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那女尼还是没有反应,扫帚扫过地面的声音仍旧寂寞而规律的响着:“沙……沙……”
夕颜心叹一口气原想算了,可是左右看了看,却又实在找不到另外的人可问。只得又回转头来,再走上两步伸出一手去轻拉那女尼的左边肩袖:“师太。”
女尼这才有所觉。却是动作极慢的停了扫帚,然后缓缓转过身来。
“师太,请问一下……”夕颜忽然顿住了问话。那双慢慢在她脸上聚焦的淡漠眼睛……虽然面孔上的僵硬和冷漠是那样的陌生,可是这一双眼睛……不是安氏又是谁?
随着扫帚‘啪嗒’落地的声音,安氏一把抓紧了夕颜的双手:“小楠?!!你回来了?!”僵冷的面容上突现红润,本是淡漠的双眼此时也激动得仿佛要将面前的人整个儿吞噬!可是很快那红润和激动又暗了下来:“不……不对,你不是小楠、不是蔚楠……”
夕颜没有说话,只是注视着面前那张陌生却又熟悉的面孔……哀,莫大于心死……便是如眼前之人……
“你……是颜儿吗?”安氏问,望着夕颜的眼睛。声音轻得近似耳语,不知是怕惊了眼前之人,还是惊了自己那颗微微跳动的心:“宣于颜?”
“是我,安姨。”
两涓清泪从安氏的眼眶中滑落,突然而无声。夕颜便第一次知道了,眼泪,原来是可以有颜色的……
☆、第十九章 收买要趁早
一连三月,‘意凉庄’都有王宫的太医时常进出,奉国主之命前来诊治调养六王子贺术础的身体。
可是经年累积的体弱又岂是短时间内就能调养过来的,更何况那寒疾最是容易依附骨髓……因而再是太医如何高明,再是如何不错一个时辰的让贺术础服食养身补气的珍贵药材,却都是收效甚微。
恰又时节冬至,贺术础风里受了寒,整天便像是要将肺都咳出来一般。贺术础本人早是习以为常,却是吓坏了太医们——这个王子虽然十八年来全然活得不像个王子,甚至连一般的贵族都比不上……可是现在有了伏家这个后盾,又其实王上的心里是惦记着的才会隔几日就召太医院去问上一问……眼看着这六王子说不好就要翻身,他们可还敢掉以轻心?虽然王后那边也有暗示,说这六王子的身体本就底子太弱,即便如何了太医院也担不上干系……可惜比起封家他们更恐惧王上,更恐惧那个男人的冷酷和嗜血!
“姜太医,”夕颜看着太医诊脉完毕,便向其问道,“六王子这病如何了?怎么都一个月了也不见好转?”
那姜太医年纪并不大,也就三十来岁。来‘意凉庄’诊病已有数次,却还是第一次见着夕颜。一眼之下立时惊为天人不敢再看第二眼,收心敛息的替六王子诊着脉,却是因其在旁观看不免有些心中发慌。此时听闻夕颜开口问他话,心里紧张,那额上便有些出汗:“王、王子妃恕罪!六王子这咳疾乃虚火所致,本宜取祛火消内热之药石,但六王子久居湿地,寒症入髓,又不宜多服凉性之物……所以,下臣等……”
夕颜打断:“虚火所致?不是受了寒才开始咳嗽的吗?”
姜太医更是紧张:“起因确是受寒,六王子体弱,易引邪症入体……但究其根本,乃肺阴虚之症。症状便是久咳不止,痰少而黏,形体消瘦,口燥咽干……”姜太医快速抬眉偷看一眼,见夕颜晶眸正直望着自己,忙又垂眉继续道:“若阴虚火旺者,又可见潮热,盗汗,少气,胸部隐痛。舌质红少苔,脉细数等症……”
夕颜自然听不懂这些医理,没耐性道:“那依你之说六王子这咳疾倒是要如何治?难不成就这般一直拖着?你们这些太医倒是做什么用的?”
听见夕颜话中带怒,姜太医立时吓得噤了声,额上汗水密密。
贺术础看了夕颜一眼,便替姜太医解围道:“你别怪姜太医,他说的也是实话……再说我这咳疾也不是新添,每年冬季都要咳上一咳的,夕颜你就别为难他们了……”
“废话!”夕颜不悦打断贺术础,“就是因为往年不得医治才落下了这病根儿,如今他们可是奉王命来的,如此不尽心还不是因为轻看你这被圈禁的王子!”
夕颜此话一出,姜太医立时吓得噗通一跪,惊辩道:“绝无此事!请六王子和王子妃明鉴……王上重视六王子病症整个太医院都知道,臣等又如何敢有不尽力之心!”
“王上重视,整个太医院都知道。”夕颜冷冷扫视姜太医一眼,“王后巴不得六王子死掉,恐怕整个太医院也知道吧?”
姜太医立时冷汗直流。
伏家贵女大殿上打骂三王子侍妾并直言挑战三王子和封后的事早是朝中人尽皆知,都说这伏家贵女厉害泼辣得紧,不好轻易招惹……加之王上垂涎其美色对其甚是纵容,而王上最宠爱的七王子也对其似有亲近之意,再加之手握军权之伏家……六王子尚未得脱牢笼,他这嫡妻却已短短时间内名响朝内!
朝中早有人预料六王子恐怕就要借此势翻身了,自然亦有人已存了示好依附之心。只是在朝为臣多年之人也大都明白:站边儿须谨慎!所以目前,便还都是观望之态。这姜太医自然也是如此。
只是不料乍见之下就先被此女摄了半颗心去,后见此女对着堂堂王子也能强势说出‘废话’之言,更又两句话就毫不客气的指出太医院以及众人现今的观望态度……姜太医只心里再一个盘旋便已知面前女子之意:问责是假,试探收买才是真。
姜太医即道:“太医院别的人是如何下臣不知,但下臣只知凉鄍乃是贺术为王。”
夕颜看着低着头的姜太医,唇边便稍稍收了冷意:“这么说姜太医倒是个忠臣……听说姜太医的族姐,是太医院乙弗院判的嫡妻?”
姜太医心里一愣不知夕颜此话何意,便是仍低头跪着,未答话。
“听说姜氏未有生育,乙弗院判的长子是出自侍妾封夫人。”夕颜淡淡,“可是如此?”
“……是。”
“这么说,传言乙弗院判欲弃姜氏而改立封夫人为正是确有其事了?”
“……”姜太医不语。
贺术础也奇怪的望着夕颜,不明白她为什么说起别人家事来。
夕颜只是回扫贺术础一眼并不理会他,便是对姜太医继续说道:“看来乙弗院判终于还是要向封家靠拢了呢……不过这样一来,恐怕姜家和姜太医都会受些影响吧?原本等都院使告老之后乙弗升为院使,而姜太医也可顺理成章的升为院判……可是这样一来,那院判之职恐怕就要落到封太医的头上了……真是可惜呢。”
果然姜太医难看了脸色。
夕颜唇角轻轻一勾:“不过这也说不准……在朝为官的,有几个没点儿把柄?就算乙弗院判是乙弗侯的亲侄子,一旦事儿犯了也不会全无影响……你说是不是,姜太医?”
就见两个男人都是脸色一变。
“下臣明白了……下臣自当为六王子尽心竭力。”姜太医也是个乖觉的人,夕颜的话已是说得这样明白了,他岂还能不懂?可是他亦是个心细之人,听夕颜言语上虽意思明白却并未直接点明,便知她亦是个谨慎之人……所以他便也只口称六王子而并不涉及伏家。说完此话又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果然见那夕颜嘴角正噙着‘孺子可教’的淡笑。姜太医心里一荡,忙又垂下脸来。
“姜太医起来吧……都是自家人,姜太医往后便免了这般大礼吧。”夕颜笑眯眯的说。
☆、第二十章 勾引你需要理由吗?
“……唔……唔!”
粗重的喘息声是贺术础发出的。水汽弥漫的浴室中,烟雾缭绕,能看见浴室边儿上隐约是两个人影,却又看不清那双人影的详细情形。
“夕……夕颜,别……”
“别什么?”戏谑的女声回应,“别这样?还是别停下?已经都到这个地步了,你愿意我停下吗?”
“我……你……”男子似乎受了更大的刺激,呼吸更为急促了,“……为什么又来勾引我?明知道……我把持不住……”断断续续的话突然被什么堵住,接着便只听见男子粗重的呼吸声……
原本贺术础是一个人在香汤间沐浴,浴池中泡的是姜太医专门给他配置的草药水。贺术础靠坐在水齐肩深的浴池中,舒服得正快要睡着,忽然一只柔软却冰凉的手伸来,将他一下子冻醒。睁眼看的同时怀中已贴来一具身体,贺术础便对上了夕颜含笑的美目。
一眼见夕颜肩上露着暗红色的纱,贺术础不由自主的下移视线——本就是轻纱一匹,在水中立时幻化成云雾一样围绕在夕颜的身体上!如羊脂白玉般的胴体,在草药水和轻纱云雾的映衬中,便透出诡异而诱人的粉红色!丰满的双峰上,那两点赤红——贺术础呼吸一窒,胸中一抖,脸上立即火烫,忙忙就转开眼睛!
夕颜见状嘴角邪邪一勾,便是伸臂将贺术础脖颈亲昵搂住:“我不好看吗?为什么不看了?”
贺术础又忙拉夕颜胳膊,脸红道:“你……你怎么进来了?外面那些人都跑哪里躲懒去了……”
夕颜笑,偏不放开贺术础:“没人偷懒。只是我要进来他们敢拦吗?”
“夕颜……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