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厚重防盗门关上的声音,季云衿还没有回过神来,她不知道她们怎么走到这一步,这些天发生的一切忽然归零——但起码她说了“再见”,季云衿穿着拖鞋跑下去,想要再见到楚红,哪怕是交易关系,是演戏。
城市夜晚无星无月,路灯光线照树影斑驳,枝枝叶叶张牙舞爪,通往小区大门的路上却没有一个人,楚红就这样消失在她眼前,似乎昭示这些天发生的一切都是假的。季云衿发疯般地坐到车里,甩掉拖鞋,好在路上没有红灯,让她畅通无阻地抵达熟悉的地方。
小巷深处蓝色卷闸门拉开一半,灯光微弱,季云衿觉得拖鞋累赘,索性光脚踩在坑坑洼洼的石子路上向唯一的光亮处飞奔。
楚红打车回来,卧室里还是那天她走之后的样子,床头柜上落着一层灰,她走的匆忙,忘记关窗户,没吃完的感冒药胶囊被扔进玻璃杯里泡得变形,水也被染成蓝色。楚红脱掉身上的脏衣服,还没来得及换上睡衣就听到门外传来声音,依旧是“欢迎光临”的提示音。
她走出卧室去看,来人是熟客。
“今天不做生意。”楚红抱着胳膊,打量起面前的男人,觉得眼熟,却想不起他是谁。男人长得尖嘴猴腮,身材瘦弱,因天气太冷而瑟缩着手脚,眼睛里却透出急色的光芒:“快点,我加钱。”
楚红没有动,拿过手边的衣服穿上。
“骚婊子,装什么?”男人有些恼怒,想要动粗,手已经伸到楚红的身前。
门口却再次传来“欢迎光临”的声音。季云衿喘着粗气闯进来,刚好看见楚红被人抓着胳膊准备带往卧室。她的闯入让男人停下了动作,四目相视,互相都认出了对方。
Mac男没有半分犹豫,瞬间逃出发廊,季云衿却愣在原地,没想到会和学生在这里遇见,有些不可置信地望向门外。
“你们认识?”楚红察觉出端倪,靠在卧室门边问道。
“学院大二的学生。”季云衿声音颤抖:“他来干什么?”
“还用问吗?”楚红笑她明知故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季云衿缓过神,有些恼怒地看着楚红:“如果我没有追来会发生什么?如果他不认识我是学校老师,会发生什么?你还要做下去吗?”
“做什么没有风险。”季云衿劝妓从良的说辞太老土,楚红转回身,开始收拾卧室凌乱的床头柜。她不常遇见这种风险,因为有男人罩着她,身体是她的保护费,只是今天来的是个学生,也许没听过男人的名字。
季云衿对她这种态度感到绝望,她无法左右楚红的选择,唯独能替自己做出选择。收款到账提示音传来,楚红更换被罩的手突然停下,看着站在卧室门口的季云衿:“我来月经了,做不了。”
“我包养你可以吗,够吗?”季云衿下定决心,转去一万块,有意用金钱来维持这段关系。
楚红很想拒绝,她不想被复杂的感情缠绕,但实在缺钱——换句话说,季云衿给实在的太多。她之前算过理发店雇学徒转型需要的成本,如果能攒够这一笔钱,她就逃离这个地方,去城市的北边租一间店铺,重新开始,当然也不那么容易,她想整容,再换个名字,让“楚红”彻底消失。这个想法其实才是她的pnA,于是又循环到先从挣钱攒钱开始。
看着季云衿发红的眼睛,楚红脱掉睡衣,赤裸着身体上前拉过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前,季云衿感受到她的乳珠在自己掌心逐渐挺立,迅速缩回手:“我是认真的,把这里关掉,我会重新给你租房子,你不想住在我家也无所谓。”
楚红大笑起来,问她想在哪里给自己租房子。季云衿倒是很了解养小三的流程。
“你想住在哪里?”季云衿坐到床上,开始幻想之后的生活,她需要再找一份副业,两份。
“高档别墅,怎么样?”楚红故意道。
季云衿掐灭手中香烟,替她做了决定:“住在我家楼下怎么样?”她想起物业群里前两天的招租广告。
回去的路上她们默契地没有再提其他。楚红摆弄着手机,向男人发去消息,说自己需要治病,最近不开门了。男人回复的很慢,等她再度回到季云衿的家里才收到消息,男人小心翼翼地问她什么病。
“你想是什么?”楚红有意骗他:“你最好也去查查。”说完她就删掉他们的聊天记录,她想,男人应该不会再来找她了,如果被对方知道她被女人包养,倒是一件麻烦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很多年前来到这个城市,她怀着乐观的心态——大城市机会多,所有人不都是这么说?那个邻居家的女儿,不知道她现在去了哪里,刚出来的时候,她们在昆明落脚。楚红记得她们有一张在金马碧鸡坊下的留影,她穿着灰扑扑膝盖鼓了包的七分裤,上身已被洗到褪色领口变形的粉色短袖看起来很土,胸前的亮片也脱落抽丝,而对方穿一条剪裁合度的黄色无袖连衣裙,紧身的款式,勾勒着胸部傲人的曲线。那里一年四季温煦如春,纵使冬天气温也不会低于十度以下,常常无风无云,天色比海水湛蓝。后来,对方为她搞到一张假身份证,说自己要离开,最后一顿饭她们也吃火锅,当地流行吃鹅,没有辣椒,清汤略带油星的锅子里飘着枸杞党参,红白相间,颜色漂亮。楚红记不起她说要去哪里,只是近来看到短视频关于缅北的新闻时会想起她,她很乐观,总说绝处逢生,所以欠下大笔的债务,四处奔逃。这些话一度蛊惑楚红,但今日看来不也应验?如果她不是因为封城而花掉原本准备做生意的钱,去重操旧业,也不会遇见季云衿,不遇见季云衿,也就不会被她以一个月一万块包养——没人会花这么多的钱和小姐玩,季云衿的真诚无可怀疑,否则她也不会不假思索地答应。但楚红仍觉惴惴,她已失去乐观的心态,或许几天后季云衿就会后悔,至多一个月,她就会发现自己的荒唐,楚红坐在沙发上审视着忙前忙后的季云衿。
季云衿有些失而复得的奇妙心情,给煮干的小锅重新添水,试图将刚才的插曲遗忘……这叫什么?添酒回灯重开宴,季云衿的脑子里冒出一些美好的形容,就像第一次知道楚红的名字,她想起,小红低唱我吹箫——一种琴瑟和鸣的想象。她演技不是很好么?虽然是床上的演技,如果她是个导演就好了,她一定会让楚红来演自己的女主角——像某第六代导演和他的妻子那样——她会写,不如辞掉学校工作去当个编剧,再学习一些导演知识,她的脑海里忽然冒出许多念头,原本平静无波将要步入三十岁渐渐接受一切庸常无聊生活的内心似乎被投入热岩浆,开始咕嘟咕嘟不安分地冒泡,对生活的崭新图景有一些想望。
包养和恋爱当然是不同的,楚红坐到餐桌前,打断季云衿的幻想:“我不想让别人知道。”
“什么?”季云衿拿着汤勺的手停滞在空中。
“难道你准备昭告天下,告诉你的朋友、同事?”楚红从她手中接过汤勺,放在一旁的空盘子里。
她的朋友,季云衿下意识地想说自己没什么朋友,但想起曾悠悠:“一个也不行吗?”
“你准备怎么说?说你包养了一个小姐。”楚红笑着反问。
“就说你是我女朋友。”
“我不是。”楚红看着锅里的鸡胸肉,包裹的蛋液已经被煮到挂白,浸泡在红油锅底里,也是漂亮的色彩搭配,她又叹气:“算了,随你怎么说,但你没钱了,我是要走的。”
“我知道。”季云衿的声音轻悄,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似乎说给自己听。
楚红对她的反应甚为满意,随即展露出专业的演技,微笑着看向季云衿,拉她坐下,她现在是她的客人,是她的金主。她们可以放心地吃完这顿饭,再睡到一张床上直到天光,随便什么时候做爱——今夜不行。
季云衿洗完澡躺到床上,楚红已经睡着。太过疲惫,她们两个都太过疲惫,季云衿关掉卧室顶灯,抽出她手里虚握着的手机,准备放到床头柜上,楚红却被惊醒,在黑暗处睁着眼睛看季云衿。和人盖棉被纯睡觉的感觉太陌生,一般来说,这时候应该开始前戏,楚红突然俯身去吻季云衿的发鬓,手也伸到她的怀里摸索,她们是两个女人,她当然知道怎样取悦对方,湿润的唇舌流连在季云衿耳畔:“我给你口。”
“睡觉吧。”季云衿与她拉开距离,回到自己的位置,取出热水袋递到楚红的怀里:“明天还有工作。”
季云衿很快习惯两个人挤在一张床上的感觉,她和叶心就常常同榻抵足而眠,纯睡觉。听着楚红均匀的呼吸声再度传来,她转过身,搂着楚红的肩膀,将人紧紧锢在怀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早晨听到闹铃的声音,季云衿慌张地按掉。她这一夜睡得不好,总是频繁醒来,想要确信楚红还在自己的身边,楚红倒是睡得沉沉,一夜调整许多姿势,最终逃离季云衿的禁锢与束缚,窝在床角卷走大半被子。
屋外不知是什么天气,深灰色窗帘遮挡全部光线,让季云衿贪恋密不透风被营造得像末日安全屋一样的卧室,她甚至感到床垫在匀速飘动,她们浮在海上,顺着水流的方向游走,漫无目的,那是梦境中常有的感觉,脚踩不到实地,踩到实地的瞬间是从悬崖跌落,从梦境中惊醒。?ō18Ьv.?ōм韣鎵哽薪連載綪収??祉
手机上的时间显示到7点50,季云衿下床,踩到粉色草莓熊的棉拖上,蹑手蹑脚地拿着自己的衣服出去。在浴室换好衣服洗漱出来,时间已经来不及,季云衿透过半掩的房门看着床上仍在熟睡的楚红,忽然起意从客厅冰箱上拿过便利贴留言,再用卡通冰箱贴将那张黄色留言纸贴到醒目的地方,其实微信发条消息就可以,但这样的做法是她在智能手机尚不流行的年代就幻想过的,那时的爱情电影里情侣同居总有这样的桥段。
她没什么可留言的,黄色便利贴上只有两个字:早安。
季云衿锁门的时候楚红已经醒来——不算醒来,她听着季云衿出门的声音睁开眼,生理期第二天,腹部绞痛的感觉再度传来,被子里的热水袋早已冷透,她动一动手指都觉得累。
睁眼盯着天花板看了很久,楚红从床头柜拿过自己的手机,试图用热闹的短视频转移注意力,却听到房门再度被人打开。季云衿尽量放轻脚步,但还是不能做到完全消音,她也听见卧室里短视频的背景音,夸张的像情景喜剧里专用的笑声配音。
两人四目相视,楚红显然没有适应一觉睡醒和人同一屋檐下过日子的生活。季云衿手里提着楼下便利店买来的早饭,一杯滚烫的南瓜粥,一个加热过的三明治。看见楚红醒来,她迅速将早餐递给她:“吃完再睡吧。”她知道楚红的作息一般要睡到中午。
楚红没有食欲,也没有早起吃饭的习惯,看着手机上的时间问季云衿怎么还不走。
“学校很近,我开车过去。”季云衿原本打算骑车过去,省点油钱。
“备用钥匙在鞋柜上。”季云衿出门前又叮嘱楚红道,她给那只孤零零的备用钥匙挂上了一只毛绒公仔,放在鞋柜上很醒目。
开车去学校的路上,季云衿抑制不住地扬起嘴角,莫名笑起来,直到把车停到学校后山的停车场,她还在微笑,完全没有从前上早上九点的课无精打采的样子。
踩着上课铃进到教室,季云衿翻开学生姓名簿又合上,说这节课不点名。学生却不雀跃,纷纷发出嘘声,后悔没有逃课,吵嚷声刚平息下来,有人提出抗议∶“学院要求每学期至少点名三次,老师,马上期末了,还差两次。”第一排站起来提醒季云衿的女生似乎没有恶意,季云衿对她有些眼熟,学生缺勤情况和平时分挂钩,如果她给每个人一样的平时分,对于按时到课的学生来说是不公平的。季云衿只好向她妥协,说最后十分钟再点名。
上次讲到哪里她已经忘记,书上折角页在八九十年代台港文学,通常会被一笔带过的章节,因考试不作为重点,至多出没在名词解释里。于是从李昂的《杀夫》开始,却没有沿着课本既定的框架,反而由新女性主义说到邱妙津,在课堂上大讲同性恋文学,考纲以外的内容。
有低头看手机的学生捕捉到关键词而抬头,眼神微妙,季云衿察觉出几分,心里忽然不安起来,迅速转身擦掉黑板上的「同性恋文学」,又提及李渔的《怜香伴》,声称这是古已有之的题材——清才女吴藻亦曾自作男装小影,向妓传诗:珊珊琐骨,似碧城仙侣。一笑相逢淡忘语。镇拈花倚竹,翠袖生寒,空谷里、相见个侬幽绪。兰釭低照影,赌酒评诗,便唱江南断肠句。一样扫眉才,偏我清狂,要消受、玉人心许。正漠漠、烟波五湖春,待买个红船,载卿同去。
季云衿讲得热切,转过身去长篇板书吴藻《洞仙歌》,却瞥见门外教古代文学的老师沉望青向她指着手表示意。不知何时竟已打过下课铃,季云衿只好尴尬地笑笑,扔掉粉笔,向学生说下课,飞奔着逃出了教室。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从教室出来看见沉望青,她的同事,季云衿才感到有些后怕,她忘记擦掉黑板上的板书,那显然是与课程无关的内容,虽然许多老师都喜欢在课堂上信马由缰,思维发散地讲些课本以外的东西,但她没由来地担忧,沉望青比她的资历高,在这所学校已经十年,据说和院内有着政治职务的书记等人有私人的关系。
季云衿走到后门的小窗时转头去看讲台,沉望青已打开电子屏,并未注意黑板上的整齐的小字。阶梯教室里,大部分学生纷纷低着头保持刚才的动作,有人出来上厕所,经过她的身旁,季云衿好像做贼被抓到,急忙转头,恢复往常的神色,但她是个没什么威严的老师,看着那几个女学生有说有笑地走远,季云衿似乎捕捉到她们谈话的内容,直到其中一位转过头来与她不经意地对上一眼,她更加确信她们是在谈论她,有关她是个同性恋的话题。学生谈论老师,再正常不过,她曾在拥挤的电梯里听到他们对学院其他老师评头论足,说某位长相阴柔的男老师是gay,实际上她知道对方已经结婚。她却没有结婚,不能将此「谣言」扼杀于无形。
学生是否会举报到教务主任那里?不得而知。举报的内容会是什么?传播不正当的价值观——季云衿听闻时有学生偷偷录影录音,举报老师上课时的“反动言论”,听闻——不过是在网络上看到。
她没有再回到教师休息室,直接开车回家。回家的路上,心内仍然不安,不知自己怎样绕到同性恋文学,怎样提起了吴藻与歌妓,一切又可以归罪到谁身上,她早起没有喝酒,昨晚没有喝酒,神志清明。
从学校归家,是一条不需要转弯的直行道,期间经过叁个红绿灯,常常等一个红灯就会影响通行,一路走走停停下去,最后一个红灯过去,原本阴天仅有照明作用的太阳隐匿到云层中,悬针状的细雨丝飞落在挡风玻璃上,季云衿没有打开雨刷,将车子停在了街道左边的菜市场门前。
季云衿很少来这里,每次下班路过看到,都是小贩们收摊的时候,今天来的也有些晚,一些摊位已经盖上红色防水的遮雨布。这里的空气和水泥地面一样泥泞,烂掉的芹菜叶散发出刺鼻的味道,掩盖着浓重的血腥气,一种类似铁锈水的味道。杀鱼的摊位正对菜市场的正门,摊位前摆放的玻璃鱼缸中只剩几尾黑鱼,沉在水底,微微张合鱼鳃以示自己还活着,穿黑漆皮围裙的老板将浮上水面翻起肚皮的鱼用绿色渔网捞出,扔到玻璃鱼缸下的红色塑料桶里,塑料桶前摆有写着价码的硬纸板:两元一斤。
季云衿对市场价一无所知,局促地站在鱼缸前询问活鱼的价格。
等她选定,老板利落地拿起薄而窄的杀鱼刀,捅入那条刚才还在翕张着鱼鳃的黑鱼的腹部,季云衿觉得自己正在观看一场死亡,肠子从破开的鱼肚里被一点点扯出,剐掉的鱼鳞迸溅到塑料桶的旁边,血腥气混杂在雨水中,她甚至感到血水落在自己脸上,像硫酸,灼烧着她的肌肤,她想起某些不经的科学说法,据说,人是从鱼进化而来的。
提着一袋剔过切好的鱼的尸体,一袋冷冻鸡翅根,季云衿回到家里,工作耗尽全部力气,她换过拖鞋就瘫倒在沙发上。微信界面上有两个红点,季云衿一一按掉,是刚才的付款记录,不过是些零碎的几十块的支出,她向来没有记账习惯,但本月常用银行卡的余额短信提示,她卡里只剩下叁千块。
楚红从厕所出来,茫然地看着客厅墙上的挂钟,才十一点一刻:“你下班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季云衿躺在沙发上点点头,又拍了拍自己身旁的空位,示意她坐过来。
楚红却没有坐过去,将客厅桌上的塑料袋拿去厨房。
季云衿只好挣扎着起身,走到厨房的推拉门前看着楚红将切好的鱼肉倒在盘子里放水浸泡。
“没有买菜?”她回头问季云衿。
“收摊了,去的太晚。”
“你打算做什么?”楚红又问她。
季云衿发懒,已经没有之前想要大展手脚的意志:“下雨了,还吃火锅吧。”昨晚多买一包底料,今天刚好用到。
“下雨了吗?”楚红拉开厨房的磨砂玻璃窗,窗外雨点仍然很小,没人打伞。
“租房的事情——”季云衿忽然提起租房的事情:“我想再等等。”没有说自己陷入财务危机:“下个月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楚红低着头将鸡翅根塞到微波炉里解冻,过了一会儿才说:“我住回去吧,你房间太小,我住在这里你睡不好。”
“没有。”季云衿迅速否认:“我睡得很好。”
“你最好照照镜子。”楚红从她身旁擦肩过去,打开冰箱取出昨天吃剩的丸滑。转过头就看到季云衿凝神盯着厨房推拉门上的反光玻璃。
“这怎么能照到你的脸色和黑眼圈?”楚红笑起来。
“我脸色很难看吗?”季云衿摸着自己的脸颊,又叹气:“和你没关系。”楍妏鱂茬ōмρōr𝓷8.𝖈ōм獨榢鯁薪僆載綪収藏網圵
“工作上的事。”
楚红微微一愣,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追问下去,她的工作,她多半是听不懂的。
“今天在学校上课,说错话了。”季云衿主动解释道。
“吃火锅太麻烦,煮好直接吃吧?”楚红看着所剩不多的丸滑和红薯粉提议。
季云衿沉默着点头,从口袋里掏出细支香烟,颓然地站在厨房当人形立牌,还没想好怎么给楚红说明自己今天上课所出的差错,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起来。
她迅速走到客厅的另一端,与厨房相对的阳台上,如果当真是早晨的事情发酵——恐怕不会这么快,但一旦被学院知悉——季云衿想到那条被开膛剖腹的鱼,迎接她的又会是什么?裤子口袋的震动紧贴着她的大腿,直到最后一声响起,季云衿才掏出手机,来电显示却不是学院的书记或者教务主任,是曾悠悠的电话。
“喂?”季云衿还是感到不安,她们甚少电话联络,大家互有微信,什么事情需要用到电话来谈论,值得怀疑。
阳台的窗户外飘来呛人的青辣椒味道,季云衿抽了抽鼻子,邻居家也在起锅做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喂,你最近在干什么?”曾悠悠一上来就质问。
“没干什么,上班,下班。”
“有时间出来吗?”
季云衿背过身,站到阳台上唯一一盆绿植旁边,试图把青椒的味道挡在背后。她的视线飘忽,看到楚红在厨房忙碌的背影,一半被推拉门遮掩住,身上深灰色的卫衣让她显得更加消瘦,娴熟的动作像是个常年被禁锢在厨房一方天地中的已婚女人,季云衿别开眼,听着电话里曾悠悠问她学校的事情。
“学校什么事情?”
“一点风声也没有听到吗?”曾悠悠回问着。
“你说什么事情?”季云衿有些紧张。
“同事,你的同事,沉望青啊。”曾悠悠对她的心不在焉有些不耐烦:“之前不是说过,不对,之前说想出来和你仔细说。”
“今晚一起吃饭?”
“今晚……”季云衿看向楚红,她和她已经是可以公之于众的关系了,她想起昨夜楚红没有拒绝「女朋友」这个称呼:“可以,但具体是什么事情,和我有关系吗?”
“说不上有关系,但需要你帮忙。”
季云衿听着对方挂断电话,一头雾水,回过神看眼前的绿萝,已经被她掐得惨不忍睹,叶片上尽是弯月牙形的甲痕,她的指甲缝里也布满了绿色残渣。
季云衿挤到厨房的洗菜池里洗手,楚红已经拿出解冻好的翅根准备下锅,抽油烟机传出巨大的响声。这让季云衿有些内疚,她原本打算做菜给她吃,但现在看来,她像个骗子,借包养的名义带楚红回家,让她充当保姆的角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来吧。”季云衿甩掉手上的水珠,接过她手里的炒勺。
楚红便自觉地后退半步,倚在门边看她。季云衿察觉到她的目光,微微转头:“今晚出去吃吧。”
“去哪?”楚红看向窗外:“外边还在下雨。”
“和我一个朋友。”季云衿看着锅里滋啦滋啦迸溅油点,立刻躲到一步之外,伸长胳膊拨弄着鸡翅和鱼肉。
楚红皱眉:“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吃顿饭,她找我有事,我想你陪我一起。”季云衿尽量语气平淡,让自己的心思不被看破,实际上她想让楚红与自己的生活产生联系,无法剥离。
“不好吧。”楚红上前将电磁炉调至小火,夺走季云衿手里的炒勺:“你先出去。”
季云衿被赶出了厨房,像个彻头彻尾的骗子,隔着玻璃门,她还在说服楚红:“她也是同性恋,没关系的,是我要好的朋友。”
楚红隔着双层玻璃,假装没有听到,掂起炒锅将乱七八糟的食物装盘,如果不是火锅底料的上色浸润,这一盘东西完全让人没有食欲。等她端着盘子和碗筷出来,季云衿还在恳求:“就一次,陪我去吧?”
“我要回去拿衣服。”楚红忽然道。
季云衿盯着盘中烹调过后裹满红色辣椒油的鱼肉,几分钟后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讯号,雀跃地看向她:“我陪你一起去,吃完饭就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吃完饭,季云衿陪楚红回到小巷收拾东西。一路上很顺利,没有红灯,因下雨的缘故,街道上行人稀少,楚红只是简单拿了一些换洗衣物就要走,季云衿却打量着所有理发用具齐备的房间,提议楚红可以将这里暂时转租出去。
“你要包我一辈子吗?”楚红站在玻璃门前掏出钥匙锁门。
季云衿自忖囊中羞涩,不好意思接楚红的话,但还是问她的租约到什么时候。
“一年,明年的四月份到期。”
“之后呢?什么打算?”季云衿又提起自己想要得到答案的问题。
楚红摇了摇头,她的规划向来不作数——称不上规划,只能说是想法,灵光一现的,力不从心的,人生被这大大小小的念头支配,有时第二日醒来就会推翻前一日的想法,好在近年来她已改过自新,不再反复奢望,反复幻灭,安守本分——作为一个性工作者用“安守本分”这样的词语,听起来很滑稽,但她安守本分。
回去的路上,季云衿玩笑着问这算不算是正式同居,今天应该庆祝,说的时候她看向后座上卡其色的手提行李包。挡风玻璃外大雨瓢泼,鼻子被干燥的暖风吹得发痒,楚红打了两个喷嚏:“你不是要和朋友出去吃饭,就当作是庆祝吧。”
“不是我。”季云衿随着雨刮器的动作摇头:“是我们。”
对于同性恋来说,把女朋友介绍给朋友认识就和介绍给家人一样,当然并不是为了让对方评头论足,审视她们是否门当户对,而是为了得到祝福,两个人一起接受祝福。
晚上六点,曾悠悠发来餐厅的位置,季云衿正躺在卧室床上,像一条蚯蚓一样扭曲着身体恳求楚红和她一起去。季云衿疑心曾悠悠找她是有八卦分享,她是个专打民事官司的律师,准确来讲是离婚官司,常常能接触到诸如此类的八卦,从前上学的时候,她玩笑说曾悠悠可以去做娱记,狗仔,后来她做了离婚律师。
“哪一类?”楚红迭衣服的间隙忽然开口问道。
季云衿从床上支起脑袋:“什么?”
“哪一类八卦?”
“就是男人出轨女人,女人出轨男人一类。”季云衿想了想,又补充道:“很精彩,都是些平时听不到的。”她略过曾悠悠的重点,没有提及和自己的同事有关——其实挺无聊的,曾悠悠也没有丧心病狂到背地里拿客户的隐私当笑话讲。
但到了地方季云衿才知道,这次不是女人出轨男人,也不是男人出轨女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曾悠悠没有先提起沉望青的事情,从季云衿坐下到服务员端上白粥锅底,她都在惊讶地看着楚红,对季云衿毫无前情提要突然冒出来个女朋友这件事迟迟难以消化,直到季云衿打断她不礼貌的逼视:“别看了。”季云衿小声道。
曾悠悠终于摆正视线,问她们是在哪里认识的。
“热拉。”
“学校附近。”
季云衿没想到楚红会和自己同时回答,她以为她会整晚不说话。楚红也转头看着她。季云衿说了假话,在热拉上认识合情合理,在学校附近,反而显得奇怪,要引起人的好奇和怀疑。
季云衿看着服务员将姜丝和枸杞倒进锅里,重新组织语言解释起来:“热拉上认识,约了学校附近见面。”
粥底海鲜锅很快散发出浓稠的米香,季云衿匆忙结束这个话题,拿起桌上的海虾和扇贝全部倒进去,问曾悠悠什么事情找她。
她们聊到学校的事情,楚红一无所知,只是安静地聆听,听见曾悠悠谈起自己最近接的离婚官司中女方出轨,她低头将裹着米浆煮到须尾泛红的海虾捞出,放在季云衿面前的空盘里。
曾悠悠看着她娴熟的动作,仍旧好奇:“你们认识多久了?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沉望青出轨和我有什么关系?”季云衿没有回答,继续问着曾悠悠。
“出轨对象是你们的学生。”曾悠悠回到正题,提出让她偷拍沉望青出轨的证据。
季云衿惊讶的瞬间感到轻松,原来那天沉望青脸色难看是因为自己的事情,而非发现她讲课的问题。
“偷拍作为证据有法律效力吗,你比我清楚。”季云衿不假思索地拒绝,她不知道沉望青的丈夫给了曾悠悠多少好处,但她很难做出这种鸡鸣狗盗的事情,万一被发现,太过尴尬,自己也并非没有秘密的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如果是你你会做吗?”
楚红听见季云衿问她,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为什么不做?如果有人给我开高价让我去偷拍他出轨的老婆,我一定答应。”这比起她每天反复在床上表演赚几百块划算得多,至于道德层面,她出卖身体一样遭受道德的谴责。
曾悠悠刚才说的很清楚,这是一桩交易,她拿到证据也不会呈堂,那个有钱的男人也不是为了在法庭上获得胜利,而是为了私下逼迫沉望青签下净身出户的离婚协议。
“她是我的同事,我们没有矛盾。”季云衿还是没能说服自己:“你为什么加她的微信?曾悠悠,你想帮她偷拍吗?”
楚红没有回答她关于偷拍的问题,看着自己微信里多出的一个离婚律师,忽然有了底气。
“我想让她帮我离婚。”
尖锐的刹车声划破雨夜的寂静,季云衿听见后车疯狂的按喇叭,不用想也知道自己被人问候了祖宗八辈,但她没心情去理会,重新启动踩向油门,却双手颤抖,她想起自己在那间肮脏的小旅馆问过楚红这个问题。
楚红怎么回答的她已经记不起来。
“什么离婚?”季云衿过了好久才开口,将车窗打开一条缝隙,任由冷风钻进她的衣领,吹得耳朵冰凉,她想确信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就是离婚,字面意思。”楚红的假身份证早就用不了,在国内开始大面积检测核酸,无凭证不得出门,缺绿码会被警察逮捕的时候她去派出所补办了身份证,借口原件丢失,坐在白色的布景下将长发别在耳后,露出完整的五官——那天她没有化妆,拍出的证件照显得眉毛有些稀疏,因摄影室照灯太过酷烈,双眼睁到流泪,和从前那张没能随她一起跑出大山的身份证上的模样十分相似。
那是她十六岁的模样。早就过期了。
结婚证却不会随着时间而过期,甚至一个人都无法去办理离婚。她从一开始就希望家里当她失踪,失踪到一定期限可以销户,她以为会自动销户,直到在网上查询,发现需要申请,很麻烦,也幸好家里觉得麻烦,没有替她申请,重新补办身份证的时候,她还在全国联网的户口系统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楚红反复点进曾悠悠的资料页面,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目前的身份是季云衿在热拉上交到的新女朋友。
季云衿有太多的问题想问,一时却什么也说不出,不知是冷风的缘故还是受到刺激,短暂的耳鸣过后,她终于开口:“我帮你。”
楚红以为她会问起她的丈夫,问她究竟是事实婚姻,还是仅止于两张结婚证。她已想好答案。
季云衿却什么也没有问,一直开车驶过叁环的高架桥,却没有在小区门口停下,甚至开过那条小巷,开过学校门前,再走只有杂乱无章的荒野,延伸到车灯光线的尽头,似乎复刻着上一次她们“逃走”的路线,却没有导航提示,哪里该左转,哪里该右转。于是一直驶到尽头,这样笔直的公路也有尽头——城市东部的江湾,据说是某条江水的支流,由西向东经过许多城市,最终汇入大海。
江湾的潮声灌入耳朵,季云衿猛然踩下刹车,伴随着呼吸剧烈起伏的胸口传来钝痛,她想是自己的衣服穿得太紧,高领毛衣勒得自己呼吸不上来,像承受雨天带来的低气压想要跃出水面的鱼。
“其实也无所谓。”
楚红的声音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季云衿还在耳鸣。
“我可以继续躲着。”虽然不知道自己能躲去哪里,联网系统使她无处可逃,每一天睡前都怕睁眼被陌生又熟悉的人带回家,对方会说他们是合法夫妻,直到她生很多孩子然后死掉,这段婚姻关系都无法解除,可能没有那么糟糕,很多人不都如此生活。
楚红想自己或许是受了蛊惑,她飘忽摇摆不定的内心时常受一些蛊惑,她想如果当日邻居家的女儿告诉她外边的一切如何可怖——但她喜欢她那条黄色无袖连衣裙,冻柿子色的口红,黑色漆皮手提包……即使现在知道那些东西很廉价,城市工作一天的薪水就能满足这些虚无的欲望——这些欲望一向不被视作正当,她应该去激发一些繁衍欲,一些母性。
“你不可以继续躲着。”季云衿忽然握紧她的手:“我花钱包养了你,你不可以逃走,不可以离开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车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或因逼近江湾,有水浪被风吹上车玻璃,未必是雨滴,但车内的空气骤然变得稀薄,季云衿觉得自己喘不上气,打开车门,说想下去走走。
楚红坐在副驾驶上,她当然没有这种大风雨天气下车散步的怪癖,但季云衿牵着她的不放,即便她现在暂时松开,去后备箱取出雨伞,楚红却仍觉得她还牵着自己的手,说那些幼稚到令人发笑的话。
不是晴好的天气两个人偶然遇雨躲在一把伞下,是季云衿的强求,在无人的江湾,刷着红漆的石子路上,她们躲在一把柄身削薄的伞下,雨水几乎透过那层深蓝色塑料布倾倒在她们的头上,江风欺人,潮水渐渐上涌,快与江岸齐平,远处大桥的桥身上仍亮彩灯,过饱和的颜色看得久了使人眼睛发酸。
“回去吧。”楚红记得自己无数次说出这句话,在肮脏旅馆,在逼仄像危房一样的发廊,在夜晚的江湾石子路上。她讨厌这句话。
“去哪?”季云衿下意识地反问。
“不是说我自己,我不会回去的。”她的声音淹没在雨声中:“回到车上吧。”
季云衿却沉默着去看江水,应该说点什么的,说之前,应该提出想要得到答案的问题。季云衿也确实如此做:“你说江那边是什么?”
楚红循着她的视线看向黑漆漆的水面,像她之前见到的大山里的水库一样,深不可测,吸收着夜空的颜色,似乎也会将人吸入水中央的漩涡——那是她看电影时见到的景象,大海,游轮,华美衣着的女人和男人被海水无情地吞没——泰坦尼克号,她想起来,她看过的第一部外国电影,不是在电影院,已经记不清是昆明时的事情还是来到a城之后,总之是一个夏天,在潮热狭小的出租屋内,用着房东淘汰的二手影碟机,也继承了房东的盗版影碟,其中大多是香港叁级片,衣衫半脱露着乳房扮演聊斋女鬼的叶子楣,或是写着《xx金瓶》的长篇剧集,都是九十年代影剧,传到内地的时间要晚一些,而她比时代更慢一拍——那年应该是影碟机遭到大肆淘汰的一年,后来这种东西再没有出现在市场上。那些影碟最后去了哪里?楚红看着汹涌上涨的潮水,一点也想不起来。
季云衿见她不说话,自顾自地提起另一个问题:“泛舟的人最后在哪里落脚?”
楚红难得听出话外之音,依旧无言以对,她自己也不知在何地落脚,如何回答,但也有一些模糊的答案:“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会把钱退给你。”
“你可以继续骗我,为什么不继续骗下去。”季云衿声音颤抖:“你爱上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楚红觉得好笑,弯腰笑出眼泪,笑声被江风吞没一半,她不知季云衿怎样得出这样的结论。
“你的朋友是离婚律师,我不想错过,不想支付高昂的律师费,我在利用你。”楚红给出正确的答案,试图纠正季云衿。
“和我在一起你才想到要离婚的,不是吗?”季云衿回头看她,声音没有底气,似乎在试探。
“不是,我很久之前就想离婚。”楚红吸了吸鼻子,太冷了,雨点全部飘在她的风衣上,后背的黑发也全被淋湿,她不想在这里听季云衿发疯:“我要回车上了,再走下去又要发烧,我看不起病。”
伞在季云衿的手里握着,楚红一路小跑走到车旁,还好季云衿没有锁门,也没有熄火,楚红擦拭着自己小腿上的泥点,从倒车镜里看见季云衿也收伞回来。
“走吧。”听见车门被拉开,她立刻抬起头看向季云衿。
“我问过曾悠悠了。”季云衿调转车头,忽然道:“分居满两年会被法院认定感情破裂,但需要证据,如果协议离婚,只需要男女双方同意,你——还能联系上对方吗?”
问得很巧妙,楚红想她问得真是巧妙,分明好奇于自己突然的已婚身份,却偏偏借离婚的事情来问。
“你希望我说有还是没有?”楚红笑起来:“我说没有,就无法协议离婚,我说有——你希望我说什么?”
“别开玩笑,刚才打电话问过,协议离婚是最快速便捷的解决方法。”听着楚红故意的玩笑,她怀疑自己刚才说的不是「你爱上我了」而是「我爱上你了」——其实没区别,就像流传很广的「梦见某人说明对方正在想你」,不过倒打一耙。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她是爱她的。
这个荒诞的想法在季云衿心里盘旋。楚红看着她一时从鼻子里哼出声音冷笑,一时摇头作无奈的笑,露着那颗虎牙,像精神分裂患者,她见过这样的人,家乡的村子里就有,是个女人,不知怎么疯了,她小时候,很小的时候,十岁以下,对方见到她就笑,就像季云衿这样笑,后来听人说她生下几个女儿都夭折了,于是她就疯了。
季云衿当然不会知道楚红将她看作精神分裂症患者,也不知道自己的眼神中满含着一种慈爱,就像追星不自觉做了「妈妈粉」,这样说或许更易于理解,季云衿自认可以给她提供一些保护——爱护,她想要去爱护楚红。苯魰鱂洅?o18?o𝔯.?om韣榢更薪梿載綪荍藏網址
楚红比她大十岁,对这种眼神只觉得毛骨悚然,车子拐进小区刚一停下就抬脚走开,没有等季云衿完美地倒库,将车停正。她进到单元楼里,直接按了电梯,拿备用钥匙开门,换上拖鞋,钻进厕所卸妆。上了年纪之后——具体来说是30岁之后,她不习惯让化妆品在自己脸上停留太多时间,因为没钱去做医美、整形、甚至没钱去美容院,她只能尽可能地保持体型、减少化妆次数,劣质化妆品对皮肤的伤害侵蚀会让人迅速衰老,在整形不流行的年代,KTV的妈咪不过四十岁,就已看起来像五十岁。
季云衿过了很久才上来,咳嗽点亮声控灯,钥匙捅了几次都没有顺利插到锁孔,直到楚红听见声音,跑出来给她开门,季云衿两只手都被占着,怀里抱着一束玫瑰,左右两只手分别拿着烟和热奶茶。
楚红脸上贴着面膜,但眼神中已露出鄙夷的神色:“买花干什么?”
“阳台上只有一盆绿萝,太单调了。”
季云衿将粉色镭射玻璃纸包装的那束花递给楚红,下意识找了糟糕的借口,然后背过身去换鞋。
楚红对她自然的借口感到不适,但不适先要来源于自己的嗔怪——像对浪漫过敏结婚很久的中年人,季云衿的回答也有着朴素的过日子般的淡然。
阳台上是只有一盆绿萝,但绿萝在泥棕色的陶瓷花盆里装着,不是漂亮的镭射包装纸,楚红索性撕掉包装,将那些带着水珠的玫瑰和满天星一一取出,放到电视机柜前那个长颈的玻璃瓶中,她问季云衿这瓶子之前用来装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季云衿想了很久:“就是用来装花的。”那时她还有心情装点出租屋,也在楼下花店买来玫瑰,甚至兴起自己在阳台上种些月季的念头。她记得自己好像真的买过月季苗,但阳台上空空荡荡,只剩下了绿萝,不浇水也能半生不死地活着,季云衿感觉绿萝一年四季都是那样,不长新叶,旧叶子也从不掉落,一度怀疑自己买到假盆栽。
楚红将玫瑰插在长颈玻璃瓶里,又到厨房给瓶子灌上一半的水,让季云衿把它放到阳台上去。
“为什么放阳台?”季云衿从她手中接过:“我要放在卧室。”
于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楚红的面前多出一瓶花,季云衿枕边的床头柜上已经没有地方,摆着平板和各种翻了一半没有看完的书。她的床头灯瓦数也很大,几乎照亮整间卧室,楚红背过身也能看到微黄的床头灯打到墙上的影子,季云衿又戴起眼镜,抱着电脑不知在看什么,手里还拿着一支笔不停地转动,楚红看着墙上像飞蛾扑闪翅膀一样转动的黑影,不耐烦地转头:“十二点了,你怎么不睡觉?”
季云衿看着电脑壁纸上的课程表:“明天没课。”没想到已经零点。
其实这不是她的作息,从前一个人住的时候总是早早就瞌睡了。
看着季云衿摘下眼镜,合上电脑,终于肯关灯睡觉,楚红又转过身,闭上眼睛,却听见季云衿翻来覆去的声音,黑暗放大人的听力,她听见季云衿起身换了一身睡衣,手机被拿起又放到床头柜上,充电器插进插孔,还有通过枕头传来的“咚”“咚”的心跳声。
楚红很想转身呵斥她,恐怕没用——即使季云衿不再翻覆,心跳声也始终在她耳边有节奏的跳动,原来两个人睡一张床是能听见对方的心跳声的。
季云衿自然也能听到楚红的心跳声,两种有规律的声音交织着钻进耳朵,比每逢周末楼上楼下装修使用电钻的邻居还要吵闹,没有一个人能睡着,但她们默契地背过身装睡,因谁也不想先开口,索性把机会让给对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据说这是精神衰弱的表现。”季云衿忽然道。
“什么?”楚红拥着被角,微微侧过头问她。
“枕在枕头上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据说这是精神衰弱的表现。”季云衿又重复一遍。
她在读phd的时候一度有这样的情况出现,除了心跳声,还能听到一些类似于电报机发电报的声音,她没有见过电报机,更不可能听过电报声,想了很久这个“类似”从何而来,后来发现是那几天死线将近但自己还在每天看谍战片,导致晚上睡觉出现幻听。
如果现在也是幻听,终于有一个人和她一起——
“你怎么知道我听到了心跳声?”楚红不解地转过头。
季云衿眼睛在黑暗中发亮,黑色瞳仁上有一点点倒映出的白色光斑。房间里分明没有一丝光亮,楚红盯着那点光斑看了很久。
“你也听到了吗?”楍攵將茬гó𝖚s𝕖b𝔞.𝕔ó?韣傢鯁薪梿載請荍鑶網祉
听见季云衿的反问楚红才反应过来她是在说自己:“没有,我骗你的。”
“可能你这房子闹鬼。”
“我是叁岁小孩吗?”
小孩不睡觉的时候,大人常常会讲一些恐怖故事,告诉其夜晚来临如不睡觉就会被魔鬼抓走,或是会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听到奇怪的声音——奇怪的声音,通常由父母的卧室里传来,还好,季云衿出生在计划生育执行力度最严格的时代,那奇怪的声音并没有给她带来一个妹妹,或者弟弟。因彼时夫妻生下一胎之后,计生办就会要求女性去医院上节育环,然后颁发光荣的独生子女证,家里至今还存放着她的证件,已成限量版,现今依旧计划生育,但却是让人们计划生更多的孩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季云衿想到孩子就觉得头疼。
“你们有孩子吗?”
她的问题引得楚红发笑,笑声回荡在卧室里,她彻底打消了睡觉的念头,爬起来看着季云衿。
“如果有也没关系,我会帮你争到抚养权。”季云衿天马行空地想到,如果她和一个有孩子的女人在一起,如果她们去国外领证……起码也要签订意向监护协议,对方的孩子就是她的孩子,她可以去搪塞家里,说自己有一个孩子。
“你应该换个问题。”楚红打断她的意淫。
“什么?”
“你应该问我杀过几个孩子。”
季云衿愣在床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打胎啊。”楚红只好解释笑话。
“那不算,还没有成形,只是胚胎的形态,连手和脚都没有长出来。”
“怀孕六周,就可以听到胎儿的心跳声。”楚红捉着季云衿的手缓缓摸上自己的平滑的腹部。
季云衿隔着薄薄一层睡衣,可以感受到她呼吸的起伏,楚红故意深吸气,试图模拟胎动,季云衿的手越向下就越感到害怕,在摸到楚红微微凸起的小腹时,她像触电般地缩回了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摸到了什么?”
“还是听到了什么?”楚红又开始笑。
怀孕六周,可以听到胎儿的心跳声,是她后来在KTV工作时陪小姐妹去诊所打胎听医生讲的。
对方拿着听诊器,看似很专业,但每一个做完手术出来的女人脸色惨白,佝偻脊背,嘴唇因疼痛而颤抖——诊所做流产,只有半麻一个选项。
实际上她第一次打胎,什么也不知道,只是知道自己那个月没有来月经。她一开始希望肚子里的东西自然而然地流掉,于是穿很紧的衣服,尚未发育时买来的衣服,用量体的软尺在肚子上缠绕一圈又一圈。甚至夜晚躺在床上,偷偷将手指进阴道,想要顺着阴道伸到子宫里,将那团恶心的血肉揪出来。
胎儿真正死亡、从她身体里被排出来,是跑出来之后在昆明的事情。小腹上的伤疤一直不见好,鲜血浸透白纱布,上了药溃烂得更严重,直到被邻居家的女儿发现,给她买来米非司酮和消炎药,楚红在药店打听过,米非司酮需要处方,对方似乎有着某种渠道,就像搞到假身份证一样,没有处方而搞到了处方药。
没有按照说明书标注的剂量,楚红服药叁个小时后,她的小腹就感到疼痛,和每次来月经时有着下坠感的疼痛很像,邻居家的女儿坐在她床尾抽烟,告诉她这叫“宫缩”。听说生孩子也会“宫缩”,她疼得再度挣开小腹上的刀伤,鲜血先从肚子上流出来,而对方不断说话转移她的注意力,问她这伤是怎么来的。
季云衿也问起来:“你肚子上那道疤和堕胎有关系吗?”
——
呜呜今天的加更会晚一点,大家可以和明天的一起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季云衿听着楚红沉重的心跳声,脚趾局促地蜷缩,有些后悔不经大脑思考就再次问出这个问题。那伤疤她看过很多次,比起其他地方的皮肤,显得暗红发紫,由肚脐延伸到腹股沟,一节节像蜈蚣的身体,像蚕蛹……她想起给楚红口交的时候,那伤疤随着她高潮的反应而蠕动。
“你现在不说是剖腹产了?”
楚红的玩笑话让季云衿放下心来,但又疑心对方是在装作若无其事。季云衿拉开床头灯,两个人都下意识地在刺眼的光亮下闭起眼睛。
“开灯干什么?”楚伸手挡在眼前。
“太黑了,开个小夜灯吧。”季云衿说完就起身去书架上找之前买来的投影星空灯。
买来她只开过一次,随灯附带的投影盘效果绝佳,将房间四面墙作布景,使人如置身银河,她开过一次,夜里睡醒,有些恐惧,有着被梦境攫取肉体的失重感,于是迅速关掉,将其束之高阁。
星空灯再度亮起,楚红觉得密密麻麻占据头顶四周的白色光点太过浮夸,让她想起ktv的投影灯,只是颜色不同,比床头灯更加吵闹。正要喊季云衿关掉就看到枕边玻璃瓶里反射着这些光点,浸泡玫瑰花枝的水泛出粼粼波光,她对着那波光看了很久,没注意到季云衿也靠到她的枕边,看着床头的玫瑰。
“很漂亮。”她说的是玫瑰。虽然这样的方式也无法将这份漂亮长久的保存下去,不出叁四天,这些花都是要凋谢的。
“所以为什么?”淡淡的香气传到鼻间,季云衿不放过前一个问题,生硬地转折重提。
楚红见她好奇,便故意卖关子闭上眼,假装睡觉,不肯再说。
季云衿的手却从被子里伸过去,掀开她的衣服,用手掌轻轻摩挲着那道伤疤:“还疼吗?”
楚红又笑起来,转过身面对季云衿:“还疼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就是手断了脚断了这么些年也早就长好了。”
季云衿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是很多年前留下的?”她猜到她爱穿红色是本命年的缘故,如果当真是本命年,那楚红一定不会是二十四岁——叁十六岁,季云衿开始想叁十六岁的很多年前,究竟是二十岁留下的伤疤,还是十岁。
楚红拍开她在自己肚子上摩挲的手:“别搞得像我怀孕了。”奶粉广告、妇幼医院广告中常常有这样的画面,男演员故作温柔地爱抚着女人的假肚子——实在太过虚假,楚红见过怀孕将要临产的女人仍在厨房,说不上厨房,没有抽油烟机和燃气灶,风箱灶台,烧得过旺使人脸上毛孔发烫的柴火,带有油腥气呛人的白烟,在某种「乡村想象」中叫作「炊烟」。城市自然也与其相类,怀孕大肚子的女人在厨房做饭,厨房几乎天生被认为是女人的归宿,她却没有在城市中见过,因身边认识的女人一旦怀孕只会遭到抛弃,尚且没有机会作为女主人入主厨房。
季云衿讪讪地缩回手,隔着投影到枕侧的星光看楚红:?“是家暴留下的痕迹吗?”
楚红哑然失笑,无声地笑了很久才开口:?“你又开始写了?”
“我自己弄的。”
很难相信——说给谁听都很难相信,谁会下得去这样的狠心,在自己的皮肉上留下十年、二十年后都觉得可怖的伤疤,当日邻居家的女儿亦觉惊讶。楚红看着季云衿的神情,没有再继续解释下去。
“为什么?”季云衿果然追问。
“想自杀吧。”楚红又笑笑:?“记不清了。”
季云衿听着她们两个的心跳声,窗外雨水滴在遮阳棚上的声音,然后听到楚红说“自杀”,心惊肉跳。
当日当然不如此解释,她说想要杀掉肚子里的孩子,否则她会一辈子被困锁在那里。而孩子的由来也并非少女偷吃禁果……邻居家的女儿说这是婚内强奸,不好告。楚红第一次听到婚内强奸这个词语,就是那时候,她早先由父母收取彩礼,被拿着户口本换回结婚证之前男人便频频地登门到她家中造访,直到结婚证被公之于众那日,他借口雨天路滑,留宿在她的家中,那天雨声确实很大,还有惊雷,楚红清晰地记得,是个夏天,女人惯穿单薄的汗衫睡觉,男人总是赤膊,在潮热的,逼仄的卧室里,她的叫声完全淹没在大雨中,但是那叫作“婚内强奸。”只是好听的能够证明她是不情愿的说法,其实还有另一种说法,男人说合法夫妻,女人给男人操天经地义。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从那之后,她一度讨厌雨天,讨厌雨声,雨水拍打在玻璃窗上的声音让她胆怯,逃跑的时候也想要找一个雨水稀少的城市,没想到最终落脚a城,有着梅雨季节的城市。不过彼时她已无所谓,早将羞耻心抛之脑后,对自己的身体也不再厌恶,谁会厌恶赚钱的工具?
楚红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女人的身体,在昆明的那间出租屋里,浏览房东留下的香港叁级片,她想要南下到更南的地方,维多利亚港,皇后大道,金紫荆广场……是否要搭乘海上轮渡过去,是否要先学习粤语……摩肩接踵的人群里会不会有星探慧眼识珠,找她去拍电影,叁级片也无所谓,她喜欢镜头下具有诱惑力的女人的身体,虽然对镜自照时,她觉得乳房不过是两团软肉,玲珑的腰肢曲线也不过是因没钱吃饭营养不良导致,激发不起任何欲望,但在叁级片的制造的幻象中,她看着女人的身体自慰。
这件事她对谁也没有提起过。邻居家的女儿那时总是凌晨回来,带回厚厚一沓报纸的副版,问她想要找什么样的工作,问她的学历。楚红的学历仅止于中学二年级,读太多书没用,家里总是这么说,因家乡村落仅有一间小学,一间中学,如果考上高中,需要去到县城,考上大学,需要去到城市,而村子里从来没有人通往县城之外,在县城读完书,还是要回来,多此一举。
工厂,工厂不需要学历,她从想象抽离,想自己可以去工厂,这份工作不来自于报纸的副版,楼下电线杆和楼道的墙壁上张贴满了“招工”的牛皮癣广告。
对方听见这话,却只是笑笑,说她去工厂打工,很快就会衰老,双手长满厚厚的茧子,皮肤变得粗糙,吸入过量的粉尘,或其他有害的气体,工厂排污导致江河鱼虾死亡,导致极端天气……导致每年需要大量的招工来掩盖“厂妹”只是一次性用品,当她们过劳而不能承受大量高强度的工作,就会遭到辞退。
“你去过工厂?”楚红好奇地问她。
“怎么没有去过,我们先出来不都是去工厂打工。”对方耸耸肩:“包吃住,工资少得可怜,每天十个小时,还不如去饭馆端盘子。”
楚红思索了很久,问她去哪里,说想要跟她走。
她们是邻居,同乡,都是女人,一切都在加深她的依赖程度。
对方却十分神秘,说她要去的地方不方便带一个行动不便需要照顾的人——楚红身上的伤经过诊所医生缝针还没有完全愈合,最好大家各走独木桥。
大家各走独木桥。
楚红回神看着季云衿的脸。
“睡觉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季云衿也回过神:“我会帮你离婚的。”
楚红不知道季云衿又在心里帮她编造了什么样的可怜故事,已无力去盘问。受人怜悯这种事在她做小姐的生涯里时有发生,最可笑一次是某个和季云衿一样同为知识分子的男人,在几次叁番询问过她的身世之后,问她怎么不去读书提升自己……还好季云衿没有提过让她去读书的话题。
“也会帮你……”
“帮我什么?”楚红心中警铃大作,没想到自己只是提了一句“想自杀”,季云衿就脑补更多情节。
“帮你上岸?”
“上岸”一词早就被乱用到泛滥,她提起这个,自己先想到考公务员上岸。
“什么东西,你要帮我赎身啊,钱直接给我就好。”楚红想起电视剧里的情节,书生帮妓女赎身——不对,书生一般都没钱,反倒要靠妓女的资助去上京赶考:“你不会想问我借钱吧?”
季云衿想到自己的银行卡账户余额,确实有些羞赧:“不是这个意思。”
“我只是想让你和过去的生活彻底告别,好吗?”季云衿隔着被子揽着楚红:“别再回去了,转租那间发廊吧。”
“我会赚更多的钱,我会写剧本,让你当我的女主角。”将自己的幻想完全说出来,季云衿感到心虚,像个给员工画饼的无良资本家。
“写什么剧本,av剧本?”楚红想起她写黄色的事情:“av还需要剧本吗?”
如果是之前,季云衿这番话或许会打动她,拍av,拍叁级片……现在她已老丑,她自己这么认为,身上的皮肤不如从前紧致,小腹上还有着丑陋的疤痕——她原以为伤口自然愈合就会平滑如初,但赤脚医生的缝合技术太差,她认为是缝合使疤痕更加可怖。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婚姻状态:已婚
结婚时间:未知
是否事实婚姻:未知
是否有孩子:否
是否和对方有联系:未知
……
季云衿在和曾悠悠的对话框里编辑着这些信息,发现她所知道的还远远不够,只好将手机重新放到洗漱台旁边的置物架上,用冷水洗脸,然后涂上防晒和隔离,对着镜子简单地勾画眉毛,她今天没课,但教务临时通知有一场会议,需要去学校。季云衿心里惴惴不安,早晨九点她就出门,扫码打开共享单车,一路逆风过去,脸颊被吹得冰凉。
到了学院所在的教学楼之后,曾悠悠发来消息:“是谁要离婚?我认识吗?”
季云衿之前骗她说“有个朋友”。
“不会是叶心吧?”
季云衿看着她胡乱猜测,立刻否认:“你疯了?她还在蜜月,没有回来。”据朋友圈的定位,叶心的蜜月旅行在她们之前毕业时去的那个热带小岛上,甚至还住在她们之前住的酒店里,季云衿觉得荒唐,但对于叶心来说,或许很刺激,她想起叶心说她结婚了,她们可以继续这种关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不知道你还有别的朋友。”曾悠悠不客气地质问,季云衿没什么朋友这件事众所周知:“难道是你爸妈?”
季云衿坐在会议室的角落,无视了曾悠悠的离谱发言,将手机调至静音。
“今天开什么会?”
不知道什么时候沉望青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桌上放着牛皮纸封面的会议记录本,季云衿看着她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瞬间想起曾悠悠说她出轨学生的事情,一时间忘记回答,扫视着坐在前排的老师和空白电子屏,她疑心这件事已被人发觉,或许这场会议正是一场批斗会,沉望青却没有流露出一丝紧张神色。
季云衿为她捏着一把汗,直到看见电子屏上打出的字样,她才松了一口气,只是向他们预告一场学术研讨会。
沉望青还是和之前一样的表情,低着头,打开了手机,似乎在给什么人发去消息。季云衿的脑海里很糟糕地想起某个关于师生恋的长篇,据说根据真实事件改编,两个男生和班主任的故事,最终男生A杀死了男生B。她怎么也无法将看似冷感的沉望青和某个满脸青春痘的男大学生联系在一起——文学院,男女比例原本就失衡,大课的班级里仅有的那两叁排男学生,看起来一个比一个——扭曲,季云衿不知为什么想到“扭曲”这个词,文学社和学生会每年九月会在学校指定的地方拉横幅招新,她每次路过都会看到为了求偶精心打扮的男学生,向前来询问如何加入的新生疯狂地“报菜名”,那些关于文学的句子和书名因这种浮夸的方式而变得扭曲,实际上他们想说——骚婊子,爽吗——季云衿被脑海里突然冒出的声音吓到,手中无意识旋转的钢笔掉到地上,她终于从可怕的回忆中抽离。
弯下腰捡拾钢笔时,她看到穿着黑丝袜的沉望青的双腿,正以一个优雅的姿势交叉着放在桌下。季云衿对黑丝袜天然有着恶感,这种恶感有赖于网络,男性无时无刻大开黄腔使原本平常的黑色丝袜变成诱发欲望的阀门和某种暗示,暗示寂寞难耐,暗示欲壑难填……她捡起钢笔,用余光看向沉望青的手机屏幕。
如果说之前还在犹豫要不要答应曾悠悠,那现在她自身的好奇心已大过一切,沉望青和她没有矛盾,季云衿的内心还在试着劝导自己,就算她出轨,出轨一个以文学作为求偶手段扭曲肮脏丑陋的男大学生,和她也没有任何关系。
她忽然想要教训沉望青。这个念头让季云衿觉得可怕,等她说服自己这并非给同事以教训,而是帮助她从偏离的轨道回到正轨……但她会被丈夫要求净身出户,甚至那个男人会拿着这些证据要挟,让她辞职,否则就会将这些内容公之于众,使她身败名裂……等她思考完这一切,会议已经结束,沉望青的高跟鞋声由近及远,已经走出会议室,整个房间里只剩下季云衿。
季云衿鬼使神差地点开学院课程表。很好,她排除掉了大叁大四的学生——古代文学作为必修只是一二年级的课程。名单,季云衿想起名单,在手机文件里疯狂检索,一无所获,她没有存储学生名册的习惯,于是只好下楼,去到教务办公室。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教务办公室的门虚掩着,季云衿的手刚触碰到就缩了回去,门被从里边打开,出来的正是沉望青,她寒暄着笑笑,没有问季云衿来干什么。季云衿却因她友善的微笑而感到内疚,门内教务老师问她什么事,她也迟迟没有反应过来。
“季老师?”
“啊?”季云衿回过神:“我想——有没有多余的学生名单,我的不小心搞丢了。”
教务老师笑了笑,让她进来,从电脑上调出文学院大一大二的名单传给了季云衿。
季云衿说完谢谢就飞快地逃了出去,将这份名单直接转发给曾悠悠。
“?”曾悠悠发来问号。
“你不是说,她出轨学生吗?”
季云衿搪塞过曾悠悠后就打开楚红的对话框,问她中午想吃什么。
原来两个人一起生活,每天问最多的是吃什么,季云衿看着之前的聊天记录,站在教学楼外通往校门的林荫小路上傻笑。
“你的意思是,我随机在这份名单里挑一个男主角?”
微信弹出曾悠悠发来的消息,随机这个词用得很好,季云衿看着曾悠悠体会到她的感受,立刻回复:“你也知道是随机,这么多学生,我怎么知道她和谁?”
“而且你从哪里得到这个消息,万一是她丈夫的污蔑呢?没有过程,没有任何说明,直接就来让我帮你、帮你们炮制一场女教师出轨学生的证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怎么叫炮制?如果她没有,就不会被发现任何蛛丝马迹。”曾悠悠被季云衿的质问激怒,原本她不打算告诉季云衿更多的细节。
看着曾悠悠传来的聊天记录截图,季云衿仍旧不明白。
截图里是很正常的记录,沉望青和她平时的人设并没有什么不同,完全不像网络上某某官员与情妇丑闻中曝光的需要打码的聊天记录,只是每张聊天记录中都有大笔的转账,最后一张中,对方称呼她为“老师”。
“你告诉我她为什么会给一个学生转这么多钱?不是在资助贫困学生吧?”曾悠悠嘲讽道。
“难道不能吗?”季云衿无力地争论,想到自己和楚红,还好,她不是在聊天记录中向对方转账,楚红也不会称呼她为“老师”。
“需要我搞一份贫困生申请助学金的名单吗?”
虽然很可能一无所获,据季云衿所知,一些真正贫困的学生反而申请不到这个,一般他们会去做兼职。
“我不想和你吵架,工作很忙。”
曾悠悠说完就不再回复。
季云衿也关掉微信,走出学校,打了一辆出租车回家,她昨晚没有睡好,导致今天一早上昏昏沉沉,楚红还没有回消息,她想回家睡觉了。
卧室空调还开着,一进门就感受到暖烘烘的热气,属于被窝的气息,季云衿看着以一个别扭的姿势趴在枕头上的楚红,迅速脱掉了外出穿的衣物,钻到被子里。楚红感觉到冷气由身侧灌入,迷糊着睁开眼,看见是季云衿,又换了个姿势,继续睡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季云衿冰冷的双手搭到她肩膀上,楚红向外挪了挪,试图甩掉她的手,季云衿却拦腰抱住楚红,脸颊紧紧贴在她光裸的脊背上。楚红彻底被她吵醒,手伸到脑后拨过自己的长发,问季云衿几点了。
“没事,继续睡吧。”季云衿懒得去看手机。
“你什么时候出去的?”楚红看着椅背上的衣服,完全没有季云衿出门的印象。
“开会,去了趟学校。”
“没问你去干什么。”楚红对于她下意识地解释觉得好笑,季云衿倒很有道德……很有道德地向配偶报备行踪。
“我算不算是你的出轨对象。”季云衿莫名其妙道。
楚红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翻着白眼望向天花板:“那我出轨对象太多了。”
季云衿感受着楚红身上的热气传递到自己的身上,四肢百骸逐渐回暖,温热的双手终于松开楚红的腰,却沿着她的肋骨向上,犹豫再叁,最终握住了她的乳房,这种只可能是情侣之间的亲昵让她心里安全感倍增——借口,不过是借口,季云衿唾弃自己,她就是想摸她而已,爱抚,她想这应该被称之为“爱抚”。
楚红没有推拒,任由季云衿从身后揉捏她的双乳,伸手去床头柜上拿手机。
柔软的乳珠在季云衿手指拨弄下渐渐发硬,楚红浏览着短视频界面,感觉自己下身已经湿了,好在她垫着卫生巾,并不会弄脏内裤和床单,但她渴望有什么东西捅进去,渴望在她胸前作怪的手指去到该去的地方——她们已经很久没做爱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楚红的幻想还没有得到满足,季云衿就忽然松开手,捡起地上的靠枕,半躺在床头抽烟。
楚红爬到她的身侧,抢过季云衿手里刚点燃的香烟:“外边还下雨吗?”
“停了。”季云衿从烟盒里重新取出一支,捏碎爆珠。
被子里楚红张开双腿,翻身压在季云衿的腿上:“怎么不继续?”
“你——”季云衿感受到她坚硬的乳珠正隔着T恤磨蹭自己的小腹,不断地往上,再往上,柔软的乳肉压得她呼吸不上来,楚红完全趴在她的胸口,像一只没睡醒的长毛猫,柔软无声的爪垫踩着主人的肚皮向上,想要交换鼻息,确认主人还活着……确认季云衿还对她的身体有着浓厚的兴趣。
“你还在生理期。”季云衿偏头,对着窗户的方向吐出烟雾,但她懒得去开窗户,空调房里一时烟雾缭绕,楚红也在不断从鼻子中喷出烟雾,但这又不是大麻,不足以让她们丧失理智,季云衿想要推开她。
“没有了,很少,几乎不流血。”楚红说着,又伸手去被子里,脱下自己垫着卫生巾的内裤,展示给季云衿看。
白色棉柔质地的卫生巾上果然没有血丝,只有黏腻的透明液体,楚红将内裤扔到床下,整个人跨坐在季云衿的身上。
季云衿却不为所动,仍旧对着窗户吸烟,但嘴角浮现的笑意出卖她,楚红低着头,没有看到,黑发散乱地铺在季云衿的胸膛上,她又听见熟悉的心跳声,比昨夜更清晰,越来越快,咚咚——咚咚——像摩斯电码,向她传递着某种信息。
邀请,从心跳声中听出邀请的意味,未免过于荒唐,不如说是因她光裸的下体此刻正与季云衿的阴阜紧紧相贴。楚红双腿勾缠在季云衿的腰上,隔着睡裤,内裤,她分不清正在向外喷涌体液的是谁,总之两个人的双腿间都已潮热,泥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楚红微微抬头,看向季云衿的双眼,空气中颗粒状的烟雾尚未完全散去,季云衿正闭着眼睛深吸气,过滤嘴前堆积过长的烟灰随着她的动作掉落在黄色条纹被套上,楚红上前掐灭她口中即将燃尽的香烟,吹走烟灰,却看到白色滤嘴上尽是齿痕,季云衿似乎很紧张,也可能是享受,楚红不能分辨她脸上的神情代表着什么意思,她闭着眼睛。
“这是不是就叫磨豆腐?”楚红已经褪下季云衿的裤子,?濡湿的阴唇毫不费力地与她贴合、吸附在一起。
季云衿上半身还穿着圆领T恤,如不是通红的耳朵和脸颊,甚至与平时坐在床上看文件的表情没什么区别,只是面前没有电脑,躺着浑身赤裸的楚红,为使阴唇完美地契合而上下起伏着调整姿势,发梢不断扫在她的锁骨上,季云衿仍旧闭着眼,听见喘息声传到卧室的每一个角落,其实只传到她的耳朵里。
“磨镜。”她想起这个词,《清稗类钞》中将妇人狎昵称之为「磨镜」,比起「磨豆腐」更好地形容两个女人的交媾——一样的身体,一样的构造,如果掀开被子,脱掉全部衣物裸裎相见……季云衿下意识地退缩,退而求其次,即使下体的充血与灼热刺激她的感官,她仍不敢在青天白日,在自己开着顶灯的卧室床上与楚红赤身裸体地做爱,她会被一览无余,也会看到楚红的神情,比上次在黑夜、在车里看得更加真切——上次,季云衿想起上次,她也没有睁开眼。
阴唇磨蹭到充血快要破皮,下身欲望仍然得不到纾解,虽然她们各自都流了很多水,打湿床单像是尿床,但季云衿的反应让楚红不满,她终于停下,疲惫地环上季云衿的肩膀:“你怎么不动?”
“你不想?”
季云衿听着她的质问,缓缓睁开双眼,一时不知该摇头还是点头,她的水比楚红还多,如果说不想,不免口是心非。
见她不说话,楚红只好从头开始,学习着季云衿平时的前戏动作,脖颈,锁骨,留下湿漉漉的吻,察觉到季云衿还穿着内衣,索性伸手到她的后背,没有排扣,季云衿习惯穿套头内衣,像初发育少女那样的款式,楚红不耐烦地将她的内衣和T恤推上去,抚摸她略微隆起的乳房,季云衿却突然抓住她的手。
看着自己因楚红的触碰迅速挺立的乳珠,季云衿感到一丝羞耻——羞耻不来源于对方是个小姐,季云衿盯着楚红的双眼:“你对我的身体感兴趣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女人的身体。”季云衿想要一个确定的答案,再次强调,但听起来有些可笑,她抓着楚红的手不自觉地用力,紧张到指节泛白。
“我分不清男女?”楚红果然发笑:“虽然你平了点,但也不是没有。”她看向季云衿的胸部,挣脱开对方的钳制,“而且这不是我第一次脱你裤子。”楚红拿起床头柜上的烟盒,抽出两支,另一支递给季云衿。
“怎么了?”她看着季云衿凝重的神色,刚被撩拨起的兴致渐渐熄灭下去。
“我以为你对女人的身体不感兴趣。”季云衿点燃香烟,将自己隐藏在烟雾里。
楚红皱眉,不知道她到底想要说什么。
“我以为,你不是同性恋。”季云衿声音小到几乎呓语。
“一定是同性恋才对女人的身体感兴趣?”楚红掀开被子,下床去客厅倒水喝,她被空调热风吹得口干舌燥,没想到季云衿要在床上与她探讨同性恋的问题。
季云衿听着饮水机传来咕嘟咕嘟的声音,将勒在脖子上的内衣和T恤全部脱掉。楚红回来时就看见她浑身赤裸地坐在床头吸烟,高瓦数顶灯的投照使季云衿的身体一览无余,肤色白得刺眼,楚红站在床尾也能够看清她胸口的一粒小痣,腿间被体液浸湿的毛发,还有小腹上隐约可见的肌肉线条,季云衿身材很好,楚红低下头笑了笑,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只是将手中的玻璃杯递过去:“渴不渴?”
季云衿接过水杯放到床头柜上,夹着香烟的手指有些颤抖。
楚红看着她小臂上竖起的汗毛,转身关上卧室门:“外边真冷。”
她回到床上,开始玩手机,季云衿却没有听到熟悉的短视频背景音,沉默良久又回头问道:“你是吗?”
“是什么?”楚红像被蝎子蛰到,迅速将手机锁屏,黑色屏幕倒映出她紧张的表情。
“同性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怎么不说是我爱上你了?”楚红想起季云衿昨晚的定论,她觉得她疯了,但一时不知道究竟是自己爱上季云衿这件事比较可怕还是自己是同性恋比较可怕。楚红思考很久才反应过来,这不是选择题,她被季云衿误导。
季云衿一支接一支地吸烟,当然是不一样的,叶心也说爱她,但她不爱她的身体,毫无性趣。毕业旅行同住酒店,她要求开标间,说大床影响睡眠,季云衿清晰地记得,洗澡过后她脱掉内衣只穿着一件白T恤时叶心的表情,似乎她们在一起那些年她都不清楚季云衿和她有着相同的生理构造,以至于流露出那样的神情,震惊,惶惑,失望——季云衿在之后的很多天里都没有再脱掉内衣睡觉。
楚红背过身不再理会季云衿,但闭上眼脑海仍浮现出季云衿的身体,她们交缠在一起,体液交融,双腿交迭,如蛇交尾。她分不清这是春梦还是自己的幻想,突然睁开双眼:“我只是喜欢做爱。”
楚红坐起身又重复一遍:“我喜欢做爱。”试着说服自己。
“你不喜欢,你说没有男人能让你高潮。”季云衿回过头看着她:“你忘了,我第一次见你,你说,都是演的。”
楚红有些后悔曾经告诉她这件事,导致自己现在无法赢得辩论。
“我演技好吧?”楚红掀开被子,从背后拥抱季云衿,却慌乱到不知该把双手放在哪里。
季云衿还没有答话,楚红就继续在她耳边道:“你怎么知道我和你做爱不是演的?”
季云衿却没像她预料的那样沉默、无言以对,反而低声笑起来,将未抽完的香烟直接扔在玻璃杯中,回身拉住楚红的手腕,与她缠吻起来。季云衿的吻技一向生涩而温柔,除了今天,楚红被她的横冲直撞吓到来不及反应,只能被动地接受着对方强势的唇舌。
她们接吻的次数太少,一个湿吻比任何前戏都有效果,楚红感到身体重新变得绵软,阴道再次湿润,但季云衿接吻时很安分,并没有急色地摸上她的胸。楚红已经不想再去纠结「同性恋」的问题,按着季云衿的头加深这个吻,不肯让她开口说话。
直到两个人都喘不上气,楚红才松开手,给彼此喘息的机会。看着各自沾满口水的嘴唇,季云衿难得没有再问,低头含住她胸前的乳珠,轻轻撕扯啃咬。楚红的双腿不自觉地分开,她拉起季云衿的手指,含在嘴里舔舐,从指尖,指腹,指节,一直舔到指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这也是演的?”季云衿将手指从楚红的口中抽出来,单手撑在床上,迫使两个人拉开距离,以便看清楚红的神情和从头到脚逐渐泛红的身躯。
楚红觉得自己快要演不下去,在床上表演高潮骗过客人当然很简单,但情动之际骗过季云衿……她无所遁形,如在曾幻想过的叁级片面试现场,导演,对方是导演,是星探,会仔细观察她每一个反应,从被汗液浸湿的头发丝,到蜷缩的脚趾,沉坠在胸前的乳房饱涨如哺乳期的女人,原本褐色的乳晕也因口水的浸润加深颜色,向外泛起涟漪,小腹上的毛孔微微张合、震颤,一直延伸到双腿之间,除了现场没有摄影机外,一切都像幻想中的场景,季云衿的审视让她紧张,忘记该如何表演,一切出于本能、生理的反应,无法欺骗任何人。
伸手向季云衿贫瘠的胸部,楚红看着自己手指上斑驳的红色甲油,已经快要褪尽。她太久没有重新修剪、补色,甲油在她床头柜的第二个抽屉,除了红色,还有其他颜色款式,金箔,珠光,银色,金色,在紫外线烤灯下熠熠生辉——已经过期了,她想起来,那些漂亮的颜色已经过期,而红色即将用尽,她太久没有回到现实去清理这些东西,一段真空生活使她恍惚,恍惚床头玫瑰会无限期地开放下去。
季云衿的胸部像初发育的少女,楚红轻柔地抚摸让她感到痒,很痒,于是拉开她的手,也学着刚才看到的“表演”,吞吃她的手指。没有经验,季云衿完全没有经验,虎牙磕破楚红的指节,淡淡的血腥气在口腔中弥漫开来,分不清是自己牙齿出血还是咬破了对方的手指,只好收起利齿,含吮着楚红的指尖舔舐。
十指连心,她想起一些说法,古中国常常以此为根据制造残酷的刑罚,十指连心,是有根据的,她想。虽然手指不是性器官——季云衿曾经唾弃自己,一度认为手指带来性欲望和生理上的感觉与幻肢硬了、颅内高潮没有分别,但分明有感觉的……手指将疼痛传递到心脏,于是感到疼——于是感到兴奋与快感。甚至有感觉的不止是她一个人,季云衿看到楚红身体呈现出更加明显的反应,终于吐出她的手指,俯身到楚红的腿间。
对方发红的小穴中正在不断涌出体液,水渍洇透床单,还在向外晕染,而刚才她没有抚摸她任何性器官,只是舔吻她的手指。
“快点……”楚红抬起腿,在喘息声中困难地挤出两个字。
她希望季云衿不再犹疑,直接操她,无论是用手,还是嘴,季云衿却迟迟不动。
“你说我是什么我就是什么,可以了吗?”楚红揉弄着自己的阴蒂,将双腿抱在胸前,顺着季云衿之前的话继续:“我想被你操,我是同性恋……”
季云衿微笑着看她,却没有用手,或是嘴,上前拉起楚红的双腿搭在自己腰间,感觉到温热的阴唇相贴,楚红挣扎着抬头看她。
“不是想磨豆腐吗?”季云衿挺了挺腰腹,模拟之前套上穿戴的姿势,撞击着楚红的阴蒂,看着自己的体液流到对方的腿根,没入黑色毛发,季云衿只觉得这一幕淫靡到不真实,她完全不曾有过这样的构想,但今日无师自通。
楚红的叫声像啮齿类动物细碎的磨牙声,季云衿抽出抱在她腿弯的手,整个人跪坐到床上,去寻觅楚红的唇舌,她的确咬紧牙关。季云衿更换姿势,将细碎的磨牙声吞掉,与她十指紧扣,侧躺的姿势让她们更好地看清彼此的脸,如何因情欲高涨而变得潮红……楚红对她的温吞显然不满,拉起季云衿的另一只手,探入自己的小穴。
季云衿却也拉起她的手:“你不想操我吗?”
这声音仿佛由空中传来,或是窗外传来,总之不真实,像电影话外音,像是在蛊惑,伊甸园毒蛇正吐着蛇信,嘶嘶作响,诱使她去到某地,将手指搅弄到季云衿的身体中。
手指探入的瞬间,楚红再次听到“嘶嘶”的声音,这地方让她太过熟悉,想到季云衿是第一次,楚红迅速抽出手:“疼吗?是我弄疼你了?”
季云衿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楚红的双眼,再次吻上去,不肯让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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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季云衿用力地拥吻着楚红,光洁的躯体相触碰,连骨骼也柔软熨帖,相嵌到密不透风,几乎浑然一体。季云衿捉着楚红的手不肯松懈,重新放在腿间。她眼底的神色让楚红慌张,想起自己看过的AV里,就有着这样的画面,操女人和自慰没有区别,同样的身体构造,就算没有经验,也可以顺利地探寻到某处,让对方快乐,而不是带来疼痛。
她的第一次很痛,在下大雨的夜里,即使已经忘记男人的脸,但下身撕裂的感觉还记忆犹新,捅入她身体的似乎不是鸡巴,而是一根烧红的烙铁,使她体会到被上刑的痛苦,眼泪、鲜血和精液不自主地从体内流出,弄脏床单。第一次下海与客人做爱不这么恐怖,润滑油、避孕套带给她安全感,男人迅速变得坚硬又变得疲软的鸡巴让她意识到不过如此,不过如此,没什么好恐惧的,后来渐渐习惯,她在床上总是占据上风,用最快的速度让对方疲软下来,穿裤子付钱走人。
但她从不习惯如何在床上让对方感受快乐,看着季云衿不断吐出液体的穴口,楚红忽然推开她:“指套呢?”
季云衿不明所以:“没关系的。”
“我没有剪指甲。”楚红伸出自己的手给她看,想起季云衿之前做爱的时候很注重手指的清洁,她家里也总是放着指套。
楚红爬到床头的抽屉里翻找,季云衿只是躺在床上微笑,从枕头底下找出她想要的东西,对光线仔细辨认塑料包装上写着的口味:“你喜欢什么味道?”
楚红回过头:“随便。”
季云衿挑出粉色的包装,蜜桃味,上次她就用了蜜桃味。将乳胶指套包裹到楚红手指上,季云衿感觉自己正在教对方如何成为一个完美的床伴,保持清洁,温柔的对待——楚红学得很快,今天是她先想起指套。
手指被乳胶捆束,有些妇科指检的错觉。她变成医生,将季云衿的双腿分开,没有手术椅,但高瓦数的顶灯像检查室的灯光,迫使季云衿垂下眼睫,去看楚红的手指怎样进出在自己的阴道,她技术不佳,又因紧张,额头上已布满密密麻麻汗珠,随着俯低的动作滑落到发梢。看着季云衿紧绷的胸腹突然陷下去,楚红抬眼:“笑什么?”
“你也很紧张。”季云衿抚摸着她的发顶,替楚红擦掉额角的汗珠:“比我紧张。”她想起楚红曾经笑她没有经验,笑她没有操过女人,于是今天将这笑声还回去。
楚红一时语塞,难道应该将季云衿当作和她一样的人,身经百战,已经丝毫体会不到疼痛与快感?她是个有着正常工作和体面生活的女人,第一次,甚至不该和自己,留下这样一段回忆,日后被人问起,该如何提及,日后——在她们分别之后,楚红想到分别,她想这段时间过去季云衿和她绝不会再有任何交集,她们不是一种人。
“我不会后悔。”季云衿敏锐地捕捉到楚红的情绪,猜到她的想法,她从不擅长窥视人心,但今日一语中的。
手指的探入再次攫取掉卧室中的氧气,季云衿张大嘴巴,像鱼一样呼吸,双手抓紧被单,双腿向左右两边分开,脚背绷得笔直。楚红低着头,也张开腿,从身后抱着季云衿,乳尖抵在她布满汗液的后背,这个姿势让季云衿与她距离更近,近到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只能听到呼吸声,这个姿势让楚红看不到季云衿的身体,只能凭借触觉去感受她的每一处反应,碎发颤抖着扫在她的颈间,破开的肉唇像八爪鱼触脚上的吸盘,紧紧吸附着乳胶套中的手指。
季云衿不知道这场欢爱持续了多久,睁眼看着头顶的灯光开始闪烁,如同电路不稳导致的闪烁,最终由弱变亮……在惨白的亮光达到顶点时,灯管骤然爆开,细微的爆裂声传到耳中,身下体液也冲破防线,疯狂向外奔涌,她想起自己月经初潮的时候,又觉得是羊水破开,但并非她的羊水,她是孕育之中溺水的婴儿,眼耳口鼻全被潮水淹没,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终于找到水上的浮木。
楚红仍在她的身后,等季云衿缓过神不再颤抖才转到她的面前,取过床头的抽纸为她简单擦拭,却发现季云衿的脸上满是汗液,顺着她的鼻尖滑落到下巴,已分不清是汗液还是泪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季云衿的眼泪让楚红想到自己,是否每个人第一次做爱都会流泪?她主动地攀吻季云衿的脸、唇,尝到咸涩的滋味,确信那就是泪水,有些不知所措,季云衿却伸手问她要烟,在烟雾缭绕的环境中回味着刚才的情事。事后烟,她谨遵自己的里对于欢爱的描写,主角从外套口袋掏出皱巴巴的软包烟盒——里写得很不凑巧,刻意让床上的两个人共吸一支烟,沾满口水的滤嘴在不同的唇齿间进出,随着烟雾的消散,暂离的灵魂归位,打乱重组,使她成为另一个全新的人。
接着是冗长的贤者时间,季云衿从床上站起来,下身仍旧黏腻,她将窗帘拉开一小角,看到外边又开始淅淅沥沥的下雨,雨滴落在电瓶车停放站的铝合板遮阳棚上,和刚才听到的灯管爆裂声一样。
“又下雨了。”她看向楚红:“叫外卖吧。”
楚红倚在床头,显得十分疲惫:“你饿了?”
季云衿摇头,虽然一天没有吃饭,但竟然不觉得饿:“你不饿吗?”毕竟出力的是对方。
“先洗澡。”楚红发现自己的腿间又溢出血丝,迅速从床上下来。
等楚红从浴室出来,季云衿仍赤裸着身体在家里走来走去,换掉了脏污的床单和被罩,清扫地上的垃圾,洗干净玻璃杯里的烟灰,使卧室焕然一新,消耗着自己过剩的精力。楚红站在浴室门前愣神,还没反应过来,季云衿就从衣柜里拿出浴巾,上前擦拭她还在滴水的头发:“怎么不擦干?”
浴室取暖灯照在皮肤上有一些夏天烈日穿透毛孔的感觉,照得季云衿额角反光,镜子里也出现两点光斑。楚红在吹风机嗡嗡的噪音声中打了个呵欠,头发差点被吹到嘴里,季云衿用手替她梳拢,按揉着微湿的发根。楚红享受于这样的手法,眯起双眼,趴在洗漱台上看着季云衿:“手法不错,当我的小工吧。”
“什么小工?”季云衿的声音混杂在嗡嗡的暖风中。
楚红蓦得睁大双眼,意识到自己刚才说错了话,假装没有听到,推开正对着自己太阳穴的吹风机风孔:“差不多了。”她的发根已经变得干燥,因静电的缘故,发缝中的碎发向上翘起,看起来像蒲公英竖起的冠毛。
季云衿关掉吹风机,还要再问,楚红却已站起身,将方凳拿出去,关上了浴室的门。
不应该说错话的,楚红颓然地躺在沙发上,不知刚才如何鬼使神差地想要将季云衿安排到自己的人生里,她当理发师,季云衿做学徒工,她们拥有一家理发店,赚了钱就可以在市中心的繁华地段租更大的铺面,可以开在那家商场,就开在星巴克的旁边。楚红深吸气闻着自己头上淡淡的洗发水味道,将幻想驱离,如果季云衿是个和她一样出身的人,一样无家可归,一样漂泊异乡……她又想起邻居家的女儿,如果当初她有钱替她还债,劝她和自己一起做生意,也不至于音讯茫茫,但在当初,她们只可能一起下海,短暂的在一起,然后——有太多然后,总之不会永远的在一起,最后还是要各走独木桥。
季云衿吹干头发出来的时候,楚红正坐在餐厅的靠背椅上玩手机,桌上放着一碗拆开包装的杯面。季云衿也只好去冰箱取出另一碗杯面,撕掉包装,添水,坐到她的对面。
沉默让气氛变得尴尬,季云衿等够五分钟就拿走盖在杯面上的kindle,芝士香气溢到餐厅每个角落,她毫无食欲。
“你说她真的出轨了吗?”季云衿忽然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楚红放下手机,茫然地抬眼:“谁?”
“我同事。”
楚红想起来她在说什么事:“我怎么知道。”
“你拍到证据了吗?”
季云衿摇头,将桌上的叉子递过去:“你的好了。”
楚红一直看着时间:“我的是粉丝。”
季云衿这才注意到她面前的是一碗粉,不由笑起来:“怎么不告诉我?害我吃泡面。”
“都是速食,有区别吗?”
楚红被她的反应逗笑。
季云衿悬着的心因这笑声卸力:“离婚的事,我需要更多的信息。”
楚红依旧下意识地问:“谁离婚?”
季云衿的神情让她会悟:“哦,我离婚。”
“我只是想问你朋友,有什么方法让我一个人就可以解除这段婚姻关系,听说诉讼离婚可以造假,只需要我找来随便什么男人,装作我老公。”她想起在网上检索看到的案例,她只是想要一个保障,以便日后对方找来可以出示这些文书。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或许我们可以找到他,真的帮你诉讼离婚,协议离婚。”季云衿不明白楚红的意思,为什么一定要找一个演员来造假,更何况这是不划算的造假,如果对方找来,那些文书毫无用处。
楚红一时不作声,显然是在拒绝季云衿的提议,她恐惧对方找来,却要自己主动找去,岂不是可笑。
“吃饭吧。”
季云衿拿起叉子又放下:“你还是不肯相信我?”
“如果你不和他离婚,我算什么?”她之前认为楚红想要离婚是为了和她在一起,她认为起码有百分之十是因为自己。
楚红面对她的质问,只觉得好笑:“我不是你出轨的女同事,你算我的客人。”
季云衿对这个字眼感到陌生,她们已经很久不再这样强调,她当然不是道德感作祟而一定要楚红离婚,但怎么会是客人?
楚红也从她的神情中察觉出自己的失言,尤其是今天,她们刚从一场性爱中抽离,她说这样的话就像拔屌无情的男人,还好在床上她也没有许诺过什么。但不是客人该如何形容,朋友?朋友不会上床。女朋友?她恍惚地摇头,她们见面除了做爱就是做爱,如果不做爱就无事好做,季云衿说学校说文学她听不懂,她说——她的生活乏善可陈,一遍遍讲旧故事也总有一天会让人听厌。哦,她想起来,她还可以跟她说钱,不过这个月她已付过账,连钱也不好再提起。
“我害怕。”楚红试着转移话题,说一点吧,只是一点,旧故事的边角料。
“害怕什么?”季云衿果然追问。
“我害怕他。”楚红看着她的杯面:“再不吃就放凉了。”
季云衿顺从地低头搅弄着碗里发硬的面条,等待她的下文。
“他强奸了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季云衿知道她说的“他”是指谁,眼前突然冒出电视机短路的雪花片,楚红还在继续,继续说她从一开始就想要听到的故事。
电视机信号不稳短路的呲呲声和楚红的声音一起传到她的耳朵里,季云衿看着桌上放凉了的杯面,胃液翻涌,食道烧灼。
“他强奸了我,然后我跑出来了。”
“但是怀了孩子,然后我打掉了。”
楚红长话短说,真的很短,短到留下太多的遐想空间,每一个字的背后都留有构造长篇的余地,没有时间,没有地点,只有人物,立体的,活着的,正在她眼前呼吸,拿起一支饭后烟蜷缩在椅子上。
孩子最后流去了哪里?楚红的记忆重新停留在药流的那天晚上,她宫缩般地疼痛过后,肚皮和下体开始流血,也开始耳鸣,耳朵里传来电磁声,渐渐听不到邻居家的女儿在说什么,不止是血,她感到有模糊的肉块顺着血一齐坠落——并非坠落……她是躺着的,躺在出租屋的木板床上,连床垫也没有,只是两床薄薄的褥子,很快就被鲜血浸透,渗入木板的缝隙,滴落到凹凸不平抛过光的水泥地上,然后流向门边,她原本打算去厕所,让它直接流到下水道中,但却被有意报复,疼得抬不起手脚,像一条被剖开肚皮的死鱼,躺在板床上,亲眼看着那团血肉如何死亡。
一定是报复——躺在肮脏的床上睡到半夜她才起来清理,根本无法洗净,只好多花一笔钱重新买褥子,屋子里腥臭的味道久久不散,虽然除了她自己没有人能闻到。
孕育生命,她想起公交车身上的妇幼医院广告,写着孕育生命。那她算作杀过人吧,于是惨遭胎灵的报复。
季云衿低垂着头与她对坐,楚红看不出她在想什么,抽完烟就站起身收拾桌子,在厨房忙前忙后。
季云衿的眼神追随楚红的背影,不肯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楚红背对她站在厨房的水槽前擦拭台面上残留的调料渣,她想季云衿一定会替她补足故事,也就没有事无巨细的必要,补足故事之后,她会更同情她,同情,楚红扬起嘴角。
季云衿确实替她补足故事,却卑劣地不敢让楚红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想楚红不会爱上男人,这种卑劣的念头瞬间在她的体内生根发芽,塞满喉咙,使她将原本想要说的话忘记。楚红遭遇的痛苦成为她安全感的来源……爱使人扭曲,季云衿在心底自私地辩白,想她或许不必忘记痛苦,她可以带着痛苦与自己相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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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到房间,看见季云衿坐在书桌前工作,反而有些不适应,正要找一些话题,关于做饭的话题——她们不能一直点外卖,她想买些鸡蛋,买些可存放的蔬菜、速冻食品,馄饨,水饺一类,起码下次不用吃泡面,但门铃忽然响起,楚红吓了一跳,问季云衿是不是点了外卖。
季云衿从电脑上挪开眼睛,门铃已响到第二声。
“我没有点外卖。”
“那会是谁?你爸妈?”楚红局促地站在卧室门口,不敢上前开门:“我需要躲起来吧。”
季云衿看着窗外:“雨这么大,不会是我爸妈。”说着她起身去开门。
楚红躲在卧室里,将门轻轻闭上,留下一条缝隙,只能看到客厅的一部分。
曾悠悠站在门外甩着伞上的雨水,看见季云衿缓慢开门的动作,不耐烦道:“你在干什么?”
“怎么是你?”季云衿流露出惊讶的神色,她们今早因为沉望青的事情说得不好,差点吵起来,她在微信上将曾悠悠设为了免打扰。
季云衿将她让到客厅坐下,问她喝什么。
她租在这里之后只邀请曾悠悠来过一两次,她却顺利地找对了单元和楼层。
“你家里——”曾悠悠巡视着她的客厅,看到鞋柜下摆着不属于季云衿的高跟鞋:“你家里是不是还有别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季云衿看向卧室:“你见过的。”
“你们同居了?”
季云衿点点头,女同性恋同居是很寻常的事情,室友,对外说起,就是室友。
楚红听到她们的谈话,也只好从卧室里出来,和曾悠悠打招呼,重复着季云衿的客套话,问她喝什么,然后自问自答:“太冷了,泡点茶吧。”她记得季云衿的厨房柜子里放着一罐茉莉花茶。
看着楚红再次去到厨房,像女主人一样忙碌地接水烧水,泡茶待客,季云衿转过头问曾悠悠什么事情。
曾悠悠的眼睛却没有离开过楚红:“她做什么工作?”
季云衿想起来,今天是工作日,而现在还不到下午五点,曾悠悠的突然造访使她原本编造的内容显得虚假,于是只好讪笑着说在歇年假。
“最近天气不好,歇年假应该出去走走。”曾悠悠没有戳破她。
“你来找我,不会是为了说这个吧。”季云衿看着她穿了一身整齐的职业套装,猜测道:“你应该是路过,顺路来的。”
“嗯。”曾悠悠点头:“沉望青约我,在学校门口的咖啡厅。”
“什么时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刚才,才出来。”她来是想找季云衿一起去喝酒,但不巧,曾悠悠犹豫要不要当电灯泡。
屋子里多出一个人,让她浑身不自在,原本她到季云衿这里,是可以换上拖鞋,随便躺卧的,但今天多出一个人,让曾悠悠不习惯,好像被最好的朋友背叛,三个人的友情已嫌拥挤,更何况对方谈了恋爱,她只觉得自己像个外人,误闯季云衿与恋人温馨的午后时光,于是谈起公事,私事之中的公事。
“到底是谁要离婚?问了好几天,总该告诉我了。”
楚红在厨房将她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听到曾悠悠主动提起离婚的事情,端着纸杯的手微微颤抖,开水不小心洒到手背上,烫得她失手将刚泡好的茶摔到了地上。季云衿闻声赶来,看到她烫红的手背,迅速越过地上的狼藉,拉着楚红去厨房水槽冲水。
“我不会说的。”她声音压得很低,楚红却还是紧张地看了一眼客厅。
“没关系,我来吧。”季云衿简单清理了地上的茶水,重新打开茶叶罐子,添茶添水,端出去放到桌上。
曾悠悠对她们的窃窃私语视而不见,但察觉出一些端倪,太过神秘,又或许是故意的,她已不再将她视作亲近的最好的朋友,季云衿与叶心就不如此,恋爱的每一步骤都会讲给她知道,而楚红,她除了知道她们在热拉认识,剩下一无所知。
“沉望青找你说什么?”季云衿不着痕迹地避开前一个问题。
“没什么,反正你不会帮我的,对吗。”曾悠悠微笑着:“你觉得她是个好人,而我在猎巫,我在赚一些你觉得不耻的钱。”
季云衿觉得她说得有些严重,笑道:“我也有想过,差点就帮你跟踪盯梢她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差点。季云衿没有骗她,在今天早晨的会议上,她想要给沉望青一个教训,就像她从前想过要如何报复叶心,告诉叶心的丈夫她不是她的朋友,而是前女友,告诉他叶心是个不安于室的女人,那天她从酒店出来,不知道叶心是否临时找了别人,她有着这样的怀疑。
楚红在厨房磨蹭,迟迟没有出来,她表演到疲惫,听着季云衿向门外的人说了再见,关上防盗门才缓缓步出餐厅,坐到沙发上。两杯热茶还散发着热气,曾悠悠走得十分匆忙,没有停留,因她的存在而没有停留,楚红敏锐地察觉到这一切。如果这是包养,她就不该住在季云衿的家里,鞋柜里不该多出一双女人的高跟鞋,床上不该放两个枕头,否则还会有更多的麻烦,比如今天来的是她父母,她该怎样应付,躲着,像季云衿躲在自己的衣柜里一样,躲到她的衣柜里去。包养作为借口显然蹩脚,她忽然意识到这不仅是季云衿的欺骗,她也在自己欺骗自己。
她们已经在过一种恋爱生活了。她想到买鸡蛋肉菜,速冻食品,想到明天该吃什么饭,想到离婚——季云衿说得没错。她明知道一个人无法办理离婚手续,为什么会在她带自己去见一位律师朋友的时候临时起意,添加对方的微信,想要继续执行之前造假的想法。
季云衿说得没错。
楚红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季云衿正站在玄关处向曾悠悠发消息,说自己最近很忙,等到期末考结束学校放假的时候再请她喝酒。
过恋爱生活和恋爱是不一样的,不需要什么手续、仪式,没有告白和等待接受告白的过程。
曾悠悠不回消息,季云衿关掉手机,心里烦乱,但这一切和楚红无关,是她将恋情公之于众而拒绝将她的身份公之于众,导致这样局面的出现,让朋友感到不被信赖,让楚红变成柜子中的人。而这仅仅是开始,她们才同居了一天两天——季云衿有着时间上的错乱感,总觉得她们在一起过了很久,像《半生缘》里所写,三年五载如一生一世,这证明她还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