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亡父,情殇,他忽然害怕起来,明天,明天这个世界会变了个样子的,变成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你杀了我吧,来呀,你杀了我。”他的声音起初很低,仿佛很憋屈,突然大吼起来。月光照亮他的脸,慕容云发现他的眼里噙满泪水。
“幽如月,你罢手吧,你害他还不够惨么!”
幽如月冷冷一笑,“是他自作自受,也是他心甘情愿。四公主,你说是与不是?”
“你放了他,我放你走。”
慕容云缓缓放下她的箭,幽如月藏在卿六爷的背影里,她不想拿他的命冒险,已经输掉了苏老侯爷的命,她不愿意再输掉他老人家唯一的儿子,至少要给苏家留下一条血脉。
幽如月扣住卿六爷的脉门,半拖半拉往门口走去。慕容云让出一条路容她通过。
“值得么?”
“到底值得么?”
“他把一颗真心给了你,却换来这样的结局,他是个好人,不要再伤他了?”
“若你肯放了他,且把东西交还回来,我保你不死。”
幽如月再次冷笑,“如果我说,那东西我根本没拿呢?”
慕容云微微一皱眉,忽然,感受到一股冷风的袭击,心生警觉,身体本能的躲避。就在此时,一个温热的身体扑向了她,她叹息一声,知道已经失去拦截的最好时机,幽如月必定已经逃走了。
☆、第九十四章 杀者无心
今夜的济南府,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城里隐隐传来火光,竟然是济南首富苏老爷的府邸方向,站在城外的高地,就可以清清楚楚看到火光,隐约之间可以听见呼救声,哭喊声,可以想见此时此刻苏府的混乱与狼籍。
城外的这片高地恰好可以俯瞰半个济南府,这里站着两个人,一个是绝世美女,一个是穿着黑色夜行衣的男子。他们默默注视着人间惨剧的发生,各怀心事。
“你已经得手了,何苦要害人,放火做什么?”
“你的心变了。”男子冷然道。
“我没变。”
“不,你的心肠变软了。幽如月,一个杀手是没有心的,别傻了,你杀了他的父亲,就算你救了他,他也未必领情,况且,他根本没有察觉是你救了他--还以为你是要挟持他。呵呵,可笑,可悲啊。”男子的嘴角浮出一丝冷笑。
幽如月盯着眼前的男人,深吸一口气,沉着说道:“果然是你啊。是你在我之前进了苏府,杀了苏老侯爷,逼死了五娘,拿走了密室那物件。我以为你走了,你却藏身在屋顶,你得手之后为什么不走?这已经是最大的功劳,你还想得到什么?”
那人不知可否,负起双手,背对着幽如月,幽幽开口道:“‘冷月穿肠剑,杀手不容情’,冷月你身居四大杀手之首位,难道以为杀人需要理由么?”
“我只杀主子下令必杀的人。”
“斩草除根,除恶务尽。这个道理你不明白?”男子的眼神变得阴毒。
“穿肠,你别忘了,这场行动你只是我的副手,应该是配合我的行动,而不是擅作主张。”幽如月的声音冰冷,和她面若冰霜的美貌一样,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
男子微微低头,眼神却越发阴毒。
“苏瑞瘫痪在床三年,没有半点利用价值,死或者不死,对主子来说一样都是废棋,所以主子根本就没有想杀他的意思。你擅自做主杀了他,你觉得主子会怎么看待这件事情?”幽如月似乎没注意到对方眼神的变化,眼睛一直盯着火光冲天处的明亮。
面前这个男子是屈居第二位的“穿肠”。“穿肠”听到幽如月的几句话,冷汗涔涔渗出,他显然没顾虑到这一层。主子的为人他是知道的,主子最恨别人不听他的指令。
“冷月”似乎是个例外,可能是因为她是主子亲自从外面挑选回来培养的缘故吧,主子对她总是另眼看待。
“冷月”也犯过错,上一次,她擅自行动杀了官府的人,虽然说间接地引起了魔教跟官府的矛盾,但是她做得不够仔细,竟然漏杀了一个人,准确的说,是一个孩子。更要命的是,那个孩子还见过他,这才引来了魔教教主莫浩然的显身。为了弥补这个过失,作为江南名妓的幽如月只能死在“红楼”,以平息魔教的怒火。
如果这次她再犯错的话,恐怕主子也无法再维护她。
“穿肠”垂首不语,幽如月又道:
“把你得手的东西给我看看。”
“穿肠”面露狐疑,皱眉道:“冷月,主子只交代说把密室的东西带给他。”
言外之意,自然是在提醒幽如月无权随便查看那份东西,同时也表示自己才是这次行动最大的功臣--这东西是他弄到手的。
幽如月紧紧盯着他,精致的面孔露出迷人的微笑,柔声道:
“那是主子跟你说的话,主子给我的交代并不是这样子的,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
“穿肠”陡然色变,嘴唇欲动,继而一咬牙从怀里取出一只纸筒掷向幽如月。幽如月抬手一抄,敏捷地借助来袭物。
纸筒尺许长短,表面泛黄。幽如月面色凝重,小心的打开盖子,取出里面的一卷纸。
只看了一眼,幽如月的脸上便露出慵懒的笑容,这个笑容在“穿肠”的眼里绝对是具有讽刺意义的。他不悦道:
“怎么?”
“是假的。”幽如月的眼神怜悯又带有不屑,“你毁了我的计划,我们这趟的行动失败了。”
“穿肠”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是假的,这是我亲自从密室里取出来的。如果是假的,何必--”
幽如月叹息着摇头道:“你真是蠢材,太容易到手的东西往往没有价值,这个道理你都不明白么?”
“穿肠”脸色涨红,终于还是忍了下去,垂首道:
“那现在怎么办?我去抓了苏家的傻小子。”
“回来。”
“穿肠”身形一滞,道:“你舍不得他?”
“我自然有我的方法,如果你再破坏我的计划,别怪我跟主子说这场行动的失败全部是你一个人的责任!”
“你?!”
“穿肠”恨恨瞪了她一眼。幽如月丝毫没有理会他满怀恨意的眼神,施施然从他身边经过。
“穿肠,做人要本分一点啊。”
“穿肠”看着她大摇大摆地从自己身边经过,双手紧攥成拳,忽然随手挥出。
“咄!”
一枚黝黑的梅花暗器镶在旁边的树干上。
冷月!走着瞧!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在苏家大院的时候,那里已经变成一片废墟。
昨晚的一场大火,借着风势越演越烈,尽管后来有很多人帮忙救火,但还是没能控制住火势的蔓延。
院落的一座二层小楼建筑烧的最为严重,塌了一半,面目全非。触目所见到处都是瓦砾、碎屑、烧得乌黑的梁木,满地狼籍。废墟中立着一个男人,背影孤单。
他的家,已经毁了呵!
“子卿。”有人在他身后轻声呼唤。
卿六爷木然回头,对面那个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