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斯拉熊根本没有时间回答乐斯的话,它背上还有四只野兽在狠狠撕咬。
它只安慰似地拍拍乐斯的后背,“别叫了,乐斯!”然后伸出右爪将那只扎进眼睛的断牙野兽撕下来,往地上一掼,使出全身力气踩下去,同时将背上一只野兽抓下来,砸在断牙野兽的脑袋上,两只野兽顿时咽了气。
“快放开我放开我。”乐斯忽然大惧,尖叫起来,“你身后两只又扑上来了。”
“放开我!”
“不放。”加斯拉熊的声音因为忍痛已经变形了,“你刚才说的话,我心里很难过!”
“我这里难过,”加斯拉熊抽空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虽然不知道你说的喜欢是什么样子,可我想跟你在一起。”
它左掌紧紧地护着乐斯,右掌继续跟野兽拼斗。
“我想你跟以前一样,咱们一起去森林里玩,一起抓桑毛虫,一起滚泥潭,一起对凯勒曼撒谎。我看见你笑,我就会跟你笑,可你现在,都不会笑了。”
大串的眼泪从乐斯的眼睛里滚落下来。
加斯拉熊瞎掉的眼睛鲜血长流,它用另外一只完好的眼睛盯着乐斯:
“缺了一条腿,缺了一根触角,算什么。部落里缺腿缺前爪的兽人多了。你要是觉得我会因为这些不要你,那我刚好也瞎了一只眼睛,这样咱们都缺了东西了,你就不用担心我会不要你。其他雌兽也不会要我的。”
“而且,”加斯拉熊奔跑起来,将身体撞到山岩上,背上挂的两只野兽瞬间被压成了肉泥。
“我是救你才瞎了一只眼睛,以后偷桑毛甜浆肯定不好埋伏了,你得在旁边跟着我,替我看路。嗯,就像我的另一只眼睛一样。眼睛不能离开身体!对,不能离开身体。”
加斯拉熊大声嚷了起来。
乐斯怔住。
加斯拉熊跑到岩石边,“阿帕契,你没事吧?”
躺在地上的小雌兽苍白着脸,露出个安慰的笑来,虚弱地说,“乐斯哥哥,这下你放心了吧。韦尔奇哥哥不会让你离开身边的。”
乐斯含着眼泪笑了,韦尔奇,你这个傻熊。
他含着泪问加斯拉熊,“那你到什么时候就不偷桑毛甜浆了?”
韦尔奇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不知道,不喜欢吃的时候吧。”
“那什么时候会不喜欢吃?”
“不知道,”加斯拉熊靠在岩石上,把乐斯和阿帕契小心地护在腹部,“阿爹死的时候两只眼睛都在,我死的时候,两只眼睛也都要在,你不能离开我。我睡一会会,醒了两只眼睛都要在。”
“一定要在,弟弟也是。”
韦尔奇的声音虚弱下去。一场恶斗已经耗尽了它的力气,终于对着乐斯把话说出来的喜悦,也让它的心防一松,看了眼战场上渐渐倾向兽人这边的战势,加斯拉熊将家里的两只雌兽又往腹部拢了拢,便迅速沉入到了黑暗之中。
“韦尔奇,韦尔奇。”
加斯拉熊在睡梦里看见它的阿爹远远站在树林里,笑出一口白虎,向它竖起了大拇指。
好样的,韦尔奇。
嗷,阿爹。
加斯拉熊也裂开一口白牙,阿爹你说的,只有身体是自己的。我就说乐斯是我的眼睛,这下无论他什么时候想走,走到哪,我都可以理直气壮地把他抢回来。
因为是我的眼睛嘛。
“韦尔奇,韦尔奇!”
乐斯疯狂地叫喊起来,一边叫,一边拍着闭上眼睛的韦尔奇。
“不要——不要——你睁开眼睛看看我,睁开眼睛看看我!”
“韦尔奇,韦尔奇!”
43
43、养伤之冬 。。。
经历了两天两夜的浴血撕杀后;战争结束了。血红的大地上尸横遍野。兽人们都累歪在地上;随便卧着;鼻息间白气蒸腾。
祭师的歌词记录里多了“哇兽”这个名字。这种哇哇乱叫的野兽在这个冬天重创了整个拉坎冬部落;参与战争的所有兽人无一幸免地挂彩受伤。
巨虎贝格和那些回来援助拉坎冬部落的流浪兽人们经过协商,自动负责起了拉坎冬部落的戒备工作。这让族长肖金感到十分欣慰。
韦尔奇的伤势在兽人中是比较严重的,肩胛骨两处皮肉翻开;深可见骨;左腹十几个汩汩流血的黑洞,右腹一大块肉被剐了下来;仅剩皮层组织相连;四肢上更是斜斜歪歪不少深深的划痕。凯勒曼和乐斯整整洗了一天,才将韦尔奇毛上的血洗干净。然后将忙得像个陀螺一样的祭师请到了家里。
“嘶——”凯勒曼吸了口冷气;祭师的手在他受伤的肩部拂过,将换下来的包药兽皮放到一边;“伤口比较深;这几天少见水。”
“祭师,韦尔奇怎么样?”
祭师没答话,快速裹好凯勒曼肩头的草药,甩头喊道,“你,过来,趴那它也不会醒来!你们一家子是怎么搞的,这个也受伤,那个也受伤!”
趴在加斯拉熊身边的乐斯立马回头,一双眼睛里全是乞求的光芒,“祭师,韦尔奇他为什么不醒?”
祭师看着那双眼睛,叹了口气,拿出草药开始往乐斯身上涂,“受伤了自然会睡一阵子,希望它尽快醒来吧。阿帕契呢?听说他跑到战场上去了,怎么样,没事吧?”
月熊沉默了一下,摇摇头。
“那好,我走了。累死了。”祭师捶着这几天来因为给兽人们上药过度而劳累的胳膊走出韦尔奇的房门,心里直叹,老喽老喽,果然得找个徒弟帮忙才对。这要是再来一场……
天很快黑下来,乐斯找了些东西出来吃。
凯勒曼看看屋子,“阿帕契怎么不出来吃饭?”
“阿帕契?”乐斯将一张兽皮蘸了些水,润在加斯拉熊嘴巴上,“它好像在睡觉。”
睡觉,凯勒曼皱起眉头,从战场上回来后就一直睡?
对于阿帕契跑到战场上的事情,月熊非常非常生气!
战斗结束后,他气愤地看着一步一步挪过来的阿帕契,冷冷地说,“谁让你来的?一个小雌兽,怎么可以到战场上来?怎么这样不顾自己的安危?你来只会给我们添麻烦!”
说完,不等阿帕契回答,转身大步去忙韦尔奇的事了。
难道是因为自己说的重,所以阿帕契伤心了,在赌气?
凯勒曼想,看着自己手下无意识扒拉出的一堆果子,算了,呆会让乐斯送去吧。自己现在情绪不好,只怕一看到阿帕契那张脸,就会忍不住一掌把那不听话的弟弟掴到天边去,明明说过要好好听话,呆在安全的地方的,战场那么危险。
想着又心疼起来,阿帕契怕是吓坏了吧,见了那么血淋淋的场面。
乐斯手忽然一顿,抬起头,脸色大变,“天,阿帕契受伤了,在背后,它被野兽抓了两爪子!它是为了救我,我,我把它给忘了。”
什么?
凯勒曼“唰”一下站起来,往屋里冲去。
屋子里,阿帕契在床上侧躺着。
“阿帕契?阿帕契?”凯勒曼叫了两声,阿帕契没有动作。
他的心立即提到喉咙,一个箭步蹿过去,紧张地毛发全竖起来,“阿帕契?”
阿帕契俯卧在床上,侧着脑袋,脸色苍白,嘴唇失去了颜色,身体偶尔一阵一阵微微发抖。他上身赤/裸着,背后一道爪痕,从肩上斜拉到侧腹部,伤口被勉强清洗过,但还是渗着血,从略白的皮肤上流到了兽皮上。
“这怎么回事?阿帕契!”凯勒曼心下一慌,忙伸出手去推睡在床上的小雌兽。心头浮现出战后阿帕契咬着牙,睁着黑黑的眼珠子,一步一步自己走在雪上,走回部落的场景。那时,月熊的一颗心全在韦尔奇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阿帕契的不对劲。
“什么时候受的伤?”月熊说话的声音带上了泣音,焦急的它不断推搡着阿帕契,“阿帕契阿帕契!”
阿帕契“嘶”地吸着凉气,嘟囔了几声,继续皱着眉头睡觉。
掌心一片冰凉,凯勒曼这才发现阿帕契的身体已经失去了温度,嘴巴甚至隐隐透着点青色。
“阿帕契怎么样了?”乐斯在边上着急地问着。
“没事,没事,没事没事,”凯勒曼深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没事,我去找祭师,你赶紧升一堆火,把它抱到边上暖着。”
刚刚躺在床上,双腿酸软才喘了一口气的祭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