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府的园林景致修得极好,钰儿一路沿青石甬道看过去,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园子深处一座庭院。
还未踏足走进院内,已闻得声声筝音曼奏,如行云,似流水,让钰儿不自觉地循声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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飒飒修竹下,一个白衣公子正在低头弹筝,银色丝弦在他手里如同活的一般,奏出天籁般的旋律。钰儿从未见过长得这样清俊的男子,如同水墨画里走出的仙人,让她恍觉自己身在世外。
一曲弹罢,白衣男子抬起头来,看到眼前人时他倏地一惊。是她?上次在扇子铺遇到的那个女子!
当时她虽以扇遮面,但这双剪水秋瞳,莫何如一看便认了出来。犹记得当时她语出惊人,“女子不一定要靠男人,只要自己够努力,也会过得很幸福。”还有那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自她口中念出来,如云淡似风轻,让他久久未能忘怀。
钰儿当时并没看到莫何如,所以并不知道他的身份,见他一身书生打扮,又如此的年轻,猜想也是莫夫子收的门生,于是随口道,“听你方才弹得很好,只是最后收尾的那个花指颤音,弹得不够流畅,或许可以改改。”
听她如是说,莫何如又是一惊。方才收尾的时候的确分心想到了昨日朝堂上跟桑晋南闹得不欢而散的事,所以这颤音没弹好,不想竟被她听了出来。
莫何如礼貌地笑了笑,道“小姐也是精通音律之人吧,可否请小姐示范一下,那花指颤音应当如何弹奏?”
“这——”钰儿面露苦笑,自己虽听得出来这位公子的失误,但论及琴技,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比他差远了。
莫何如瞧出了她的心思,笑道,“没关系,就当是互相切磋琴技吧,在下也很想听听小姐的筝音呢。”
钰儿不好推辞,只好在他身边坐下,拣了首简单的曲子《长相守》,一弦一柱,弹得极为轻曼婉转,结尾饰以花指颤音,尾音久久不绝。
“好!小姐好技法。”莫何如露出赞许的微笑,“请问小姐师从何门?这样的指法,倒跟传统的套路有所不同。”
钰儿尴尬一笑,“我哪里有什么师傅,不过是从小听得多,偷学了两招罢了,不瞒公子说,我连这古筝的工尺谱还没学会呢。”
这倒是实话,在穿过来前,钰儿的古筝水准虽已达十级,可是古代的记谱方法与现代不同,要想弹好古代的曲子还得学会那类似汉字符号的工尺谱。
听钰儿如是说,莫何如谦谦然道,“其实这工尺谱并不难,小姐既有这音律的天资,学起来一定很快。若是小姐不嫌弃,我倒是可以教教你。”
钰儿瞪大了眼睛,“是吗?公子你愿意教我?”
莫何如点头一笑,“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太好了,谢谢你。”钰儿双眼笑得跟弯月儿似的。这工尺谱,她也没少找人教,可是俏红楼的乐师没耐心,总是教不好。而眼前这位公子,不仅琴技好,看上去人也挺温和,能拜他为师真是再好不过了。
说话间,苏陌尘与梨芷寻了过来,见到恩师与自家妹妹坐在一块,苏陌尘惊讶得张大了嘴,忙上前道,“莫夫子,弟子之妹调皮顽劣,没想到闯进了您这别院,打扰夫子清净了,还望夫子责罚。”
听哥哥这样说,钰儿也是一脸惊讶。身旁这人如此年轻,竟然是哥哥的恩师?礼部侍郎莫夫子?
莫何如倒是一脸的淡然,微笑道,“没关系,陌尘你的妹妹很聪明,方才我还答应教她学筝了呢。”
钰儿慌忙起身,自己什么身份,怎能让堂堂礼部侍郎屈尊当自己的师傅。
“小女钰儿行事莽撞,方才不知夫子身份,冒昧高攀了,还望夫子收回承诺。”
莫何如却笑道,“我莫何如无论是收弟子还是交朋友,从不看身份等级,钰儿你弹古筝确实有天分,你这弟子,我收定了。”
见夫子这样说,苏陌尘忙推了推钰儿道,“还不快拜谢师傅。”
钰儿侧身一拜,低头道“小女钰儿谢过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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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陌尘送妹妹和梨芷出门,已是晌午时分。手里捏着梨芷送给自己的那方百褶荷包,陌尘有好多好多的话想对她说,可是又不知从何说起。
“苏大哥,我先走了,你要好好准备殿试,日后我再跟钰儿来看你。”
“嗯,梨芷你放心,等我苏陌尘考取功名,我……定不负你。”
大门这边,钰儿、梨芷和苏陌尘三人临别相惜。大门里边,莫何如望着门口那抹倩影,久久伫立。
莫何如的侍从慧安见到主子这般不舍模样,心下一沉,走上前道,“夫子,有些话奴才不得不提醒您,今儿您收这苏钰儿当弟子,实在是太不明智了。”
“哦,此话怎讲?”莫何如问。
“夫子您大概还不知道这苏钰儿的身份吧,她可是那第一青楼俏红楼里的头牌姑娘,说得不好听点,就是妓子啊。您收这样身份的的人当弟子,不是坏了夫子您的名声吗?”
莫何如听罢他的话,仍是一脸云淡风轻的神情,“慧安,人说笑贫不笑娼,我想这苏钰儿沦落风尘定有她的苦衷,我教她学筝,也是想帮她一把,至于旁的,我自会处理好,你不用担心。”
☆、12青楼会员卡
钰儿回到俏红楼已是下午,还没上楼就听到花妈妈歇斯底里的狂叫声,“你这狗奴才,谁指使你到老娘这里来使坏的,快说!再不说小心老娘撕烂你的嘴。”
接着就是“啪”的一响巴掌声和带着哭腔的讨饶声。刚巧杨小倌从钰儿身边经过,她忙拉住他问这是怎么回事。
“冬姑娘你今早出去了还不知道吧,有个人冒充有钱人家的公子到咱楼里来找姑娘,趁没人注意的时候,跑到厨房里往你们姑娘的吃食里下毒药,被妈妈抓了个正着。最近咱俏红楼的生意好,好多旁的青楼都眼红,我猜这人就是哪家青楼派过来的,妈妈正在审问呢。”
“有这样的事!”钰儿心一沉。小说里看惯了你毒我毒的段子,没想到这样的事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幸好这人被妈妈发现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从俏红楼的夜宴场场爆满以来,许多青楼便派了“卧底”前来偷师学艺,可是钰儿走的歌舞套路实在是颠覆传统,人家是照葫芦画瓢也学不到三分像。所以今天有家心急的青楼便派了个小厮混进俏红楼里,伺机往姑娘的饭菜里下药,这才有了这楼上歇斯底里的一出。
“哎哟,花妈妈求您了,奴才再也不敢了,您别往死里打呀,哎哟,奴才真是受不了了。”
接着是花妈妈的声音,“受不了了?哼,受不了了就赶紧招来,到底是哪家青楼叫你这么干的?是醉仙楼?还是红楚馆?快说!”
那人被打得鼻青脸肿,架不住花妈妈和几个壮汉的轮番殴打,他终于和盘托出,“奴才是红楚馆的小厮,是红楚馆的楚妈妈派我来的,奴才知错了,还望妈妈您给条活路啊!”
“果然是姓楚的那个妖精!”花妈妈怒不可遏,“把这人衣服给我扒了,拉到红楚馆找那妖精算账去。”
一听要被扒衣服示众,那小厮急得连连磕头,“花妈妈求您了,奴才还要讨老婆生孩子的,您这样折腾奴才,不是把奴才往死路上逼吗?”
“哼,没真把你打个半死算是老娘够客气的了。”花妈妈叉着腰,走上来就要亲手扒掉他的衣服。
“妈妈。”这时钰儿赶了过来,劝道,“既然事情已经查清楚了,这人又是被人所迫,还请妈妈放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