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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穿越:火光中的那幅画(1 / 2)

张道玄朝厅内走去,四散在地的图纸被他迳直踩过,如尘土般。

到了案前,他手指轻挑,轴上绢带便被解了开来。将卷轴置於案上後,他展开了画——一幅少年的肖像随即呈现眼前,画中的少年与张道玄神似,可双颊丰润,纯真含笑的嘴角,更显稚气。画中少年锋眉下的一对杏眼,眼眶内却是一片留白,没有瞳眸在其中,在已经设sE的画上倍加突兀。

这是张武最後的嘱咐,让张道玄十五岁画肖像时,先不画上眼珠,张武还告诉他等哪日他画技入神後,再为之点睛。他虽不解,但还是照做了。

张道玄玉葱般的长指轻抚画中年少的自己,自己是等不到那天了,但临Si前完成这幅画,也算了了阿爹的一个吩咐吧。

门外火炎早已窜起,可正月夜里吹西风,烟雾恰好往外散去,这便给了张道玄足够的时间。他依着作画前的习惯,先走到澡盘盥洗双手,随後以巾布将手拭乾,又走去一大铜镜前,调正衣冠。当张道玄转向侧身,对镜左右端看腰间革带是否高低相同时,他自然地开口问:「段和,你帮我瞧瞧......」话到一半,才想起段和已经Si去,於是他收住了嘴。看着镜内的自己,重新收敛心神後,他才到供奉文殊菩萨像的香几前,点了香炉,缕缕白烟徐上,檀香气味沁入鼻息,张道玄虔诚阖眼为最後一次作画祝祷。

随後,他先走去一架前取了些纸、画笔、数叠笔布、一座笔架和一只白玉笔洗,摆到案上。又打开一木柜,从中拿出端砚、墨条、青瓷砚滴与数个漆碟,一切画材摆好後,才拿着笔洗到水缸装水。接着,他将画笔一一放进笔洗里浸润,整顺笔毫,再放到笔布上拭乾,置於笔架上。

拿起砚滴缓缓倾倒,鹤嘴JiNg准注入少许清水到端砚上,水由侧边缓缓流入砚池。接着,他右手持墨条,左手挽右侧宽大的衣袖,开始磨墨。张道玄手腕不转,而是以墨条为中心,以整只右臂为矩,匀速转圈,等水与墨研成墨泥,才将之倒入其中一个碟子内,他拿了一支最细的画笔沾取碟子内的浓墨,到纸上试了sE後,又清洗、擦乾画笔。过後又再次倒水、磨墨、倒到碟中、试sE、净笔、擦笔,如此反覆,得到数碟由最浓至最淡的水墨。

张道玄的态度一概从容,就算置身火场之中,仍一心一意在调墨上,这是真正入了神的画师才有的高度集中力。

重新将笔洗换了清水,走过铜镜时,张道玄定睛望着镜中自己瞳间的神sE,几番观察後,便走回案前将笔洗放好。接着,他右手挑起一枝细笔,左手挽袍,先沾取淡墨,便定神在人像右眼眶中央处g勒瞳仁的形状,细如铁线的墨线在他笔下顺滑流转,只两次下笔,两颗圆滚的眼珠便镶入眼眶之中了。张道玄将画笔投入笔洗,审视纸面,待其略乾,又取一枝画笔,沾上浓些的淡墨为两瞳仁上下方晕染叠sE,此时人物的两颗眼珠已鲜明立T,有如日月同天。

此时,张道玄搁下画笔,闭上双眼,为最後的点睛静定心神,此时火舌已窜入厅内,爬上前厅梁柱。劈啪燃烧的声响、木头与烟雾的气味,以及烧灼滚烫的热度,似都与他无关,他心无旁鹜只等着纸上墨水乾涸的那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倏地,张道玄两眼一睁,如剑出鞘的眼神扫向画中少年的脸,他右手挑起最细的工笔沾上浓墨,在最JiNg确的位置,为右眼点了瞳,当即收笔,又为其左眼开了眼,弹指间便告完成,人像顿时如被注入神气,灵动有生,十五岁的自己正看着他,目光灼灼有神。

张道玄愣愣地放下画笔,流下两行热泪,却嘴角一扬,笑道:「原来......阿爹竟是这般深意......」五年後为画像点睛的此刻,他才了解这五年全无白费,入g0ng的决定并没有错,十五立志学画的决定并没有错,这些年经历的痛苦和磨难也是值得的。

原来,这幅画是阿爹JiNg心送给他的成年礼,要他知道纵然路途崎岖波折,只要一心一愿便能有所成。张道玄边哭边笑,喘息过快,而x1入不少烟雾,顿时呛住一口气,他咳嗽几声,闭上双眼,准备迎接自己的Si亡。

「来人啊!图画署着火啦。快来人救火啊!」厅外遥遥传来惊呼声与奔走声。

被火海包围的张道玄感到全身似被浇上滚水般烧烫,他紧闭的双眼仍可见火光重重——那幅画又现於心头——他立誓此生要完成的作品。不甘的情绪如狂波怒涛击打他的心魂,还是不甘心啊,Si前一刻,他的内心原来并不平静。恨与不甘的情绪交加翻涌,让张道玄痛苦不已,他强迫自己定下心神,做好西归极乐的准备,能与这些画同归大火,自己也算Si得其所了吧?

片刻後,他感到鼻间空气变得清新可闻,屋外打火的人声、木头的燃烧声、烧灼的热度皆没去。自己可能已离苦得乐了吧?他心想,於是缓慢地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却让张道玄既惊且惑,他在一个漆黑的环境中,却有一圈白光撒下,他疑惑地抬头看见上方是个一破洞的屋顶,月光正从中洒落下来,原来自己正在一屋内。张道玄向前望去隐约见到一大门敞开,门外自然也一片黑暗,两侧内收的门板可见朱漆斑驳,门楣上似乎刻着飞天纹,此处应是一间佛寺。

为了弄清楚这是哪间寺庙,张道玄转身看向後方佛坛,只见其上文殊菩萨嘴角含笑,却神气凛然,右手高举宝剑,左手结印,骑着一张开血盆大口的狮子。张道玄倒cH0U一口气,他认得这尊狮子吼文殊像,这是崇法寺附近的妙觉寺所供。此地与他和阿爹的旧居相当近,年幼的他常到此庙前耍玩。

莫非是文殊菩萨救了我一命?张道玄看着眼前的佛像,敬畏地合掌闭眼,感念菩萨垂照。此时,右前方的角落却传来簌簌声响。张道玄诧然睁眼,看向声音来处,隐约见前方乾草堆上有一隆起的布团。有人睡在此处?张道玄早察觉这庙看来荒废良久,可佛像与香案上都毫无尘土蛛丝,应该是有人在定期洁净的,想必便是那人。

因着好奇心,张道玄挪开脚步,小心翼翼朝那布团走去,果见一人,那人背对着张道玄侧身屈腿,一条破毯盖在身上,微露一张侧脸,张道玄屏着气向前走去,就着稀薄的微光俯身一看,登时吓得双眼大睁——那人右脸上近耳根处有一「囚」字,那是犯罪後被施以黥刑的罪犯才有的痕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见那人黥了面,张道玄想,此人是个罪犯,自己恐怕还是快些离开较为妥当。就在他打定主意离去之时,那人又翻了身,原先背对张道玄的脸也随之展露出来,张道玄见了心颤魂飞,差点当场大叫出声,所幸他用手Si命摀住自己的嘴。

那人的脸竟生得和自己一模一样,张道玄方才还在画自己的肖像,自然不可能认错分毫。他想,这定是场恶梦,不然怎会看见一个和自己相同模样的罪犯呢?就在他惊疑未定之时,眼前的人又蠕动了一下,他身上的破布毯也因此滑落下来,那人原收在x前的双手现出,张道玄在这时目睹了此生最可惧的画面——那人贴於x前的两掌,关节肿胀通红,手指蜷曲似爪,竟不似人手。

看到和自己长相相同的人,却有这样可怕的一双手,对视作画如命的张道玄来说,无疑是最骇人的梦魇。他转身拔腿狂奔,奔到大街上,一直到快喘不过气才停下。

然而,那人双手的模样却清晰得像在他脑中烙了印子,挥之不去。张道玄惊惶不安地想,莫非这是菩萨用来警示自己而显出的像?

他失魂般走到崇法寺。

平静下来後,犹觉一切恍若梦境,可此刻跳动的心是自己劫後余生的明证,活着就代表自己还有机会完成宿愿——能亲手将那幅画画出来。张道玄不由狂喜,可下一瞬,他便思及如今杨乾贞在位,自己是断不能再回g0ng了,方才灼灼的眼彷佛遭了冷雨凄风,黯淡下来。张道玄望着高悬天上的明月,竟不知今後自己该何去何从。他步上崇法寺的台阶,坐了下来,夜深露重,石阶凉如冰,他并起双膝,双臂交叠其上,头一埋沉沉睡去了。

「五更时,J将鸣,烧水煮饭,当心用火。」打更人敲锣吆喝声渐近,张道玄方醒过来。

天sE微明,寒Sh白雾湮漫大街,贩夫们走动的黑影穿梭其间。

崇法寺是佛门圣地,每日清早都有大批朝圣者,故而寺外的兴宁坊一直是泰和城里最繁华的区域,朝市小贩在天亮前就摆好摊子。听着马车辘辘而过的声响,闻着空气中飘散的柴火香与各种早食的气味,张道玄想起,自己十二岁也像这些人m0黑摆摊,将画摆好後,方蹲在墙角嗑着发y的冷馒头。那时他却不觉得苦,只一心卖画筹钱,盼望父亲的病快好起来。入了g0ng後的日子却如风云诡谲难测,如今自己也不复当年的天真。

张道玄唏嘘未已,却有一老翁端着东西朝他靠近。

「大人,要喝碗米粥吗?」老翁眼神恭敬,却不住瞧着张道玄的衣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道玄这才惊觉自己官袍在身,扫视周围,发觉果然有不少人正默默观察自己。他忙婉拒老人,起身离开,匆促在附近找了间客栈,入了房後,张道玄便将腰间的银鱼袋、饰银腰带和外层绣有对禽纹的圆领官服解去,只着淡绯绣锦的襦袴。

外头大群马匹奔跑而至的声音传来,而後有一人大喝:「新帝杨乾贞天命所归,昨夜子时已入主泰和g0ng,即日起改国号为宁顺,改元隆圣。」一听是传令使带来的宣告,张道玄便起身走到窗边,窗开一缝向下望去,果见官兵们正往崇法寺的方向赶去,大约是要去张贴诏令的,他不由得庆幸自己早一步离开了。

唤来小二,请他帮忙买几件襦袴和素sE大袖衫,随後,张道玄便在房内来回踱步沉思,他心知杨乾贞会派出兵马将自己找出来,眼下已没有时间了。

小二回来後,将几件淡青襦袴和一同sE大袖衫交给张道玄。他换上衣衫,一身青衫的走出客栈,一个时辰後才回来,手上却多了不少东西,有一副刻有火焰纹的木制半脸面具、数枝画笔、一匹棉布,以及一些油纸包着的物什。

他吩咐小二提桶水上来,便待在房内,半个时辰後,张道玄才戴上面具出了门,那木制面具被他漆上墨黑,但火焰纹处却上了赭红,涂上金边,让人一见视线便不觉放在面具上,忽略露出的下半张脸。他将东西全装进包袱里,退房离开,又另找了间客栈,入房放下行囊後,才前往崇法寺。

此时已近午时,朝市人cHa0散去,摊贩们也纷纷收摊。张道玄走到公告处,发现上头除了杨乾贞登基与赵正善自缢外,余事只字未提,主要在宣示Ai民为民,并大赦罪犯标榜仁慈。看完诏令,昨夜长和殿的惨况顿时浮现脑海,张道玄不禁叹息。

这时,远处一少nV看到张道玄,便提着竹篮走过来,问:「客官买花吗?这有新开的百合和山茶,供於佛前香味馥郁清雅,神佛闻了也会一笑的。」

张道玄看着眼前的少nV不过十二、三岁,就态度亲人,看来已在此卖花许久。他思虑片刻,便要了三十文钱的花,少nV闻言大喜,三十文钱是大手笔。

少nV收下了钱,开始挑拣鲜花,张道玄便趁机问:「姑娘,我适才来晚了,没听到传令使的吩咐,想冒昧请问除了此公告,传令使是否还有传告其他消息?」

少nV抬头看他一眼,眼睛转了下,似在回想,然後道:「除了公告,传令使只说了新的国号和年号,没有其他消息了。」

张道玄又靠近半步,低声问:「那可有听闻官兵在找一个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卖花少nV静静盯着张道玄看,一会儿笑出声来,说:「难道你是被通缉的罪犯?瞧你戴着面具,原来是怕官府把你抓走。」

张道玄淡淡道:「不是,在下曾遭祝融毁伤,如今面容丑怪吓人,是以戴了面具。」

一贯伶牙俐齿的少nV一听小嘴圆张,竟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是吗?我方才只是开个玩笑,客官您别见怪。」说完,又回道:「我没听说官府在找人。方便告诉我那人的名姓吗?我倒是能帮您注意一下。」

「那人姓张名道玄,就是在前朝被称为画圣的人。」他没想隐瞒,毕竟自己在国内是无人不晓的g0ng廷画师。

卖花少nV将花束递给张道玄,说:「没听过。画圣张道玄,泰和城内有这号人物吗?」

张道玄眼底闪过一丝惊诧,随即收住,再次开口确认:「你没听过张道玄这个人?」

卖花少nV果断答道:「是啊,我在兴宁坊卖花两年有余,从未听过张道玄这人啊。国内也从未有谁被称为画圣过,你不信大可再去问其他人。」

怎麽可能呢?张道玄头皮一阵发麻,似有话哽在喉头,却又不知该说什麽。冷静片刻後,才试探地问:「那你可知前朝的内教博士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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