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田挤出一个笑容道:“那恭喜若华大夫了。我们也不打扰若华大夫与亲人相聚。那龙应该离开这里,我们去别处找。若华大夫也别跟着了,被龙伤着可不好。”
虽然卫田很想确认这人是否就是那龙,但听若华大夫这么一说,罢了,别处寻去罢。卫田之子体弱多病,时常需若华大夫前来诊治。有时更是三更半夜将若华大夫从睡梦中拉来。每次若华大夫都分文未取,说是幼时多蒙令尊照顾。因此,卫田对若华大夫也是极好的,将他当做恩人、当做弟弟、当做亲人对待。若华大夫说他是自己的堂兄,即便是与不是,若华大夫既然这么说了那便是。虽说若华大夫不是本村出生,但也在本村长大。不应帮一条素未相识的幼龙才是。可若华大夫的这番话漏洞百出,必定还另有隐情。自己也不太确信是否就是那幼龙,就这么算了罢。
“为何帮本王?”送走卫田后,闻言身后一位低沉的男子之声。
若华淼回头,男子面色冷漠。对于方才的救助,似是未有丝毫谢意。真是个冷漠的人,还是醉酒后讨喜些。道:“此村憎龙,虽说我在此村长大,也是明事理的。你未伤害他人,不用替他人受罪。”
男子不置可否,若华淼并未在意。原本此人于醉酒清醒后便是对他这般爱理不理的。若华淼坐至男子对面,继续捣之前未完的药。道:“在下若华淼。”
男子依然不言语,只是一直看着他。若华淼此时才发觉这人一直盯着自己,怪不自在的。问道:“你是那龙?”男子未有回应,像是默认了,亦像是不愿搭理他。
过会儿,男子想要离开。身上的伤口伴随着走动,生疼。到门口,听闻若华淼道:“你身上伤口颇深,需好生歇息才是。频繁走动,对伤口不利。我见你法术尚浅,虽不知你如何化成的人身,但恐怕支撑不了多少时日。若是在村头显出龙形,定会遭来村人诛杀。还是在此痊愈后,我带你出村为好。孰轻孰重,自己需多加掂量。”
此龙的举动,是若华淼当真不愿帮他,才将方才劝他留下的话说得那般生硬。男子也被他说服,坐回那片席上,道:“敖正天。多谢。”未有丝毫谢意的道谢,他也接受了。
若华淼疑惑道:“姓敖?龙王之子?”
敖正天像似不想回答此问题,沉默一会儿,道:“鄱阳湖。”
原来是西海龙王之子。相传几百年前鄱阳湖新上任了位湖龙王,乃是西海龙王之子。若华淼揣测道:“鄱阳湖龙王的法术怎会这般差劲?难道是被人打回了龙形,夺了道行不成?”说及此处,若华淼笑了下。
敖正天当做他是在嘲讽自己,面色有些怒意。目光看向别处,不作理会。若华淼见他如此,心里起了玩笑之意,继续道:“看来是被我说中了。被人夺去道行还被灌醉。还是醉后化成的小龙可爱、缠人得紧。不如这般面冷。”
从未有凡人胆敢如此嘲笑他,敖正天怒起,正欲发作,被门外的敲门声打断。若华淼也知自己说得过头,避开他去开门。卫嫂手里拿着个篮子,上面摆满了鸡蛋。卫嫂见若华淼立马露出笑容,道:“今日打扰若华大夫了。那口子不听劝,非要召全村的人去家里避难,自己去寻那龙。这村子好好的,怎会有什么龙。现下尚且拿着那把刀寻着。昨日说遇见龙,我看他是说胡话呢。打扰到若华大夫和亲人相聚,我来给若华大夫赔礼,别往心里去。”
若华淼知此番话乃是卫嫂的说辞。他不收诊金,卫嫂屡次便想着法子寻个理由来与他送些自家产的蛋,或者卫田于山上打的猎物。若华淼回绝道:“这可使不得。卫兄也是担心若华,若华应当道谢才是。怎还能收此大礼。万万使不得。”
卫嫂见若华淼不收,瞧见敖正天。走过去,道:“这位就是若华大夫的堂兄罢?长得真是俊俏,平日里我们也多受若华大夫照顾,这是些见面礼。还望别嫌弃才好。”
将东西放置敖正天的怀中,敖正天有些莫名其妙。一个送礼,一个不收。怎跑到自己身上来了?正想将那东西推回去,卫嫂已经走回大门口,道:“那我便不打扰你们相聚了。”弄得这东西在敖正天手上,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与我罢。”从敖正天的怀中接过篮子放置好后,见敖正天还在看着他,笑道:“我有甚好看的?”这龙还是龙形时清醒后就不大搭理自己,成人形反而喜欢看着自己。这是为何?
若华淼等着敖正天答复,他却不言。见若华淼看自己等待答复,头转向一旁不语,知是不会有甚回复。此人成人形后一共才与他说了两句,真是缄默。
敖正天衣衫肩膀上一处颜色与其它略深。应是伤口裂开了。若华淼自然地上前想要将敖正天的衣服解开看看伤势如何,被敖正天以手抵住。若华淼解释道:“你此处像是伤口裂开,我帮你看看伤势如何。”
敖正天便如此看着他,也不回答。若华淼不再等了,欲推开他手。敖正天又将手挡回,道:“不必。”
若华淼语气柔和,如先前哄村中孩童喝药那般道:“你这伤口若是裂开不及时处理,只会越发严重。早些诊治,也好免了日后遭罪不是。”敖正天闻言将手收回去,应是允了。此龙也是需要哄的,难怪龙形那般幼小。其实敖正天自己也不知为何听他这么一说,便同意了。
衣衫解开,因之前是以龙形帮他包扎的伤口。如今成人形后布帛已是撕开,得重新为他上药包扎。敖正天的身形极好,加上这般俊俏的容颜,定会夺取万千女子的芳心。只是冷漠的性子使人望而生畏。
包扎完毕,若华淼问道:“何为你不能以仙法愈合伤口?”敖正天不回答他,也不看他,若华淼想到他被人夺去道行,定然使不出仙法。这问题岂不是又揭开他另一处伤口,不理自己也是应当。捣自己的药,不再问了。
到了夜晚又是一个问题。若华淼的屋子不大,地是村长于他七八岁那年划出一块与他的,屋子亦是村人帮忙建的。屋内只建有一处正房。现下那龙化成人形,总是不能二人同床共寝。想着依那龙的性子,也是不愿他人碰他。想与敖正天相谈此事,敖正天却也像是知晓,自个儿化回龙形睡回盒内。
原来他也是可以化回龙身的。
敖正天的伤口好得比寻常人快些。应是龙族乃是神的缘故。这几日依旧是若华淼一人独自对着敖正天说着,敖正天也是不语。时而也会吝啬地吐出几个字儿。村中有户人家的女儿终于嫁出去了。将藏了近三十年的女儿红拿出来招待。尚未进门,便能闻到那股酒香气。许多人都冲着那陈酿去了。
那户人家想请若华淼去,被若华淼回绝。敖正天不爱出门,总是呆在屋内。若华淼笑话说他是待字闺中的闺秀。敖正天不理他,也不知是生气了还是怎的。一整日都未与他道出半个字儿。这醉龙,一句玩笑话也这般耿耿于怀,小气得紧。弄得他一整日都像是在自言自语。
那人见若华淼回绝,便赠了坛女儿红与他。若华淼想着敖正天兴许是好此酒的,初次见那醉龙便是他喝醉的模样,带回去与他尝尝。
敖正天见若华淼回来时,便是满脸笑容,胸口还抱着坛酒。若华淼在他面前坐下,将酒坛搁在案几上。整个屋内都漫着酒香。若华淼道:“村头林家女儿嫁出去了。今儿个正高兴着,将自个儿埋藏近三十年的女儿红拿出来。我想你是好酒之人,带来与你尝尝。”
敖正天不屑,几百年的陈酿“百日醉”他都喝过,还稀罕近三十年的女儿红。道了句:“不必。”
若华淼见他面露不屑,想来也是。他是神,何种琼浆玉露未尝吃过,怎会在意此凡间才几十年的女儿红。只是到底是近三十年的陈酿,若是不喝也可惜了。与自己斟上一碗,喝上一口。此酒入喉不觉得,却后劲十足,得需慢慢品。若华淼如此一口气吃上半碗,平日也未沾甚酒,以致酒量并无多少。不消半会儿便双脸通红。
若华淼乘着醉意,将手中的碗伸至敖正天的面前道:“醉龙,你可要来一口?”
酒香气息中夹杂着若华淼的气息,很熟悉的味道。敖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