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端,似乎是尤多利的人生主题。她是最受国民Ai戴的贵族,程度甚至超越王子和公主;但她也是最受抨击的贵族,公务上的一举一动都被恶意解读,与家族的黑历史连上。两方面各走极端且同时进行,她无时无刻都在Ai恨之间跳飞机。
她本该习惯,这回却堕入自我讨伐的心理状况。
明明没有自责的理由,清楚知道错不在自己,且已尽最大的努力履行自己的职责;她却觉得自己是罪魁祸首,要为这一切负责。明明一笑置之便能跨过,她却感到身不由己、无力,事情即使依然存有变数她也不敢抱有任何希望。
那是突发X抑郁的症状。不想就医,在大宅内发了一整天的呆後,她驱车前往曼浮。
曼浮位处昂山的西南方,两者之间隔着一个修特兰郡,属希述西部地区。战前,它是格兰堡的学术首郡,顶尖学府云集之处,聚集了不少学界权威和专科大师。在两国的大战中惨遭屠城,Si伤无数,更被割让予希述,曼浮是格兰堡的殇。
因着生命网络的建构需要,赫菲士王破天荒让曼浮享有高度自治,对浓厚的格兰堡氛围并没太多g预,曼浮亦因此住了不少旅居的学术JiNg英,成为奇怪的异国风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尤多利曾在曼浮学院医学院深造,对它锺Ai不已。她喜欢曼浮的一切,尤其低调的奢华里渗着浓厚学术气息,和思想开放、知识先行的氛围。曼浮里的人都热Ai追求知识,喜欢学术讨论和切磋,对知识外的事物都兴趣缺缺;彷佛脱离了世俗,却又感觉极其实在。
在曼浮,尤多利一等侯的身份并无意义,反而其洞察力和智慧让她这位年轻法医能在不断的学术讨论和切磋中筑起广而壮的人脉网。网内不乏誉满国际的国手和备受注目的新星;只要她愿意,即便离开曼浮多年,也能随时找到思维冲击。
车子停在曼浮学院外围那住满学院教授的住宅小区某座屋前。
应门的是位俊俏的翩翩公子,面如冠玉,双眼藏有星宿,笑容如午後和煦的yAn光。他看来年轻,却不失稳重;穿上绸缎晨褛,渗着皇族气魄。
「姿行?怎麽不先给我通知一声?」
公子把尤多利招呼进内,安置在客厅壁炉前坐着,便上楼更衣去了。他笑说自己衣着寒酸;尤多利只笑着目送,及後摇了摇头。他穿的是一针一线都是人手缝制的高级晨褛,完全跟寒酸沾不上边;但她很清楚对方对仪容和礼数的极端执着,也就随他了。
一个nV人捧着白sE托盘步进,在数步之外往尤多利躬身行礼,为尤多利奉上热茶和小蛋糕。小蛋糕卖相JiNg致,像一件艺术品,看着便让人垂涎yu滴,甚至b皇室国宴上供应的更诱人,很快便把尤多利的目光x1引过去。她兴致B0B0地拿过小叉子,浅嚐了一口;这味道,亦是b皇室御厨出品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德勒小姐弄的蛋糕竟然这麽好吃。勒飞是把一个可以红遍全国的饼师藏在家里了!」
这麽一说,让名叫德勒的nV人满脸通红,捧着托盘的双手发抖,身T也僵作一团。
「大人…大人过奖了!」她弯着身,显得极为不知所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实话,要是让皇太后嚐到这个,保证明天就有车子把你带入g0ng中。」
「大人…」德勒把身弯了下去,几乎要把腰都折了,脸是绿了。
「勒飞乞求尤多利大人高抬贵手啊!」公子的声音从客厅门廊那里传来,笑着,人快步来到尤多利的身边。「寒舍随时欢迎大人来,蛋糕随便吃,茶随便喝,但人呢,万万不能带走。没了她,我可不行。」
话落,德勒的脸红得像火烧一样,匆匆敬礼後便离开了客厅。
「是我还是你,把德勒小姐吓跑了?」尤多利笑着问,轻呷一口茶,「这番话传了开去,怕你的万千拥趸和狂风浪蝶会把她溶掉啊,瑜教授。」
公子笑着,喝一口茶,嚐一口蛋糕,没有回应。
瑜勒飞,曼浮学院的明星学者之一,最为国民所知的心理学教授。一张绝对的俊脸上总挂着亲和力十足的笑容,加上一丝不苟的衣着打扮和幽默而不失睿智的谈吐,瑜勒飞极具个人魅力,征服及俘虏不少人心。
学术上,出自他手的好几个科研项目都有突破X、前瞻X的结果,奠定了他国手级的学术地位。他的影响力亦因着其致力於学术普及活动而扩大至学术界外,着有的多本心理学读物都非常畅销;风头无两,他是广泛为学术界别以外人士所知,并有一群忠诚的拥护者。
说他如明星一般存在绝不为过。希述王室对此深表忧虑,只因他亦是格兰堡贵族、世袭国公镇陵王爵朽王。
在曼浮深造前,内务府先行呈上十数页的报告,详列瑜勒飞的背景和阅历。尤多利不可能对如此具人气的学者一无所知,报告里提及的她早有耳闻;内务府不过是要向她强调王室对此人的高度怀疑以及给她严重的警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或许这便是促使她与其接触并变得熟稔的原因。
她旁听了瑜勒飞的讲课,被他的个人魅力和独特见解深深x1引,便主动邀约。他们共晋晚餐,席间聊个天南地北,也深入讨论一些哲学X的问题。思维的交流和碰撞,惺惺相惜,流於自然地二人成为无所不谈的朋友。
她感应到他的深不可测;还有一丝熟悉感。
「什麽风把你吹来了?我可要感谢它。」
这麽一问,尤多利愣了。
虽说成了无所不谈的朋友,他们相识的日子尚短,彼此认知尚浅,说不上知道对方什麽,更别说了解。然而,尤多利对这个男人的信任似乎超乎想像的重,一见如故都难以解释在他面前的那份自在。当感觉自己的情绪不稳,她立刻想到的人就是他。不因为他是心理学权威,而是在他面前,她尤如有了一面照妖镜。她总能轻松地说着想说的;想说的,在他面前也总是多得很。就像脑袋里、心深处有那麽一个键,连自己都m0不到,他却总能按下去,打开拦着感情的那一道堤坝。
「你……可有看关於娃娃案的新闻?」
「大概。不过,你知道我对大众传媒总有保留。」
「他们翻出的倒是事实。」
「事实在扭曲的报导手法下也可以是虚假。」他笑着,往她靠近半分,「真相没法把受众带到他们想要的方向,便不值一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觉得他们要的方向是什麽?」
「仇恨。」
「我难道就那麽不讨他们喜欢?」
「不过是政治。你懂的。」
尤多利苦笑。
她讨厌政治。有人的地方就有政治,无法cH0U身,只能尽量躲。
法医是一门孤独的专业;里头不乏人事,凝神於工作的一刻人还是孤独的。那种孤独,很绝对。你知道世界的存在,也知道自己身处其中;但你感觉到的尽是虚幻,明明理解自己以外别无他物。那是一种绝对的无助感,但你无法向任何人透露;根本不存在他人。有时候,她会在触碰那些屍T时质问自己,你和他们到底有何分别。
「那不可笑吗?」
「人X本来就是可笑的。」
「我很迷惘。很矛盾。」冷笑一声,双手不禁互握,「有人问,为什麽将一切责任独揽?那明明不是我的错。我说,拥有特权的我无法置身事外。可当一切都被推到我身上,所有人都指责我时,又不住去问,为什麽是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人总有一GUb切的需要去将一切归因,很渴望能回答世上每一道问题。这个人为什麽会被杀?因为他是一个坏人。他做错了事。他得罪了人。一步一步的推演下去,有些事被标上很宏大的原因。这个人为什麽会被杀?因为苍穹要他Si。那为什麽苍穹要他Si?因为他做了苍穹不能接受的事。什麽是苍穹不能接受的事?就是不容於道德的事。什麽是道德?如此推演下去,永远没有终结的一天。
「我们必须接受,有些问题并无答案。无终止地追求答案,讲因果,只会溺毙於求知慾中。人,其实可以简单一点。」
「如何?」
「找一个能掌控的理由,相信它。」
「那不是自欺欺人吗?」
「如果问题根本不存在答案,任何答案都是错的,也都是对的。与其找一个让自己沉溺的答案,对世界毫无作为的答案,何不简单一点,找一个能让自己相信的,能给予自己後路的?」
尤多利沉默,脑袋里翻浪。
她喜欢瑜勒飞能让她的思维驶进高速公路。青梅竹马的那些王室贵族,包括她的澄王,无一有这能耐;同为法医的,甚至会因为明文规定而变得被动、封闭。就算是莱特,有着跟其他g探不一样的思维,总有让她能细味一番的话语,也无法让她进入这样的思维状态。只有瑜勒飞,能让她从根本挑战自己既有的任一思想。
「无端被指责,我能明白那种挫败和迷惘。有时候,只能放慢一切,集中於呼x1之间,让交瘁的身心歇息,才能寻回平静。」
「其实,我想我对娃娃案的重视,有着很私人、很自私的理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是一件好事。动机与自己相距太远其实不好拿捏,只会让事情失去量度和意义。」
「你是第一个认为这是一件好事的人。」
「不意外。不过,据我理解娃娃案已超出你的能力范围。再掺一脚,恐怕你要面对更多的政治角力。在你能回应那私人、自私的理由前,磨人的只会更多。最无奈的是那问题可能根本没答案,没有回应的可能。而……」
「但我必须要做。」瑜勒飞没想到尤多利会打断他的话,愣了愣,才又微笑着。「无论听起来有多可笑。」
「可以分享原因吗?」
「我不想再顺着其他人心里面的想像去活。我并不是一个英雄。从来不是。」
他没有说话,收起笑容,以那双深邃而闪亮的眼睛看着尤多利的脸。她没有被这双眼里透出的强劲视线吓退,霸道地以坚定不移的眼神回应。若说瑜勒飞的眼睛藏着星宿,此刻的尤多利眼睛里亦是钻石般耀眼。
人心脆弱,有时只能自己拥紧,或许能打开另一条路径。
不久,瑜勒飞笑了。这回,他似乎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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