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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小亲王离去,我方又将注意力复转为莲池中央灵丹争夺之上,此际血祸与灵麈相争已有片刻,莲池旁我水族王侯观战,但见得厖夷手下催灵,剑起意欲上前相争,却说厖夷前时自漓城关返泱都述职,尚不及前往歧门驻防,正恰逢血王莲盛事,而今他既有意于莲心灵丹,我本该支持,再说他灵力不下九婴,足可与血祸灵麈一争高下,我更无立场阻拦,只不过此际厖夷未及上前,那羽族咏王已先一步相争,玉柄勾烈焰滚滚,一时横于灵丹之上,直将血祸灵麈俱逼退十步之遥……
我一时念起前时水羽相争,正是厖夷布寒水阵毁伤金翅躯体发肤,更间接导致如歌散灵而亡,今时水羽虽已盟好,但血王莲山上咏王再战厖夷,咏王必是将厖夷引以为不共戴天之仇敌,怕只怕到时候兵刃无眼,结局难料。
念及此,我当下挥袖,不着痕迹于厖夷身前唤起几分水灵禁制,阻他前行,而厖夷不解,他莲池下仰望于我,满面疑惑之色,我见此只朝他略略摇首,示意他不必相争血王莲丹,一时间,这年轻的将军好一阵懵懂,片刻后他虽心有不甘,当下也只得收止灵息,退回观战。
再看莲池相争,自金翅加入战局,形势愈加不明,只道血祸身形极快,一战但求速战速决,这左护法擅使短刀,刀锋血魄之光森然,想必又经剧毒淬炼,若是今日一战为性命相搏,我想他必不会落败,然而此际争夺灵丹,他不可能真出手毒人性命,如此相争,几番缠斗,随着时间逐渐延长,这左护法明显体力不支,眼看就要败出战局。
而白鹿麈灵兽族名将,灵兽族以生发之灵为依托,虽然狠厉不及羽族幽魔,但灵息平稳,最擅长时作战,久耗不见气短,此际灵麈运力于臂上,一剑将血祸逼出莲池中央,他回身踏于碧波之上,凝神屏息,只待金翅相争。
论常理,金翅贵为羽族大司马,灵力应高于灵麈,然而他前时躯体腐坏,今时灵本融于如歌体内不过短短时日,只怕灵脉未曾全畅,终有些灵力耗损,此际与这平远将军相争,结局实难预料。
我不觉有些担心,一时目不转睛,焦急观战,但见得灵麈护于灵丹旁,团团生发之灵环绕纠缠,而金翅自远处相争,玉柄勾白华剑数次交锋,烈焰虽逼得灵麈几番后退,然而这平远将军甚难打发,几番退后又几番近前,他虽取不走灵丹,却也叫咏王难以近身。
战局陷入僵局,羽帝立于我左手侧,不觉已面露焦急,而灵兽长立于我右手侧,此际一脸平静,不知作何所思,实话说,我内心偏袒咏王,自是希望他能顺利夺得莲心灵丹,然而此际,他若不能及时采取应变之策,如此为白鹿久耗,只怕结局一如血祸,不战自退。
我心下思绪,见得咏王金衣身影,不自觉便念起如歌,只道而今,若是如歌与白鹿交手,也许金羽剑不若玉柄勾凌厉,但如歌决不会只纠缠于灵丹,却该将注意力集中于灵麈,且道这灵麈固然难缠,但他不比血祸,招式奇诡,防不胜防,这厮剑出灵力充沛,奈何相争时必争不过金翅,此际他护于灵丹旁不过力求一稳,想要对付他,就该下杀招将其生生逼去。
我心下所思,终不能写于面上,而金翅倒仿似察觉到什么,此际相争时,他竟分神看我,一时间咏王与我视线相交,我只微微颔首以示鼓励,也许他会意,也许他已明了此一战成败关键……
咏王当下回首致力于战局,他忽而纵身,略往莲池畔稍稍退去,一声清啸后竟化作本相,一双利爪如钩,直取灵麈而来。
果不其然,灵麈见此心惊,这平远将军慌乱避过后,仍是死守灵丹,而血王莲池上袖日青空,鸾鸟盘桓,那展开双翼下,无形气浪内蕴灼灼炎火之力,如万道羽矢直逼灵麈而去,不消片刻,灵麈终是胆怯,被逼而退。
莲心灵丹,已为咏王收入囊中。
我但觉心安,颇感欣慰,不觉仰首注目于青空上,金羽飞扬,盘桓不止,此际那咏王引颈长啸,一双金色眸子直视我来,而我为他注目,一时恍惚,只觉是如歌自九天而来,金羽翩翩,他翅尖轻触于我面颊,落地化作人形,声声唤我龙衍。
梦回(上)
随着咏王为羽族争得最后一枚血王莲丹,此次五灵会盟已近尾声,我立于山巅之上,劲风拂面,衣带飘扬,一时注目于金翅,心下满满俱是如歌,此际若非为羽帝一把按于腕上,我差点竟要失态往前,声声唤出如歌名讳来。
此际凤百鸣直直与我对视,面上俱是忧色,而我知他生恐我于血王莲山,众目睽睽下失态难堪,回过神来不觉苦涩一笑,只不着痕迹自他掌中抽回手来,回首再见血王莲山旌旗招展,五族精兵层层列列,此际血王莲池碧波激荡,随着莲心灵丹为咏王取下,血王莲花重蕊重瓣复又合抱,千叶缠绕,片刻血王莲花谢,池水复无波。我见此唤起千丈水灵壁,将莲池重重阻隔,至此,五灵会盟落下帷幕,五族帝王亲贵,若想再聚,又待五百年。。。
却说此次泱都会盟,除却风微澜意外出现,一切尽如我所愿,扬我水族声威,逼和羽族,稳住幽魔族,打压灵兽族,万般未有一毫差错,按理说,我本该开心快慰,然而此际血王莲山天色渐暮,我立于高位,见得诸位族长率精兵渐次离去,徒余我水族亲卫守护于崎岖山道旁,竟不觉长叹,心头空荡荡的,寥落,寂寞。
我茫然伫立,不住摇首,直至身侧近臣出言提醒,方才回神下山,山道上一路行去,身后灵灯尽灭,血王莲山复归沉寂。我行至山脚下,但见龙撵停靠其旁,此际身侧侍从殷勤为我撩开帘幕,我竟不觉迟疑,片刻思绪后略一挥袖,示意众人先行回去,只留的两名亲卫随侍身侧,我不愿摆驾回碧泱宫,我只想漫无目的走一会儿。。。
足下忽快忽慢,片刻后步入华灯初上的碧水泱都,只道泱都夜色极美极华,而我千年来久居碧泱宫,竟不曾好好游过赏过,此际虽谈不上兴致,但一路行来,恍惚时不觉缓步,我只见天街旁雕栏画栋,廊回下灯火流波,抬首茫然一瞥,但见得不远处精巧楼台上高悬一匾,上书烫金四字——“绮罗舞榭”,我见此脑中回忆立现,只道彼时龙溯鼎贞成婚,麒麟邀我共游泱都,当晚这风尘之所偶遇夜莺,甚至还与凤百鸣天街一战,直闹得一地鸡毛,人心惶惶。
我思及此,不由又是苦笑,却说彼时距今不过区区数年时光,然而今时忆起,我竟感觉已过了千万年,也许,那早就是上辈子的事了。。。,我脑中沉思,不觉于此片刻停留,此际绮罗夜色,楼台上莺莺燕燕,粉黛颜色,已有热情放浪的女子频频朝我眼波流转,袖袖招展,我见此略略轻笑,只奇怪为何今时耳边清静,竟无人责我不顾身份,流连烟花之所,恍然一思,忽又念起絮絮叨叨,迂腐不堪的枢密使,却原来,今时连锦鲤,连锦鲤也早离了我身侧,远去东海,果然,一切早已过往,一切俱归烟尘。。。
正是闪神间,楼台上女子轻佻浪荡,竟有人放肆将丝绢抛于我身,见此我身后亲卫立时向前,剑出光寒,而那鸨儿急冲冲下得楼台,她还算有些见识,一双精明世故的眼睛上上下下将我打量,自明珠冠至九龙袍,忽而面如土色,立时跪伏下身,抖抖索索中满含不可思议,颤声直道,“陛下。。。,陛下恕罪。。。”
大约我停留的久了,四围民众愈聚愈多,事实上,我原本最在意声名,万事生恐不成体统,有亏帝王仪尊,今时却不知怎的,什么也不想管,什么也不想顾了,我一时将身侧亲卫已出鞘的利剑按下,不觉微弯腰捡起那袖绸绢,置于唇边轻轻一吻,扬手绸绢随风飘回楼台,却见那一众女郎不知是惊恐抑或是惶惑,早已呆愣僵立,茫然无措了。
也许明日街市就会盛传,青龙帝放浪,大庭广众下公然与风尘女子**,也许日后稗官野史也会记载,青龙帝风流,甚至还会与我编排出若干艳/情往事来,我念及此,更是忍不住苦笑之意,一时抬首,竟朝那楼台上莺莺燕燕扬眉一笑,回神疾步而过,却已然抵不住天街上民众层层叠叠,山呼万岁。。。
万岁之声不绝于耳,奈何我闻听早不知是喜是忧,茫然走过天街,碧泱宫近在眼前,我临门不愿入,不想回去面对空荡荡的锦澜殿,不想回去面对静悄悄的汲月潭,心中怅惘,脑中空白,我不知不觉回身徘徊,漫无目的,只是徘徊。。。
冥冥中也许有谁在指引我,一路流连后,我竟又来到了沧浪驿,只道昔日沧浪驿辉煌华美,而今因如歌离去,我有意闲置,平素不允任何人擅入打搅,今时再看,此处落寞烟华下更显落寞,驿馆外沧浪之水愈发沉寂无波,推门踏入中庭,身后亲卫欲紧随而上,我见此不觉挥袖,示意他二人于驿馆外等候,回首步步径往厢房时,足下不听使唤,竟有些发抖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