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我练一练!”周李清被他的话吓住,如果带了真人,米高一生气还不一刻刀给剁了?
“很好!我欣赏勤奋的人!——不过你练习之前,必须教我一招明暗处理的技法!”米高口吻缓和下来,“我们一起练,谁也不打搅谁!”
周李清放下刻刀,抬眼看一下长长的画桌尽头那只笔盒:“我需要一只画笔,一盒颜料,一张画纸——”
米高竟不恼火,喘着粗气去拿了笔纸颜料,把一张A3画纸摊开,拿颜料镇住了边缘。周李清抿着嘴唇,在调色板上调了三原色,开始下笔。
她的耳边响起课堂上赵教授的话语:“对于绘画高手而言,明暗处理,就是看光阴的流转。太阳公转,地球自传,什么时辰,就有什么样的光与影。对于光,《圣经》里说,‘上帝说要光,于是就有了光’。其实那只是传说,真正的光,它是时光的显圣,永恒的一恒,它与影同在,与你的心同在!童话里说,虫唱和稻香都是阳光晒出来的;钱钟书的妻子杨绛女士专门有篇散文《影》,描叙光下的影……”
那些明媚的校园日子,那些令人沉迷的课堂讲座,那些尘封的人事,缤纷的蝴蝶一般纷纷扬扬向她飞过来。忽地,赵教授死在浴缸中的惨状在她脑海中出现,赵教授那双死去的眼睛倏地张开……
“啊!”周李清手上的画笔一歪,一笔山水就打了糊涂账。
米高冷眼盯着她,似乎看穿了她的灵魂:“赵柄彰的确是我谋杀的,不过他死有余辜,因为他背叛了他的朋友!”他的眼中起了一层雾水,周李清第一次看到这个恶魔流出了眼泪。
米高忽然对技法失去兴致,说道:“你在这里练习刀法,你的手劲实在太弱,不要说坚硬的人头骨,连石膏也刻不动!你先把冬瓜练熟,等手劲长了再练石膏!”他背过身去,将人皮面具恶狠狠地揭下来,扔到地上。
周李清忽然觉得,他的背影是那样的寂寞和枯寒。
米高背着身子入了前舱。舱壁上的钉子上挂着晒干的人皮。他拧起一张人皮,又冲一只瓶子里倒出些液体涂抹在上面,他痛苦地将人皮贴上脸。眼中泪水滚滚而下。
他在一张皮椅上坐下去,打来抽屉,从里面摸出一本暗红色镶金笔记,打开十字扣,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干燥的人皮纸张。他将人皮日记翻到一个空页,拧开一个瓶盖,一股血腥的味道弥漫开来。他用支鹅毛笔蘸一下瓶里的墨水,微微顿笔,暗红的血液就在昏黄的人皮纸上流泻开来:
十一月十七号,晴。早点:沙丁鱼拌饭。
又一次流泪。十年来第一千把冷泪。不能再等了,现在握刻刀两个小时就吃不消。必须尽快将耶稣复活了,饮冰!
舱外一群鲨鱼正围捕一群马林鱼,随着一阵剧烈的浪花卷袭过来,一股血水冲向玄窗,仿佛要将他吞噬。一颗马林鱼的鱼头在血红的海水中泛上来,充血的鱼眼里布满恐怖,一根连着鱼头的尖刺利箭一样要射穿他的灵魂。
米高看着那颗鱼头,眼中尽是凶残,戴着黑绒手套的手伸向一张空白的十字圣帖。写完一行字,他燃起白蜡烛,在封口处滴上一滴烛油,按上手印。
“卡门,准备把潜水艇靠岸!”他对着一个耳麦说道,“下午去信号好的地方给门徒们发一个乱码信息,顺道去邮局将圣帖快递出去!”
很快一个声音回过来:“是,我们将在诺曼底登陆!”
第十五章 复活的内脏
第十五章复活的内脏
北×大的地下车库正被填上一铲车一铲车的泥土,灰尘弥天。据说那个暗室先前已经被工人填进了泥土与水泥浆,彻底封死。铲车下,一脸灰尘的张若水勾着头,手捏着下巴,把一件件血腥事件在脑海中盘算,推演。化工厂的内脏器官、周李想的头颅、陌生而强健的身躯、陈泽川的手臂、陆明的脚,他的脑海中渐渐有一个清晰的画面出现了——凶手试图用真人的躯体与内脏把罗丹的《思想者》复活!
凶手现在本已得到一切,只是,那些鲜活的内脏却被法医从化工厂迁往法医室,作死亡身份鉴定。那么,一向追求完美的凶手会不会去将那些强健的内脏找回来呢?想到这里,张若水不禁打个寒战。
他看一看淡青的天,一树树白杨像青花瓷上的水墨一样晕散在白云之后,他记起小时候父亲对他说过的话:“白云上面住着亡灵。”他在白云之下狂奔起来,去路边拦了辆车,往几天前呆过的警务室而去。
法医室与警务室隔着几间房,一个女警在值班。他看一眼张若水,认出他是那个险些被冤枉的英雄,便笑一笑说:“有什么事吗?”
张若水耸耸肩:“我想看几样东西——从废弃的化工厂搬来的那两只完好的内脏瓶还在吗?我想研究一下,给报社写篇稿子,据说那是古埃及有钱人的杰作,里面的物质很奇特,可以保持内脏鲜活。”
女警对他的话没有怀疑,说:“你在这里登记一下吧,布朗先生正好在里面,他最近也在研究这些东西,有什么不懂的你正好请教。”她把嘴往里努一努。
张若水在本子上签一下名,笑道:“谢谢,你长得很漂亮。”说着,推门进了法医室。
布朗医生是个中年英国人,一身的白褂子衬得他的脸色更白了——连皱纹和眉毛几乎都是白的,小肚子微凸,有着中年人特有的发福特征。他见一个人进来了,不耐烦的说:“你有什么事吗?”
“哦,是这样的,我是一名兼职记者——”张若水还没说完,布朗先生就冲外面的女警怒气冲冲的叫道:“Miss陈,这里不是外人进来的地方,你把他带出去吧!”
张若水见他手上正拿着一个试管,里面盛着微量的金质汁液,便说:“这是一种奇特的药物,它有三大功用,一是能保持人的内脏鲜活,这二呢——”他故意卖个关子,吊起这个英国佬的胃口,欲言又止。
女警察已经走过来,脸上有些囧囧的,说:“不好意思,张先生——”
“你出去吧,Miss陈!我还有事跟这位先生探讨。”布朗打量一下张若水,果然改变了主意。女警察疑惑的看他们一眼,又出去了。
“第二功用是什么?我很有兴趣听一听。”布朗伸出食指叩一叩试管,放在酒精灯上加热。
张若水从桌上用镊子镊起一小块软骨组织,丢到试管里,说道:“你看看变化吧。”约莫三十秒功夫,那个软骨组织渐渐硬化,最后竟然伸得笔直,“砰”一声撑破了试管。
“啊!怎么会这样!”布朗惊叹道。
“这金质药物的第二功用便是能把骨头淬炼成金属质地!”张若水想起陆明那晚的话。
“果然神奇!”布朗搓着双手,“这样的药物真不多见,我只当是古埃及一种保持尸体新鲜的药物而已!——对了,Mr张说它有三大功用,那么还有一大功用是什么?”他一双蓝眼睛目光灼灼的看着张若水,洗耳恭听。
“真正配置成功的‘圣水’,成分里包含了欧洲的黑死病和鼠疫的病毒,两种病毒中和在一起又产生另一种更可怕的病毒——”张若水其实只是根据陆明那晚的话在推测,“具体是什么病毒,我也不清楚。”
“Mr张,你不是开玩笑吧,黑死病和鼠疫?简直太Magic了!”布朗瞪大了眼睛,“这种药物的成分根本捉摸不定,在不同的温度下呈现不同的细胞成分,细胞分裂繁殖又快得不得了。”
取得布朗的信任后,张若水开始与他谈论起内脏瓶中的器官,布朗照实相告:“这三个内脏来自同一个人,强健得少见,估计是国家级运动员,可是我们还没有查出具体是哪个失踪的运动员——”
“如果那个运动员是早已死亡了呢?这些药物还能不能使他们的内脏‘复活’?”张若水想起父亲失踪的“尸体”。
“这个我还没有来得及做试验。”布朗先生目光一亮,显然来了兴趣,“不过我现在就可以试试!”
张若水的心狂跳着,一个真相就要出炉了,父亲真死还是假死之谜即将揭开!布朗把那只被张若水打破内脏瓶而致死的人肝用镊子从冰柜里捏出来,说:“Mr张,麻烦你帮我把那个蓝色的大试管拿来——对,就是那个!把它侧过来!”
张若水看着布朗把那只死去的肝脏轻轻放到侧着的试管管壁,又轻轻扶正了,然后用大号吸管从内脏瓶里吸来金质液体,注进试管,放到固定的酒精灯上加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