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他走进教室的时候,脚步莫名地放轻,像一个小偷,有点心虚地闯进小王子的B621号小行星。
他走到画架旁,低头调颜料,一手拿画笔在调sE盘上转了两圈,又在画上补上了几笔蓝。墙边放着几幅未完成的画,大多是海,有日出的,有Y天的,也有一整张全是蓝得深沉的画面,没有船、没有岸、没有太yAn,只有那种会让人觉得x口发闷的蓝。
「你都只画海哦?」
我随口问。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放下笔,望着那幅画了一半的画板,看了很久。
「嗯。」
像是思考,也像犹豫。隔了一会,他才点点头,像是终於确认了这个答案。
「你喜欢海?」
「不全是。」
他低声说,语气淡得像是在讲别人的事,「只是想一直记得那个地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什麽地方?」
「我爸带我去的海滩,後来找不到了。」
那话听起来很平静,却像是脚底踩到一块隐形的碎玻璃,虽然没流血,但那一下刺痛得让我有点说不出话。
他看了我一眼,像是察觉了什麽,淡淡补上一句:「不是什麽很特别的故事,你不用想太多。」
「我没有想太多。」我下意识反驳。
他看着我笑了一下,那笑容有点像午後yAn光穿过窗纱,没那麽明亮,却刚好照在心里最深的地方。
「你呢,喜欢海吗?」换他问我。
「身上有海的味道算吗?」我自嘲地笑了笑。
他偏过头看我一眼,目光像是从我身上扫过什麽。也许是我穿着有陈年痕迹的二手制服外套,也许是我脚上那双洗到褪sE的黑sE帆布鞋。
我补了一句,尽量想显得云淡风轻:「我家在市场边上,全家都在卖海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顿了一下,却没回话,只是眼神落在画板上,笔又动了起来。
「这里??有海吗?」林予恩平静地问,对我家不评价,也不好奇,「这里在彰化的最内陆,也有海?」
「没有啊,要看海的话,只能去王功了吧,去看养殖棚。」我讲完,自己也有点想笑。
「是哦。我觉得说不定有海。彰化不是靠海吗?」林予恩这麽说着。
「也许有哦,Ga0不好哪天,我会找到,告诉你在哪边。」我随口说笑。
「你对海很熟悉?」他问。
「哦,对啦,也不怕跟你说,我家是这样的,我妈每一两天的白天或晚上拨空去渔港拉货,我家住市场旁边,我家有个院子,算是半山腰,还要爬坡、爬楼梯才能回家。隔壁是机车行,常常修车到很晚,我妈说我们家最重要的东西就是耳塞和耳机。」
林予恩轻笑一声,我不知道为什麽,忽然想越讲越多。
「你知道吗,有一次我们一家人难得坐下来吃晚餐,结果我妈的电话响了,是她上游的供货商临时叫她去帮忙拉一批货。我们全家超不爽的,因为那天我姐炖了一锅卤猪脚,都还没吃一半。」
「後来我和我哥都好奇那个王八蛋到底是谁,就偷看了一下货单,结果你知道那个人叫什麽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什麽?」
「陶晋凯。」
「我那时候大喷笑,直接问我妈说:那他的头需要冰敷吗?结果被我妈尻芭乐。」
他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像反应过来似地开始笑。不是之前那种礼貌的微笑,而是咯咯笑了好几声。
「然後更绝的是,你知道我哥说什麽吗?」
「什麽?」
「我哥说:那他会不会有个弟弟叫陶贺凯?」
这次林予恩笑得更开怀了,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的牙齿。我还怪有成就感的。
「咳。」林予恩轻咳一声,接着慢慢说道,「你家晚餐??感觉很热闹。」
「对啊。」我问,「那你家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想了一下,说:「我们家晚餐……其实很安静。」
「安静?」
「对。不是不讲话,是每个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
「怎麽说?」
「就像那种,你坐下来,但不太知道该对谁开口的感觉。我妈会边吃边讲电话,我姐耳朵塞耳机,滑平板。有时候她会丢个甜点来说你吃吧,可是我姊姊忘记我不吃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