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前如果没能等到廖神医,我和书玉可就先回去啦。”辜尨对亚伯道。天色渐晚,气温越来越低,他担心她受不住。
忽然,木屋里又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原本钻进屋子的小顺子再度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他拖着壮硕的身子,嗬哧嗬哧往院门处跑去,跑到篱笆边,不动了。
过了几分钟,转道处传来了叮叮琅琅的响声。那响声由远及近,一个佝偻着背的小个子伴着响声出现在了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里。
他年纪很大了,戴着个书生帽,后背驼着比他人还要大的竹篾箱,箱上插满了细竹竿,竿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横条。
横条上画有八卦图,写有专治不孕不育,还贴着除湿除臭除蟑螂的宣传幅。竹篾箱两侧的小兜里各插一面小旗,小旗子上画着个巨大的脚丫,上书——治脚气,药到病除!
书玉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淡定自若。她小时候,谭谢二公就教导她,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这一堆横幅下,没准就藏着个稀世大神医。
小顺子磕磕碰碰地小跑到神医面前,接过那大得吓人的竹篾箱,继而唰地躬下了八尺高的壮硕身子,于是神医得以伸手摸了摸他的发顶,就像在抚摸一只大型犬。
书玉目瞪口呆地看完了这一切,直到神医走到了跟前才回过神来。
神医眯着眼看看书玉又看看辜尨,继而琛酢躅地笑了:“二位,算命吗?”
诶?书玉一呆。
“求官求禄求姻缘,还是求子啊?”
辜尨忽地揽住了书玉的肩,冲那神医笑了笑:“我们路过。”
深夜,辜宅。
书玉沐浴后钻进被窝时,辜尨依然企图解读亚伯的动机。
“针灸?”他眉头紧锁,“他指望那位廖姓神医教给他针灸?亚伯在想什么?”
她笑了笑:“你也别操心了,他要拜师就让他拜呗,也许他只是对中国的文化感兴趣。”
他很快恢复了惯常的淡定:“有道理。”
他还要说什么,却感到了她贴近的柔软身躯。
她极少这样主动,他难免心猿意马。
亚伯瞬间就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意乱情迷中轻咬她的耳垂,便听到她软软糯糯的嗓音在他耳畔响起:“mr。 x是谁?”
第84章 Chapter03。 孤家寡人
这一日; 阳光极好。天空高而寥廓,一碧万顷。
书玉趴在窗台上看着枯枝上一点雪沫,兀自发呆。
辜尨端着热牛奶进门的时候; 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卷。美人衣衫单薄,云鬓微乱; 慵慵懒懒地靠着窗台。
这个美人还是自己家的。
不觉心情大好。
于是走过去,把她揽进怀里; 隔着她的乌发吻了吻她的脸颊:“说了多少遍了,早上起来多加一件衣服。”
她回过头; 淡淡地瞅他一眼; 不说话。
他怎么不知道她在怄什么气; 于是摸摸鼻头; 轻咳一声道:“mr。 x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我也就见过他一次,如今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
她静静地看着他; 还是不说话。
他举手投降:“我们就是打了一架; 两边都不讨好。我自觉挺丢人; 就没让亚伯说。”
“我错了。我保证,以后但凡有危险的事情; 我绝对碰都不碰。就算万不得已要碰; 也一定经过你的首肯,这样可以了吧?”他一本正经地保证。
他都这样说了; 她还能怎么样?只得瞪他一眼; 接过他手里的热牛奶; 小口小口地啜了起来。
他看着她猫似的小模样,低低地笑了。
“今天还要去见亚伯吗?”她抬眸问,“你答应他要帮他拜师成功。”
他顺手理了理她的领口:“晚一些时候我再过去,今日韩擎要过来。”
一听到韩擎的名字,她瞬间精神了:“哟,韩小爷要来我们家啊。”
他莞尔:“他惦记你那苏茶虾,在我耳边不知道念叨了多少回。”
她却忽然警觉了起来:“韩擎这次来,该不会又要你帮着做什么事吧?”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她凶巴巴道:“大过年的,不许你往外跑,青楼酒肆夜总会,一个也不准去!”
他认真地点点头:“老婆说的是,那些地方最无聊了。”
韩擎来得低调,就这么一个人沿着大街小巷一步步溜了过来,临到辜宅时忽地亮出了个包裹:“新年快乐啊,辜先生辜太太。”
一人一礼包,与寻常人家上门拜访一般无二。只是书玉掀了包裹一角便咂舌:“韩擎,这个时节弄到这些上等鲜货,不容易啊。”
韩擎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反正过会进了你的油锅,也活不长了。”
书玉瞪眼:“看来有人不想吃我做的菜了。”
韩擎一脸无辜地摊了摊手:“反正不是我。”
书玉一边吩咐下人把鲜货拿下去,一边摇头失笑着往厨房去了。
韩擎大剌剌地倒进铺着羊绒毯的躺椅里,看着窗上贴好的精致窗花以及小案上绣了一半的花样,啧啧叹道:“有家室就是幸福啊。”
辜尨穿着一身舒适的便服,笑道:“哦,我以为某人会说,游戏花丛才是人间正道。”
“得,你不会理解我的困扰。”韩擎状似无奈地抚了抚额,“那些个小美人争着要与我风花雪月,我都不知道每天晚上该翻谁家的牌子才不伤和气。唉,困扰啊困扰。”
辜尨挑眉:“还真没法理解这种困扰。”
“不过,虽然我吃喝玩乐样样不落,正事还是放在心上的。”韩擎痞气地笑了笑,“喏,我差人查的地图有了眉目。”
辜尨敛眉,接过韩擎递过来的文件。
“上次咱们截获的地图是一幅图纸中的一小部分,它记载的不是哪个地方的山川走势,而是一座宫殿的走势。”韩擎指了指临摹的地图小样,“看,这四角的分布按了风水的走势,也难怪我的人走了大江南北,都没能找到一处地方和地图契合。这地图上画的地方根本就是人造的,除了造它的人,没人知道这座宫殿在哪里。”
辜尨沉吟半晌,道:“这座宫殿,应该在地下。”
韩擎一愣:“你的意思是……地宫?”
辜尨点了点头。离开蓬霁园前夜,他与恒宜有了一番谈话。
恒宜道,那些人将她蒙了眼,从南京城出发,颠簸半月抵达一处石宫。恒宜于殿内描样时依着种种迹象推测,这石头宫殿应该是深处地下的。
以南京城为圆心、马车半月脚程为半径画一个圆,这个圆所辐射过的扇面,应该就是地宫所在之处。
韩擎点了点头,只听辜尨又道:“你听说过太阿山么?”
太阿山?韩擎摇头:“哪?”
辜尨也摇了摇头:“这个太阿山应该和地宫有些关系,只是我的人直到现在也没能找到这座山。”
韩擎勾了勾唇:“不就是一座山嘛,交给我,找到了记得请我一顿饭。哦,叫书玉做一顿饭就好,她做的比外头好吃得多。”
辜尨挑眉:“她的手艺,哪是你想吃就能吃到。”
韩擎瞪眼:“你就得瑟吧,欺负孤家寡人很有意思么?”
辜尨一脸无辜:“欺负你比较有意思。”
午饭的时候,书玉一头雾水地看看脑门上盘旋着低气压的韩擎以及一脸老神在在的辜尨。
她捅捅辜尨,压低嗓子问:“你们刚刚在书房里打了一架?”
辜尨慢条斯理地夹了一只虾放进她的碗里:“没有,我们谈得很愉快。”
她忍不住又看了眼韩擎。看这样子,不像是谈得愉快的样子啊。
于是书玉迟疑地开口:“韩擎,饭菜不合你口味?”
韩擎哼了一声,迅速把周围的菜样都夹了几勺堆进自己碗里:“没,我在想今晚该翻哪个美人的牌子。”
书玉:“……”
辜尨安抚地看了书玉一眼:“我说吧,我们谈得很愉快。”
饭后,韩擎赖着不走了。辜尨暗示了几次午休乃夫妻闺房时间,奈何韩擎就是装傻充愣不挪窝。
书玉不觉有异:“正好晚饭也留下来吃吧,今天买了许多菜,正好叫上亚伯一起过来。”
辜尨萧索地摸摸鼻子,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