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醒来后,知道自己在青楼的时候,面无表情,冷冷的,疏离的,漠然的,得知她是被宝月用二十两银子买回来的,只是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二十两银子买回来,再花几百两替我治病,怎么算我身价都比其他姑娘高出好几倍,我也算值了吧。”
听到这句话,宝月的脸都抽筋了,原本她还担心这个姜缨儿一哭二闹三上吊,准备使出杀手锏,谁知,人家压根没那意思。
那时,姜缨儿被挑断的手筋脚筋还没完全复原,手脚不灵便,每天就安安静静地靠在榻上该吃吃,该喝喝,任人伺候着。
到了夜里,就常常望着天空发呆,眼神哀伤,哀伤到看的人也会觉得心疼,心碎。
宝月这辈子,孤苦无依,也没什么能说上几句贴心话的人,可从姜缨儿来了以后,她心里头有什么事,总会不自觉地来找她。说不清是为什么,可能是因为她很安静吧,别人说话的时候总会默默地听着,用一双清亮的眸子淡然地望着你,感觉自己被人重视。
她似乎喜欢红色,从头到脚的红,如血,如夕阳,妖艳动人,与生俱来的傲气,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
姜缨儿清醒还不到两日,晋王就找来了,因为她,把“黑三豹”都给杀了。她第一眼见到晋王的时候,宝月在她眼底看见的是冷漠,任晋王怎么说,怎么对她好,她都无动于衷。
之后,姜缨儿曾经大病一场,高烧不退,昏迷了大半月,晋王衣不解带陪在她的身边,汤水汤药伺候着,什么稀奇的玩意也往姜缨儿这里送。可换来的,终究是她漠然以对。而晋王,每次都是气得拂袖而去。
他们之间究竟有多少牵绊?
结果证明宝月的猜测出了问题,一个时辰后,官府的人没有来,两个时辰后,还是没动静,宝月纳闷了,堂堂王爷被刺伤,官府不可能不追究啊?
没错,换做别人,敢在晋王身上动刀子,官府的人不剥他两层皮才怪,可问题是,伤晋王的是姜缨儿。
晋王才被抬回王府,王府上下就炸开了锅:谁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一个个气鼓鼓地想要抓住这个罪魁祸首给自己主子出气,尤其是晋王的几位夫人,哭哭啼啼,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搞得像哭丧一样,连齐军那么好性子的人都看不下去了。
“王爷,您快告诉妾身,是谁胆敢把您伤成这样?妾身一定将她碎尸万段,给王爷报仇!”五夫人曼筝泪眼婆娑,心疼得要命。
“王爷伤成这样,妾身都快心疼死了,王爷啊……”
“是不是那个叫什么姜缨儿的,王爷,是不是她?”
其他几个夫人也纷纷附和,二夫人湘琴和九夫人凤娘默不作声,轻轻地拿手帕拭着眼角的泪水。
玉皓辰面色惨白如纸,腹间流血不止,太医忙着替他止血。想起那个女子,心里的痛更甚,一年多来的倾心付出,换来了什么?就换来了如此绝情的一刀?
听到几个夫人嚷嚷着要找伤他的人算账,立刻横眉冷声斥道:“都给我闭嘴!”
屋里顿时鸦雀无声!
“哭什么哭,像什么样子,本王还没死!”玉皓辰被搅得火气上涌,一字一句地吼道,额头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都给本王滚出去,今晚的事,谁要是敢再提一个字,本王第一个不饶他!”
“王爷……”
“滚!”玉皓辰加重了语气,眼睛通红,像一头发威的狮子。
齐军知道,自家主子此时的心情坏到了极点,能把晋王气成这样的,除了那位静妃娘娘,天下间恐怕找不出第二个了。
屋里的人被玉皓辰凌厉的眼神吓住,又被他厉声一吼,再也不敢说一个字,赶紧出了屋子。
等太医替玉皓辰包扎好身体,玉皓辰早已痛得没了力气,软绵绵地躺在床榻上,不发一语。太医躬身说道:“王爷失血过多,伤口有些深,需要多调养些日子,微臣这就去抓药给王爷服用。”
“有劳太医了。”齐军沉沉说道。
望了望床榻上的晋王,齐军的脸色很不好看,闷闷地哼了一声,转身就往门外走。
“站——住!”
齐军闻声,停住脚步,一脸怒色,停了一下,复又迈开脚步准备走。
“本王命令你站住!”玉皓辰的声音里夹着怒气,因为用力过大,呛得连连咳嗽,“没,没本王的命令,谁也不许动她,别说是你,就算是皇兄也不可以!”
齐军无奈转回身来,没有了往日的恭顺,双手不停地发抖:“为什么?她已经把王爷伤成这样了,王爷还要这么护着她?”
晋王是他必须用命来保护的人,他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伤害他!
第195章 出逐月楼
齐军是五年前进府的,那时的晋王刚满二十岁,一次出游的时候,偶然撞见被人追杀的齐军和齐军的老母亲。齐军当时身负重伤,齐母久病缠身,是晋王救下了他们。晋王看齐军对母亲极其孝顺,武功出类拔萃,面对对手毫不怯懦,是条汉子,于是等齐军伤好后,便让他跟在了自己身边,齐军的老母亲也得到王府很好的照料,得以安享余年,安然而逝。
对晋王而言,他救齐军母子不过是举手之劳,可是对齐军而言,晋王的举手之劳却是难以回报的大恩大德,如果不是晋王及时相救,他的母亲早就惨遭毒手,怎么能安度余生?而他,又怎么能活下来,给自己的母亲养老送终呢?
从跟着晋王那一刻开始,齐军就发誓这一辈子,誓死也要保护晋王,以报晋王大恩!
谭静汐伤害了他的主子,那她就必须死,没有人可以这么对王爷!
玉皓辰冷冷地开口,有一种外露的霸气:“她是本王的女人,要怎么处置她那是本王的事,本王说不许动她,那就谁也不许动,缨儿要是少了一根头发,本王绝对将他碎尸万段!”
她可以伤他,甚至想杀了他,他也可以恨她怨她,甚至掐死她,但绝对不许别人动她伤她。
就像小孩子手上的风筝,他可以恣肆地玩弄甚至毁坏,却不许任何人拿起玩一下。
那是他的东西,谁都不可以碰!
这是一个男人对一件东西的霸道占有!
晋王遇刺,这是何等大事!
第二天,这件事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在天启国京城传开了,朝野上下议论纷纷,猜测着究竟是谁,也太胆大包天了,居然敢行刺晋王殿下!
有人说是晋王的仇敌,有人说是姜缨儿,还有人说根本就是他自己刺的……而真正知道真相的晋王府的人和逐月楼的人又全部充耳不闻,知道也装作不知道。
各种各样的猜测和流言满天飞,玉皓轩知道此事,第一时间摆架晋王府探望。
相比之下,逐月楼似乎没受什么影响,依旧宾客迎门,莺歌燕舞,软玉娇香,旖旎而萎靡。
不过,逐月楼也出了一件大事:从不踏出沉月阁的花魁姜缨儿今天不仅踏出了沉月阁,还走出了逐月楼!
一时间,达官显贵,纨绔风流之辈纷纷翘首以望。
印入眼帘的是红,火焰一般的红,莲步轻移,风情万种,明明是火热的装扮,偏偏面上清冷疏离,眸光冰冷。
说她美吧,也不算太美,比她美的姑娘逐月楼多得是。
说她姿色平庸吧,可偏偏身上有一种勾人的魅惑,令人移不开眼光。
说不清道不明,说美的人也有,说不美的人也有,人群中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惊叹声连连。
不过,身为当事人的静汐似乎并未意识到这一点,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身上有怎样迷惑人心的气质,她只知道今天晋王不会再来找她,官府的人也不会来抓她。
轻轻登上了小船,小容寸步不离跟着,摆船的小伙子呆立半天,这才划起船朝岸边驶去。
静汐这一上船,数十条船也立马跟上,有好事的公子哥,也有晋王安排在逐月楼的眼线。
长亭峭立,湖水潋滟,岸边垂柳行人,如泛黄的古画,暖暖清风,格外醉人。
静汐悠然地坐在船头,青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