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风不知何时已经停止,湖畔的林间充盈着淡淡的血腥味。岸边的地面上横七竖八、叠乱的躺着数十具尸身。血渍四处肆意而溅。清一色的黑色衣袍上张裂着道道狰狞的伤口。那还带着体温的鲜血正源源不断地从死者的伤口中争先恐后的涌出,血流成河地把那方静谧的地面染成了殷红,留下了杀戮的踪迹。更甚的是,受到牵连的这方洛水由岸边开始,蔓延开来的血液渗透进了水里,污染了湖面。缓缓的,让这一汪洛水像换了身有着淡淡血色的新衣,在夕阳光余晖的闪耀下,有种萧索凄然的感受。
这景象映在琤玥眼前,让她身形一怔,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油然在心中生成,似乎在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琤玥微微有些皱眉,瞬间脑海里蓦然呈现出一幅惨烈异常、宛若修罗地狱的场景:目至所及之处全是血肉模糊、零乱倒地的尸身,血液四溅。在宫阙上、在树干上、在石壁上……全部遭受血的洗礼,在成河的血流中那个不知明的地方所有的一切,包括天空,都只有一种颜色——鲜红!
琤玥觉得脊背有些凉飕飕的,不自觉的双手抱住手臂,全身开始战抖,眼中的惊恐神色一览无遗。莫名的伤痛与酸楚在被称作琤玥心脏的地方渐渐填充起来,范围越扩越大,铺天盖地的昏厥感也一阵阵向她袭来。琤玥再也承受不住那强大的、压抑着她胸腔的悲怆,一声凄凉的惊呼顿时破喉而出:“啊~~~~~~!”紧接着,眼前一黑,身体无力的滑落……
伴随着琤玥醒来起身后产生的动静虽然轻微,已经足以惊动外舱的三人,眨眼间,萧月仇、殷祈以及白羽千便纷纷第一时间冲到琤玥暂时休憩的贵妃软榻边:
“宸儿,你醒了?”
“宸姑娘,你醒了?”
三人异口同声的询问道,连眼中和脸上的神色都是如出一辙的担忧。
望着面前的三人,琤玥只是将目光落在萧月仇的脸上,安抚他情绪似的露出宽心的笑靥:“月仇哥哥,害你担心了。”报赧之色在她的面上浮现。
“丫头,就只记得你的月仇哥哥吗?”殷祈没好气地给琤玥一个暴栗。他们对她也担心的要命,哪知她却视在身旁的他们为无物。殷祈心中那个呕啊。
琤玥揉揉额头,像才发现身旁的另外两人似的,调皮地吐了吐舌头,道:“殷大哥,对不起嘛,也害你和白羽公子担心了。”
殷祈对天翻了个白眼:这个没心的丫头!
“宸儿。”萧月仇伸手拨开琤玥额前的散发,坐在她的榻边,问道:“你刚才到底怎么了?我们被你吓死了。”这个问题不仅是萧月仇一个人的疑问,更是绕在他们三人心中共同想要知道的,只是想要知道这个问题最真实的答案,非萧月仇亲自来问不可。所以殷祈和白羽千只是站在一旁等待着。
静静地望着萧月仇一脸的忧心忡忡,琤玥咬住下唇,脸色渐渐泛白,一丝惊怵在她清澈的眼中聚集,全身又开始颤抖。因为萧月仇的担忧让她不得不再度忆着那副凄楚不堪的画面。
看着琤玥的样子,萧月仇一把把她护在怀中,心中的不安更加剧烈。在感受到琤玥紧紧抱住他时,萧月仇不由得收紧手臂牢牢地将她箍住,以这种方式驱赶她的恐惧。
“宸儿,到底出什么事了?”萧月仇温柔的声音小心翼翼的问着。这是她第一次在自己面前表露出如此强烈的恐惧。她到底在害怕什么?
谁的天下卷二凤隐江湖第五十八章月夜掳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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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深汲取了来自萧月仇胸前的温暖,琤玥压住心中的惧意,慢慢吐露了昏厥前眼前浮现出的那一幕。她的描述让舱内的三人面面相觑,心中似乎有些明确:她的记忆的一角开始因刺激而复苏,他们一致觉得她失忆前一定经历了一场沉痛的劫难,而那场劫难定与她描述的景象有关,顿时所有人都为她的“遭遇”感到剜心的痛。
而萧月仇在揪心之余还有一抹害怕,他心中竟有丝不愿意让琤玥忆起以前。他害怕的是琤玥心中那位与她同行的男子在她心中的分量。紧紧搂住怀中的人儿,萧月仇在心中祈祷:宸儿,你要永远都只是我的……
告别了白羽千,琤玥、萧月仇和殷祈三人便策马径直回到祁庄。刚把琤玥送回落霞轩并因洛水遇袭一事在轩内各处加强警戒后,殷祈便拉着萧月仇到书房商议事情。
“那领头的黑衣人是谁?”殷祈饮了口茶,直接向萧月仇发问道。下午洛水之事,看那围杀的阵势,殷祈觉得事情不是表面那么简单。
对于殷祈的问话,萧月仇搁下手中的茶盏,不上心的回答:“劫楼排名第三的杀手,屈刃。”
“他怎么挑上你了?”同属一个杀手组织且两人都在劫楼中排名前三的地位,实力不相伯仲,没有过大的结怨也不会挑彼此作为敌手,难道……“难道你们劫楼内讧了?”要是这样的话,何尝不是件好事。殷祈有些不怀好意的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看着身旁坐着的好友。
萧月仇白了殷祈一眼,怎会不明白他看好戏的眼神中闪烁的真实意图,道:“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还有内情?殷祈扬了扬眉,喝着茶等待着萧月仇的老实交代。萧月仇轻叹了口气,有点无奈地说着:“他上个月向我发出战帖,为争夺劫楼排二的名头。结果,我爽约了。”
“噗!”的一声,殷祈口中的茶一下子从口中喷了出来,惊诧的看着萧月仇。他疯了么?还是嫌命太长了?据殷祈所知,隶属于劫楼的杀手凡是接受战帖而没有迎战的,依照劫楼的规定,下战帖的杀手可自行组织手中掌握的属下随时向对手发出追杀,劫楼不予干涉。换做别人,他或许会相信,而萧月仇会爽约他却是觉得难以置信。萧月仇一向是个遵约守时之人,这么多年从没见过他有分毫的遗误。而这次居然……
“你到底怎么回事啊?”看着萧月仇如此不把自己生命当回事,殷祈不由心生一股火气,向萧月仇低吼道。
看着好友有些失控的样子,萧月仇依旧一脸平静,“宸儿那几日一直昏迷不醒又高烧不退,我一心中焦急一时间把赴约的事儿给忘了。”说得倒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殷祈听后,嘴角开始有些抽搐,又是为了宸儿。提到琤玥,殷祈忽然间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对了,屈刃离去前的话你可记得?”(花衣:这不是问废话吗?哪个男子会忘记觊觎自己心爱女子之人的轻薄之言,更别说萧月仇了。)一提到屈刃留下的狂妄的话,萧月仇一改平静,面露严峻,目露凛冽,身浮薄怒道:“我不会让他得逞的。”手不由得因怒紧紧握住护手。
“那你准备怎么办?”殷祈不免有些忧虑。根据以往查到的劫楼杀手的情报中了解到,屈刃的手段方式均以阴毒为基准而且嗜血成性,被他瞄准的猎物下场必是惨烈。据记载,屈刃为跻身劫楼十大高手将自己的师父手刃成碎片,夺取他师父第八的排名。而他这次在追杀萧月仇的过程中意外捕获道琤玥这个新的目标,他一定会做好精心的安排全力以赴的不折手段地来夺取。
这时的殷祈想知道萧月仇的对策。因为即使他在回来时已加派人手在落霞轩周围暗中潜伏警戒着,但他知道这对于一个在高手云集的劫楼排三的顶尖杀手来说远远不够。
萧月仇深呼出一口气,沉吟一会儿,对殷祈说道:“从现在起,我暗中搬到宸儿屋子的隔壁。此事不要让第三人知道。”说完,喝了口盏中的龙井,萧月仇起身打开书房的门,大步的走了出去。
看着好友离去的背影,殷祈虽赞同这是眼前最好的办法,但并非是长久之计。若想要一劳永逸恐怕避不了一场恶战,只是这结果……无法可以预料的。
而这时在落霞轩的琤玥并不知书房中萧月仇与殷祈心中的忧虑,也不知道自己已成为屈刃看中的猎物。她现在挂心的仍是黄昏时分那抹映像留在她心中深重的记忆。她确实将头脑中浮现的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萧月仇,但也只是告诉了头脑中的画面,却保留下了几道在耳畔响起的、对她来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