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在家里,有点感冒,是昨天回来的。”
“我现在就去,你想吃点什么?”
“随便带点什么东西,不觉得饿,就是想吃,我已经几天没吃了。”
周洁到家时我才勉强爬起来,她一见我就面露惊讶之色:“你看你憔悴成了啥样?事情再大你也不能把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你怎么就不知道照顾自己呢?”
我摸了一把脸,觉得除了胡子又长了一些之外没什么别的变化,说:“好像就胡子长了点啊。”
“还没变化,你自己去看镜子吧。”周洁说着给我去煮饺子,还不到中午,街上也没有现成的食物。我去卫生间看了眼自己,也不觉吓了一跳,双眼深陷,面色苍白,胡子拉渣,活像个已经病入膏肓的大烟鬼,连自己都对这副嘴脸心生厌恶——这那像是人的脸?
收拾了一番自己丑恶的嘴脸,才略有些人样,出来时周洁已经煮好饺子。趁我吃的时候她又忙着收拾凌乱的房间,我说大姐你歇一阵,完了我自己收拾。
周洁说:“指望你收拾这房子谁知道要等那一辈子,就现在这样还是蓁子给你打扫的吧?”
我看她也停不下来,便不再说,只顾了吃饺子。周洁看见了我的车票,看了看说:“你是前天回来的?”
我囫囵吞下一口饺子说:“我也记不清了,反正回来就睡,一直到现在。”
“那你是一直睡了两天两夜?”
我说可能吧,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如果在这个时候死了,应该是最好的结局吧,没一点痛苦。
周洁瞪了我一眼说:“你不会说点好听的?饺子都把你的嘴塞不住?”
吃完饭觉得有了点精神,端起周洁早已沏好的茶喝了一口,在她的追问下我大致说了去棠城的经过,她忿忿地说:“这个蓁子,怎么是这样子?要不我再去找她谈一次?她总不会不见我吧?”
“算了吧大姐,你去更说不清了,她本来就在怀疑我,你去她以为我心虚,让你来做说客。就让她一直想着去吧。”
“那你准备怎么办呢?”
我说:“就这样过去吧,全当是做了一场春秋大梦。”
“就这样放弃?”周洁说:“你们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你就不可惜?”
“可惜又有什么用?爱情也是需要尊严的,如果爱情失去了尊严,就算结了婚,也长久不了。”
“你呀,就知道胡搅蛮缠。你现在身体怎么样?”
“有点晕,身上忽然有点冷。”
周洁伸手在我额头上试了一下说:“还在发烧,你躺床上去,我给你找点药。”
我说:“家里根本就没药,你知道我从来不吃药的。大姐工作室没什么事吧?”
“没什么事,子非去M县采访了,听说那里有个豹子乡,乡长为了完成任务,搞了一次公选坏人的活动,结果有一个村子全是坏人。估计他今天就回来了。”
“好啊,又逮着一堆往枪口上撞的,子非回来你让他到我这来。”
下午我输液的时候蓁子打来电话。她问我:“你在做什么?”
我没好气地说:“做爱做的事。”
周洁在家里给我没找到药,下楼请了诊所的医生来给我输液,顺便要走了蓁子的电话。我知道蓁子现在来电话一定是周洁给她说了什么。
蓁子沉默了一阵说:“你身体怎么样?”
“就这样,活着,还在呼吸。”
“我听周姐说你在输液,很严重吗?”
“死不了!”
“……你,是在生我的气吗?”
我不由冷笑几声,说:“我是谁啊?我凭什么生你的气!”
“周姐说,她相信你没作什么事。”
“她相信我没作什么事又管你什么事?”
“……”
“说吧,你还有什么事,没事我挂电话了。”我口气很冲。
“……谷子,要不要我过去陪着你?”蓁子试探着问我。
“用不着!”我冷冷地说。其实在刚接到她电话的时候我已经怒火上升,心中的期待一旦成为事实,反倒就成了怨恨,我心想如果不是你那样绝情,我至于躺床上输液吗?
“你这么不近情理?”
“我就这样!”我一字一顿地说。
“不像个人。”
“是!我就不是人,人里面哪有我?”话刚说完我就狠狠地把话筒砸在了话机上,看着断成两截的话筒,心里的火气又烧起很多,复又抓起话机,使出全身力气砸在墙上。
第二部分第28节 流产(1)
南子非没能返回兰州,他打来电话说,在他进入豹子乡台家村时,整个村里的男女老少全都跪在村口等候能给他们伸冤的记者。就是这个村子,所有的人都被选成了“劣迹人”,用当地方言说就是“坏怂。”
子非说,民心不可欺啊,他长这么大还没听过有公选坏人的事,这回碰上了,就一定要给这些乡官亮个相。
我知道这些事时已到下午,周洁带着禹华和公孙篱一起到来我家,顺便买了菜,他们准备和我一起聚餐。
看见被我砸碎的电话,公孙篱想问什么,却没敢说,悄无声息地打扫着地上的狼籍。周洁瞪了我一眼说:“你又发啥神经了?”
我装傻:“没有啊,我神经很正常的。”
“还没有?那电话是咋回事?”
“哦,那是它遇到不能承受的暴力之后撞墙自杀了。”
禹华和我拉呱了几句出门而去,趁公孙篱也不在的时候,周洁问我:“蓁子给你打电话了吗?”
“打了,电话机就是因为她身亡的。”
“你呀,什么时候才能改改这脾气?她怎么说了?来吗?”
“不改了,都半辈子过去了,还改什么脾气呀。她想来,被我拒绝了。”
禹华回来时提着两瓶白酒,还带着一部新电话机,他专门去给我买那玩意。我起了床,公孙篱已给我们几个人沏好茶水。周洁给禹华说:“他这样子你还去买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