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灰色如大海与天空交汇之处的发,耳心钉着一颗水蓝色的爱心,一张弓刺穿他的耳骨,往下零零散散地扣着各式各样的耳钉,最后垂下一串克莱因蓝的星星,唇上环了个唇钉。一身白,好像站在人群里会自主发光,侧颈有一个蜻蜓翅膀似的抽象纹身,一条粉白色的小蛇从他颈间绕过,相比于那条黑王蛇,这小蛇的个头更小,红眼睛像兔子似的。
“我刚才在店外面就在想是不是你,”他戴着雾霾蓝美瞳的眼睛看着因果诧异的双眸就像卷起了海浪一般,他笑起来露着瓷白牙齿,手揉上她的黑发像摸一个从小看着长大的亲戚小孩,“怎么不长个啊?最近还好吗?”
因果忽地鼓起脸来推开他一直揉着她头发的手,瞪着那双大海似的眼睛生气地说:“是你长太高了!”
他笑着捏因果气鼓鼓的脸,像楼下鱼缸里的金鱼一样鼓,一捏上就瘪了下去。
“你和你朋友出来玩吗?”令吾看向坐在一旁一直不说话的长发长裙“女孩”,他视线撇过来的时候那人又把帽子压低了些,口罩往上拉,像是想彻底挡住这张脸。
因果见他这幅恨不得钻进地底的样子更是想逗一下,于是故意开口:“他是忠——”忠难眼睛慌乱地抬上来,伸出食指示意让她噤声,因果笑嘻嘻地接下去:“——中午和我一起吃饭的同学。”
令吾盯着他手臂上的盘蛇纹身,若有所思,因果又补充说:“他感冒了,说话都很费劲。”
忠难似是松了口气,令吾的目光却凝在他身上不放,似乎是感知到这灼热的视线,他又下意识地摁低了帽子。
“桓难现在还住在你家对门吗?”他看向了因果,本来轻松的面容一下就凝重了起来。
忠难僵在那儿,因果把双手背在身后,耸了耸肩,“他现在改名叫忠难了。”
“什么时候改的?”
“今年?还是去年下半年来着。”
“所以他还在是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因果不置可否。
令吾揉着自己蓝灰色的头发,叹了口气,见因果轻飘飘的眼神,又皱起了眉,“那家伙不正常。”
因果目光炯炯,何其惬意,“我知道。”
忠难捂着口罩咳嗽了一声。
令吾突然握上因果瘦弱的肩膀,刚触及的时候惊觉他摸上的不像是人的肉体,而是一副骨架,而后垂眸,与那炯炯目光相视,皱眉道:“什么意思?他又对你做什么了?”
因果冷冷淡淡地,刚出口一个“没”就忽地被那坐在椅子上的高耸身影起身踱步,伸手一揽,那握在她肩膀上的手顿然松开,因果往后碎了两步后脑勺撞进身后人的怀里,懵懵地眨了眨眼。他一开始就看出来这个“女的”手臂肌肉不像女人练出来的样子,体型也很奇怪,在他站起来的那一瞬间心里的猜疑就尘埃落定,再对上他埋藏于帽子与口罩之中的狐狸眼,竟是笑出了声:“果然是你。”
忠难把因果小小的身子紧紧裹在手臂之中,仅是用那暗处的眼睛瞪着他,一句话也不用说,就足够让他感觉到一股寒意。
“小时候被陈阿姨打扮成女孩子,长大了就成了女装癖吗?”
一字一句都似锥子一般刺进他的心脏,他裹着因果在白口罩里喘出热气,视线有些混乱,只是低着脑袋俯下身隔着口罩小声闷闷地在因果耳边说:“...我们走吧。”
说着就要揽着因果离开这里,因果朝着令吾挥手再见,但令吾却先一步拦在他们面前。
“听话的优等生乖乖小孩,你的纹身又是什么意思?”
他话音刚落,忽地伸手一掌拍开了忠难连着黑色长发的海军帽,被汗浸湿而黏在脸上的短发显出来,那满耳的耳骨钉与出奇地和他相似的耳链也一同暴露在空气之中,他平静的眸子凝视着令吾那双海浪般的眼睛,冷笑一声:“能是什么意思,当然是代替你的存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话一出,在一旁吃瓜的店员都捂上了嘴,纷纷说着“我就说他怎么这么高”“原来是个男的”。
因果看向令吾又看回忠难,突然一手一个推开,他们两个都被这小手轻轻一推就各退一步,一齐看向了那两座山中央的小树。
“拜托,这里是咖啡店,要吵架能不能先坐下来点杯咖啡。”
虽然老板好像也在旁边吃瓜吃得很开心。
...
忠难把那被拍在地上的海军帽捡了起来重新盖了回去,令吾一脸嫌弃地看他,忠难只自顾自地拉着因果的手去坐到咖啡区。
店员上咖啡的时候还停留了好久,忠难瞪了她一眼她才鞠躬说“请慢用”就小跑开了去,同其他店员说“确实是男的,眼睛挺漂亮的”,他们又八卦起来“三角恋?”“潮男和女装男还有...诶,初中生?”“初中生怎么做到同时泡到两个帅哥的啊?”“也可能是男朋友和哥哥。”“好刺激——”
因果抿了一口咖啡,听她们太过明显的讨论声,庆幸她们没有把自己归成小学生。
令吾没动咖啡,只是瞪着好像什么都置身事外的忠难,看他拉下口罩拿起喝了一口咖啡,唇齿之间偶然露出舌间的舌钉,他又扯着嘴角冷嘲热讽:“学什么不学好,非学我往身上打孔。”
忠难晃了晃咖啡杯,目光垂在咖啡映着他那张脸的水面上,随性地回道:“因果喜欢,我就打了。”
正在咕咚咕咚喝咖啡的因果突然被cue,一口呛出来,忠难忙拍上她的背,她一下抬起脸来不可置信地盯着忠难,指着自己说:“和我有什么关系啊?”
“你说那样很酷?”忠难摸着自己的颈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令吾看了看他们两个,一时间对自己以前的印象产生了怀疑。
“喂,当初我把果果从白阿姨手里救下来,你不感激我就算了,还拿刀捅我,”令吾掀起自己的白色上衣就露出那腹部被刀刺过的缝合痕迹,“我认识你以来就觉得你脑子不正常,你要是再窝在她身边,我——”
“分钱没有就要带着小因离家出走,”忠难伸手就捂上了因果的眼睛,“你想带她去做乞丐?流浪汉?”
“人活着总会有办法的!”令吾理直气壮地说。
“有办法之前先饿死了。”他见令吾把衣服放了下去,遂松开了因果的眼睛。
令吾双手抱臂,往后一靠,看向一直一言不发的因果,她低着脑袋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因果,你老实告诉我,”他说,“他是不是还在像个控制狂似的什么都不让你做,还不让你交朋友?”
因果低着脑袋,充耳不闻,也不回话。
忠难垂眸看去,凑到她身边,紧贴在她瘦弱的臂上,指了指手机屏幕上某个点。
在长久的尴尬寂静中,因果终于亮起眸来。
“哦,七小对,胡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因果感觉自己成为了小时候被争抢的芭比娃娃。
令吾站在外边,忠难坐在里边,她一手一个被拉扯得要当场撕成两半。
“松开,我要跟她单独说话。”
“你看她想理你吗?”
因果被扯过去拉过来像是揉面一样,她一气之下把两个人的手都给重重一甩,谁也没甩掉,只得瞪了他们两个各一眼说“都松开”他们才一齐放了下来。
她转身面对忠难,他被夹在帽子和口罩之中的眼睛重获新生,但她只是微微俯身,说:“我跟他聊一会儿,你先坐着。”于是骤然陨落,因果见他不可视的耳朵都耷拉了下来,伸手拉下了他的白口罩,靠近,蜻蜓点水的一吻点在他的唇上。他屏住了呼吸,好像从前的吻都不是吻,好像从未有过吻这个字,于此刻方才降生这个字。
令吾皱紧了眉头,在因果刚点过这个吻欲直起身来的刹那他便挽上了她的手臂,把她拉扯了过去,徒留发怔的忠难坐在软椅上,无数次回想那带有明显目的性的轻吻,而后把手落在了唇上,继而双手都捂上了脸。
令吾拽着因果下楼,步伐之快,好像即将要奔流远方。因果被她拽到了一楼,紧接着就要跨出门槛,她一把摁住了门框,冲那火气噌噌的令吾喊道:“我只是跟你单独说话,不是又要跟你离家出走。”
他回头见因果死死抱着门框,面上不悦,“那家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你不也有目共睹吗?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他是不是还逼迫你跟他——”
“我们在交往!!”她一声遏制住了令吾接下来不断扩散的猜疑。
他一愣,转而直接握上她那只剩骨架似的肩膀,刚想说出口什么,摸到这过分瘦弱的身体,又不忍起来:“你怎么能跟他...他跟你说白阿姨那样是为你好,还把你从阳台推下去,那种神经病、你跟他交往?他拿什么威胁你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因果余光瞥见顾客和店员纷纷投来的目光,一时间那种虫蚁攀上身子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她拽起令吾的手拉他出店门,目光不经意往二楼瞟,忠难坐在靠窗位,好像只能看见一只眼睛凝视着他们二人,脸拼不成一张完整的,只能感知到他的视线之森冷。
他们在店门口撑着把伞的桌椅下就坐,这个位置没有离开他的视野但有把伞遮住他们的身影,当说是绝佳。
刚坐下屁股还没焐热,令吾就开口说:“现在他不在旁边了,你能跟我说真话了吗?”
“我一个字都没假过。”因果说。
他烦躁地捂上额头,手滑过耳朵,克莱因蓝的星星就摇摇晃晃。
“你换手机号了吗?”
“不知道换过多少个了。”白宵不给她充话费,她就偷偷从垃圾桶里把她丢掉的手机卡捡来用。
“微信也换了?”
“上高中就换了。”反正没有留恋的人。
“...我来找过你好几次,”他双手相握,放在桌上,“你今年生日的时候我也来过,你都不在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生日当然是在阿难家过的。”他们可是同年同月同日生。
“我当然知道,”他蹙起了眉,“我去敲你家对门,他连门都不开,就说‘上门推销的,别管’。”
“那他们家门隔音蛮差的。”做爱的声音不会也容易泄出去吧,但忠难的叫床声比她大多了,要丢脸也不是她丢脸。
避重就轻,令吾总觉得现在的因果很陌生,但又很符合她原本的性子。
因果单手托腮,目光毫无归处地飘,就是不对上他的眼睛,他整一个蓝得太过残忍,颇有一种自然的无情之意,是天塌海啸也无法责怪于天与海的残忍,只能说是报应。
令吾似乎长达十秒都没有再说出下一句话,因果这才轻飘飘地扯开话题:“你现在在做什么呢。”
他雾霾蓝的眼睛迷雾驱散,呈现一片倒映天的湖水,“在搞乐队,虽然还没红遍大江南北,但人只要活着总有出路的嘛。”
啊,又来了,他的经典台词,人只要活着就……真乐观啊,分明是同一个楼层长大的,怎么能生出两类完全不同的人?
嗯?我和忠难是同一类人吗?
因果端着下巴挑起了眉心里对自己提出的问题表示了质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好久不回这儿了,居然一下就碰到了你,”令吾缓缓趴在了桌上,他又下往上小狗似的盯着她看,“呀,是命运吧,命运指引我来带你离开那家伙身边。”
她原本习惯性耸起的肩膀一下就垂了下去,目移到他残忍的眼眸上,那粉色的小蛇缠在他的颈上,也用着滴血般的红目一齐望向她。
令吾原本笑盈盈地说出这句话却在因果那目光定在他脸上的刹那间笑意全无。
“别做你那白日梦了,”她满脸都是如此不可理喻,“既然选择了离开、既然你有资格离开,又回来干什么呢?看看我们过得有多惨吗?然后再卖弄你那理想主义的未来吗?”
他忽地支起了身,意图握上因果的手,但却被她往后一躲,他慌忙说道:“虽然没有特别多的钱,但是至少能带你脱离被家暴、被控制的人生啊。你不是说想看看海、铺天盖地的大雪、稻田、一望无际的草原吗?现在我都能带你去看,等到我们的乐队终有一日被所有人看见,我们还能去爱尔兰、希腊、斯洛伐克、瑞典、芬兰——”
天哪,不可理喻的浪漫主义谎言。
“我早就被困死在这里了,”因果出口便打断了他继续念下一个个令人心驰神往的国度,“我的思维模式被完全地固定在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大学-研究生-博士生-博士后-结婚-生子,我根本没有办法想象脱离这套思维模式的生活,我会觉得一切都完了。”
“可你以前分明...”
“小时候说梦想是科学家,你成为了什么?你甚至连学都不上了。”
一句句尖锐的讽刺刺在他心头,他却一句都无法反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因果不怪他,他有自己的活法,只是她完全看不见那样的未来。
其实在换微信之前令吾一直在联系她,但她自从他辍学搬家后对他的那种憧憬逐渐转变为了一种嫉恨,她开始嫉恨所有活得明亮的人,久而久之也不怎么回他信息,甚至换了微信之后也不曾把他添加回来。
今年诞生日,屋内漆黑一片,蜡烛的火光照亮她和忠难的脸庞,一个小小的蛋糕摊在中间,她听到了门外的敲门声与令吾的呼唤,忠难看着因果,因果看着忠难,目光相视,他敞亮地说:“上门推销的,别管。”
因果一吹下去,把两个蜡烛的火光都吹灭了。
“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我们看到的世界是不一样的,”她叹气道,“我们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你既然选择了追寻自由,就别再回头了。”
太陌生了,他甚至有一瞬觉得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可她确实叫因果,也确实长着这样一张脸,身边还一直晃悠着那个疯子。
可是本该天真烂漫、天不怕地不怕的因果去哪儿了?
“...你几岁了?”他竟不由自主地问出这荒唐的问话。
“十七?”她的回答竟然也带着些不确定,“你的年龄减三不就行了吗。”
她怎么能比他小了有三岁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分明一副活了很久、却死了更久的感觉。
因果好像听到了某种急切的脚步声。
他坐不住了,可他们似乎没有聊太久。
“你知道自由的希腊语吗?”她突然问。
令吾愣了一瞬,几乎是脱口而出:“?λε?θερο?,怎么了?”
“小语种倒学得好...”她嘟囔着,手臂已然被熟悉的触感握在了手里,从椅子上被忽地拽了起来。
忠难身上滚烫的温度几乎要把她这块雪彻底融化。
“你又要丢下我吗?”
他快要把因果折断了,可倘若折断她能阻止她长出翅膀,似大雁南飞那样远去,那他终有一日要折断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疼。”因果皱起眉来,一个字就能让他松了手。
但他还是拉上了她的手心,十指相扣,惨淡的目中唯有她什么也没看的脸。
她觉得再让这两个人处在同一空间就不可控下去了,于是撂下一句“下次再说”就要拉着忠难走,令吾倏然从座位上站起,但不再去拦他们的去路,只是说:“那也得有下次。”
因果转过头来,“那就永别。”
他站在伞的阴影之下,蓝得明亮的目好像本身就是一种光源,他们沐浴在阳光之中,阳光却照不亮他们的眼睛,无论遮挡与否。
忠难与她相扣,好像不是他非要拉着她,而是她非要抓紧他一般。
令吾看着他们的背影,看着忠难缓缓侧过脸,那唯一露出的眼,无光无梦,血淋淋的现实一场,恍恍惚惚看见他颈间似乎纹了什么,只是他回头一瞬,又迅速地转了回去。
小时候信誓旦旦说要三个人一起住在同一个房子里,没有父母没有学业,只有他们,然后去很多很多地方。因果捧着脸用铅笔在地图上画圈,说要去这里,忠难——或许应该叫他桓难,说她去了就会被冻死,那可是北极。夲伩首髮站:wuyezhen.后续章节请到首发站
她就往下,往下,划到土耳其旁边,在希腊上画了一个圈,令吾说,他最近在学小语种,希腊语、瑞典语、罗马尼亚语,然后洋洋得意地看向桓难,他看出令吾眼中的得意,只是他确实没学到那么多,毕竟他不是专攻语言学的。
家里的座机突然铃铃铃地响起,因果跑去接电话了,好像不接起这通电话对方就死在电话铃结束的那一刻,响得人心惶惶。
于是只剩下两个少年,摊了一地的地图和书本。那时候桓难就凸显出身高优势,几乎和令吾不相上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教你个词,”令吾当时有多么得意,尽管他可能只学到这一个词,“?λε?θερο?,自由的意思。”
令吾至今还记得他那听到这个词发出的一声冷笑。
“所有词典里都不该出现这个词,是它的出现才让人痛苦不堪。”
于是又陷入他手中那本不该在这个年龄段出现的书中,直至因果跑回来,向他们宣布一件好事——下雪了啊!下雪了!
连桓难都放下了书和他们两个跑去阳台,因果个子矮,他就把因果抱起来,然后歪着脑袋看那外面细细飘飘的雪花,是雨夹雪,但在南方算是不易见的了,也许接下来就会迎来小雪、大雪,至少有了雪的征兆,那么离完全的雪应该就不远了吧?
“好想看看海、铺天盖地的大雪、稻田、一望无际的草原啊。”小小的因果对着那几乎细得看不见的雪说着,桓难抱着她的手僵了僵。
“哇,你语文这么好哦。”令吾趴在窗边露着那瓷白牙齿笑着说。
“嗯?那是阿难作文里写的嘛。”因果也对着他笑。
令吾不可置信地看向那总是一脸坠进书海里机械地啃食文字的家伙,指着他说:“刚才是谁说——”
“闭嘴。”桓难一声就阻断了他明目张胆的嘲讽。
他们笑嘻嘻地又投入那一片雪之中,好像逐渐地雨凝成雪,越来越茂密的白,把这褐色的楼栋、奔驰而过的车辆、散开光的路灯、于此的每一个人都扑上雪色的白,是这样,雪与白并不为同一种颜色,但雪归于白,可它仍然有属于自己的颜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因果看着雪,桓难看着雪,令吾却看着他们两个。
其实他上个月和父母就去过哈尔滨了,那儿的雪更大、大到要把人掩埋,看南方的雪,不如看南方人鲜少见雪的样子。
他们看入迷了,都没有听见开门声,门本就是虚掩着,因为令吾的父亲刚出去没多久。
令吾倒是听见了,跑出去想看看是谁,桓难就在他踏出步伐的时候回神过来,听到那高跟鞋踏在地上,惊慌失措地把抱在怀里的因果放在地上,可他甚至还没想好要躲到哪里去,那熟悉的声音就从令吾打开的门后传来:
“小吾,我们家小难在不在这儿啊?”
连令吾都大惊失色,支支吾吾地想撒个谎出来都磕磕巴巴。陈敏的目光已经锁在了桓难那无处可逃的脸上,笑容直接沉底,她推开令吾就朝桓难走去,令吾在后面说着“阿姨,是我硬要拉他来玩的”,但陈敏跟什么都听不到似的,一个巴掌往僵在那儿的桓难脸上甩去,他脸上直接被甩出四个指的印子,人却屹立不动,只是微微偏头。
“你敢逃补习班了啊?要不是我打电话问了问,我还真不知道我的钱都白花了!”
她又一个巴掌要落下去,因果直接扑到他跟前伸手摁下他的后脑勺,用着陈敏一贯喜欢的娇娇口吻求着她说:“我们硬要拉他来的!他真的想去上的!”
但陈敏今天脾气似乎格外的大,拎着桓难有些冻红的耳朵就往外扯,因果拽着他的手臂跟在后面,一直向着陈敏求饶,令吾也求着她,但是出了门还是不管不顾地把他往外扯,一直到二楼遇见令吾的父亲,他们短暂交流一番,但还是没人能劝得了陈敏的固执,令吾的父亲就半拖带拽地把他拉上了楼,说“别人家的事我们管不了”。
令吾每每想起这个瞬间,都会怨恨自己为什么要听大人的话,但倘若自己没听大人的话,似乎结局也不会改变多少,种下什么因结出什么果,有些结局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雪越下越大,为何在此时此刻会下出一场从未有过的大雪。
令吾打开厕所的窗户,看到白雪皑皑,薄薄的一层,跪着一个屹立不倒的孩子。雪盖过他的黑发,要把他也填满雪色,要用铺天盖地的大雪、用他那篇题目为《自由》的作文——把他活埋在这片土地。
他呼出一片白雾,终是看不下去,在门口又和父亲吵了一架,父亲不放他出去,他只得垂头丧气地又回到厕所的窗边,打开那贴着钴蓝色纸的长方形窗户,吱呀——
那个被活埋在雪中的孩子身边又多了一个孩子。
他们一齐被裹在狭窄的大衣中。
他们一起被活埋。
————
令吾对男女主其实就是友情和亲情捏。
下章有不插入的肉。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那条黑王蛇还是成为了“小西”。
令吾硬是把他的手机号码写在纸条上塞给了因果,忠难差些当场就把纸条给吃了,给因果推开了嘴,她把纸条揉成一团塞进了小包,敷衍地说“我知道了”,让忠难低下头来小声覆上他的耳朵说“过会儿再扔啊,不然他一直缠着不放”。
他倒是真得走了,似乎同为一个乐队的朋友给他打电话问他怎么还没回来,他只寥寥几句再见就像当初他离开那栋楼的时候一样,看上去那么随心所欲,好像天给他铺了条美路,他只管往前走一样。
因果看他离去的背影,小声地说了句“叛徒”,但转念一想令吾似乎从未与他们归为一类,只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他颈上那条粉色的小蛇还吐着细长的分叉舌头,用那血滴的眼睛回望,而后一股脑儿地钻进了他一片白的衣里,成为他身上某条经脉。
“厕所在哪儿?”忠难用着闷在口罩里沙哑得有些过于低沉的声音问店员。
店员被他那狭窄的眼睛盯着一时半会儿还没适应过来这是个男人,有些磕巴地指了指搂上说:“二楼、往里面走,最里面就是。”
因果还仰着脑袋盯着他颈上的纹身看,忽地又被他拽上了手,步伐中带着一丝焦虑,又踏回了搂上。
二楼其实人不多,因为咖啡桌在一楼,只有寥寥几个顾客,所以忠难拽着因果进了那不分男女的卫生间时几乎没有任何人看过来,那门一关,一锁,他回头,因果就这么把双手背在身后,不眨眼,一动不动,好像是她把他关在这里的一般。
“硬了?”她目光移到那黑色长裙上,不似裤子那样紧绷着,所以只有微微的凸起。
他发热的喘息,鱼目混珠,把不安与嫉妒所滋生的情欲混在其中,他背贴在门上,指甲挠过贴在门上用双面胶粘上去的纸张,尝试撕下来却又撕不下来的顽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把脑袋一低再低,但她的目光仍然死扯不放。
“你不能丢下我的。”他的眼神就好像在乞求她人以群分。
可他们本就是一类人。
因果叹声,却是一字不答,伸出手来,指从他的盘蛇纹身,一直滑到颈部,掐上他的下颚,那印着“自由”之处。
她突然开始用指腹像橡皮擦一样试图把那纹身当成铅笔印迹似的抹掉,他下颚好像要被磨出火花来,她是生生要磨掉他一层皮啊。
“做什么...”忠难握上她的手腕却未曾阻止她这要锉下他一层皮的循环动作。
“你也要当叛徒?”她一下把指骨摁进了他的喉咙里,他只是撕下了一截门上的纸,“你们一个两个,自由的自由,有钱的有钱,剩我一个,不生不死?”
他握着因果的手腕迫使她摁进他喉咙的指脱出,沙哑的声音闷在口罩里:“我们都会自由的,只要高考结束后,读完了大学,我们就——”
“小学的时候说上初中就好了,上初中的时候说上高中就好了,高中的时候说高考结束就好了,从来都没有好过!上了大学又怎样呢?读了研或是工作了又怎样呢?我妈难道能一辈子呆在精神病院吗?!”
她好像意识到自己情绪越来越崩溃,控制不了说话的音量,这才缓了缓气收回了手,而紧接着忠难的话语从上面砸下来说:“可以的。”
因果方才平定下来的情绪又被他短短三个字吊起:“你说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悄无声息地死在那里也行。”他说得好像有如此轻松。
“那是我妈!”因果不敢喊出声来,只得愤恨地压下声音,“换做是你,你狠得下心吗?”
他几乎毫无犹豫:“要弄死她的话,得把我弟弟也弄死,钱就全归我们了。”
“那是杀人、你未成年也要坐牢的。”
“分明已经杀死过我三次?”
因果皱着眉往后又后退了几步,辩驳道:“那是梦。”
“我说是梦就是梦?你不是说我是骗子吗?”他扯下口罩来,跟着她后退的步伐又逼近了几步。
她差些被那厕所里的台阶绊倒,只能小腿抵着台阶,被他的阴影笼罩着。
忠难垂下眸来,握上她的手,分明已经很努力地在给她吃东西,可她长胖的速度还是很慢,虽然终于在她腿上见了些肉,但手臂还是很孱弱。
因果讨厌他怜悯地看待她身体的眼神。
于是愤然甩开他悲悯的手,一巴掌甩下去打在他长裙之间,他未曾设想过因果会此时此刻以这种方式折辱于他,只是阴茎在感知到她撇下的疼痛瞬间就秒射在了裙子里面,他差些没站稳,手往后扶在洗手池边缘,怔怔地看着精液沿着长裙内部滴落在厕所地板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吞千针去吧,发情的畜生。”
她抛下这句话就要绕过忠难拿庞然的身形,却听扑通一声,他抓着因果的手和大腿阻止她前进一步,膝盖磕在地板上,他彻底跪下来居然才能够与因果平视,但他不能与她平视,他得再低,低到她看不见他情欲的眼睛,却也不能低到抓不住她的手脚。
“...我吞,你要我做什么都行,别总做出一副要离开我的样子...”
“上哪儿找千根针让你吞啊?”因果掰着他锢在她手臂和腿上的手,但这仿佛就是被雕刻在一起的一件作品,严丝合缝的。
她只得往后一坐,坐在那台阶上,忠难低着的脑袋缓缓抬起,她的目光盯在他长裙中间湿了一片的地方,而后手肘撑在大腿上,凑近了他埋在阴暗中的目,酒窝陷了下去,便知她要做些什么。
因果伸出另一只没被他锢在手里的胳膊,指了指那片湿说:“让我看看里面。”
他的白口罩合成一道嵌在他的下颚,情欲与发热一同喘了出来,他缓缓地蹲起,将长裙退至膝盖之上,而后又复跪,那阴茎又硬朗起来,在它从裙子里弹出来的刹那,就被因果的小皮鞋直接踩了上去,他攥着裙子褶皱小声地“呃”了一声。
好像在他阴茎上摁下一个灰色的火漆印,她好像踩下去就要收回,却又使上劲来回踩,他跪在地上了无动静,只有攥着裙子的手在微微发颤,她见怎么踩这随时随地发情的鸡巴都没用,想来还是——一个巴掌拍不响!
往他灼热的脸上扇过去一巴掌,把她的手都打红了,他还是不肯吱声,一脚把阴茎踩上他的小腹,他只倒吸一口凉气,索性把他帽子摘了扯他的真发,诘问他“你不是很会喘吗?怎么一个字都喘不出来?”“把我拽到厕所里不是干这些事的?”“一个叛徒一个骗子,你们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忽然门外一阵敲门声,她沉陷于宣泄愤恨的声音骤然停止,但脚不经意地又往里踩了一把,他被那骂声与疼痛包裹,这一瞬的停滞竟让他一下无法刹住欲望地射精出来,喷在她踩在他阴茎上的小腿,门外甜美的声音小心翼翼地问“请问...你们在吵架吗?”
因果刚开口“没——”忠难忽地双手握上她的小腿,滚烫的舌贴上那刚刚洒下的精液,舌钉似滑轮一般连着她的小腿肌肤一并往上滚过,她瞪大了双眸盯着那逐渐攀上来的舌,用他的唾液滑出一道细长凉丝的轨迹,而最终停留在即将要钻进她短裙之内的大腿部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伸手搂上她的腰,把那烫到不行的脸埋在她双腿之上,沉闷而沙哑地飘出一句:
“我们会自由的...我们一定会的...”
哇,两个坏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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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之后会整体扩写修文,其实每天没有那么多力气写文,但是不写文我不知道怎么活了。
能看到这里还是感谢,写这本完全是情绪使然。
今天精神崩溃了一次,强忍着写完了一章。
关于预警部分的血腥暴力内容其实都在还未写的后半部分,前面只是预热一下,意思是我以后可能会写到“这种内容”,如果前面这个程度都接受不了就可以不用往下看了。
本质是篇纯爱文,所以也不要太期待有多重口。
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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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从这章开始正式进入全文主题,拖了二十万字写车和纯爱,私密马赛。
不想预警了,也不知道自己能写出什么鬼东西,随便看吧,我也随便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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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果抓娃娃特别厉害。
忠难看着怀里抱着都快要掉出来的小熊娃娃,又看向她集中注意力于钩子上,又抓起一只眯眯眼红狐狸来,沿着机器窟窿往下坠,滚落了出来,这只她要自己抱着。
她拎着装小西的蛇箱,手里抱着那红狐狸娃娃,忠难抱着娃娃和衣服在后头跟着,她不愿走在后头,所以冷风灌进来把她本来免疫力就低的身体弄垮了。
忠难把她裹在怀里走,她头痛起来几乎走不动道,所以把她一把横抱起来,把小熊娃娃全堆在她怀里,红狐狸被他的下巴摁在正中央,他们在冷风中像融为了一体。
第二天她发着高烧在床上用抓来的小熊娃娃扔忠难,说“都怪你,都怪你”,他倒是好得快,做了粥给因果喂下去,又捏着她细杆似的手臂思索,就被那红狐狸砸了一脸。
他想到的对策是做的饭菜带去学校吃,不然总吃那呕吐物一般的食堂,胃还没得病,心就已经得病了。
因果手上环着那不符合她手腕粗细的手表,拎着忠难给他带的饭盒来到教室,她走进来第一眼看到她的课桌,随着步伐慢慢靠近,那些恶毒终于还是转到了她身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低垂着脑袋,将自己椅子上尖端朝上的一堆图钉拾起,淡然地放进抽屉里,而后从包里拿出酒精和抹布总觉得是最需要携带的东西,把桌上那些“你妈妈在舔屌”“我用你妈手冲了喔”“贱婊子”“肉便器”“这个位置也有艾滋病”统统擦掉,而让因果欣慰的是,并没有留下刻痕,简而言之,都比较好处理。
都不需要用脑子想就知道是谁干的。
因果懒得再去吵架,把饭盒也塞进了抽屉里,刚坐下甚至连书包都没碰到座位上,背后被猛地一摁上了什么东西,又顺带把她往前重重一推,她整个人往桌子上一撞,肩膀被撞出一整条的疼。
她双手交叉捂着被撞到的地方,本来还算心情好的脸色倏然沉落,只听背后有人说:“你是不是没穿内裤来啊?姨妈巾都掉出来了!”
因果把手往后一摸,正好摸上那粘稠的触感,她的手指一颤,浑身都被这鼻涕似的质感激起了鸡皮疙瘩。她一下就把身后人贴在她背后的卫生巾扯了下来,在看到那正中央赫然的一片红却是恶心得直接甩在了地上。
不是没有男生会搞恶作剧把卫生巾贴在她背后过,但是从没有人会贴带着疑似经血的卫生巾。
她盯着那躺在地上像被刺穿了身体的女人一般的染血卫生巾,耸起肩来,背后有一片不同男生不同的笑声,但在因果听来都全然是一种声音。
夏小娟从前门背着包进来,因果下意识抬眸,她以为夏小娟会跑过来带着她一起去叫老师,但在她与夏小娟对上眼的那瞬间,竟觉得这里又有一位新的裹着金黄色裹尸布的尸体送进来火化。
因果在那清晨的一缕阳光中,片片面面地窥见她脸上的青青紫紫,她没有梨涡,没有麻花辫,光把她凌乱的头发挑在空中的样子照得一目了然。
夏小娟走来,甚至都没有看一眼因果,径直走过那漫长的过道,而因果也未曾出声,她留下被光照拂的背影之下,那蓝白校裤的缝隙之间,刺目的深红,刹那间整个世界的声音被放慢至0.2倍,所有人的声音都被拉长成一片长方形,于是再也分不出到底谁在说话谁在笑,于是再也不知道谁是人谁是鬼是人是鬼是人是鬼。
她突然站定在光照不到的地方,那些冗长的笑声像出现了固化似的把她埋起来。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她自己可能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逆着那些猪油凝固起来的块状物,坚韧地转过身来,她这一转身似乎能活生生扭断她的半身,因为她的下半身已经被做成了预热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因果复杂的目光倾注于她,见她固执地弯腰,于是那刺目的深红像是为了给所有人做一个展示般的更为醒目地被框在那里,因果听见那扭曲而不存在于世的厚重笑声,看见她包着纱布的手指捡起了染血的卫生巾,而后的瞬间只剩下聋了一般的电流声直直穿过耳膜。
为什么处处都是“因果”,但因果却不为“因果”?
她只觉得连视线都一片空白,听不见也看不见,但似乎只持续了短短几秒钟,在她被尖叫声唤回意识后,自己已然站在那笑声最大的龅牙男生面前,一枚蓝色的图钉被她用指腹狠狠地摁进那人的上嘴唇,似乎连带着牙龈也一并刺穿。
也许他直接换一副假牙会比较好。
男的女的都在用着电流攻击她的耳膜,连夏小娟都捂上了嘴往后退步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因果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突然被身后一双手架起了双臂,她惊叫一声把握在手里的黄色图钉噗呲一下就刺进了那试图把她拖走的手背,又是一阵刺耳的尖叫,因果被直接甩飞在地上,虽然用手臂护了一下脑袋但还是撞得耳鸣。
图钉散落了一地,她就蜷缩在这一片图钉旁边一块四方格中,这片四方格就像是子宫,困住她又保护她,但结局还是会被人拽着拖出来,而她必须当众赤裸,就像新生,就像没有人问过她是否愿意新生。
所以那人扒开她的蓝白校裤,意图把她的染血卫生巾也活生生地像扯肠子一样扯出来。
夏小娟浑身发颤地就坐在离因果只有一方格的地方,但她不敢动,她抬起头,谁都没动,只是就这样观看表演似的在那儿,站着的是没买票的,坐着的是买了票的,拿起手机录像的是vip票的,笑着的是演员,那她是什么?
她是跪着的马戏团动物?
因果的惨叫与哭号被带着汗臭味的手捂个严丝合缝,几乎溢不出任何声音来,甚至连她的鼻子都一并捂住,脸逐渐涨红起来才有人说“喂你蠢啊别捂死人了”这才把她鼻子放开,但就在那瞬间她一口咬上了那好像没干净猪毛的手,她多习惯吃人就咬得有多狠,可是再异食癖也吃不下毛都没剃干净的肥肉,所以就在一阵猪叫之中仅咬到脂肪层就作罢,吐出那恶心的手肉,齿缝灌满了血,一张开两排牙齿就拉出纤维血丝,酒窝陷下去,虎牙似钉子,朝着他们回以大笑。
“疯女人——”那肥硕的大手直接掐上她发出笑声的喉咙,笑声戛然而止,却仍然有细细小小的科科声溜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会死人的!会死人的!”
夏小娟忽地强撑起自己那吓软了的双腿,扶着一旁的桌子叫喊着就要站起来,她的余光突然出现一个高耸的身影,一碗装着白米饭的塑料盒子跌在地上,米饭倾倒而出,她甚至没看清那人的脸,他究竟是以什么样的速度奔来,她根本不关心这些,只是抬起头来注意到的只有那举过头顶、有着红色刀柄的锋利小刀,下一秒不由分说地直接刺进那锢在因果脖子上的手臂之中。
“小因,你忘带饭了。”
刀身直接刺穿一整个手臂,在惨烈的男男女女尖叫之中终于有人说“叫老师!叫老师啊!”
刀刃再度垂直抽出,血飞溅上他向来干净的脸,那胖子捂着被刺穿的手臂滚在地上大叫,他目光移向因果被扒下校裤后露出她垫着卫生巾的黑色内裤、细白的双腿,暗淡的目缓缓攀上始作俑者,那人吓得站起来就要跑,他随手拿起身边课桌上的黑色圆珠笔,转了一圈,握着笔身,那人甚至没跑出一步就被他拽着衣领拉了回来。
“对不起对不起!但是是大哥让我们这么干的啊!我对这种瘦成骷髅的女人有什么兴趣啊!”
忠难握着笔身的劲忽地让指甲陷进了手心里,那子弹头对着那人的肩膀,在狠狠扎下去的瞬间,看向了那一直坐在课桌上打着斗地主发着怪笑的人,他似乎连“朋友”的疼痛都能作为笑料让生活增添一份多姿多彩。
子弹头就像它所描述的一样,被忠难握在手中,犹如枪毫不意外地走火,穿透恶的分子。
但是你们应该知道,零是不能作为分母的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我以前是不是一直告诉你,凡事忍忍就过去了。”
掌指关节上的血还未干。
他拿着自己上交被老师交还过来的手机贴在耳边,从听筒里传来的、陈敏一贯的语气,他听得麻木,沉默不语。
“你替人家出头,还想替人家坐牢是不是?”
“那孩子从小被人欺负到大,那就是她自己的问题了,你帮人家干嘛?”
他突然一口气没能顺下去,跟着沉默的火一起喷发出来:“是你让我保护她的!”把路过老师办公室的学生都吓了一跳,瞥见他四个指节都染着血的手掌撑在白瓷砖上,指甲陷进瓷砖缝里,好像要活生生把那瓷砖块给卸下来。
陈敏从没听过他用这样逆反的情绪同她叫唤过,顿了一下就突兀地嘶起尖声来:“有什么不对?男孩子保护女孩子理所应当!那你捅人刀子就是你的问题了,你能不能少给我惹事?你就非得让我不痛快吗?!”
忠难时常觉得陈敏说话根本没有逻辑,她单纯只是想责怪他,把错全怪到他自己身上,尽管上一句和下一句根本没什么关联甚至有时候背道而驰,但他就是错的,她总归都得是对的,穷尽末路就会说——
“我是为了你好啊!你怎么一点都不懂妈妈的良苦用心啊!”
秋雪亭抱着数学试卷从楼梯走上来,看见忠难拿着手机背靠着老师办公室的墙,她原本心情低落的眼睛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就明媚了起来,想着把他月考数学149分的试卷交给他,并和他说几句话。
步伐都从灌了铅似的化为羽毛淌水,却在刚刚喊出“忠”的刹那,眼见他把整一个贴在墙上的身子撑起自己站立于地,手机里还响着不需要开免提都能听到的尖锐女声,能见河流布在他的手臂,弯出一种要把他自己的心也扔出去的弧度,将那分明还崭新的黑色手机连同那些尖言碎语一起掷出这座教学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砸向那从天铺下来的写着“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的横幅背面,反过来的文字不像文字,背面好像给蒙上了一层雾,一时间分不清究竟是要学还是要死还是请你死了再学或者学、学——学!请你!我祝你学。我死。
发着噪声的手机沿着那横幅背面像滑滑梯似的滑下来,但是却有人告诉它这是没有任何安全措施的垂直过山车,于是它就这样在所有人的仰视之下,带着陈敏尖锐的质问“你说话啊!你聋了吗!?你要气死——”啪嚓一声摔了个七零八散五马分尸六神无主。
一时间惊叫连连,万幸的是没有砸到任何人,三楼看热闹的人也纷纷围到栏杆边往下望,看那碎得身首异处的手机就好像在看一个刚刚跳楼的人,有人回望想看看始作俑者,却被他敏感的眼神抓了个彻底,被套上黑色尼龙袋似的窒息,一下又回头被迫凑进了热闹里面。
秋雪亭抱着试卷被吓愣在原地,她心脏又开始扑通扑通地跳,要逃出身体似的跳,而就在此时忠难的目光捕捉到了她恐惧又爱慕的神情,与之对视,她不自觉地耸起肩来。
他走过来了。
秋雪亭攥紧了那张149分的数学卷子,默念着编排好的话语,但又在心里打乱不成句子,随着他越来越靠近,她心跳得越快,直至他站定在她面前,伸手的瞬间她吓得闭上了眼睛。
“我要停课一礼拜,麻烦你帮我收一下化学作业了。”
她忽地睁眼,那沾着血的手已然把最上面那张数学卷子顺走。
卷纸被风吹起一个角来,她凝望着忠难走去的背影,他高得不像能够人以群分。在一片讨论声中,那撕开试卷的声音尤为清脆,对半,再对半,撕成碎纸机那样的纸条,还没接着往下撕,老师就把他拽回了办公室里,秋雪亭被那重重的关门声又吓了一跳,但正因如此才回过神来。
“一礼拜啊...”她抱着试卷悻悻地垂下了脑袋,走过这片并不狭窄却窒息的走廊。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忠难打开医务室的门,冷风倏地就灌进了这较为温暖的房间,夏小娟陡然一缩抱紧了身子,听那急促的脚步声而来,下意识回头,他满脸皆是“你怎么还有脸在这里”,刺得她一哆嗦。
“你也好,那个瘟神也罢,”他看向把整个人都缩成一团裹在被子里的身影,从隐忍到不可遏制的怒火一层一层递上去,“你们为什么都要害她?为什么都要缩在她背后?她这双手能救什么?你们为什么都要逼她?”
夏小娟被他逐渐上升的语气吓得从椅子上站起来逃到病床里侧,趴在床沿喊着“因果”,但裹在里面的人不声不响,只是发抖。
“我、我做错什么了啊...!”她突然就哭了出来,膝盖跪在地板上,感觉抑制不了自己的眼泪就把脸埋进双臂里趴在床边一抽一抽地说,“为什么都闹成这样了他们还不能被退学啊?为什么又是我的错啊?我做错什么了啊?”
他一时之间竟觉得自己确然是陈敏的亲生儿子,说话毫无逻辑,只是为了责怪他人而把所有的错都归咎于替罪羔羊。
那怪谁呢?怪得过来吗?
忠难忽地俯下身去掰扯那被子,刻意地压下怒火,但轻声细语的字里行间却全是火,因果最怕的火。他说着“我们先回去吧,小因”“回去看看小西”“你想吃抹茶蛋糕吗”,可因果就是不说一个字,她力气小,自然是抓不住,扒下被子就像被扒下裤子那瞬间一样发出能致人耳鸣的尖叫,夏小娟一下就捂上了耳朵抬头,猛地撞见因果死尸一般的眼睛空洞地盯着她看,她直接一屁股跌坐在了地板上。
“我不回去。”
空荡荡的四个字却掷地有声。
“什么?”他以为自己终于是被陈敏弄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因果缓缓转过身来,对上他一把冷水浇灭了火的余烟的眼睛。
“我又没被停课,那些人也被停课了啊,我为什么要回去?”
“可是那家伙还在。”那个观赏“朋友”痛苦的人。
她笑出来的时候,齿缝间的血还隐隐渗在里面。
他总是求她别笑了,别笑了,因为她笑的时候总那么痛苦。
“时间不够吗?”她歪着脑袋,“你分明答应过我的。”
你把他们都弄死我就只恨你一个人啦。
“还是说你根本就是胆小鬼啊?”
可冲动是魔鬼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中午的时候,因果独自去食堂,夏小娟在后面喊着,因果转过头来她气喘吁吁地刹车,杂乱的头发被阳光镀上一层金,她总过分发光,让人摸不着头脑。
“你...你没有生我的气吧!”她在喘息之间发出问话,当说是陈述句。
因果愣愣地看着她,“我为什么要生气?”
夏小娟一时之间也组织不出语言来,只用着手势比划说着些不见头尾的话:“害你们被他们——呃,其实他们没有那样...只是把我的卫生巾抢走了,总之...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还让你男朋友——”
“原来没有啊。”
夏小娟看着因果释然地笑,卷着酒窝,阳光洒下来能看到睫毛的影子。好可惜是忠难曾见过这样的笑,却从不知她这样笑并不代表她正痛苦。
因果挽着夏小娟的手臂走向人潮,夏小娟腰上系着长袖校服,把那侧漏出来的深红给盖上了,她开始说起原委来。
周日她和初中同学一起去电玩城碰见了郭怀仁他们,非要拉着她和她朋友去吃饭,她们不肯,他一个巴掌就打上来,朋友吓坏了要报警,也被打了,争执之中有人来劝架,他们就掏出刀子来,谁都不敢靠近,最后警察来了他们跑得贼快,但还是被抓到了。
夏小娟说最印象深刻的就是郭怀仁说:“那是我女朋友,她跟三四个男的搞,我才知道她有艾滋病,我是为民除害呀警察叔叔。”
因果嘴里嚼着的肉被牙齿分尸成了肉泥差点吐了出来。
夏小娟接着说,今天早上上楼的时候被不知道哪个女生提醒了句“同学你后面漏了”,她回头扒拉了一下裤子看见血色,才想起最近确实该来例假了,想着把校服脱下来系在腰上,突然校服和书包被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的家伙一把拽走,她叫着“神经病啊”就朝那男生追去,但肚子开始疼了起来,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家伙——昨天在电玩城里见过的、或许是别的班的人把她的校服从这楼往下扔,然后抱着书包就跑进了男厕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夏小娟捂着肚子先扶着扶手下楼去捡自己的校服,再次上楼时抬眸,只见郭怀仁站在台阶顶层,手里拎着她淡蓝色的抽绳双肩包,朝她笑。
她双目紧缩,脚步跨出去叫喊着“还给我”,还没跑几步那包就被随性地往下一甩,她惊慌失措的眸中映着包掉下楼梯的轨迹,而后又迅速下了楼梯,跟着书包“砰”地一声落地蹲下身去捡。一拉开抽绳里面一股尿骚味卷上来,她猛地捂上口鼻,里面的书本卷子都染上了不可名状的黄,更糟糕的是放在最外层的几片卫生巾也没有了。
她本想立刻起身去找老师明事理,先是牛皮筋被忽地一扯,麻花辫整一个散开来,她刚站起来要诘问,裤子突然被人往下一扒,她惊叫一声捂上后面倏地转身,却见始作俑者大笑着说“蓝白条纹!蓝白条纹!”而后啪塔啪塔地就往上跑。
而郭怀仁早就不知道哪儿去了。
夏小娟用筷子戳着邦邦硬的米饭,见因果也没怎么动菜,眉眼之间摊开来说:“诶,吃饭的时候我说这些干什么呀。”
她的梨涡小小的,装不下任何东西。
因果嚼着莴苣,她见夏小娟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很难过,仿佛不是在讲自己的事情。双手撑着满是青紫淤伤的脸,好像随时随刻都发着光发着热。因果总觉得这样也不对,可是一产生这种想法之后随之而来的是,那我们到底应该怎么样才是对的?
她吞咽了下去,小小的胃已经在呼喊着请不要再往下砸了。
“对了,雀子是不是又没来上课啊?”
夏小娟突然一说,因果才想起好像从早上进来到中午为止都没见过春雀子。其实她有些习惯了,春雀子每天都会有一段时间不在,她不曾过问,因为春雀子也从来不会说。
“嗯。”因果只落下这一个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奇怪啊,她这样没问题吗?是身体不舒服吗?”
因果沉默不语。
因为她其实分外清楚其中的缘由。
夏小娟撑着脸,漫无目的地在人群里张望,但人来人往皆是黑与白与蓝,人与人好像并无差别,她看见几个熟人,但在和不认识的人手挽着手,或是熟人与熟人手挽手,但纵观望去,却全然陌生。
她收回目光,看向正在把一粒米碾成两半的因果。
“对了,我刚刚说你男朋友你没有否认诶,”她明媚的目光又照射在因果的脸上,“难道说,是真的——”
因果皱起了眉,咬着筷子盯着她说:“他都那样骂你了。”
“本来就是我的不对嘛,”她摸着脖子逃避式地撇开目光,“我早告诉老师就不会让你被他们那样欺负了,而且他都能为你——我觉得我好没用。”
因果的眉锁得更紧了,一把将筷子按在桌上,夏小娟被这一按吓一激灵。
“你有什么错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
“就算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我照样会把图钉钉在每一个欺负我的人脸上。”
她端起了盘子,把筷子拾起放在盘中央,夏小娟下意识也起身收拾着餐盘,而每每与因果矮小的身子相视,总觉得自惭形秽。
因果把那梆硬的米饭和炖得稀烂的菜全投入了泔水桶,所有人把剩菜剩饭倒进去,像是收集所有人的呕吐物,然后再回炉重造,重新递给他们一盘看似崭新的菜。
“可是他们会报复你。”夏小娟也一并投入呕吐物。
乒铃乓啷地,其实盘子本该可以整齐地互相嵌入,但事实上大家都争先恐后,让这一筐沾着米粒与菜汁的餐盘变作太多空隙的俄罗斯方块。
因果转过身去,阳光正好。
“难道我忍着他们就会停下了吗?”
正正好好将她烧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因果走出校门便被一直站在校门口的忠难拽上了手腕。
他把因果从脸开始往下摸了个透,以确认她是否存在新的伤痕,摸着脸像摸面皮,把她卷成一个饼,摸到锁骨时她就受不了了把他推开,他固执地抓上她的手,在她并没有想挣扎却碎着几句“松手”之中一路拉着她走过被踏上无数个他们的脚印的道路,绿灯晃晃,从未阻下。
她好像总能从忠难握着她手的力度中分辨出来他的情绪,此刻快要将指甲陷进她的手心里,紧得快要把她的手指捏变形。
走到门口,钥匙转动的声音咔哒咔哒的,打开门一股冷气,不开灯的时候像停尸房。忠难意图把她拉进门来,她却突然抓上了门框,他听她指甲划过铁门框响起犹如粉笔尖头磨过黑板擦的声音,顿然停步回首,她缩在门外瞪着他,一条手臂伸出来被他裹在手心里,是他们之间最后的联系。
“你又要把我锁起来?”她直言不讳。
他没有任何回答,踱步上来掰她的手指,因果尖锐的叫声还未出口就被他一把捂上了嘴,她一口咬下他的无名指他也不松手,而他只是用一双无可奈何的垂目久久凝视着她。
因果见过太多次他这样的表情,她狼狈的样子被他总是用这样一副表情沉进去,深不见底,好像她在他眼里溺死一万次。
被他直接拖进了家里关上门、他松开手的刹那她便又开始大叫,如同母亲对她那样歇斯底里地大叫,海豚、鸟、玻璃碎?只是两种固态的东西摩擦产生的扭曲声响。
可忠难面对她突发性的精神崩溃竟已经习以为常,更残忍地用看着什么破掉的东西的眼神看着她,她脆弱的手打在他身上根本没有任何力气,嘶哑的声音诉着自己被吞下去现在蠕动在肠子里的话语:“你把我妈还给我……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们……你去死——你杀了我、然后自己去死,胆小鬼、骗子、啊——!”
她惊叫一声双脚无法着地,整一个下半身被他锢在臂中直直抱起,“哐”地一声背后砸上了门。他终于不再垂目,而是要仰视着她,但这是他非要把她置于高处,而不是自己下跪,所以他眼中不带怯懦与自卑,而是平静,但平静往往作为一种暴风雨前的预兆。
“要我弄死他们,又不让我杀了你母亲?”他凑近了因果混乱的脸,她往后靠,却只能感觉到猫眼抵在她的脊骨,“杀了你母亲就会坐牢,弄死那些畜生就不会坐牢了?”
因果被他久违的怒火吓得耸起了肩,眼珠往下瞟,顿时一阵恐高感袭来,于是转回目光被迫与之对视,她抓着他抱在她双腿上的手臂,害怕摔下去把脑袋给摔坏。
“你不会想把我送进监狱里再回到白阿姨身边吧?”忠难瞳孔发颤地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不可置信地盯着他越发无法平静下来的双眸,一下没控制住地推上他,下一秒又害怕跌落只能猛地搂上他的颈,“你在乱说什么啊!”
他忽地又凑近,近乎要贴到唇上,但就隔了张纸的距离,雪松味扑面而来,他又洗过澡了,安神香似的稳了稳她突发崩溃的情绪,但还是因为吊在桥上摇摇晃晃地绷紧了神经。
他似乎开口要说些什么,连第一个音的热气都扑在了她脸上,却听门外哐当一声巨响,他们都愣了一瞬,相对无言,只听门外敞亮的声音喊着“有没有人啊”,可似乎不是对着他们,而是对门。
听着不像来讨债的,因为声音略显年轻,不像地痞流氓不过终会成为地痞流氓。
因果还在听着他们的声音辨认,突然贴在门上的身子就被转移到了鞋柜上,她抬眸见忠难闭着一只眼,把另一只眼与猫眼相贴合,一手伏在门上,一手在口袋里摸索着什么。
“是这儿?你确定吗?”
“我咋晓得,他男朋友跟她一道回家,我声儿都不敢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