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习惯性地锁了门再离开,或许是害怕她也像一只迷离难觅的猫一般消失无踪吧,最初只是为了有些安全感,后也便习以为常了。
偶尔在南城东部最繁华的地段看见在修筑的新楼,打听下才知道是当初那个兴盛一时的陈家的旧址,后来是被人告发了,告到了上面去,败落了,连这屋子也被拍掉了,而今便又是一座新楼建了起来。
我看着那些碎落的瓦片,心中些微落寞。
那陈家的人呢?我询问着那位热心的路人,那人也只是叹着气,说道,谁知道呢,走的走,散的散了。
南城的天很干净,我却莫名的难过着,心里不禁想起我的房东,一年前在北京居住的那房旧四合院的主人,不知她是否还健在呢。
3。
我在北京那会曾经为了找一些素材,在朋友的介绍下,住进了那里的一处旧四合院,房东是个年迈的老寡妇,一口纯正的北京话,人很是和善。
听别人说过她的丈夫是个酒鬼,曾经做过卖女儿的事情,甚至想要卖了自己的妻子,后来是因为酒醉跌落桥下淹死了,待到别人发现时已是浮在水面上了,我猜想那老妇人在看见自己丈夫的尸身时是解脱多过伤痛吧。
老妇人也曾跟我聊过天的,有些年纪的老人总显得有点罗嗦,时常念念叨叨相似的话语,而最常出现的就是那个被她丈夫卖掉的女儿。
她给我看过那女孩的照片,十几岁的样子,清清秀秀的,泛黄的照片抚得有些皱,她的脸也显得特别温柔与幸福。
她说,小加走的时候我告诉她会去带她回来的,可这日子要怎么过啊…
她的丈夫告诉她,林加是去给别人当二房,是去过好日子,是南城那边的陈家,有钱有势。
这老妇人也就这样信了,心心念念地幻想着她的女儿,描绘着她的小加会如何如何的好,却不知道,她的丈夫也许只是在敷衍她着罢了,不是么?
抵债用的一个女孩,或许连二房都说不上吧。
但是真正看着老人如此聊以自(zi)慰,竟也不忍告诉她这些,是了,不忍呵…
而今的陈家啊,我抬头看了看南城的天空,想起那位老妇人曾经说过,小伙子,你要是去南城啊,就帮我看看,就一眼吧,看看她好不好,她好,我就够了。
我还记得那双满是沧桑痕迹的眼里漫了泪光,只这一切,却也物似人非了。
4。
我是半晚才回到宾馆的,苏还在房里睡觉,仿佛睡眠的周期是无止境的,也像进入了冬眠的动物。
桌子上的东西只消失了一罐奶茶,而那女人只不安分地沉睡着,我走过去轻轻抱住她,很暖,和最初那个冷冰冰的她不同,这样一个如玉的女子,忽然想起蓝田暖玉,或许就是这个样子的吧。
苏也只不安的动了动,后便醒了,眼睛有不清醒的水雾,格外的好看,我吻了吻她的唇,总是微微发冷的唇莫名的让我心安了些。
我说,苏,起来吃些东西吧。
她依然不爱说话亦不爱笑,只点了头,身上是宾馆的睡衣,长发随意散放着,衬着白晰的肤色,就像个居家小女人。
我忽然想对她说,苏,跟我走吧,张张嘴,却忍住了,只抱着她到怀里,让她吃东西。
就像怀抱一只骄傲的猫,你极尽讨好,她不屑一顾。
晚上带着苏去南城的海边,冬天的风很凉,苏显然是喜欢的,她迎着风,任那些冰冷的空气扑向她的面颊,冻得发青,却显得高兴了,我只是握住了她的一只手,没有抱着她,没有阻止她,那该是一种企图陪伴一个人的心情吧。夜里仍旧是抱了苏入睡的,想着那年迈的老妇人,梦中却参差不齐的出现了,老妇人的笑,老妇人女儿的那双干净的眼,难以安眠…
醒来时苏还睡着,背抵着我的肩膀缩成一个小小的位置,安安静静,甚至不用翻身,连呼吸都极浅,我忽然有一种感觉,这是一尊易碎的陶瓷娃娃。
只是帮她盖了被子,窗外竟也下着雪,透着凉气,随手关上窗。
室内的温度暖而安心,此刻,我竟然有些喜欢与习惯这样一份感觉了。
5。
我一直以为我和苏会有一个不一样的结局,或许过程曲折,但最终能够牵到她的手会是我,可是原本我便忽略了有些事情并非一厢情愿能决定的吧?
和苏在一起的时间是一个月,几乎竭尽所能的对她好,也慢慢地摸清她略微冷漠的性子,偶尔也能瞧见她对我笑,很淡很淡地弯着唇,却极好看。
看见苏的身份证确实不是故意的,很偶然的情况下看到了,上面写着“林加”,一张稚气的脸笑靥如花。
我惊讶得有些呆住了,这张脸居然和那个老妇人的女儿一副模样,还有这个名字,林加,林加,小加…
很像一个巧妙的意外。
我想对她说,苏,我认识你的母亲。
苏,你的母亲一直想着你。
苏,我带你走吧,我带你回家。
可是最末,我只是看着她,叹口气,告诉她,苏,你母亲在北京,她想你了。
我一直记得苏的表情,抿着唇,许久才哑着声音道,她说她要带我回去的,我等了多久,才知道都是骗人的,呵呵…
我只是抱着眼前这个笑声凄然如绝望的困兽一般的女人,所有安慰只凝成一个拥抱,我以为,知晓她的过去,她的故事的我,便拥有了拥抱她的资本。
只是我却不记得,这一切都是用金钱购买来的有期限的拥抱…
6。
是在一月份的月初回家后发现苏不在了才惊觉那人已然离开。
向宾馆的柜台查询才知道是今天早上我离开后她才要求的开门,而后便走了。
那天晚上我又到了“夜半”,还是那个年轻的调酒师,他看了我一眼,告诉我,你来晚了,苏跟其他人走了。
也只点了一杯白兰地,浓郁的酒精使空洞的胃灼的发疼,掩不去的却是那种难过的心情,我笑了,扯开了嘴角,在白兰地里居然尝到了泪水的咸涩…
7。
离开南城的那天,我也只拣走了一片陈家旧楼的瓦片。
南城的空气透着凉,我闭上眼,任透过车窗的风刮疼我的脸,醒着吧,醒着吧…
南城的冬天,只当作了一个梦,疼了,便醒了,也好,也罢…
end
☆、礼物(BG)
1。
苏容有一只猫,米色的毛发总显得有些不干净,但其实那是只爱干净的猫,每周她都要给这只猫洗澡。
苏容的猫很胖,是只苏格兰折耳猫,看起来有点傻呆傻呆的,走起路来一晃三摇的,煞是可爱。
苏容喜欢猫,那是很多人都知道的。
年纪小的时候她就时常因为逗猫玩而误了上学的钟点,有趣的是,大多数的猫也喜欢同她玩耍,苏容总是这样告诉城南,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会溺入其中不得自拔。
城南是苏容的校友兼男友,一张斯文的脸,有点小高,笑起来腼腼腆腆的,难得的是有一边浅浅的酒窝。
苏容有时候就很喜欢逗他笑,然后抬着头看他浅浅的酒窝,就觉得很幸福。
其实城南整整比苏容小了三岁的,尽管从外表看起来是苏容更年轻,苏容有一张天生的娃娃脸,而她又不喜欢化妆,当然,她的皮肤还很细腻,苏容是南方人,骨子里自然而然散发着一股江南水乡的柔美,城南时常形容她如同一株白莲。
城南和苏容本不是一个地的,苏容在南,城南在北。
苏容刚认识城南的时候正是在大一,苏容时常在论坛里写文,大多是古色古香的字,她偏爱武侠小说,自然是看得多写着也顺手。
苏容是一个思维很跳跃的人,她的文风总显得出众,写久了也是多了好几个读者,城南就是其中的一个。
很难想象拥有一张如城南一般斯文面孔的男人实际上很毒舌,苏容最初认识城南的时候他还只有十七岁,那样稚嫩的年纪眼光却是犀利而独到的,苏容是很喜欢这样一个认真看自己文章的小家伙,也是愿意改变着自己还做得不够好的地方的,然后也真的成熟了许多。
苏容并不是一个容易投入到情感中去的人,而如这样的大学生活,又悠闲得时间太充裕,更多的时候她爱写东西,然后期待别人来给她说话,也许她天生是个爱灌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