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我会想,为什麽我会在几个月前签下那份同意书。
其实就是缺钱。
政府推了一个新项目,叫什麽「记忆重建疗法」,说是要帮创伤患者重新整理过去,透过模拟的方式让人放下心结。听起来很厉害,但现实一点说,就是找一批缺钱的人来当白老鼠。
像我这种自由摄影师,接案断断续续,刚好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我叫周逸远,二十七岁,职业是自由摄影师,住在宜兰。兴趣是骑车、看海、拍海。
远离人群,没有什麽朋友,只有一两个高中的人偶尔有在联系,谈过几场短暂的恋情,但後面都不了了之。
办过几场乏人问津的个人展,在摄影圈也算小有名气,有几个人听过我的名字,但我依旧过着吃不饱饿不Si的生活。
讲好听一点叫自由,难听一点是穷。
但说真的,我并不讨厌现在的生活,我只是??有时候会觉得疲惫,但不明白困住我自己的是什麽。
虽然我这个人越活越厌世,但我始终还是热Ai摄影,骑重机去各地追海,计算快门值,想像眼前的海景被洗出来的样子,这些是我从大学就开始做的事情,而直到现在,我还是没戒掉拍浪的癖好。
不是出於工作、不是为了钱,纯粹只是我真的喜欢做这件事情。
每次拍完一堆广告、活动摄影、JiNg修棚拍後,我都会觉得身T里某个部位快要腐烂了。像是眼睛吧,也可能是脑子。只要连续几天没对着自然光线按快门,我就会开始烦躁,会做梦梦到海平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因为那些永远是人造的,JiNg准但无趣。
可是真的的风,是会把海面刮得乱七八糟,在你快放弃的时候突然让yAn光从云缝中撒下来,像是故意给你的。
所以只要有空,我还是会往海边跑。
还有一点是,我很喜欢骑重机,那台老爸留下来的野狼125。就这样,骑着重机去追浪。
那种把城市变成风景的速度,链条擦过飞轮的嗒嗒声,背上的汗被夜风吹乾;在长直线上站起身,感受大把大把的风吹进我的安全帽,擦过我的耳际和脑门。那是自由的味道。
骑车和摄影是不同的快感。但自由都是具T的:手把往哪里偏,路就往哪里去。而摄影则是,镜头怎麽摆,哪个方向,什麽时候拍,什麽时候停,都只有我自己决定。
我记得最夸张那次是为了等一场冷气团带来的海雾,凌晨三点就从宜兰罗东出发,骑车两个半小时到大坪海岸,站在礁岩上等光线透过云层的那一秒。天气冷到我手指僵y,相机卡了快门三次,风大到我只能把相机抱在x前,像捧着我爸的骨灰盒。
那天我什麽好照片也没拍到,却突然明白一件事:
大概只有这种时候,我才真的有一点像我自己。
没有台词、没有棚灯、没有客户要你放大眼睛和修细腰线。
只有野狼125、一片海、风声、几秒钟的光。
还有我,和我的镜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喜欢摄影和骑车,是因为当我按下快门或发动车子时,世界会安静下来,只剩那个瞬间是我自己决定的。
就那一秒,我不用迎合谁,也不必假装快乐。
但你知道吗,只有我独自一人拍照时可以不用迎合谁,但是,我的钱和帐单需要我去迎合,我才能够暂时活下去,找到下一个完美的海景。
总之,我收到了政府的信件,有钱可以拿。
半年前,我刚好缺钱,突然接到一封陌生的政府公函。那是政府机构的正式邀请,请我参与一项记忆模拟实验,报酬五万元整。
当时我刚失去一个大客户,十万卡费压在月底,存款只剩六万,所以我没犹豫太久就签了合约。
其实这个实验听上去真的很奇怪。
我到现在都Ga0不清楚这个实验的具T原理。什麽「记忆重现技术」、「神经同步模拟」,听起来像是科幻电影里的东西。
但五万块的酬劳是真的,合约也是正式的政府文件。
而我,一个月收入不稳定的自由摄影师,没有理由拒绝这种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特别是在刚失去一个大客户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