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怎么样?我乐在其中。”她耸耸肩,干脆道:“石珈,你知道吗?在律师界,坐到最顶尖位置上的人们,常常早年有一段孤独的经历,也就是说,对社会不满的孩子长大后,希望能用自己的手拨动法律的天平。”她似乎有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我看着她纤细的手臂,问:“可是当天平倾斜,你又怎知道你将它拨去的是正确的一方?”
“方法很多。”她说:“最简单也最常用的一个,就是观测人们的表情。”
她站起来,走到窗边,明锐的眼睛在夜色中让我感到有点压力,她说:“根据我的经验和所学到的知识,人在撒谎的时候并不会转移视线,而会有更多的眼神交流来确认听者是否相信自己所说的话。谎话可以顺着说,但倒过来说很难。”
她脸对着我,露出一个笑容:“你看,假装微笑的时候眼角不会有皱纹。微笑眨眼是真情流露的表现。虚情假意的微笑时,人们不会眨眼。”
这让我感到十分惊奇,她继续说道:“在**审问的过程中,被告或者原告的表情,一丝一毫都不能放过,如果提问者眼眉上抬,表示他其实完全知道问题的答案。就算你想要隐藏自己的情绪,它们还是会出现至少1/5秒。”
她突然问我:“石珈,你爱欧弦多一些,还是方昕多一些?”
我不禁咬了一下嘴唇,她笑了:“嘴唇紧抿,表示有所隐瞒。你此刻是不是有点焦虑,想控制情绪?”
我眨了眨眼睛:“其实……其实我……”
“迅速眨眼,表示有所隐瞒。词汇有重复,撒谎的表现。”
见我有点懊恼,她又笑了:“面部表情如果与其悲痛的言语不相称,说明可能在撒谎。悲伤时,额头和眼部应该出现相应反应,及时受过控制面部表情训练的人,也免不了在不经意间会暴露真相。在学校越受欢迎的孩子,越会撒谎,他们一般都能说会道,而且善于隐藏自己的情感。”
我说:“你自己从小到大在学校也很受欢迎,那你善于说谎吗?”
“没有正确的问题是得不到正确的答案的。”她露齿一笑,这个是真的笑,我看到了她眼睛的笑纹,她说:“一个人准备说谎的时间越多,就越难看出来。人们在撒谎的时候不会用到大量的修辞,这一点,无论是对哪里来的人都是一样的。”
我说:“但所有人都会有迟疑,那些生命中最美好的一刻,难道你还在分析别人的表情?不对身边的人了若指掌又如何?至少我可以时时给他们惊喜。如果你时时刻刻都在冷静的观测分析,生活里,还剩几个瞬间,是可以信任的呢?”
她皱了皱眉头,正准备说吧,突然我手机响了,我说:“不好意思接个电话。”
方昕那个家伙打来的!我接起来,说:“喂?”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声音听起来有几丝……哀怨:“今晚为什么不回来啊?我一个人睡不着耶。”
我被噎了一下,说:“咳咳……孤单的夜晚,让人可以思考。”
某只:“讲冷笑话给我听,你离开之后,我一整天都没有笑过。”
我想了想:“新古诗倒是记得几首。”我念起来,“——朕与先生解战袍,芙蓉帐暖度春宵。
——但使龙城飞将在,从此君王不早朝。
——含情凝睇谢君王,一树梨花压海棠。
——春宵一刻值千金,不及汪伦送我情。
——遥知兄弟登高处,不如怜取眼前人。
——风萧萧兮易水寒,红杏出墙不复还。”
他说:“停停停!这句诗可真太危险了!
我说:“你去自挂东南枝吧。”我挂了电话。看见薛欣澳趴在地上吐血,我无辜道:“怎么了?”
她说:“这些诗都是谁写的?太坑爹了……”
我看到薛欣澳在指尖上涂满透明指甲油,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指甲油要涂在手指皮肤上?”
“这样可以不留下指纹。”
我觉得空气有些憋闷,就过去开大窗子——
突然,窗外被甩入一只手!正正落入我怀里!
“呀!——”我一下子坐到在地,被吓得魂飞魄散!薛欣澳一个箭步过来扶住我:“怎么回事!”
地上沾满了血迹,我颤抖着看着那只掉落在地的断掌——一只被齐腕砍了下来的手。
我怔住了。
我认得这只手,这只手,为我擦过眼泪。为我弹奏过乐曲。
我受伤的时候,抱我去医院的就是这只手。我疼痛的时候,安抚我的也是这只手。这双手的主人,曾在我悲伤的时候安慰我,在我高兴的时候为我鼓掌,在我无助的时候曾经拥我入怀,
现在,这只手血已凝住,皮肤已经不再有那样的色彩,他的手指紧紧的攥着,像是拼尽了力气才保持了这样的姿势。
我愣愣地看着它。
这只手里还紧握着,一只SEA-IN-BLOOD的耳环。
第五十六章:有你的日子(大结局)
是谁在唱着一首古老的歌谣:
“飞翔吧,像拥有翅膀的天使一样。别怕,我会一直等待你的降落。
张开的手臂会是你温暖的归处。我一直都在,不曾离开。
去爱吧,像没有受过伤害一样。别哭,我会一直这样疼爱着你。
爱的意义是永远都不用说抱歉。所谓的搁浅,新的起点。
忘记了来路,不在意去路。让我歌唱着,陪你就这么走下去。
把悲伤和彷徨全部忘却。在你身边,一直走向未知的夜。
只要,足够的,温暖。就能看见,幸福的光线。
喧闹的人群里,只在乎和你的每一眼。
有你的日子,你是一切。
没你的日子,一切是你。”
血的味道加重了我心中的恐惧,几乎不敢望那只带血的苍白的手臂,我握紧了薛欣澳的手,极力压抑胃中不断翻滚的想吐的感觉。
薛欣澳掏出手机打电话,却没想到一拿起来就有电话打进来,她按了免提键,第一句话的语调就冰冷而犀利:“林肯?”
“薛欣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防备的,我刚才一直在后面看着你们走进小区。”
“你跟踪我们?”
他说:“你为什么要跟石珈走那么近?”
“这样,不是更方便你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