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椅上的寒伯面容慈祥,但那一双平时混浊无神的眼睛,此刻却满含着敌意的光芒。他依然如之前那样稳坐轮椅之上,双手也没有移动,但不动的身体丝毫不影响他出击的速度。
寒伯上下打量了兰樱几眼,淡淡笑道:“纯色的人好身手。”
兰樱冷笑道:“您就是这样报答帮血派夺权的人的?”
寒伯的手轻点着扶手,大笑道:“你以为我们血派为了夺权这一天,大家都牺牲了多少?”
兰夜慌忙挡到兰樱面前,怕寒伯再度出手,对着兰樱抱歉道:“寒伯是血派的管家,从小就辅助我父亲管理血派。寒派夺权那天血派高层几乎无一幸存,寒伯为了完成我父亲与祖父统一北方组织的遗愿,被迫投降寒派,随后又帮助铭宫小姐写剧本,一个个灭掉那四个组织……”
兰樱凝视着寒伯苍老的面容,呆呆道:“那他肯定被不少血派不知内情的人骂做背叛者吧……”
寒伯冷笑,脸上的皱纹更深了,每一条每一条都在诉说着他这么多年被人误解、却不能倾诉的冤屈。
老爷去世了,他就要替老爷亲眼看着血派夺权、统一北方所有杀手组织。无论受到多少屈辱,他都要亲眼看到那一天,好告慰老爷太太在天之灵。他投降于寒派的最初那段时间,多少寒派的人提议杀他。他二话不说,只是扔出一叠厚厚的剧本。
剧本的题目是,灭青天。
一个剧本,挽回了他在寒派的所有地位,他逐渐靠自己的文笔,得到寒派老爷的赏识,后来又得到其女铭宫小姐的赏识。
他逐渐成了这个吞并计划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没有他的文字、没有他的剧本大纲,小姐根本无从下手。他每天兢兢业业的写,写出了尊敬、写出了地位、写白了头发也写出了皱纹。但写不出的,还是血派人的不理解。
——作为血派老爷的大总管,他怎么可以投降寒派?
——这个狡猾的老狐狸!
——背叛者!
他请求铭宫小姐将自己关起来,远离那些嘈杂的言论。可内心的孤寂又如何排解?
知道他始终没有背叛的,只有七少爷、血刺和血影,但他却不能与之见面。十多年来他承受各种误解和痛苦,只为等待这一刻血派的复兴。
这是什么样的精神?这比兰夜的双重身份,来得更加痛苦、更加残酷!
他写了灭青天、灭夜泱、灭倾城、灭纯色的剧本,成功地将纸牌倒计时进行到最后,但没有人知道的是,他在心中早就默默写完了另一个剧本:灭寒派。
在那个剧本里,写了铭宫小姐的死。但是他没有想到的实际情况是,铭宫小姐竟然被一个纯色突然冒出来的小杀手杀死。这个丫头竟然还擅自学着血派的样子戴上面纱,让他们误以为七小姐真的出现了。
“我本来很欣赏你的身手,只可惜你知道的太多了。我们血派的秘密,是绝对不允许被外人知道的。”寒伯慢慢抚摸着腿上的毯子,眼神突然锐利!
“让我再说最后一句!”兰樱看寒伯将要出手,慌忙大喊。
寒伯眼睛里的锐气稍微缓和了一下。
“你们不是一直想找七小姐吗?”兰樱尽可能将这句话说得清晰有力,但心脏还是禁不住加速的跳动,“……我知道七小姐在哪里。”
正文 5。7 跪倒的最后一个倒计时
久久小说网 更新时间:2014…7…22 12:07:50 本章字数:3387
兰殇冷着脸坐在机场里,恨不得尽快飞到北方看望醒来的父亲。偏偏在这个关键时候,手下告诉他纯色的飞机出了故障不能使用。白雕劝兰殇等私人飞机修好再走,这句话反弄得他坚决要乘普通飞机。
考虑到见父心切的心情,白雕只得多叫了几个杀手陪同兰殇一起上飞机。巧合的是,没有一个人的座位和兰殇同排,想要和别人换,又被兰殇的眼神一一顶了回去。
飞机划过跑道,顺利起飞。兰殇看着小窗外蔚蓝的天空,忽然想起了白雕的话。
蓝色,那是最接近天空与大海的颜色。进一步说,就是最接近天堂与地狱的颜色。是天使、是恶魔,它统领一切,它拥有一切。因而,纯色从来就没有什么单独的老大。历任兰组组长,即是整个纯色的老大,这就是纯色最大的秘密。
如今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蓝色是纯色五大颜色中最重要的,因为它代表了生与死。想起多年前父亲送他上车去兰组别墅的那个场景,眼睛不禁眯了起来。那时候,父亲还那么健康,没有被易术所害成为植物人。
自食恶果的易术……兰殇从看天空的全神贯注中回过神来,扫了一眼旁边座位上的少女。她微微低着头看着一张报纸,银白的长发垂到胸前,头发上散发着淡淡樱花的香味。
樱花的洗发水,和兰樱用的一样的洗发水。
兰殇侧眼看着她,心有微微的疼痛,索性闭上眼睛。飞机几个轻微的颠簸之后,逐渐平稳了下来,只是闻到的那熟悉樱花味道,在一点点变浓。
兰殇警觉地睁开眼,却发现身旁空无一人。
站起身移到狭长走道中,整个一等舱都是空荡荡的。之前还满满的机舱内,此时只剩他自己。座位上方打出的幽暗灯光,泛出冷冷橘色。一些奇异的感觉缓缓爬上兰殇心头。嗅到的那种樱花洗发水的味道,更加浓烈了。
兰殇环视了一下整个机舱,心像被压了一块石头。能听到的,只有自己清晰可闻的呼吸声。兰殇缓步向二等舱走去,脚下猛然发出清脆劈裂声。身子一退,看到了再熟悉不过的挂饰,上面的“殇”字如此深刻清晰。兰殇蹲下身将挂饰握在手里,随即听见二等舱舱门那边的尖叫。
他循声冲到二等舱,却惊觉这里所有的乘客座位都被撤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两侧满满的油画和略显宽阔的空间。
机舱左侧的油画,正逐渐改变着兰殇的呼吸频率。
没有开灯的昏暗房间,有着单纯眼神的银发少女站在窗边,脸颊绯红。黑发少年面对她站着,因为酒精的关系,原本冰冷的脸都柔和了许多。近在咫尺的唇,几乎就要脱口而出的情感。充满暧昧的眼神,温暖了冬日里的所有寒冷。少女脚边散落着巧克力,可她的眼却无比专注的凝视着面前的少年。
那天,是她来到纯色整整六年的日子,他为她买下附近所有奶茶和面包,在房间里等她。
那天,他和自己打了一个赌,赌她会不会来。
那天,他对她说:“我们的人生将互相纠缠……直到生命终了。”
这油画的场景如此熟悉,恍若昨日般刻骨铭心。兰殇的身体有些弯曲,他暗暗捂住胸口,再次活跃起的心跳令他回到那个寒冷却无比温暖的冬日。他转移视线,看到右侧机舱上挂的油画。
午后的房间里,少年伏在床边,垂眼温柔地看着熟睡的少女。伸出的手正将少女滑落的发丝拂到耳后,手指碰触到她柔软的皮肤。她呼出的温热气体,融化着他冰冷的心。他用尽全力将她最后安静的睡脸记在脑海中,再之后的日子,他就只能靠着这最后一个镜头,熬过每一个想她的日子。
那天,他决定送她离开纯色。
那天,他抱着她走出大门,却撞上白雕带着兰梦出现。
那天,他没能送走她,于是有了之后无限纠缠的人生。
兰殇只感觉胸口闷闷的,用力地吸气,却还是感觉不到清醒。视线轻移,下一幅油画。
少女伸开双臂冷面直视站在屋顶上的人。她张着嘴,神色庄重而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