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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施诧然,“你是和尚?”她艳名远播,又清丽绝俗,大陆四国无人不知。每日慕名而来者不计其数。有些甚者,更是偷偷潜入满香艇,意欲一亲芳泽。数年下来,也早已习惯。跟在她身边的东周密谍,除了探听秦国情报和保护她以外,尚要为她清除那些屡劝不听的追求者。只是爱慕她的,尽管有各行各业,上至皇族,下至平民,但说到出家人,今日却是头一遭。也难怪她听到对方口称贫僧,便感愕然。但她也非蠢人,脑子稍加思虑,即知和尚来意必定不善。淡淡笑道:“妾身当真荣宠已极,没想到满香艇竟有一日会有高僧来此。”说到高僧二字时,口音尤重,其间辛辣不言而喻。
和尚脸上蒙着黑巾,也看不出表情。只听他道:“贫僧来此,只想问女施主一个问题,问完之后,贫僧自会离开。”
胜施眨眨美眸,似笑非笑道:“和尚请说!”
元音又一合什,道:“今朝雷府有银车出城,想必是女施主故意透露给二皇子知晓得罢?”
胜施优雅地笑笑,道:“昨晚皇子赏光,来妾身这满香艇,但却无私下会谈过。妾身又如何告诉皇子,雷府会运银呢?和尚讲话当真怪异得很!”
元音道:“女施主无须狡辩。昨晚,两位皇子均在场,其中雷府的三少爷雷熙也在。你故意对雷熙道,说雷府明日会运银,怎地三少爷还有兴致在满香艇做耍?”
听到这里,胜施捂着檀口,咯咯地娇笑,目光中却满是轻蔑。
元音勃怒,喝道:“女施主,难道贫僧说错了么?”
待他话落,胜施恰是笑毕,柔声道:“大师讲话当真莫名其妙得很,小女子身处如此行当,与客人打趣,本是极寻常的事儿。怎又来故意一说?何况,雷府运送灾银去淳化,三少爷不去帮忙,反而在万花楼饮酒作乐,妾身自然觉得奇怪。这么一问,有何错了?”
元音嘿嘿笑道:“女施主,看来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落泪。”这句话,被他说得森寒冰冷,教闻者惊心。
胜施淡淡一笑,道:“和尚莫非想动粗?”说话时,轻撩发梢,虽一细微动作,却举态轻盈,瞧来妩媚已极。
元音不为所动,兀自肃声:“贫僧不会动粗……”他掀去蒙面黑巾,随即古怪地一笑,目中突然射出一道暴冷的精光,又道:“却只会杀人。”小石头站他背后,看不清他相貌。
至此刻,胜施有些心慌。她知道,现今是自己的起床梳洗之刻,随身的保镖们万不敢入内。眼下情形,就是一个身怀高超武艺的神秘僧人和一个手无缚鸡的弱女子。打又打不过,说又说不通。这时,她想起当年从大周来到西秦的时候。那时,只以为凭自己的手段和美色,便可无往而不利。总认为任何事,若要靠武力去解决,未免蠢之又蠢。孰料,今日就碰到这么一个油盐不进,不迷美色的粗和尚。心底怯意一生,不禁朝后退了半步。但这半步刚退,便即后悔起来。要知道,此时此刻,惟有镇定以对,才有一线生机,若露了悚相,铁定没得活路。
元音大跨一步,离她仅差咫尺。冷声道:“贫僧有门独传秘艺,可以让人老老实实地说出贫僧想知道的事情。但这门秘艺有个缺点,女施主想知道么?”
胜施的心绪此刻完全被他所控,直是茫然地摇摇头。抬眼看元音,却见他瘦削的脸上,神采涣然,犹如圣光沐浴。迅即心地一寒,情知对方必然精擅迷神之术,否则,决计不会出现这种异态。
元音眯着眼,阴声笑道:“它的缺点就是,一旦中了这门大法,其人事后必成白痴,从此无忧……无虑的过活一生。磔磔磔……”一边怪笑,一边打量着胜施的神色,又道:“贫僧数十年来,已用此法超度过甚多陷入苦海之人。看来,今天又要用一次了。”
胜施大骇,她何时听过世上有这种缺德到极点的秘法?恐慌之下,再次向后退却。但她本就是刚下床,如此一退,却正到床边。这当儿,直吓得腿脚发软,后头一遇床榻,顿然坐下。身子半仰,胸前双峰突兀,再者气息急喘之余,微微起伏,煞是诱人。
元音没再跟上,站在原地,欣赏着她的动人姿态。口中却道:“万没想女施主竟习有摩邓女的嫡传大法,妙心凡谛。只可惜,女施主尚没练到家,不然的话,贫僧今日便幸甚到了极处。“嘴上啧啧数声后,又道:“昔日摩邓女创此功法,原为迷惑尊者阿难,最终若非有佛陀出面,尊者阿难不定会沉沦美色。不过,嘿嘿……女施主的功法,依贫僧看,至多是初层的小鸟依人,或是魄荡魂摇,离那绝顶的柳烟花雾,尚差之万里。”
胜施被他看穿,随即端坐榻头,沉颜道:“我的功法,练到何等境界,关你何事?”
元音道:“怎不干贫僧的事?你练的是妙心凡谛,贫僧的却是上揭玄谛。纵然你勾魂慑魄到极点,也万不能蛊惑贫僧。而贫僧只遗憾,若你真到了柳烟花雾的境界,贫僧便可冲云破雾。以你做炉鼎,至此立地成佛。”
胜施大惊,当日初练妙心凡谛,授她这门技艺的老嬷嬷便曾道,练得这门功法,世上只须是男子,无人可挡自己一笑。但此门功法,仍有一天敌,那便是大日如来传之密宗的无上大法《上揭玄谛》。一旦遇上,轻则徒费工夫,重则势必被对方当做炉鼎修炼本身精元。妙心凡谛练得愈深,对方所受的好处便愈大。
想及此,不禁花容失色。想她虽是风月女子,但始终守身如玉,眼下竟要被这阴狠和尚玷污,教她怎生镇定得了?元音见她面露骇色,甚是得意,笑道:“有你这等上好的莲华鼎炉,贫僧的金刚杵得破诸欲,便指日可待。置身大菩萨境也非妄想了。”
胜施习过妙心凡谛,情知所谓莲华和金刚杵,在佛经中,即是男女双方的各自阴户。傍无所依之下,悚声道:“你想怎样?”
“贫僧想怎样?难道女施主到现在还没瞧出来么?”
听这话,胜施知今日免不了一场欺辱。缘于她始终守身如玉,故而乍逢惊变有些惶然。但时知,已无可避免,索性尽抛恐慌,强自镇定下来,沉颜肃声道:“大和尚,你练功是你的事,但你若想欺我半分,我便立时咬舌自尽,教你也难得逞。”说话间,她已打定主意,无论怎样,今日终要护住清白。纵使一死,也决不后悔。是以,这番话说来,神色凛然,端庄肃严,一看便知决无半点虚假搀杂其内。
元音一怔,殊没想及,一个欢场女子居然有这等样的守洁之志。磔磔磔地怪笑数声,道:“女施主的凡心妙谛虽是无上妙法,但仍欠缺重要步骤。今日若和贫僧共参欢喜,得入无上妙境,悉离一切罪苟,岂不妙快?须知欢喜之乐,无灭无尽;金刚莲华惟有相摄相容,才可圆融无碍。俟那时,贫僧开五眼、通六神;女施主也能贯通七轮,从此大彻大悟,齐证菩提。这原是佛祖传下大法的根本之因。女施主何必违拗佛意?”
小石头在暗处听得气急。想起当日洛阳城下,姜神君指责华严宗主持法藏的一番话。心道,那华严宗与密宗的一些理论尽管不能相提并论,但两家所尊的佛祖,却无差别。这和尚忒地无耻,也无怪姜神君会鄙视佛门。稍一沉吟,又见胜施脸容决然,仿似下了什么决定。暗道不可再袖手,否则,定要旁生枝节。
他所会技艺均是大威力招式,此刻周遭环境狭小,若当真使出,炸爆船舱那也罢了,万一伤及胜施,那便悔之晚矣。灵机一动,手指凝劲,如同当日王府后园的衍土生金,一道细小的金光气刃,顿向元音刺去。这当口,元音色心大炽,压根没料到后头有人施予暗算。何况,凭小石头如今的见识和功力,即便他知晓,多半也难逃被制。
但闻耳边风声响起,浑身即已麻痹不堪。元音骇然地望着闪身进入的小石头,惊道:“你……怎么又是你?”
小石头诧愕,道:“和尚认识我?”
元音道:“倘非是你寻到皇子府,我密宗做事,岂会被雷啸岳那厮抓个正着。害得贫僧等在二皇子面前颜面大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