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秒钟坟墓一样的寂静后,人群骚乱开来,那个驯兽少女“啊”一声反应过来,用鞭子狠狠抽打狮子,那狮子吃痛,竟拖着陈泽川的身躯在场上乱跑。跑着跑着,陈泽川挣扎的身子就与头颅血淋淋的分离,舞台上血腥弥漫开来。
在众人慌乱号叫的时辰,犹大趁乱蹿上舞台,把陈泽川的无头尸首拖到幕后,在舞台灯光的阴影中,将陈泽川的双臂用刀片飞快地切割下来,他的手法奇快无比,游刃有余,刀片几乎没有触及死者的骨头。他又扯了一片台布将死者的双臂包了,飞也似的从“紧急出口”奔了出去。
百老汇狮子吞人头,死尸又被分尸的事件第二天就成了各家报纸的头版头条,关注率几乎与去年的“赶尸老人”杀人事件同等。
警务室里,张若水双手反绞着,陷入巨大的痛苦与怨悔之中。他的面前摊开着《法制日报》,上面关于百老汇杀人事件的报道是这样的:
“紫琅百老汇当红男星陈泽川被人借狮口谋杀,惊惶中的驯兽女郎供出,‘狮子吞人头’节目之前,有一个长相丑陋的人去过后台,以陈泽川的朋友的名义喂过狮子。警方将狮子麻醉后,从狮鼻中找到一个小型传感器,里面有朝天椒的碎末,显然凶手是想通过狮子打喷嚏的阴招,将陈泽川谋杀!
经过驯兽女郎的指认,那个凶手的轮廓与赶尸老人的轮廓极其相似,警方疑为赶尸老人再度作案。而当晚街头被黑刀片杀死的一对**也验证了这一推论。只是,警方还未查出,‘赶尸老人’为何要将死者的双臂割去……”
有人急急推门进来,是周李清,她的手上捧着一个搪瓷保温瓶,脸上绽放着少见的笑容,仿佛回到做学生时那个美丽时代。“若水,若水!那个警察醒过来了!他已经证明你是无辜的!若水!”周李清欢喜地蹦到他身边,今天她特地扎了个马尾,看起来活泼可人,像一只快活的小鹿。
然而张若水没有一丝的兴奋,他看一眼周李清,莫名奇妙的说道:“小李子,只有我知道,就在昨天,又一幅《第八碗》即将完成!这可恶的凶手!”
“啊?”周李清端着搪瓷把手的手一颤,看一下他的脸色,“若水,你别乱想。你都很长时间没好好吃一顿了,现在你获得自由,好好吃一顿吧!这是我煮的银耳肉片粥,调养身子的,可是很见效!”她把保温瓶的盖子揭开,将热气腾腾的粥送到他面前。
张若水伸手接了,用汤匙一勺一勺的舀着,却品不出任何滋味。
周李清甜滋滋的看着他,像看着一个乖巧的小孩子:“对了,就得对自己的身体负责啊。嗯,若水,出去后你继续教书,我呢,继续做后勤,绝不会拖你的后腿。我们以后好好享受生活,享受阳光。我们不要管那些事了好不好?我好怕——”
“我明天就去递交辞职报告。”张若水忽然顿一顿汤匙,毅然说道,“我不想干了。”
“为什么啊?”周李清惊道。
“因为,我要为赵教授的死和陆明的死负责,还有你哥哥的死!因为,只有我知道凶手的下一步要做什么!”张若水把汤匙一丢,捧起搪瓷瓶,“咕噜噜”把粥都灌下去。
第十一章 古老的祭奠
第十一章古老的祭奠
回到阁楼已是凌晨时分。张若水还在噩梦中,手机铃声响开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排山倒海一般袭来,他慌忙按下接听键,那边一个诡异的声音冷笑道:“我知道你一直在找我,有你这样一个对手真是刺激得很!与年轻人捉迷藏,真让我也变得年轻了!你的朋友现在正坐在死亡之桌前,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他在三天后的晚上下弦月到来之前死去!”
“你在哪里?”张若水沉声道。
“乌镇西栅大门六百米外,流血的坟墓中。我只与月亮一起出现。”对方那边风声呼呼几下,没有了声音。
血冢是鲜为人知的一个地方,据说那里曾是民国时期一个富豪的府邸,军阀割据时,那个富豪因得罪某系一个大军阀,一家三百口人惨遭杀戮,豪华府邸也被付之一炬。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最后出现了一片红色的焦土,人们因而称之为“血冢”。
如今,那里已成为一片荒芜的山丘,红土碧草,杂花生树,白日里可见各种古怪的野物散于树梢,聚于土洞。夜后,四野寂凉,唯猫头鹰捕捉老鼠声,蝙蝠展翅声激荡在无边的黑幕上。曾有采药的农民在夜后看到过直立行走的累累白骨;又有人传言,后半夜常常听到人的哭声,算命先生因此说:“那是三百口人的冤魂在闹。”
张若水攥着一把白天在地摊上一个藏民手上买来的藏刀,循着一条苗民药农们踏出的小路攀爬,脚下是血一样鲜红的土,在寒冷的星光下铺展开来,到处可见风化的墓碑。
“救命!”一个蛛丝一样微弱的声音远远飘忽到他耳边,那分明是陆明的!
他循声而去,脚下忽而一软,却是踩到了一条慵懒地盘着树根的蟒蛇,他忙缩脚,绕路再上。
血冢的中心位置远远竖着一棵高大的榆树,一半遭遇雷劈,焦成一截子木炭,一半却枝柯擎天,那些寒星就像长在叶稍上的小白花一样。树下敞开一个黑洞,里面有火焰在升腾。
“救命……”
张若水从灌木丛看去,洞中火光跳动,不**形的陆明赤身**被人用荆棘藤条捆绑在一张破旧的课桌上,课桌下蛛网横织,叠着几块人头骨。
张若水心跳到嗓子眼,手上虚汗直冒,藏刀握得更紧。
“嘎嘎,你的朋友大概已经到了,他现在恐怕就在黑暗中看着你!看着你死去!”一个尖细而怪异的声音在空中散开,惊散几只鸦雀。大树后人影一晃,走出一个驼背躬腰的人来,因背着火光,人面不甚清楚。
“游戏现在开始了,末日宣判就在当前!”驼背的手伸向桌上的陆明,“你当忏悔!你曾作为‘死亡诗社’的在任副社长,在圣桌前立下毒誓,不透露任何有关‘死亡诗社’的信息,可是你却被化身朋友的魔鬼诱惑,把上帝治愈人类‘九想观’的秘密泄露——”他的眼中闪烁着罕见的凶光,那眼睛正是那晚张若水在陆明的住所看到的!
“求求你,放过我……我没有跟任何人泄露过上帝的秘密,我发誓……我发誓……”陆明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舌头也似打结一般。
“够了!死到临头还不忏悔!在上帝面前,你罪加一等,下地狱吧!——蛇来,蛇来!”那个驼背脸偏向中天,双手上托着,下弦月缓缓升起,如钩一样打捞起一天的星光,天空反而黯淡下去。
张若水在暗处凝视着,仿佛在看一场古老的祭奠仪式。陆明的身躯忽而剧烈地扭曲起来,惨怖的叫声与其说是从他咽喉间发出的,还不如说是从地狱发出的。
在这危情时刻,张若水使出浑身气力甩出了藏刀,锋利的刀子不偏不倚的刺入那个驼背的胸膛,鲜血喷洒在火焰中,化作蒸汽在舞。他飞奔过去,然而晚了,陆明的声音已微弱下去,整个身躯也停止了扭动。他含泪将陆明的身躯从藤条上扯下,陆明的**已被荆棘刺割得不成样子,外翻的血肉竟是黑糊糊的。他抱着好友僵硬的身躯,如冰一样不动。
半响,他起身将藏刀从那个驼背的胸口拔出,忽地,他看到驼背由于吃痛而大张的口腔中空荡荡一片——他分明是个没有舌头的哑巴!
那刚才的声音是谁说的?
张若水全身汗毛倒竖,强行镇定地扫着四周,荒野寂寂,再没有任何声音。
“嘶嘶——”
他惊惶地寻找着声源,终于在那张古怪的课桌前顿住目光。那是一张再寻常不过的课桌,然而桌面上刻着的字画却让他心悸不已。桌面赫然画着八只大腕,七只倒扣,一只正立,正立的碗中有一些潦草模糊的刻字一个一个小到大的倾斜下来,隐约可辨认出是“死亡诗社”失踪成员的签名:杜马、黄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