楚红还在看手机,冲她摆手。

季云衿却坐起身,固执地将两床被子合二为一,迭盖在楚红身上,楚红回过头看她:“别折腾了,凑合一晚上。”

季云衿已经紧贴在她的身后:“好。”

手机画面刚好停留在冰天雪地的东北,是一条关于哈尔滨风景的视频,季云衿透过楚红凌乱的发丝,清晰地看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楚红察觉到身后的呼吸声,关掉手机,黑色屏幕上倒映出她疲惫憔悴的双眼,她对着屏幕照看眼角的细纹,似乎在加深,比前两个月更明显,又或许没有,人不会在一两个月内迅速变老丑,需要很多的一两个月,但她确实变得老丑,即使不笑也无法抚平那条纹路,淡淡的,像久折的书角,黑色屏幕这样告诉她。

季云衿一只手搭在她的腰间,另一只手挡在她的额头上,楚红掀开被子,下床去关灯——走廊尽头的墙上有着开关,她只需要关掉最后一个灯。

季云衿看着周遭骤然灰暗下来,恍然大悟:“原来有开关。”

楚红重新回到床上,她的手也重新回到她的腰间,和在家里一样,区别是她穿着衣服,季云衿的手也很安分,没有再向上抚摸。

话说得有些早,楚红感觉到季云衿的手正在向下,伸向她的裤子。

“走廊有监控。”楚红转过脸,她们的嘴唇几乎贴上。

季云衿的手还在向下摸索,听到她说有监控时微微一滞,却没有停下,看着楚红平静的眼神,她故意道:“在被子底下,监控看不到。”

楚红始终平静,季云衿的手解开她裤腰的纽扣,继续向下,她没有进一步的反应,甚至不再劝阻,只是紧咬着下唇。

季云衿却忽然停下,在她身后叹气:“解开扣子睡,舒服一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从医院回到家里正好是周二的早晨,季云衿提前向学校请了假。她们住了一天两夜,都是在住院部的走廊上,季云衿的头发已经出油,紧贴头皮,看起来像露宿街头流浪汉的发型,在厕所照镜子时她才发现自己的形容枯槁,算不上,她洗个热水澡就能恢复原貌,楚红饿了一天,两颊凹陷下去,使原本高耸的颧骨更加引人注目,楚红也对着镜子照看,克夫相,之前上门来她家里说媒的人这样说,颧骨高的女人克夫,于是将她介绍给死了老婆的鳏夫,说他们天生一对——什么克妻,他杀了自己的老婆。邻居家的女儿这样说,家暴,懂吗,就是把人打死了。不是隐秘传闻,女人被丈夫打死,家里人来闹,男人赔钱了事,双方共认一个克妻的借口,她嫁过去,家里可以收一笔彩礼钱,她死了,家里可以收一笔封口费——赔偿款。

季云衿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洗完澡出来,楚红已经下楼了一趟,去快递寄存点帮季云衿取了全部的快递,大的小的包裹堆在防盗门内,楚红卸力躺在沙发上。

“你怎么自己下去取了。”季云衿走到门口,无奈地看着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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