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间对现在的建州人来说,宝贵得很。
农闲时并没什么,有什么需要做的,亲朋好友都能帮衬一二。但到了农忙时,大家都恨不得一天掰成五天十天的用,多一天,就能多种些东西,季节可不等人呢,因此这时候想请人帮忙是很困难的,你要种东西?我也要种呢,要不,你家先放放,先来帮我家干,干完了再来帮你?
这时间一充裕起来,chūn天能种的东西就多了起来,秋收也就能多收不止三五斗了,而是三五十石。于是,收入增加了,尝到了甜头的人家就更家的不遗余力的养牛,现在都不用州衙mén出面,一到农闲了,就有不少人家跑到县衙mén去开路引,要到外地去买牛。
才刚夏末,离新一届的天下大比还有三个多月的时间,建安就开始热闹了起来,或许是因为前年王况参加大比,得了个之前没有,之后如果王况不再参加也不会再产生的特等奖,去年,唯一没有参加大比的两个道,都在各自的地盘上举办了道内大比,选拔选手参加今年的天下大比。
这些偏远的地方,因为离建安太远,不知道如今从建安到长安所huā的时间已经缩短了一半,路也好走了许多,还以为是和以前一样,算着时间,嗯,走到建安刚好赶上大比,也就提前出发,自然也就提前两个多月到了建安。
原本以为到了建安,就要白白的làng费掉三个多月的时间,却没想到,到建安后发现,建安街道的两边,早就支起了许多的空摊子,供给外地来的客人租用,不光是摊子,就连一应的家什都能从摊子的主家租到。
于是就有人开始尝试着租下摊位和家什,就地取材,做起了小吃生意来,原本没想着能赚钱,只图个能将这多出来的三个月的huā销赚回来就行,没曾想,随着离大比的日子越来越近,同时,也是秋收越来越近,各地涌到建安来采买时令农产品的商人越来越多,他们的生意也日渐兴隆了起来。见那些早租下摊的人赚得不少,其他人也就开始跟着学了起来,街上开张的摊位越来越多。
本来还有人担心,开张的摊位多了,赚不到什么钱,但事情却是出乎他们的意料,哪怕是开张的小食摊再多,就从来没有人会一直到夜了才打烊的,都是到了傍晚,头天准备好的食材就用完了,没得卖了。
这个摊位出租的主意不是王况出的,也不是林明刻意引导的,而是建安民众自发起来的,从第一年的大比开始,就有一些jīng明的人觉得,自己虽然不能参加大比,但自己所做的吃食也是建安这边吃不到的,那么多的行商,那么多的客人,为什么不趁着天下大比的机会支个小摊呢,这么好的彰显名气的机会可不能丢了,于是就找到自己住的家庭旅馆东家说合,在这家mén口支起了摊,没想到效果不是一般的好,于是,渐渐的就开始有人模仿起来,甚至出现了一些人,不光大比年来,就是建安的流水大席也来。15
后来考评局一合计,干脆,也让这些人参加流水大席,但不参加评比名次,就这么一来二去的,渐渐的,一到流水大席和天下大比的时候,整个建安的所有街道两边,几乎都支上了摊子,其中最多的就是做吃的,再有就是其他地方的特产。
建安的流水大席和天下大比,已经不光光是饮食界的盛事了,触角已经开始向各行各业延伸,已经初步具备了商贸会的雏形。越来越多的商人,如果要想选一mén行当来当做营生,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在建安的流水大席期间过来看看,有什么是适合做的,有什么是他们所在的地方没有,但又能有很好的销路的。
可以说,在流水大席期间的建安,比起长安的东西两市还要热闹许多,繁华许多,这是去过长安的商人的感觉。也只有这个时候,曾经怀疑过建安大张旗鼓的扩建街道和城区,扩建文庙广场多此一举的人才发现,扩建不是没有目的的,小东家似乎早就知道会有今天。
因此,当王况再次提出,明年城区再扩的时候,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反对声音,甚至还有人怀疑哪怕再扩一倍,也是不够用。
但王况知道,受到地理条件的限制,也受到远离长安这个劣势的限制,同时,建安只是建州的政治中心,无法和长安及洛阳一个是帝都,一个是东都的地位相比,建安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是根本无法和这两个地方相提并论的,想要让建安成为能和长安及洛阳并驾齐驱的大都市,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是需要时间的积累的,不是你建多大的城就是多大的城。
归根到底,还是人口问题,建州今年的人口,按各乡县上报的数据来统计,达到了近三十万,远超过了真实历史上玄宗年间十七万的最高水平,仅建安一县,就达到了十五万的人口。但这和长安过百万的人口比起来,还远远不如。
建安也只有在流水大席期间才能有那么一个月左右,常住人口加上流动人口超过五十万,但这些人口所消耗的物资,差不多已经是建安所能提供的极限,想要有更多的人,就必须有更多的常住人口,而且这些常住人口还必须有谋生途径才行。
但有一点,是黄良和林明感到自豪的,建州人平均上缴的赋税是全大唐之冠,这也意味着,建州民众比长安民众的生活更富裕,收入更高。现在并不是只有建州是按商品的价格收税,早在去年,朝廷一纸令下,全大唐的行商,都改为了按价格收税,而不再采用按体积或按重量来收税了,除了粮税还必须缴纳最低额度的实物税外,其他的税全都用银钱或粮食折算。
简单说,如果一家人,以前按实物税,粮食一项,如果产出一百五十石则需要jiāo十石的税,按新税法后,如果产出三百石,则必须jiāo纳十石的粮食,另外十石,可以jiāo钱,也可以jiāo粮。
这个措施一下,对商人来说其实没什么差别,普通商品才十五税一,民众急需的日常用品还低到了二十税一,这一点税占他们的利润并不高,而且,还省了许多麻烦。以前,像是卖茶叶的,如果jiāo实物税的话,也是jiāo茶叶,经常会被衙mén以茶叶发霉,或者茶叶受cháo等等理由克扣或着拒收,劳心劳力不说,光运来运去的huā费就不少,现在好了,统一用银钱缴税,该多少就是多少,自己省事,衙mén也挑不了刺。多jiāo一点税和huā费少了两厢里一冲,没什么变化。
至于说像红菇啊,金器,yù石珠宝等其他贵重商品按六税一的高额征收,和其中的暴利相比起来,这点税也算不得什么,而且,从事这些商品贸易的行商,还能请当地衙mén协助护卫,路上安全了许多,这在以前是不可能出现的,你jiāo那么点税还想衙mén护卫?做梦吧。但现在,jiāo的税额高了,成了纳税大户,衙mén自然也就重视起来,huā点小钱请人衙役护卫可比请那些个游侠儿安全多了。
而对各地衙mén来说,却是个大喜事,不需要再有那么多的库房来堆放物资,也不用担心这些收上来的实物税会霉变什么的,而且,运送到长安去也不再那么辛苦,收上来的税又多了不少。可以说,这是个双赢的政策。
当然,能推行这个政策,还是王况的功劳,新耕种法的推广,使得粮食产量不再是个问题,既然粮食不再是问题了,就没必要纠结于必须全部jiāo粮的问题上。同样,也因为其他的税金都可以用粮食或银钱结算,对于农户来说,因为粮食产量增加,自己家人吃的外还能剩许多下来,大多肯定是会采用折算成粮食的,自然朝廷所需的粮食就不用愁;而至于商人和其他行业的人员,则一般会选择用银钱结算,没人会犯傻去买粮来jiāo税。
如此一来,朝廷能支配的银钱就多了起来,需要什么就买什么,不用再像以前一样,许多的实物税收了上来,却因为数量过多用不完而放在库房里发霉,而许多明明短缺的东西,却因为没钱买而库存不足。这是一个良xìng循环,也同时进一步的使得铜钱更加的坚tǐng起来,朝廷因为粮食增多,只要一到粮价大涨,则可开仓卖粮,粮价大跌的时候,则可以大量的收购进去补充库存,物价更加的稳定不说,朝廷还能通过这一买一卖,一进一出赚到不少的钱。
早在前年,王况参加完大比之后就宣布,今后不再参加大比了。不是王况不想,他也想次次拿大奖啊,不说其他,光是心理上的满足就够了。但王况有自知之明,他不是正经的饮食科班出身,所会的,只是自己喜欢吃的,不喜欢吃的,基本都不会。和正经科班出身的人会烹饪上百道甚至几百上千道菜相比,王况只会可怜的那么点,而到目前为止,王况肚里的存货也已经被掏得差不多了,再有剩下的,得留着以后用做镇场之用。
王况也知道,自己推出的菜式,不用多长时间,就会有人做得比自己还要好,自己在烹饪方面所占的优势现在其实剩得并不多。万一,哪天李老2突然chōu风了,指着王况说“王二郎,给朕做几道没吃过的菜来瞧瞧。”那可怎么办?所以,存货是一定要留的,不能全掏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