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子池见着被下人领进点梅小筑的阿姆,不禁有些恍惚。
当初他奉组长之命; 去到青河镇请书玉赴南京取那封带饵杀令; 亦拜访过这位老人。如今两年倏忽而过; 老人依旧是那副慈眉善目的模样; 叫人只看一眼便觉得亲切。
“啊,贺家的小公子吧?我记得你。”阿姆笑眯眯地看着贺子池,“越来越俊啦。”
“哪呢……越长越败兴了……”贺子池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喜欢的姑娘都不愿多看我一眼吶。”
也不知他心心念念的京城母夜叉此刻心里又惦念着谁。
想想便觉得心酸。
阿姆忍不住笑,笑过后便问起了书玉:“我们家阿玉在哪里; 怎么这会了还没见着人?”
贺子池表情一僵,只得硬着头皮道:“书玉她……现在没法出来见您。要不等她出来了我立刻拉她来见您?”
阿姆却忽然冷肃了眉目:“等她‘出来’?你的意思是; 她‘进去’了哪里么?”
贺子池一愣; 没想到阿姆竟抠着他话语里的字眼问到了点子上。
“这个……”他该怎么向老人家解释这其中错综复杂的情状。
哪知,还未待他开口; 阿姆率先道出了实情:“书玉是不是进到地宫里去了?”
贺子池呆了呆:“阿……阿姆你还知道地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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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姆皱眉:“地宫入口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贺子池连忙回神,颠颠地在前头带路,三两步便将老人领到了长满蓝花的湖边。
老人一见湖底的地宫入口; 登时变了脸色:“你们谁把入口炸开的?”
贺子池不明所以; 解释道:“我们派了人下去将书玉等人带回来; 故而只得炸开地宫入口; 因为我们实在没本事开启地宫宫门啊……”
“我知道你们无法开启地宫宫门,可是怎么能如此莽撞地炸了宫门?”老人的语气越发严厉; “你们可知; 这宫门的设计是有讲究的; 入口与出口一脉相承,入口受到波动,出口必定也会受到牵连。”
阿姆正色道:“你们这一炸,恐怕早就牵动了地宫里的机关,地宫的出口已经在机关的前引下改变了,如今就算有逃生图,也没法估定出口被转移到了哪里!”
“难道你们都不觉得奇怪,为何地宫这个如此骇人的地方竟无一人镇守?因为哪怕你用蛮力强行开了宫门,它也能叫你有去无回!”
一番话说得三人皆色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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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姆眼里露了几分凄惶之色:“你问我,我又能问谁去?我们族懂这奇巧之术的人早就凋零得无处可寻,我只是旁支的一脉后人,如何能解得了老祖宗设下的连环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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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十三问:“阿婆,你是当年南域阿笃部落的族人么?”
阿姆无奈:“是又能如何,我不懂这些技巧之术,只懂些祖上制香炼蛊的皮毛。当年设这个局的是我们族的大祭司,她离开清都以后也没有回归南域部族,所以我根本无从去找寻她后人的下落。”
“我之所以赶来这里,是因为前些日子收到了我家阿玉的信。我来,是要告诉她当年发生在她身上的一些旧事,另就是要告诫她,千万要离那位名字里带了‘礼’的大人远远的,更不得莽撞入地宫。”
老人的胸口剧烈地起伏:“我倒底来晚了一步,这实在是叫我这老婆子……”
“命吶,这就是命!”老人红了眼眶,“因果报应,躲都躲不掉啊……”
***
偏殿地底,书玉红着脸从辜尨怀里挣了出来,忿忿地瞪着眼前一脸餍足的男人。
“诶,别气啊。”男人伸出食指刮了刮她俏红的脸,嘴角噙笑,“气坏了我儿子可怎么办?”
她脑袋一偏,躲过他不轨的手指,口中恨恨道:“气坏我儿子的罪魁祸首分明就是你!”
辜尨也不分辨,转头就问韩擎:“那个木头做的活宝哪来的?”
韩擎抹了把冷汗,三两句便将上头发生的怪事交待了一遍。
“我就奇怪了,怎么你们前头刚触动机关,后头这人偶就来了。”韩擎凝眉瞅着一脸呆蠢的小梅,“实在太巧了。”
如今他听了书玉关于墓室琴棺的推测,心里的那个猜想如被风舔过的狗尾巴草,挠得他心尖直颤。
书玉一眼便看出了他的纠结:“礼宫秀明的身份到底如何,我们也别在这瞎猜了。猜对猜错都与我们没什么干系,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出口,赶在礼宫秀明之前离开地宫。”
“小人偶,既然你如愿以偿找见了你家‘祭司娘娘’和‘王爷’,那现在是不是可以带我们出去了?”韩擎揉着眉心看向小梅。
小梅呆了呆:“这里不好么?为什么要出去?”
韩擎循循善诱:“这里设施简陋,你们家娘娘和王爷要想‘早生贵子’,肯定得回到上头去,你说在不在理?”
书玉面无表情地别过头。如今身边一个两个都是脑回路清奇的,她分外地想念乖巧又听话的珪。
小梅眨巴了两下眼睛,似乎被说动了。
韩擎捅了捅辜尨的胳膊:“诶,娘娘,你倒是说句话给劝劝?”
辜尨凉凉地瞥了韩擎一眼,险些顺手拧断韩擎的爪子,可为了能让他的小妻子顺利离开这里,他便忍了罢。
“怎么才能出去?”辜尨直接问那人偶。梅留了一封信和一朵永生花给她的爱人,自然不会让她的爱人永久地困锁在机关里。
出口一定存在,只是他们还未找到。
许久,小梅犹犹豫豫地开口道:“我也没办法从原机关出去,但是还有一条道……”
“道在哪?”韩擎面露喜色。
“在那里啊……”人偶指了指墓室外的绿玉长案,语气却有些委屈,“这里多好,再也没有人会打扰大人和王爷,为何却要离开呢……”
辜尨一手带上那朵永生花,一手拉着书玉便往绿玉长案走去,并不理会小梅突如其来的感伤。
韩擎满脑子也是逃离机关的欣喜,也没闲工夫去管人偶情绪如何,只微微觉得纳罕——这小人偶说话和表达越来越利索了嗬。
然而这个念头一闪便过了,没在他脑海里掀起半点波澜。
韩擎一见那绿玉长案,当即一副见多识广的样子嘿嘿嘿笑了起来:“哟呵,这古时候留下来的合欢椅不错哟。”
“诶,你试过了没有?”韩擎压低了嗓子调笑着看向辜尨。
辜尨面无表情地把身边的猥琐老男人拨拉开:“起开,别碍着我找机关。”
“嘶——”韩擎吃痛地缩回了手,果然欲求不满的男人最难相处。
小梅自打指出了机关的位置,便呆呆傻傻地站在原地不动了。
书玉不免好奇,于是轻声问道:“你不高兴?”
小梅浑身震了震,仿佛这才恢复了神志。她忽而执起书玉的手,往里头塞了个小物件,挤眉弄眼地对书玉说:“把这个送给大人,哄哄她开心。”
书玉觉得手心一凉,再展开,只见手心里躺着一副青花点鸳鸯纹样的水滴形耳坠,正是先前墓室里头她在那床锦被底下瞧见的那对。
“你什么时候把这个顺出来了?”书玉惊讶非常,直觉手里的是个烫手山芋。先人留在墓里的东西,能不妄动便别碰触为妙,可如今这个该怎么办好?
当真拿去哄辜尨开心啊?
这当口,那边厢传来了辜尨的声音:“找着了,书玉过来。”
书玉一个激灵,忙不迭将耳坠塞回了小梅怀里:“哈,耳坠不过死物,我亲自去哄你家娘娘开心,效果肯定更好。”说罢脚底抹油地往辜尨那边跑去,生怕这人偶再掏出什么吓人的东西来。
绿玉长案被起开了一道口子,口子底下是一条狭长的甬道。
辜尨揽过书玉,跨入甬道。韩擎紧随其后,还不忘拉上了发呆的小梅。
甬道两边每隔一段距离便嵌了一颗夜明珠,极尽奢华之能。这一路走来,书玉早已对此见怪不怪,哪怕眼前出现个黄金造的破鞋蹬子她也能坦然以对了。
正走到拐角处,眼前陡然出现了个双目瞪圆的野兽的脸,惊得书玉往后退了两步。
“石雕,莫怕。”下一瞬她的腰间便扣上了一双大掌,耳畔辜尨的声音沉静而安定,“一只飞禽而已,平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