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派出去寻找的人,已经找了半个多月了,没有消息。
一个月了,依然没有消息。
韩嫣,韩嫣你回来好不好,下一次,下一次出兵,我一定派你去!
刘彻的日子,缺少了谁,都需要向前继续,找不到就继续找吧,不管韩嫣在哪里,你知道我在找你,就够了。
元光三年,夏。黄河在瓠子决堤了……
大水漫漫淹没万顷良田和民居,刘彻的心,几乎每天都跳着,要跳出心口来了,天哪,韩嫣,你该不会在黄河边上吧。
快点,加派人手,找!!!
然后,他召了百官来到承明殿商量治水之事,淹没田地倒没什么,一下子淹死成千上万的人,这就不得了了。瓠子以前从未有过决堤的情况,怎么会在今年突然决堤?
朝上大臣没有一个说得上理由。
大家都知道理由,只是,没有人敢说。
瓠子的下游有一片广阔的平原,原本是专门用来放水解决雨季水涨的问题,然而,就在太皇太后去世的那一年,王太后,田汀蛳铝四且黄皆贪蛹庸蹋粒叨壬踔脸松嫌蔚酿樱晁偃坏糜靠贾略谏嫌尉龅獭I嫌蔚牡贪樱枪庑薜模匀槐炔坏孟掠翁蟮乃郊液拥獭?br />
皇帝要派人去治水。
连原因都不知道还治什么水?
没有一个人敢去,皇帝宣了窦婴来宣室殿。窦婴被冷落很久了,面对这样一个棘手的难题,刘彻终于想到了窦婴。
☆、砥柱
窦婴在黄河边上,遇到了正在和民众们一起贮土的韩嫣兄弟,他们有很多钱,能修筑堤坝又能接济灾民。此时见面,窦婴也没什么表示,三人找个竹篷子喝着小酒,便开始畅谈这黄河水灾的原因来。
一斛酒递到嘴边,韩嫣轻佻的笑了,“你敢挖太后的堤坝么?”
窦婴笑得很平静,不起一丝波澜,略微发福的脸上,尽是对这个国民苍生的怜惜,这样的容颜,韩嫣在另一个人的两上见过——皇帝刘启。
“为什么不敢,这也许就是我为大汉做的最后一件事,必须做好。”
“魏其侯啊……魏其侯,呵呵,我算是你的晚辈,可我……能否直呼你一声‘王孙’?”
“上大夫请便。”窦婴的眼睛里闪着晃悠悠的光,不知有多久,多久都没有人这么叫过自己了,自从,自从太皇太后驾崩以后,他就消失在这个国家的风口浪尖,若不是黄河大水,也许,窦王孙永远都不会出来了……
“王孙,你在七国叛乱中的一战封侯,你毁了梁王的皇帝梦,你多番与太皇太后作对却又成为她心中最理想的辅政大臣……只可惜……为他人做了嫁衣裳……”韩嫣说着,眼角的泪水就忍不住流下来,流入手上的酒斛中,滴滴答答的,与外面的雨滴声混在一起。
“韩嫣……呵呵,你我同朝为官十几年,却……只在今日把酒话天涯。嗯,干!”
“干!”一饮而尽,韩嫣停了流泪,“你此番治水,可需要什么帮助?韩嫣抵死效劳。”
窦婴站起来,望向破破烂烂的门框,那里,朝着北边苍茫的天空,“你回长安吧,皇帝,需要你呢……”
窦婴奉皇令,带着灌夫将军手下的军队将王太后田汀列量嗫嗷肆侥晷拗鹄吹牡贪拥坊伲樗叵怕跆锪郊业耐蚯炅继铮淳攘饲蛲虻拿Р陨?br />
韩嫣与窦婴并肩望着万顷的水泊,阳光出来了,照在水面上闪闪发光,亮灿灿的,就像是金子。窦婴,应该班师回朝了。
“王孙,下一次见面,我还请你,喝酒!”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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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窦婴的家中有一道先帝给的密旨,在刘彻加冠的那天,刘启要窦婴辅佐刘彻,如若王氏太过张狂,窦婴可以上废太后,下笞群臣,不受皇命,便宜行事。
窦婴的家人担心他在狱中被太后害死,便入宫找了皇后陈阿娇
,将密旨给了阿娇,拖她一定要面呈皇帝。
皇帝惊讶的望着父亲的亲笔,就是父亲的笔迹,没有人可以模仿,既如此,“摆驾东宫!!!”呵呵,娘,你要杀表叔,父皇可比你想的周到呢!
身边不知哪位黄门小心提醒了一句,“陛下,只有这道圣旨不算,上书阁的存档与它一样,这道圣旨才算起效……”
皇帝来到上书阁,后元二年,十月存档。
还存什么档呢,锁已经被撬开,里面空无一物。
皇帝手中的遗旨就这么落到地上,刚刚开朗的心怀又变得沉重无比,他仰天长叹道:“天要杀王孙,朕……朕无力……”
他还是尽力挽救了一下,来到东宫,看望母亲。
母亲老了,可是他不愿意看,母亲从没有过这般面目可憎。他的王孙,他的表叔,那个永远都悄悄隐在幕后,只在父亲,他自己撑不住的时候伸出手来扶他们一把的人,就要被这个女人害死掉。
母亲很坚定,窦婴触犯太后,触犯丞相,现在又伪造先帝遗旨,罪不容恕,车裂,灭九族。
触犯太后只是杀头的罪,而伪造圣旨却是车裂,诛九族。
刘彻无话可说,东宫,一如的黑沉沉的,这一次,他将起身离开东宫,心中,是无尽的凄凉。
“上大夫韩嫣觐见!!——”
!!!
韩嫣???
皇帝加快脚步跑出殿外,灿烂的阳光下,正是,是,就是那熟悉的身影,他束着熟悉的头冠,身着上大夫的服侍,他的脚步,还跟以前一样!
他后面跟着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
刘彻心下一窒,那是谁?你结亲了?你的对食?心中惨叫一声,流到嘴边,却只化作一句话,“你……你来做什么?”
韩嫣向皇帝拱手一揖,便提步走进东宫大殿,刘彻近看那女人,啊!——那那是南宫姐姐???
他差点都要喊出来,却忽然发现女人的眼神不对,衣着不对,姿态气质不对……难道在匈奴这么多年,就变成这样了么?
女人瞟了他一眼,怯懦的低下头,跟着韩嫣进殿。
“臣,韩嫣,”韩嫣的眼光颤而不乱,“在野外游玩,偶,偶遇此女子……像极南宫公主,她……名金,金俗。”声音有些颤。
太后惊叫一声昏过去,女人激动的冲上去抱住太后,比皇帝还快。太后再醒,已经泣不成声。
她是太后与前夫的女儿,叫做金俗,失散多年,是太后心上的伤口,无时无刻不在痛。
“臣……臣恳请太
后饶过魏其侯一命。”韩嫣拱手说道。
太后冷笑了一声,“哼,韩嫣——你,你很会卖乖啊,韩嫣……”
“魏其侯乃是国家少有的栋梁,恳请太后以大局为重,为我大汉,留一座中流砥柱。”韩嫣跪地,继续道。
太后转头望望女儿的眼睛,女儿的眼睛里,尽是柔顺的遵从,她点点头,是在求自己同意呢……“好吧,哀家……哀家也不和他计较,那道伪造的圣旨,给哀家私下毁了吧……”
刘彻急忙递上圣旨,眼看着它在太后的手中,在跳动的火焰上,化作一撮灰烬,眼中,渐渐升起一丝希冀。
在监狱中早已心如死灰,绝食等死的窦婴听闻太后放了自己,又开始吃饭。呵呵,这么穷困潦倒,穿着破烂的囚服,披头散发的,像个什么样子?
背后传来铁链滑动的声音,随即是一声轻佻的笑:“王孙!”
转头,却见韩嫣轻盈走进,手上提着只食盒,“陛下前几日打的野兔,我凑了点酒水,来庆祝你无罪,明天就释放!”
☆、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