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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你我兄弟竟还是走到这一步。”沙洲说着,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
“哼,我也不想。”沙蓟仰着下巴,挥舞着手中弯刀,“是哥哥逼我的。”
“为什么一定要跟我争?”沙洲眯起眼睛,忽然露出宠溺的笑。
“哥哥,如果你当即缴械投降,让出星城,我便答应不伤了哥哥。”沙蓟吼道,收了弯刀,想上前去,却又犹豫了。
“来吧,你想要,便从我这里拿去!”沙洲抽出长剑,在狂风烈日中闪闪发亮。
沙蓟冲过来,如风一般快,卷起的黄沙里,只看见一红一黄两道人影交错隐现,兵刃的碰撞声尖锐刺耳。
城门下的兵士们屏气凝神,这场决斗的成败决定了他们的命运。
空气中血腥的味道越发浓重,黄沙迷了眼,没有人看得清,究竟是谁的血。随着一声钝响,黄沙停了下来,逐渐散去,沙洲躺倒在地,似乎受了很严重的伤,他的剑掉在一边,直直地插入黄沙中,渐渐被淹没。
“你赢了。”沙洲缓缓开口,闭了眼,似乎已做好赴死的准备。
“不,我没赢。”沙蓟大吼出声,英气的脸庞扭曲着,虎眼里蓄满了两汪泪水。“你真的病了,我开始还不信,我、我……我胜之不武!”
“愣头小子,你说什么,什么病了,你听谁说的,快点,杀了我,取代我的位置。”沙洲惊愕地看着沙蓟,自己身患顽疾的事情,除了死去的母妃,便只有宫中几位母妃的心腹药师知晓,怎么会传到沙蓟的耳朵里。难道是他?不可能,他与沙蓟不过一面之缘……
星城之主暴毙之前曾留下一纸密诏,令大公子沙洲即可继承城主之位,光大星城。也就是在此时他得知自己的病情深入骨髓,已活不过数月,可面对鲁莽冲动的弟弟,他实在无法安心将星城交出。他令人烧了密诏,放出谣传,说星城之主有意让二公子沙蓟继承城主之位。与其病死床榻,不如以有生之年好好保护这唯一的同胞血亲,自己的死能让沙蓟名正言顺登上城主之位。苦苦支撑了这么久,难道要在此刻功亏一篑?
沙洲说着,便似要自己撞上沙蓟的刀去。沙蓟丢了刀,抱住他哥哥,泪流如注,“对不起,哥哥。你从小就对我好,明明是我犯了事,你却帮我受父亲的责罚。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大笨蛋,不懂哥哥对我的用心。”
沙洲惊恐地瞪大了眼,心里苦笑这愣头小子怎么偏偏在这时候开了窍,他支撑着身体,缓缓说道:“是谁,谁告诉你这些?”
“是,是母妃的灵。”沙蓟说着,“我以为自己在做梦,我才知道,一切都是真的。”
“什么,母妃的灵?”沙洲喷出一口血,难道真的是他,除了黑袍巫师以外,谁还能有召灵的本事?
“沐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若溪,你怎么这么笨,仔细看看我是谁?”沐沉子从窗棱上一跃而下,捋了捋胡须,朝亚素眨眼。“你忘了那封信,暮归夜影。”
是啊,沐沉子是文臣,年过七旬,身手怎么会这么好?从住进惜院,他居然都没有再正眼瞧过沐沉子,常常是心不在焉地对付几句,现在怎么看,那眉那眼都不像是沐沉子,偏偏像是那个人。暮归夜影,如此明显的暗示,回去的是沐沉子,来的正是褚夜。
“原来是你。”亚素轻叹口气。
“怎么若溪,是我你不高兴么?”褚夜凑过来。“这天罗魔轿,以气血为引,一经启动便再也打不开,除非,铸轿之人气绝血封。”
亚素猛然抬眼,眉宇轻蹙,继而露出一丝笑,那笑原本极美,看在褚夜眼里,却让他十分痛苦,因为那笑无论怎么看都是轻蔑。
“若溪,我……”
“你晓得,沙洲对我有情,他此次与沙蓟的比试,是去赴死的对吗?只有他死了,我才能从这里出去。他并非有意困住我,而是不想我阻拦他去死。”亚素笑着说,“解开这天罗轿,对于黑袍巫师来说确实不是易事,却也并非不可解。”
“若溪,你要做什么?”褚夜伸手想去抓亚素,却被天罗轿反弹开去,重重摔在地上,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亚素被一层层黑雾环绕,直到再也看不见那人温润的面庞以及绝美的风姿。
☆、第二十四章 手到擒来
黑雾如从地狱伸出来的魔爪,整间屋子都暗下来,阴气逼人,褚夜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他依稀看见笼中的亚素,那双美得让人心醉的眸子泛着血色的光芒,长发张狂飞舞,他似乎听见撕裂的声音,有那么一瞬间,失去了意识。当他勉强自己睁开眼,看向那人时,那人已不在笼中,黑雾渐渐退去,只余下一地残金碎布。
城门下,沙洲与沙蓟仍在僵持着,沙洲反手握剑抵在自己胸口,沙蓟却将剑柄握得死紧,不让那剑触及沙洲分毫。“愣头小子,快放手!”沙洲低吼道。
“该放手的是你,哥哥。”沙蓟绝不退让半分。
四周的人马开始骚动,却谁也不敢轻举妄动,没人弄得明白此刻究竟算是怎样的局面?
“呵,你丢脸还丢少了,此刻是要当着所有部将的面丢脸吗?”沙洲说着,大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将剑刺入心窝,脸上露出满足的笑意,“我绝不会让你这愣头小子就这么乱了我的局。”一口鲜血喷出,向后倒去。
“沙洲公子。”亚素抱住沙洲,垂下眼眸,“我,还是来晚了。”
沙洲没想到亚素竟然当真冲破血色玲珑轿,他伸出手想抚摸亚素的脸,却只能抓住亚素的胳膊,在他雪白的衣衫上留下一个血手印。沙洲动动嘴角,却终究没有笑出来,“你穿白色,原来也这么好看……”
沙蓟呆呆地望着沙洲在亚素怀里闭了眼,咽了气。唇齿打颤,哆嗦着不知如何是好,他没想到,原来真的有一天,他会杀了自己唯一的同胞哥哥。“哥哥,不是,不是我杀的……”他一边说着,一边向后退,忽然指向亚素,“是他,是他杀死我哥哥。是他用妖术迷惑了哥哥,是他杀死哥哥的。”
众人朝着沙蓟所指的方向看去。几个月前的一天,星城大公子沙洲高高坐在城门上,接受日落城公子褚夜送来的大礼,一个美人,一个令众生颠倒、不可方物的美人。眼前抱住沙洲尸身的这个人,眉眼与那美人并无二异,却又似乎哪里不一样了,白色纱袍胸襟大敞,众人唏嘘,原来竟是个男人。
“他是巫师,是巫师,我亲眼看见他白日里是这幅动人的皮相,夜里便变成夺人精气的魔鬼,要不大公子沙洲岂会虚弱至此,被二公子趁了先机。”沙洲的部将里,不知是谁吼了这么一句。大家也都觉得大公子沙洲输得蹊跷,纷纷举起兵刃对着亚素,怒喝着要将其拿下。
“杀了他,杀了他为公子报仇!”众人横眉竖目,蜂拥而上。亚素护着沙洲尸身,黑色藤蔓爬满白皙的手臂,延伸至脖颈,耳侧。只见一团黑雾化作一条条黑色的小蛇,缠绕上众将士的兵刃,滑进七孔,血液迸射而出,人还是活生生的人,却如同死了一样再也看不见,听不到,再无任何知觉,凄厉的惨叫声穿天动地。沙蓟睁大了惊恐的眼,一时间不敢再指挥兵将上前。
“沙蓟公子,请将你哥哥的尸身带回去,好好安葬了吧。”亚素将沙洲尸身放好,站起身来,之前因为破除天罗轿已耗尽大半气血,眼下胸口一阵翻滚,呕出一口血来,黑色藤蔓逐渐褪去,显出一张苍白如鬼魅的脸来,呕出的血将薄唇染成乌红色。
沙蓟示意部下将沙洲的尸身抬回,随即变了脸色,破口笑道:“哼,什么黑袍巫师,我看也不过是强弩之末,来啊,他已身负重伤,给我拿下!”
“慢着,你不能杀他。”一个白色身影从飞檐跳下,轻盈落在亚素身前。
“仙儿?”沙蓟脸上露出一抹惊喜:“你怎么会来”转瞬收了笑,埋怨道:“为什么不能杀?”
“杀了他,世上便没人知道黑水晶的下落。”灵仙道。
亚素被关进一处原已被废弃许久的深牢之中。牢里阴气极重,亚素身上只有一件薄衣敷体,黑发披散开来,遮住了那双幽深的眸。为破除天罗轿,他耗损了过多的巫力,黑水晶又不在他手上,此刻的他与常人无异。
有沉稳的脚步声传来,那人在亚素的牢房前站定,缓缓掀开斗篷。
亚素抬头,眼神迷蒙地看了他一眼,眼底里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又释然。
“你……”黎承昊抿唇,眸光微敛。他在期待他能有什么反应呢,惊讶抑或是欢喜?他只笑自己还没明白过来,这个人有一副铁石心肠,无论自己做什么,都不会得到他一丝一毫的动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