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醒了!”一旁伺候的丫鬟觉察到他细微的动作,欣喜地低声叫着,一旁的叶昭青上前查探了一番,又写了方子交代下去。
挣扎着在叶昭青的搀扶之下靠坐起来,接过他递来的参茶抿了一口,哑着声音问:“什么时辰了?”
“戌时了。”小心地将窗户推开一条缝,看着外面不知何时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叶昭青走回他身侧,“下雨了,她还跪着呢。”
“让她回去吧。”
苦笑地看着墨临渊蹙紧的眉头,叶昭青无奈道:“她自是不肯,非要进来见你才算。也不知这固执的性子是像了谁。”
墨临渊当然知道叶昭青这番话的隐意,虽没说破却也没松口,一来他的确还气着秦筝私自入宫盗药之事,二来,他也确实不想让她瞧见自己此时病弱无力的样子。后腰处阵阵疼痛使得他出了一身冷汗,身体有些支撑不住地倒向一侧,被叶昭青扶住,小心护着他躺下。
“爱跪便跪着吧,莫去管她。”
闭着眼睛,脑中昏昏沉沉,分不清自己是梦着还是醒着,只觉得四周一片黑暗,自己像是自高处坠落一般,却总也无法落地。
叶昭青探探他的脉象,虽不强劲却足够平稳,遂放下心来。在窗边瞧着屋外那跪着的丫头,全身上下早已湿个彻底,衣服头发都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清瘦却姣好的曲线。好像昨天她还是那个扯着他衣角躲在身后对叶曙做鬼脸的女娃娃,今日便已经成了这个倔强跪在雨中的少女。
思及此,他叫来下人吩咐了几句,又看看床上睡着的那个隐忍的男子,不禁有些担忧。
叶曙被人于梦中唤醒,听闻是父亲让他速速去王府,便赶忙穿了衣服跟着来了。年初父亲便叮嘱了他不得离开家门,要好生照顾母亲。那时他隐隐知道要发生什么大事,却没问,只是遵照着父亲的指示行事。而如今忽闻消息,忍不住一路上猜想究竟发生何事。待到了王府,他才明白父亲如此着急地找他来所为何事。
秦筝正穿着单薄的衣服跪在一片泥水之中。他赶忙撑了伞来到秦筝身旁,替她遮去雨丝,瞧着她浑身**的样子,也顾不得许多,于她身旁蹲下来。
“你这是怎么了?”
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叶曙,秦筝不明白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自从自己进宫以后,总共与他见了也不过三五次。如今再看他似乎并没有长高许多,但是脸盘看上去已褪了稚气。
“说话啊,你在这跪着干嘛?”伸手戳戳她的肩膀,所及之处一片冰凉,叶曙有些惊讶,又伸手探向她的额头,“你不是昏了头吧?”
“你才昏了头。”本想歪头躲过他的手,却因跪得太久,一时间失了平衡,差点一头栽倒。
伸手扯着她的衣服将她拽起来,手上的伞也丢了,不多时他便同秦筝一般变成了落汤鸡:“瞧瞧,瞧瞧,我是不知道你为何如此,反正我是为了你才如此狼狈,这个人情你是欠下了。”
不耐烦叶曙的啰啰嗦嗦,秦筝将头偏向一侧不理他,袖子却被他扯住,顿时有些恼火地瞪着他。
“别瞪着我,就会这一招。”这么多年来,每当秦筝要欺负他或者威胁他的时候,总是如现在一般瞪圆了眼睛故作凶狠地望着她。可是如今他又不是从前那个不懂事的奶娃娃,哪有那么容易被她吓到,“跪了许久了吧?喏,这是活血化瘀的,赶紧吃了吧,不然等你两个膝盖肿成馒头,怕是有段日子不能走路呢。”
木然地接过叶曙递来的丸药吞了,想着他刚刚说的话,又想起墨临渊为救她而落下的残疾,嘴巴一瘪就掉下泪来。
泪水混着雨水在脸上冲刷着,叶曙好半天才发觉她是在哭,紧张地看着她:“怎么了?莫不是我拿错了药?”他赶忙在随身的布包里翻找着,嘴上嘟囔着:“没错啊,那药是难吃了点没错,也不至于哭啊!”
“他的一双腿……废了……”秦筝忽然伸手将叶曙抓过来抱着,在他耳边嚎啕大哭,“他是为了救我才这样的……可我怎么才能赔他一双腿啊……”
“你……你……别哭啊……”叶曙原本就有一紧张就结巴的毛病,此时又被她紧紧揽着,连气都喘不匀,“放开……听……听我……说……”
自秦筝的禁锢中挣脱出来,叶曙看着双眼赤红的她,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听着她抽抽噎噎地将事情的始末讲了一通,又仔细地琢磨了一番:“我觉得王爷生气倒不是怪你。”他顿了半天脚都麻了,索性也在泥水中盘腿坐了,与她分析着:“若要怪也得怪那刺客,怎么会怪在你身上?王爷可不是那样不分是非的人。”
“那他为何对我那般凶,又不肯见我?”这么多年来他从未如此对她,之前罚她禁足时也是淡淡地表情,于今日全然不同。
“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还干了什么招人讨厌的事儿啊?”虽然大家都很疼爱秦筝,但是对于叶曙来说,她干过的烦人事儿还真不少。
别的事,莫不是……自己偷偷进宫盗药的事?
是了,他定然是为此发怒!
终于想通的秦筝撑着地便想起身,却在动作的一瞬间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
原本还皱着眉头帮秦筝想主意的叶曙听见“咚”的一声,抬眼只看见地上溅起一片水花,秦筝伏在地上,身旁的雨水被染成淡淡的红色。
第二十五章
门板被猛地推开,“砰”地一下被甩回来又关上。
突如其来的响声将刚刚起身的墨临渊吓了一跳,心中咚咚地乱跳着,霎时间白了脸色。叶昭青恼怒地看着飞奔入室的叶曙,气呼呼地骂道:“死小子你风风火火地成什么样子!皮又痒了是吧!”
“爹!”叶曙连忙摆着双手阻止父亲继续骂下去,“秦……秦筝……出……出了好多血……昏……”
他磕磕绊绊的还没说完,墨临渊已惊得倒抽一口气,狠狠呛咳着。
“王爷!”
“快去……”推拒着靠过来护着自己的人,他催促着叶昭青快去看看秦筝的情况:“快去……”
狠狠地剜了儿子一眼,他赶忙跑了出去。
秦筝已经被下人们抱到与墨临渊相邻的卧室,此时刚刚换了一身干爽的衣物,正有丫鬟执了布巾替她擦着头发。叶昭青执起她的手腕试着脉搏,过了一会儿又替她敛了被子,跟一旁的丫鬟低声吩咐着。
这边墨临渊虽是躺在床上,又哪里躺得住,只眼巴巴地望着门口的方向。瞥见一身湿衣的叶曙站在一旁,忍不住叹口气:“叶曙……去换身衣裳吧……”
他固执地摇摇头,看看墨临渊,欲言又止地低了头,向着床边蹭了几步,怯怯地望着他:“王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