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地一下打掉那只作怪的手,青桐不悦地说:“别摸!别人说,被人摸头会长不高的!”
“……”宁修茂摸了摸鼻子,“小小的也挺好玩儿的——咳,我是说,你已经不矮了。”
少年目光游移地盯着桌上被吃空了的那两碗面,忽然有些茫然,他们明明是在说柳家的旧事不是吗?是从什么时候话题被转移到这么奇怪的地方来的?
心下一惊,青桐重新筑起自己心中那牢固的防线。
眼前的男人深不可测,看似总在做一些无意义的事说一些无意义的话,却能在不知不觉间让人打开心房,实在是个可怕的男人。
也许……哪怕他觉得七弦公子是不败的,却仍觉得这人若与他们为敌,绝对是个危险的敌手。
“你跟着我们,到底想做什么?”他说他不是为了对付七弦公子,那又为什么要说出那样明显带着挑拨之意的言语,为什么要提起柳家的旧事,为什么要出现在他们面前。
宁修茂收回手,摇头叹息,“小青桐,我想做什么,我早就说过了啊。”他笑眯眯地敲敲桌子,“在城里我就说了,我此来,是要带你走,嗯,你愿意跟我走么?”
“怎么,宁兄这是趁我不在,又来诱拐在下的琴僮了?背人引诱,这行为,恐怕放眼整个江湖,都失之厚道吧?”
忽然一道优雅的声音传来,七弦转过梯角,手扶栏杆,慢慢顺着楼梯走下来,身边跟着神色坚毅的温念远。
看见七弦,青桐面色微变,“公子……”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七弦打断。
“嗓音沉锈,怎么又严重了?”他面色一冷,转向宁修茂,淡淡地说:“宁兄即便半聋,也该听得出我这琴僮嗓子不好,何以引他说这般多的话?”
宁修茂也有些歉然,并非伪装,他是真的有些不好意思,当初做了万般假设,倒没想到是这情况,更没想到一句试探性的言语,会令青桐激动成这样。
看来一杯茶水远远不够。
他大大方方地向七弦一拱手,“是在下考虑不周。”然后向青桐躬了躬身,“不知者也有罪,有现成的药没有,要是有药方,我去抓来也成。”
青桐没来的及闪开那一鞠躬,更添懊恼,人都说要是受了年纪大的人的礼,也要长不高的,他抿了抿嘴,没再说话,只摇摇头,一闪身不见了。
宁修茂伸手“喂”了一句,没抓住人,一脸懊恼之色,对七弦说:“两位情话这是说完了?”
“情话?”七弦一挑眉,温念远面色一沉。
温念远从不觉得他们的关系有什么见不得人,可更不会觉得应该把他们的关系满天下乱嚷嚷,他自是无所谓,可不愿从任何人口中听到对七弦的半句难听言语。
宁修茂不请自来,与七弦同行,本已让他不快,又吃了他给七弦做的面,还调戏青桐。
虽然从情敌角度上,温念远不会喜欢青桐,可他是堂堂正正的大男人,绝不会因此而小心眼到希望青桐出什么事。
更何况,他亦感念他未曾离开家而七弦一人独自在江湖上流浪的岁月里,至少有青桐不离不弃地陪伴在这个他最在乎的男人身边,没让他真的孤寂到茕茕孑立、形单影只。
如果宁修茂不怀好意——
“怎么,你们不会不承认是情人吧,那一脸你侬我侬的,我又没瞎了眼。”宁修茂摆摆手,毫不介意地表示,“又不是什么坏事,你们俩还挺般配的,我可不是长舌妇。”
七弦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承宁兄吉言。”
显然他是不相信宁修茂说自己不是长舌妇的言语的,不是长舌妇,只要愿意,也可以散播流言蜚语,这件事,不大不小,还是能给人造成一定困扰的。
当然,他全无所谓,只怕他那个傻弟弟难过罢了。
果然相爱是一件无比矛盾的事,令人互为弱点,也令人互为倚仗。
就像温念远明知道他不在乎名声,也不希望人们对他蜚短流长一样,他同样知道温念远不会理会那些人嚼的舌根,可他就是不愿意听人说他笨蛋弟弟的坏话,他不爽。
他一不爽,说不定就要把这个江湖搅得天翻地覆,虽然它本身也从不是多安宁和乐的桃花源。
就在几人之间暗流涌动的时候,温念远忽然目光沉沉地看着宁修茂,语出惊人,“你与当年的柳家有什么关系,或者,跟凶手有什么关系?”
宁修茂脸上闪过一丝异色,“阁下何出此言?”
温念远面色沉稳,“你对这桩旧案十分关注。”
“呃,温兄这话说的,你看着武林上下,哪个不关注柳家之事,无非是好奇罢了。”
“好奇到要青桐跟你走?你很关心他。”温念远丝毫没有被宁修茂打岔之言所影响,进一步说到。
七弦笑盈盈地看了温念远一眼,带着赞许神色,好歹跟在他身后这么久,终于也开始有点脑子了,不枉费他调/教一场。
这么好的机会,浪费可惜,不如他也来推一把。
做了个请坐的姿势,七弦没有给宁修茂开口的机会,“宁兄自称混迹江湖半生,不过依在下看,宁兄是朝廷中人吧?如此看来,当年柳家一案,与朝廷有关?或者说,与你——有关。”
他笑得令人感觉如沐春风,言辞之间却犀利如刀。
作者有话要说:调/教 调/教 调/教 调/教
艾玛,不纯洁地捂脸╮(╯▽╰)╭
第65章 扑朔迷离
……………
宁修茂屈指在桌上轻轻敲着;发出有节奏的回响;仿佛在思考什么;半晌才妥协般摇头笑道:“七兄不愧是七兄,在下与朝廷确实有那么点小关系。”
他退了一步;温念远却皱了皱眉,“不;你是故意的。”
他想起在锦官城的时候,在他们面前,宁修茂坦然接受锦官城知府对他的恭敬态度,并无丝毫要掩饰的模样。
若是他真不想让人知道他跟朝廷有关;只要事先通个气就好,但他并没有,不仅没有,在七弦和温念远来时依然坦然。
他就是要他们猜到。
“说故意倒也不尽然。”宁修茂有些无奈地捏了捏眉心,没办法一般叹了口气,“想跟七兄和温兄做朋友,还是坦诚点好嘛。”
“哦?”七弦尾音微微上挑,带着怀疑,慢条斯理地说:“可宁兄仿佛坦诚得还不够啊。”
“二位见谅,在座都是聪明人,有些事当真点到即止为好。”宁修茂收回了敲着桌子的手指,微敛容色,“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在对待青桐的问题上,在下绝无恶意。”
这就回到了开始的问题上,宁修茂显然也清楚,太含含糊糊是无法交代的,无论什么样的底,他都得交一点。
“在下与当年的宁澜柳家,确实有点关系,如果非要说,大概能算是个故人吧。”
温念远看了七弦一眼,七弦若有所思,对宁修茂的说辞不置可否,眼睫垂下,看着自己的手指,仿佛对自己圆润的指尖忽然有了兴趣。
三人都是极有耐心之人,没有谁因为这样沉默的气氛而惶惑,或站或坐,或思考或饮茶,远远看去倒有几分如画的味道。
终于,七弦率先打破了沉默,“宁兄刚才一定对青桐说过,我对柳家疑案视而不见,一定有所猫腻。”
他不待宁修茂反驳,轻笑了一声,“别忙,这话你定是说过,不过现在,我倒也想问问你,既是柳家故人,案发这些年,你又做什么去了?”
屋中几人都知道七弦并非真心要讨一个回答,柳家案错综复杂,牵涉甚广,正如七弦之前所言,他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