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之后,石楠就负起了照顾妹妹的责任。他画画特别有天赋,每个礼拜星期天都会去书院门文化街摆地摊赚取生活费。那便是她第一次见到石楠的地方。陈颖说她当时就是看到一个大男孩摆着地摊,手中拿着毛笔当场作画,画画的不错,引来好多人围观。陪她一起的爸爸便随手买了一张,那张画现在还贴在她卧室的墙壁上,是关于启明星的描述。
她说许景宇你不知道他有多难,每天晚上在快餐店兼职到深夜,双休日更是排地满满的。在你看着电视剧玩着电脑游戏的时候,他还在为生活费、学费拼命。在你无聊之时去公园散步,或去唱K,他还在为梦想奋斗。
“所以,”陈颖望着我,眼睛很是倔强,“我要给他幸福。”
林晓从桌子上睡醒过来,她擦了擦流在嘴边的哈喇子,望着陈颖平静说道:“你要给他幸福,如果我是他,这种幸福不要也罢。”
“为什么这样说?”陈颖问道。
“你给的是同情,不是爱情,对于一个男生来说自尊比什么都来的重要,他宁可不要那份幸福,也不愿别人是在同情他,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你喜欢他,而他对你却很冷淡的原因。”
“同情?”陈颖呢喃着。
“对,是同情。”林晓肯定道。
我推了推林晓,说:“行了,你自己还是一个爱情白痴,现在跑来分析人家的。”
林晓抓着桌上的汉堡包咬了一大口,支吾道:“放心,我可是被称为正宗的爱情心理咨询师,她这种情况难不倒我的。还有陈颖,”她转过头继续说道,“我不管你杀人,放火,抢劫,反正周五我要看到篮球赛的VIP票,OK?”那双星星眼散发着摄人心魄的光芒。
作者有话要说:码完一章就放出来,这个礼拜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呵,大家凑合着看。不好的地方指出来。
九(3)
陈颖从家里出来后,躲在我宿舍里。
一个礼拜七天,周末两天我回家,剩下五天,有时在有时不在,所以大部分时间她还是能够安安稳稳一个人占着那张不足一米宽的床铺睡觉。
其实,在她说出住我宿舍的时候,我当时的第一反应:她脑子抽了,第二反应:她脑袋被门挤了,第三第四、五、六……。她彻底疯癫,化身为妖。
陈颖皱了皱眉,一副我是白痴的样子,拿出孙子兵法教训到,说古人有云: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说着仰着脖子叫嚣着:你懂不?你懂不?!
对此我不做任何回复,反正只要她不碍着我,爱干嘛干嘛去。
于是,她一有空,便往医院跑,而且每次都是偷偷从宿舍后门溜进来,生怕前面的摄像头逮住她模样,传到她老爸老妈眼睛里。
我问陈颖:“前次浅草客栈老板娘不是石楠的姑姑么?看起来她挺有钱,对石楠也蛮关心的,为什么石楠还要一个人出去拼命,他才屁大点孩子,能赚多少,小心别人告他老板非法雇佣童工。”
陈颖想了会,说:“应该不会,他今年已经成年了,就是想找他麻烦也没了证据。”
同宿舍一个叫吴倩的女生插嘴道,她说:“许景宇,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不思进取,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拜托,不是每一个人都那么好命,况且人还是要活得自尊点,别整天有事没事待在人家家里,也要给自己留点脸面不是。”
我脸刷的白了,一句话说不出来,胸口堵得慌。
林晓当时正在上铺叠被子,听到吴倩的话,一下子火了,二话没说,直接将快叠好的被子从上面狠狠仍在吴倩身上,大声骂道:“去你他妈的自尊,你自尊清高,别用你爸妈给的生活费,你他妈喝西北风去!!!少在这给老娘装圣母。”水泥地板一阵颤动,她从床上跳了下来,光着两只脚丫子。
吴倩一把甩开扔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怒火上冲,抡起被子就朝林晓身上抽来,那架势就像是甩着拂尘的红拂女,我心里暗暗祈祷她可别有红拂女那样的无敌神功,不然林晓一定死的很难看。
眼看着被子抽了下来,脑袋一热,我像个二百五一样迎着被子冲了上去。只听“啪”一声巨响,眼睛吓得一闭,脸上火燎般的疼痛,怕是鼻子都给抽掉了。话说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么打过,以前都是我欺负别人,现在遭报应了。
林晓气愤不过,还没过去,袖子先挽了起来,嘴里嚷道:“你当姑奶奶是吃干饭的,老虎不发威,你当我病猫!”我赶忙放下捂脸的手去抱林晓的腰,害怕一个延迟,就发生第三个人间惨剧。
当年蚂蚁是第一个,在说了我没爸妈后,除了擦洗一个月的篮球足球外,他那屁股被林晓当球踢了N次,吓得他在路上见了林晓能闪多远就闪多远。第二个是小学毕业学生家长见面会上同级的一个女生,当时她指着我给她妈说:这就是我给你说的那个没爸没妈住在别人家的同学。
当时我还真没听到,却见旁边的林晓将手里还没吃完的糖葫芦扔在一旁,抬脚走到那对母亲跟前说:你们说谁没爸没妈?
那个时候林晓在同龄男女生中属于人高马大一看就特有力量的那种,突然在母女俩面前现身,到真把那两人唬了一跳。不过,母亲很快就镇定下来,说:又没说你,你找哪门子的事。
当时,林晓就不干了,她是最了解我的人,知道我从蚂蚁那件事后虽长大成熟,不再为这种事情和人吵架,但其实内心特别脆弱,只是懂得了伪装,学会了伪坚强。于是,她和那个母亲吵了一架,甚至动用了武力,将那个同学老妈弄得破了相,当时就被德南一小扣发了毕业证,甚至要在学生档案里塞处分单子。好在她老爸(省市委书记秘书)及时出面才摆平了一切。
那几件事后我就觉得挺对不起她,为了我,林晓一而再、再而三被同学称为凶神、男人婆,她却丝毫不在意,勾搭着我的肩膀嘻嘻哈哈,说:许景宇,这有什么,我就是看不惯那些有爸有妈还整天跳来跳去,胡乱得瑟的人。
那天她笑得很跟太阳花一样灿烂,连我都觉得世界上没有比她更潇洒不羁的人了,然而浮云之外只是表象,浮云之内却什么也看不清楚。
林晓说,许景宇,我小时候也经常被别人说成有妈生没妈养的野孩子,开始我抱着置之不理的态度,以为流言蜚语可以随着时间的缓慢流逝总会慢慢淡去,可社会就是社会,它往往不把你弄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是绝对不会罢休。所以,在往后遇到这种事情,我就会狠狠地反击,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伤害到我,同样而言,也没有人可以伤害到你。
我恬不知耻的享受着林晓里三层外三层的安全防护,仿佛这所有的一切都理所应当,而更加不知道她直来直去的性格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的忧伤。我记得当年在德南中学的操场上,当时我还没有遇见帅子,林晓在那一圈四百米的跑道上跑了整整五十四圈,累的差点昏倒。
她平躺在跑道上,呵呵傻笑,说:许景宇,今天是我爸爸结婚的日子。
我说:恭喜,你以后也算是有妈的人了。
她转过头来看着我,眼睛在夜空下闪闪发亮,却还是笑得如此之灿烂,像天上的星辰。而也就是在那天晚上,我知道了她为什么长达十几年来对她老爸的愤恨,以至于无论她老爸为她做任何事情都从来没有原谅过。
林晓三岁的时候,父亲官运亨通,从一名普通小秘书升迁为省委书记秘书长,手中权利、财力日益见长,在东郊买了一栋房子,金屋藏娇,一晃就是三年,直到某天晚上她爸爸因为应酬喝醉了酒,将林晓妈妈当成那个女人,且口中一直叫着女人名字,当时她妈妈就有了疑惑,然后在某天拉着六岁的林晓尾随在丈夫后面,直到亲眼看到两个人在别墅前亲吻拥抱的画面。林晓说当时她妈妈拉着她的手掌冰凉如雪,一脸震惊,右手上的包瞬间掉落在地,发出声响,打断了正在亲热的两人。而后,她妈妈拉着她决然的转身,丝毫不理会后面追赶的父亲,眼泪刷刷从眼中掉落,走得飞快,迎面一辆卡车突然冲了过来,林晓还没反应过来,她就被推到一边的栅栏边,而妈妈倒在血泊里,永远的闭上了眼睛,她只能看到那轻挂在眼睫毛上晶亮的泪珠。
林晓笑着哭出声来,她望着头顶上方无穷无尽的星空轻咬下唇,一直沉默,从未有过的安静。
过了不知道多久,耳边传来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