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祁阳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觉天旋地转怀中一空,原是周应搂着他的腰一旋身,探手接住那枚暗器——只是一枚小石子。
林祁阳被吓呆了,眼睁睁看着周应从窗口一跃而出,落入正对着的荷花塘,他这才发现,水中立着个黑糊糊的人形!
小少爷不通武艺,只能分辨出水面上两条人影一触即分。
电光火石一霎那间,两人已经拆了极凶险的十数招。
周应轻轻巧巧后跃一步落在荷叶上,黑衣人也一个空翻,稳稳踏在荷花池中,靴子仍不免被沾湿了一点。
小少爷恍若身在梦中,否则怎么会听见周应朗声笑道:“胡教主,别来无恙?”
黑衣人“哈、哈”大笑两声:“周映年、周飞仙,果然是你!”
“周应”戏谑道:“胡教主终于认出我来?”
黑衣人伸脚点一点水面:“如此轻功身法……放眼天下,徒手接住我十招还能笑得这么开心的人,除了周飞仙,好像也没有几个。”
周映年拱手笑道:“看来当日一别,胡兄已经完全忘记周某的长相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祁阳睚眦欲裂:天下有几个姓胡的教主?这黑衣人竟正是胡燃!
胡燃咂咂嘴,反问道:“天下又有几个人能想到,周飞仙竟会窝在这种地方、受这等鸟气?”
低头看看身上的裙装,听出言下之意,周映年摸摸鼻子笑道:“看来是周某弄巧成拙,让胡兄见笑了。”
胡燃道:“所以你这样煞费苦心引我出来,到底有什么要紧事?”
周映年装模做样作一个揖,笑吟吟道:“周某有两件事相求。”
“哦?”
“第一件事嘛,正是请胡兄离开中原时,不要把此间的林小少爷一块带走了。”
胡燃爆发出一阵大笑,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为什么要抢一个又愚蠢、又吵闹的麻烦回去?是嫌教中事务不够繁杂,想我教早点解散吗?”
周映年又忍不住摸摸鼻子,笑道:“胡兄总该明白,江湖中的流言,传播起来总是要比唐门暗器还要快、还要可怖的。”
胡燃大叹一口气:“我也很想知道,为何我教教徒安安稳稳过日子,传到中原就全部变成了茹毛饮血的野蛮人……第二件事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映年终于收敛了笑容,正色道:“敢问近日胡兄教中是否有一位蓄长发、发色金黄的朋友来到中原?我的一位义妹失踪了,在她的卧房里残留着几根这样的头发。”
胡燃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你的那个妹妹,是不是精通易容术,右边眼角有一颗红色的痣?”
周映年顿了顿,道:“不错。”
胡燃低喃几句“难怪”,猝然发难撞向周映年肩膀,从后山溜掉了。
林祁阳还呆立在窗前,被这一幕惊骇得叫出声来,却遥遥看见周映年揉揉肩膀,脸上竟然又露出了笑容。
——擦肩而过时,胡燃在他耳边留下讯息:城北客栈见。
抬头看见林祁阳呆怔的神色,周映年心知今夜发生的事情远远超出小少爷的接受范围,便挥挥手,示意他去大堂等自己。
如噩梦惊厥,林祁阳见到恶鬼一般倒退三步,即使听不清二人后来的谈话,但……胡燃是怎么称呼周应的?他不敢想,捂住耳朵冲去父母的卧房。
当他把父母兄长拽到大堂时,周映年已经换回一件浅蓝色的外袍,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
分明还是那张毫无柔美之气的脸,只是随随便便地坐着,就已显露出极潇洒俊逸的风姿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人的长相并不惊艳,江湖上比他英俊十倍的男人俯拾即是,但一旦注意到他,就很难再把目光移开了。
有父母撑腰,林祁阳本是兴师问罪的心态,然而见到他这副姿态,气焰先矮了半截,又愕然发觉父母竟笑脸相迎鞠躬作揖,交口恭维“飞仙大人”救儿子一命。
周映年苦笑着摸摸鼻子,赶紧把老人搀扶起来,故意板起脸道:“两位大人若是想再见到我,就请不要那样称呼了。”
林祁阳入世未深,尚不明白其中利害,犹自为爹娘求人的姿态愤愤不平,一旁林鸿嵘却兀自惊出一身白毛汗。
周映年行走江湖这么多年,红颜蓝颜不知凡几,朋友遍布黑道白道,其中不乏雄踞一方的领主巨头——都是林家惹不起的人。而这些人中,又有多少对周映年怀有不能宣之于口的情思?
——如果这些人知道周飞仙的初夜是砸在林祁阳手上……
——就算真的只是发乎情止乎礼的普通朋友,恐怕也容不得他在无名小卒手下受这等磋磨折辱。
周映年本人当然不会把这等事挂在嘴上,但有心人一旦追查他的行踪,绝不会错过这一段“精彩纷呈”的经历。
林鸿嵘终于明白前几日爹娘的态度为何那样如履薄冰,在五雷轰顶的惊惧感中察觉到弟弟蠢蠢欲动想发表什么观点,赶紧下死劲掐住弟弟掌心,投去恶狠狠的警告眼神。
周映年看向林祁阳的眼神坦坦荡荡,既无羞怯,也无怨念,似乎昨日在身下辗转哭泣的人并不是自己一般笑道:“前日种种冒犯僭越,实乃不得已而为之……还请小少爷莫要挂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话简直冠冕堂皇极了。寻找胡燃的方法何其多,他偏偏挑这一种,明明是自己戏瘾大发,却要把原委推到“情非得已”之上。
要不是被兄长拉着,林祁阳看起来简直像要扑上去咬他两口。
周映年只好苦笑,抱拳告辞道:“周某还有要事在身,恕不能久陪了。”
经过林鸿嵘身旁时,他停了一停,轻轻道:“若是大少爷对手下仆人多留心一点,大概就会发现,近日里有一名帮工的眼睛是绿色的。”
最后又向林祁阳抱一抱拳,大步走了出去。
目送他离开家宅,林老爷子几乎瞬间瘫软在椅子上,抖着手指给自己灌了壶茶,连责骂林祁阳的余力都没有了。
隔壁顾家也被异响惊动,让顾烟棠来核实究竟发生何事。
等林鸿嵘三言两语讲清经过,袍袖掩盖下,顾烟棠也下意识捏紧指节,拼命回忆自己是否曾对周应出言不逊过。
林祁阳的大脑已经完全罢工,根本不能理解亲朋好友怎么都一副如丧考妣的表情:“……他的身份地位很尊贵吗,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顾烟棠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喃喃道:“还好意思说自己喜欢周映年……正是因为没有人看得出他的武功路数出处才最可怕!你、你想想,究竟是什么门派能教出这样的高手,却在江湖上一点声息都没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祁阳愣愣道:“就算他来头这么厉害,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顾烟棠跺跺脚,道:“能让药王谷的谷主一提及都称赞不已的人,你觉得有多优秀?这样一个人,除你以外,还有多少人会喜欢?”他的眼圈已经红了:“这些人要是知道你前些日子怎么作践他的,是不是会扒了你的皮?”
林祁阳陷入了混乱,半晌叫起来:“不可能是周映年!他、周应不过是个婊子,他的处女膜就是我捅破的!”
——这逻辑实在不通,就算周映年是妓女出身,也并不妨碍他在江湖上闯出名头。
顾烟棠深深吸了一口气,不住摇头道:“那你知不知道,江湖上有多少人想做周映年的第一个男人?”
——江湖漩涡里,林祁阳与手无寸铁的孩童无异,而这个天真的孩子打碎了王孙贵族珍视的珠玉,还无所觉地站在原地傻笑……
当然,周映年也早想到了这一层,所以特地支开了身边人,还放出自己在其他地方游山玩水的假消息来迷惑情报特别灵通的部分朋友。事实上,就算有人知晓了这件事,他也自信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对方不会对林家出手。
——周映年从不杀人,也不喜欢结交的朋友“为他”而杀人。
周映年赶到客栈,正碰上胡燃坐在屋顶上喝酒,便挨着他坐下来,笑吟吟道:“胡兄怎么一个人喝闷酒?”
胡燃身上流着一半胡人的血,确实是个英俊到气质有些邪肆的男人。整个人虽然还是黑发黄肤,但趋于立体的五官,以及那双碧绿的眼瞳,都昭示着不同于中原人的血统。他的身形很高大,周映年往他身边一坐都被衬得娇小了一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胡燃幽怨地瞥他一眼,敲一敲身下砖瓦:“如果不是你那个劳什子妹妹,现在睡在下面的人本应该是我。”
周映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正欲询问,就听一道清越的女声操着略有口音的官话笑道:“胡大教主怎么还有夜敲人家闺房的坏习惯?”
话音未落,人已飘然上了房顶。
原来是位身形高挑的胡人女子,金发碧眼,波斯猫一般灵动的眼里闪着狡黠的光芒,无疑是位美得惊心动魄的女子。
——她还牵着另一个汉人模样少女的手,后者不住揉眼睛,显然是还没睡醒。
胡燃长叹一声,指了指身边:“周映年。”又指着女子道:“我教护法,我的……阿依娜。”
周映年连忙站起来,笑着拱一拱手:“姑娘好。”轻轻拍拍那小女孩的肩膀:“这位便是我的义妹,沈家的小公主,沈嫣然。”
沈嫣然终于认出他来,高兴得欢呼出声,扑进人怀中撒娇。
胡燃阴沉地看着这一幕,朝阿依娜努努嘴,眼神中明晃晃地控诉着“为什么你从来不这么对我”。
沈嫣然显然高兴过头了,拉着周映年要给他介绍阿依娜是多么友善而美丽,语无伦次地把她从头发丝称赞到脚后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胡燃的脸色开始发绿。
见状阿依娜笑得几乎直不起腰来,用波斯语喊了句什么,气得胡燃直跺脚,怪啸一声跑掉了。
于是阿依娜抚摸着沈嫣然的头发,转向周映年笑道:“他好可爱,是不是?”
周映年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个人互动,但笑不语。
等沈嫣然冷静下来,阿依娜把她向周映年的方向引了引,弯腰凑到她耳边轻声道:“我得去追那只醋坛子了。”
于是沈嫣然咯咯笑起来,松开阿依娜的手。等阿依娜从视野里消失后,她才板起脸,兴师问罪道:“哎,老胡说,你宁可给一个蠢货当媳妇,也不想娶我?”
——沈嫣然还太小,不懂得如果周映年真的动了要娶她的心思,她不仅不应该高兴,还得立刻告诉父母要把姓周的打出去。
周映年摸了摸鼻子,甚是委屈:“如果不是有个小姑娘不打招呼就跟不知底细的人跑了,我也不至于沦落到要给别人做小老婆。”
沈嫣然一蔫,喃喃道:“姐姐才不是什么来历不明的坏人呢……”说着又理直气壮起来,“更何况,我要是留了书信,岂不是不到两天就又被抓回家了!”
周映年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半蹲下来直视她的双眼,正色道:“可是这样我们会担心的。万一哪天真的遭遇坏人,你的父母兄长,和我,该有多着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嫣然不自在地挪着脚,撅起小嘴嘟囔道:“姐姐明明把令牌留下了……反正你总会来找我的,对不对?”
周映年把她抱起来转了两圈,惹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也笑道:“是啊,我总会找到你的。”
沈嫣然得到保证正开心着,忽然又想起来什么,怒气冲冲地扯着周映年的衣领质问道:“那个姓……姓林的,有没有我好看?”
周映年故意退开一步,上下打量一番她娇嫩的面颊,一本正经、装模作样地分析道:“作为一个男人,林小少爷能长成那种样貌已属不易,又怎么能让他跟嫣然这样的小美女作比较呢?”
这番话成功逗得沈嫣然天真无邪地咯咯笑起来。
【阿依娜那句波斯语的大意是:连小女孩的醋你都要吃吗?】
【后日谈】
胡燃陪着周映年走在街道上,看得出来被阿依娜好好安抚过了,连带着对周映年都和颜悦色三分。
以下是他们之间的一段对话:
周映年:流言说你来中原抢美女做老婆,看来并非毫无根据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胡燃:哼。所以到底为什么中原人都觉得日月神教上下都是流氓匪徒?
在胡燃心目中,阿依娜当然是天底下最美的女人。
周映年:如果不能操纵西域神教为己所用,最好的方法就是贬低它的名声,让它成为众矢之的……
胡燃:哈,名声。我看你也不怎么在乎这种虚名——姓林的对飞仙之痴迷传得满大街小巷,还说老子要去抢人,这时候传出来他要娶一个很壮的男人当妻妾……你料定我一定会来凑这个热闹。
周映年:胡兄行踪诡秘,只好等你来找我。
胡燃:你正是演得太好,还顶着真正的脸……我混进林宅观察了两天,有些时候真的觉得是另一个人假冒你的名头。
周映年:咳……还不是因为往日帮我易容的大师被拐走了。
胡燃:那天晚上,我在外面学猫叫帮你解围的时候,为什么不顺势溜出来?
周映年:啊,说来惭愧,当时尚未肯定胡兄的身份,不敢轻举妄动,此外……若胡兄曾迎面遇见过饿了很久的豺狼,应该就能理解我那时的感受。
胡燃:……这话最好不要让第三个人听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映年:依仗胡兄坦率性格,才直言不讳嘛。
胡燃:好,好,想不到这么信任我。我看那小姑娘缠阿依娜得紧,你又不放心她一个人,既然这样,不如一起来西域吧。我请你们喝最正宗的葡萄酒。
周映年:那就却之不恭了。
……
周映年:等等,我想起来之前约了人月中一起赏桃花来着。
胡燃:哪个人?是上回来沙漠的时候,你身边那个一脸病容,但暗器使得很好的小子?
周映年:不……是象牙塔的主人,白相。
胡燃:……也可以把他一并叫上,我教中还不差一个人的口粮。
周映年:多谢好意,只是人家身份特殊,大概是舍不得出游了。
【后日谈2】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相看起来只是个斯文俊秀的年轻人,一举一动谦和有礼,如果没有见过他微微笑着处决塔中叛徒的模样,很难想到这样一名书生气质的人能一手创建象牙塔,从此屹立于黑白两道中间,风生水起,左右逢源。
——明面上象牙塔是最大的情报组织,但谁知道黑暗掩盖了多少罪行?
此刻白相正与周映年并肩走在林荫道上。
其实他们已经闲逛到了象牙塔当然不只是一座塔,还包括很大范围的整片山头的中心腹地,本该是擅入者即死的机密禁地。要不是自恃多年交情,周映年简直要认为白相是打算在此地将自己诱杀了。他看着这些本该属于绝密的建筑和地形,知情识趣地没有发表任何见解。
蓦地,白相开口道:“周兄近日来艳福不浅呀。”
周映年摸摸鼻子笑道:“果然瞒不住你。”
白相微微笑起来,神色如常:“难得这回能扮作新娘子,周兄玩得可还尽兴?”
周映年故作沉痛地叹一口气:“不好玩,不好玩。”
指甲陷入掌心,白相漠然思量着,“不好玩”究竟是什么意思?
又听周映年补充道:“我就是去洗了几件衣服,铺了几次床单,连花烛长什么样都没见过,能有什么好玩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相心中狂喜,感情姓林的蠢货根本没碰过周映年!
——简直是牛嚼牡丹暴殄天物!虽然这样嘲笑着林祁阳,白相还是大松一口气,按捺住胸中翻涌着的给林家下绝杀令的冲动。
以周映年的人脉,查出来是谁下的毒手再容易不过,他可不想这么轻易地给自己在周映年心中的形象抹黑。
去除心中一根毒刺,白相面上不显分毫,笑意却不免从眼里满溢出来,有意无意非要拉着周映年讲解某某区域承担了什么重要作用。
周映年在心中感慨白公子简直胸无城府,对他毫不设防,却没想到对方本就存着孔雀开屏的心思,正是在炫耀自己的象牙塔纪律多么森严,机括布置多么绝妙。
——我这样优秀,你是不是应该多看看我?
似是一时兴起,白相故作漫不经心道:“周兄若是喜欢成亲的场面,不如来找我。到时我一定八抬大轿,亲自来迎。”
周映年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避过话头道:“看来白兄近日事务清闲?西域日月神教的教主请我们去喝酒。”
白相脚步一顿,语气淡淡道:“他请的人是你,不是我。”
周映年笑起来:“所以正邀请你与我同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相心中思绪百转千回,却是斩钉截铁道:“好,何时动身?”
周映年挑一挑眉,调笑道:“你的象牙塔呢,不要了?”
白相挥挥手,朗声道:“如果只是因为首领缺席就坍塌成一盘散沙,那这象牙塔还是尽早解散的好。”
——如此傲慢自大的话语,从他口中说出却像是正好不过,正如这个人生来就是要站在世界之巅才相称似的。
【一点人设】
大概一年前,周映年在沙漠时和胡燃见过一面,但当时身有要事未能深交。
阿依娜和胡燃算是青梅竹马,目前正处于热恋中。没有意外的话应该是能HE的一对BG。
沈嫣然年纪还小情窦未开,对周映年的依赖撒娇都只是出于对大哥哥的天然孺慕,等她遇到怦然心动的那个人以后,就能分清爱情和亲情了。GL。
白相是个切开黑,暗恋周映年挺久了,目前除喜欢盯梢外还挺正常,不过往后万一受点刺激感情变质,会做出些什么极端事情就说不准了。
林祁阳这一众人不会被报复无辜之人的性命,周映年拼死也会保下来,只不过到底是靠交情、靠面子、还是靠肉体就很难说了,只不过可能会后悔一辈子——天下还有什么事,能比周映年送上门来,却被自己亲手推开更悲剧的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点背景】
天生的双性体质并没有成为周映年路上的绊脚石,反而由于阴阳相合,大多心法习练起来都事半功倍,不容易走火入魔。
家人和师门也没有因此心生芥蒂或产生任何差别待遇,放任他和普通小孩一样长大了,由于小时候性别特征不明显,他想跟女孩玩就和女孩玩,想跟男孩玩就和男孩玩,也就养出坦荡的性格。所以就算日益长大,外表越来越像传统意义上的男子汉大丈夫,他也完全没有在意过身体上的不同。
又由于名气太响亮且行事风格太正大光明十五六岁时甚至还跟人光着屁股下河摸过鱼,很少有人能发现这个秘密——什么样的人会去刻意观察一个大男人的下半身长成何等模样?
而知情人们则大多自愿帮他保守秘密见到沙漠里的树、岩石中的花时,大多数人的心态还是赞美呵护它,不至于一把给它撅断了,剩下的则是像林祁阳这样人微言轻,说出去也没人信,可能还会被追求者报复。
至于“飞仙”这个名号,其实是他第一次行走江湖时玩笑般提出的,见到一伙强盗劫镖,帮忙赶走强盗后,镖师询问姓名意图报答恩人,他认为没有必要,就随便捏造了两个字。
——堂堂九尺男儿彪形大汉,却要叫自己“飞仙”,岂不是好玩极了?
他觉得那些镖师脸上扭曲的表情特别有趣,没把事情放在心上就又跑去寻山问水。
结果随着经历的人事、留下的痕迹越来越多,这个名号不胫而走且几乎脍炙人口。传言也越来越离谱,甚至从说“周映年”男生女相,到宣传“周映年”本就是个女扮男装的俏佳人时,他终于察觉不对劲,想要换一个却已经回天乏力了。
可见作为一个好奇心极强、负面情绪极弱,也没有受到太多封建思想束缚的人,周映年常干出些让人哭笑不得的妙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回也是,他很好奇当新娘子是什么感觉,也认为雌穴高潮是件很有趣的事情。
——体质决定了性欲不强,但在气氛正好的夜晚,周映年也与一些女子有过鱼水之欢。他的阴茎功能尚属正常,但毕竟阴囊退化,更多时候都是用手指和唇舌服侍对方。他观察着女子欢愉的表情,也想亲自体验一次这类的高潮。
索性借寻找义妹的机会把自己的剧本设置成身世悲苦的小媳妇,以求满足越发旺盛的好奇心。
很可惜,林小少爷实非良人。他既没能坐成花轿,也没能圆成洞房,好不容易勾得小少爷对性事产生兴趣,又被折腾了一晚上,直接遭干出心理阴影。
——之前所有眼泪都是做戏,只有破处的时候是真的被痛哭了。
原本心中对未来恋人的想象不限性别,现今一旦看到年轻俊秀的男子,下身就会传来一阵隐痛,为男性爱慕者的追求提高不少难度。
所以应该为林祁阳林小少爷祈祷:往后操到周映年的人永远不会发现他雌穴深处曾有层膜,而这层膜折在了小少爷一点也不温柔的摧残里。
当然,周映年也最好祈祷这件事烂在当事人肚子里,否则要是有一天那些偏执狂听了以后发疯,他也一定会很痛恨为什么自己的下半身还存有知觉。
【一点还没显出用途的前置设定】
1、周映年自幼习武,手上被磨出来过很厚的老茧。但大姑也是他的一位师父坚称“满手茧子的男人是不会招女孩子喜欢的”,硬是拿药水泡去了老茧。如果不是周映年坚决反抗,她甚至还想抓住人做个全身除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很久以后,当他只是被轻轻啃咬指尖下身就湿了一片时,对纵容大姑一事追悔莫及。
2、还在师门时,周映年什么兵器都学过,练得最好的还是长短剑。
但当他第一次亲眼见过争斗中枉死之人的惨状,差点把胆汁都吐出来,连做了三天噩梦。
从此说什么都不肯拔剑,而且一定会制止所见的殊死拼搏或者单纯的仗势欺人,即使很多次都差点被这个习惯坑死。
当然,等闯出名头,绝不杀人的原则流传开以后,也很少有人会硬逼他出手了。
之后,一位友人为他特别锻造一柄折扇,合起来能当判官笔使,就干脆把剑送还给师门。
——折扇上设有机括,启动后扇面边缘会弹出钢刃,也能使作招招见血的利器。
只不过周映年从来不用罢了。
3、论武功,周映年只能算一流高手里面运气比较好的,但论轻功,他若自谦为天下第二,就没有人敢称天下第一。
所以追求者总会恨得牙痒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要周映年想逃,基本或者说根本没人能追得上。
4、其实周映年的背景并没有旁人想象的那样雄厚。
他出身于一个祖上阔过的没落门派,早已远远避世到中原外。而当有朝一日真的身处险境时,他当然不会选择逃回老家,将祸水引到门派。也不会盲目投靠朋友,把他们都害死。
——也就是说,如果一个又有权又有势的人真的对他出手,他也只能靠自己……也许还有一部分心怀不轨的“朋友”。
5、虽然周映年经常做些暧昧举动,到处拈花惹草,本应该欠下一屁股风流债,但他做人实在太坦荡,撩人就撩人,既没有以上床为目的,也不是追到手或许他也没有“追”过人,都是别人眼巴巴凑上来的就把人晾着或甩了另寻新欢,看起来的确是“结交朋友”。
——可是如果真的只是与他称兄道弟,又会觉得自己简直是亏大发了。
他招惹人的水平实在高超,基本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也尚未真正惹到那种宁可折断羽翼都要把人钉死在展览板上的病娇。
因此也算误打误撞使得这些人相互掣肘,反而形成一张保护网,护佑周映年仍能到处招蜂引蝶寻花问柳。
无数猛兽翘首以盼,这只飞鸟却依然翱翔于天际,分毫未损。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NP1:本系列指定总受周映年
NP2:若干人面兽心小崽子x被搞得很惨的前大佬
秦斯玥x秦川,姬梅馥/慕容瑶等x秦川
警告:
受与受之间存在猛男百合情节即周映年/秦川互受,包括超出社交范围的描写;
奇怪的开放性关系。
过激、血腥描写。
概要:
周映年遇到了一个很可爱的小姑娘,这个小姑娘已决意孤身闯进锦燕山庄,去“救一个很重要的人”。可是她既不知道那个人身在何处,也不知道如何活着从锦燕出来,甚至说不准那人是否已经死了。
周映年看了看锦燕的守卫配置,决定替小姑娘跑这一趟。
【时间线接前篇“何必有我”大约半年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个人大大方方走进来时,秦斯玥正和慕容瑶坐在桌前,旁边还摆有一张空椅子,桌上放着三副碗筷。
这个男人看起来普通极了,虽然相貌称得上英俊,但离天姿国色也差得远。他穿着一身很常见的深蓝色长袍,上面不仅沾满了尘灰,还被烧了几个小洞;一双很结实的靴子除了结实也没有其他优点了,上面也脏兮兮的,说不清是否是在泥潭里趟过。连脸上都灰扑扑的,头发可怜兮兮地纠缠在一起。
这人浑身上下最干净的可能只有手上握着的那把折扇。
——一把折射着幽光的折扇,正面画着泼墨山水,背后留白,只有一个小小小小的落款:霍。
慕容瑶眼光暗了暗,拱一拱手,笑嘻嘻称呼道:“飞仙大人请坐。”这番动作勉强称得上礼数周全,但总透着一股子怪异的轻蔑感。
秦斯玥也斯斯文文拱手道:“见过周飞仙。”
周映年摇一摇扇子,微微笑着却并不走近:“慕容公子好,秦庄主好。看来在下来得不是时候?”
——他看起来一点也不拘谨,简直如同那个连冲三道关隘直闯锦燕庄主住处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慕容瑶笑道:“不知飞仙大驾光临,寒舍只备有清粥小菜,但也算风味特色。大人既然已经来了,不如赏脸……”
秦斯玥截道:“外面霜寒露重,不知什么事严重到能惊动飞仙冲关?”
周映年叹一口气:“二位不如先用餐,等在下讲出来意,两位恐怕就吃不下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慕容瑶依然笑得甜美,眼底自始至终没有笑意:“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周映年道:“在下来见一个人。”
秦斯玥嘴角的弧度已完全消失,冷冷道:“什么人?”
“锦燕的前庄主,秦川。”
秦斯玥霍然站起,几乎是压着嗓子低喝:“周飞仙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周映年道:“有人请我来见他,我就来了。”
秦斯玥冷笑道:“周飞仙难道没有听说过,这个人已经死了半年了吗?”
周映年看起来一点也不动气:“还请庄主准许在下去祭拜一次。”
秦斯玥道:“你和他很熟?”
周映年道:“神交已久,缘悭一面。”
“委托的人于你有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有。”
“那又何必来多管闲事?”
“受人所托,不能不来。”
于是慕容瑶像见了什么极可笑的动物一般哄然大笑,几乎钻到桌子底下去,秦斯玥也冷冷笑起来,终于撤下斯文的面具恶狠狠道:“飞仙愿为素昧平生的人去死,却连他的真面目都不知道吗?”
周映年叹道:“秦川秦庄主盛名远扬,在下常听说他年轻有为,凭一己之力振兴锦燕世家……却在三十五岁的寿宴上发了疯,不多日便暴毙了。”
秦斯玥冷冷道:“如果我告诉你这个人虚伪至极,嘴上堂皇正义,心里想的都是男盗女娼呢?”
周映年愣了愣,道:“愿闻其详。”
秦斯玥向靠背一仰,回忆起什么脏东西一般漠然道:“如果你生在一个很幸福的家庭,父亲是人人见了都要竖大拇指的大侠……突然有一天一群人冲到你的家里杀人放火,让你变成孤儿到大街上跟野狗抢食。这时有一个人从天而降,自称是父亲的好友,要接你回家、替你报仇雪恨,你是不是会感动极了?”
“如果这个人碰巧表现得又温柔又厉害,你是不是会对他喜欢得要命,什么掏心窝的话都告诉他?”
“但这个人从头到尾只是又想要你们家的基业,又想沽名钓誉留一个重情重义的名头而已!可是他已经成了天下最富盛名之一家族的当家人,在江湖上打一个喷嚏就有三个人递手绢,而你除了少庄主这个称呼一无所有。”
“那么当这个人想要你陪他睡觉的时候,你有没有拒绝的余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慕容瑶插嘴道:“玥玥本来不姓秦,你猜一猜他的父亲是谁?”
秦斯玥道:“我本来应该姓姬。”
——“锦燕”原本的当家人名叫姬寒钰,数十年前乃是白道上风头无两的大人物,其人宽厚豪迈,树敌无数也交友无数。但所谓树大招风,二十年前青龙会下属毒杀了锦燕山庄上下数百口人,烧杀抢掠无所不为,等救援的侠士到达时,大火已经烧透了砖瓦。据说浩劫中活下来的姬家人只有事发前碰巧被带去走亲戚的大少爷,后来不知隐姓埋名送到哪里避难去了。而小少爷虽然没有夭折在火场中,却也不知流落何处……那么小的孩子,应当是无法生存的。
——姬寒钰年轻时大行善事,曾在奴隶贩子手中救下过几个少年,还将其中特别有天赋的一位送去武当派做了嫡传弟子。这个少年正是后来接手锦燕的秦川,得知姬家有难时,临危受命赶回支援却还是晚了一步。或许姬寒钰于秦川的恩情对他而言比海更深,又或许秦川本就是天生的领导者。他在悲痛之下一边办了姬家的丧事,一边团结锦燕旧部、吸纳有识之士,竟然用十年时间就将锦燕恢复得七七八八,隐隐有当年盛极一时的规模。
——当然,外姓人插手运行起锦燕这样大门派的代价就是秦川几乎没有休息时间,有心人想与他联姻,也被冷冰冰的一句没时间不感兴趣堵了回来,莫说男欢女爱,这人简直连娱乐生活都不曾有过。在如此重压下,不难理解为什么秦庄主会在声名最盛的时候发了疯,又一病不起死于床榻之上了。
这是江湖人都知道的事情。
但……周映年过滤着秦斯玥怨毒话语中的信息,拼凑出另一视角下的故事:
秦斯玥当然正是那个姬家小公子,不知何时被秦川救下。以免走漏消息引得青龙会来斩草除根,被改了秦姓,对外称作秦川的远房亲戚。而秦川并非是承姬老庄主旧情一心复兴锦燕,只是借姬寒钰之名实现自己的野心而已。此外……秦川想借权势逼秦斯玥跟他睡觉。
——所以秦川当然不会是病死的。
周映年摸了摸鼻子:“少庄主是怎么看出这些事的?”
秦斯玥嘿然一笑:“不然为什么现在天下只知有秦川,不知曾有姬寒钰了?而我到现在还叫‘秦斯玥’?锦燕四年前就恢复得差不多了,但老混蛋一直推推诿诿不肯放权,硬说什么我还太年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映年道:“我听说他五年前就想让你改回姬姓,将大权交还并隐退。但当时正值青龙会解体,唐门又伺机而动,如此诡谲局面下不敢让你接手烂摊子。”
秦斯玥瞪大了眼睛:“这话是听谁说的?”
周映年道:“一个叫秦思的小姑娘,她自称是秦老庄主的贴身侍女。”
秦斯玥摇头道:“看来飞仙能活到现在实属幸运……怎么会糊涂到听取一个贱货的一面之词。”看周映年想说些什么,先行打断道,“你是不是想说他所作所为都是在保护我?老混蛋要真这么好心,又何必硬要我睡在他隔壁。飞仙总该明白,内功练到那种地步,隔墙监视别人动静已经易如反掌?”
周映年摸了摸鼻子,苦笑道:“也许秦大侠只是希望确认少庄主在锦燕里是安全的?”
秦斯玥冷笑道:“那怎么解释他推三阻四不愿让我跟哥哥和阿瑶交往?还不是怕我有了朋友以后不方便掌控我的生活!但凡你见过老混蛋看我时那种恶心的眼神,也不至于说出这种话。”
周映年看起来像是要把鼻子摸掉了:“想不到竟有如此内情……那么既然少庄主这样厌恶他,所谓眼不见为净,是不是可以让我带老庄主走?”
然而很明显秦斯玥不喜欢这个提议,手已经按在腰间剑上,看起来简直要把眼前人生吃了:“你……你再说一次?他毁了我的人生,却想这么轻轻巧巧逃离审判?”
周映年心下一沉,他原本只是试探秦川是否还活着,但见到秦斯玥这个反应,就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抢在秦斯玥往人身上开出十二个洞前,一直托着腮看戏的慕容瑶晃脚笑道:“不过是一条母狗,飞仙想要,我们也不是不能给啦。但正如天下不掉馅饼,大人若是真这么想要……”
他看起来还是那样乖巧可人,语气也依然活泼可爱:“……请,请脱裤子,让我看看飞仙大人的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什么样的人会想看别人的大腿?
周映年愣了一愣,居然拱一拱手道:“多谢,再见。”然后干脆利落一转身,竟是要就这样走出去了。
——好像那个硬闯三道关隘、历经三场险战才站在这里,方才还信誓旦旦向秦斯玥要人的人不是他一样轻松愉快地转身走了。
慕容瑶不禁瞪大了眼睛,从未见过这么荒谬的人一般忍不住叫道:“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周映年应声站定,温温和和道:“‘多谢’的意思是多谢两位公子包容在下无理的请求,‘再见’的意思是此刻在下要走了。”
慕容瑶道:“你不想要秦川了?”
周映年叹息道:“想。可在下好像是个人——实在没有在大庭广众脱裤子的爱好。”
慕容瑶脸都绿了,又想起什么拍一拍手,端起架子得体地微笑起来,笑中闪烁着无法掩饰的恶意。
侧边暗门应声旋转,一个高挑的冷艳男人提着一个……“东西”施施然走进内室。
那个“东西”上面缠着纵横的铁链,被捆得蜷成一团,身上散发着极其浓郁的血腥气和腥膻气。“它”看起来像一麻袋渗血的肉,又像一条死了很久的狗,唯独已经不像是个人。
周映年的脸色已经有些僵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几乎已要呕吐。
——同为男人,他当然很明白那种味道意味着什么。
——他不愿相信那个孤傲高绝、能力挽狂澜的秦大侠竟已被折磨成这副模样,可已经别无可能。
——若说此前还只是依秦思的恳求上门游说,此刻便已经不得不出手了!
江湖中关于周映年最为人称道的便是在大敌当前、千钧一发时仍能保持的那种从容矜柔风度,但此刻语气也冷凝了:“我是不是非脱不可?”
感觉掌控权又握在自己手上,慕容瑶恢复天真俏皮的笑容:“请。”
周映年道:“好。”
然后他竟然真的解开腰带,很干脆利落地扯下外裤。因为慕容瑶只叫脱裤子,他还特意留下了靴子,只把掖进去的部分裤脚扯出来,随手将衣料扔在一旁。
——飞仙流连花丛多年,早就不是什么懵懂孩童,当然很明白被陌生人要求露出大腿是什么意思。
所以他扔掉手中折扇,解开外衫的同时迈步向慕容瑶走去。他的步伐算不得缓慢,但看在其他人眼里,正像是一帧一帧的慢动作一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双腿很长,很直,骨骼上覆盖着充满爆发力的肌肉,随着躯体动作在蜜一般的皮肤下显出流畅的轮廓。脚踝一段依然被包裹在靴子里,隔着一层皮革与小腿处有力的肌肉一对比,显得踝骨格外纤弱,透着一手能挽过来的楚楚可怜。大概天下一半的男人想要亲吻这样的脚踝,另一半则想亲手捏碎它。
而视线顺着大腿向上,隐隐能看到臀部骤然变得圆润的曲线——那一点香艳被掩在内衬下摆暧昧的阴影里,但正是这一点欲拒还迎、犹抱琵琶,才更显出娴熟的娼妓本色。
说不清刻意还是无心,那结实挺翘的臀部在看客眼中简直扭得像朵花——这可是名满天下的周映年的屁股。
即使心中还激荡着对秦川的仇恨怨愤,秦斯玥至少是个长了眼睛的正常成年男人,在这样的视觉刺激下依然起了生理反应。同时又产生了对男人的极度厌弃,几乎克制不住捏碎周映年膝盖骨、让他再也走不了一步的暴虐想法。
房间不大,还没等慕容瑶收起有些直愣愣的眼神,周映年就已大大方方、从从容容地抬腿跨坐在他的大腿上,伸手揽住了他的脖子。
秦斯玥交叠起双腿,冷冷道:“很难不去想象飞仙是靠什么取得如此声名的。”
周映年叹一口气:“也许只是因为这世上有太多喜欢看别人大腿的人?”
刚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失态恐怕已被男人尽收眼底,尽管心下已起了杀意,慕容瑶依然笑得甜丝丝地,向周映年背后挥手招呼道:“阿梅,飞仙大人的腿不好看吗?”
于是周映年也回过头,由于姿势变换,不免往慕容瑶怀中又贴紧了一点。
这下慕容瑶几乎能感受到他身上隔着衣服透过来的温度,鼻子正对在怀中人的锁骨旁,一时能嗅到皮肤上淡淡的温和气息,有些像是阳春时节,暖阳辐射下皂角残留在衣服上的香气变得很浅淡时的味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有的人好像就是这样的,就算他刚在地上打了三十个滚,被拿着火把的人穷追猛打烧了两条走廊,看起来也还是要比那些一天换三套衣服、熏十种香料、出门要踩在仆从背上的富家公子来得干净许多。
那个从出现起就一直沉默的冷艳男子依言扔开手中锁链,姿态很惊艳地走了过来。很明显,这是那种在赞美中长大,从来没有感受过失败或批评的典型大少爷,浑身上下都透着浑然天成的骄傲,和自以为体恤下人却掩藏不了的高高在上。
因为就算面对摆成如此姿势的周映年,他也点一点头,冰冷简短地自我介绍了:“我姓姬,姬梅馥。”
周映年也笑一笑他居然还笑得出来:“姬公子、姬少庄主好。”
似乎从现在开始眼中就没有周映年这个人一般,姬梅馥并不回应,转向慕容瑶冷冷道:“玩够了就割掉舌头扔出去,锦燕里有一条母狗就够多了。”
周映年眨一眨眼,显出极无辜的神色:“我以为现在诸位应该允许我带前庄主走了?”
慕容瑶甜蜜蜜引诱道:“飞仙大人都做到这一步了,不如再亲一亲我,请阿梅那个木头也一睹飞仙风采?”
很难说是否一生都顺风顺水以至于能够忽略话语里溢出来的羞辱和恶意,周映年当真挽着慕容瑶的脖颈,作势要在他脸颊上印一个吻,一边微笑道:“慕容公子当真雅——”
他没能把这句话说完。因为慕容瑶一掌拍中了他的气海穴,气海乃人体死穴之一,周映年也没有金钟罩铁布衫的功夫,毫无防备接下这一掌后连痛呼出声的机会也没有就像一麻袋面粉一样软软滑到了地板上。
慕容瑶伸脚让他像翻过来的乌龟一样仰躺着,居高临下微笑道:“可是我还是很好奇,大名鼎鼎的周飞仙,在地上爬着学狗叫会是什么样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映年连眨眼的力气都失去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姬梅馥走近来俯下身,大概是要先卸下他的膝盖。
慕容瑶还在一旁咯咯地笑,似乎想到极好笑的事情:“江湖上有多少人会想到,堂堂周飞仙会被砍掉四肢放在猪圈里卖淫呢?”
就算是天下最蠢的蠢货也该明白,即便完全顺从于慕容瑶的要求,对方也绝不会依言放人——既然对方有底气提得出这样逾矩的要求,周映年就该做好不仅救不出人,还得把自己赔进去的准备。
慕容瑶长相可爱,眼中闪着的嗜虐的光却让他显得阴森可怖:“听闻飞仙朋友不少,若是他们看到——”
这句话也没能说完。
因为等姬梅馥的手指将要触碰到膝盖骨时,本应该半身不遂了的周映年猛然以腰为支撑弹了起来,两腿一绞把姬梅馥掀翻在地,一掌拍上慕容瑶前胸膻中穴,顺势封住姬梅馥穴位后,借力向秦斯玥扑去。
这时这三个自命不凡的年轻人才想起,江湖上有门很偏的武功,习练后可以短暂将穴位偏移,不过据传只有邪门歪道才舍得下自尊练这等不入流的功夫。既然周映年能堂堂正正在人前脱裤子,当然也能请他那些三教九流的朋友传授这等邪术……可惜他们醒悟得太晚了。
秦斯玥见事有变故,当即发出暗号召唤护卫,周映年身法虽快,也只来得及点住他的穴道,没能阻止求援的信号发出。
屋外已可听见兵刃碰撞之声,如此紧迫之时,周映年如大鸟一般平地掠起,左手捞起自己的衣物和扇子,右手将那个自始至终一点声息也无的血人揽入怀中,撞破窗户冲了出去。
四周都是伏兵,锦燕的天罗地网业已布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轻功高绝如周映年这样的人来说,此番落地的声响有些异常地重。一来虽然他及时错开穴位,但慕容瑶下了重手法,硬生生接下来还是差点把内脏打散。如果方才当真被拍中气海,他这辈子都不必考虑竖着走路了。
但更重要的是,怀中人状况差到了极点:背上突兀的蝴蝶骨硌着周映年的胸膛,表现出的重量却远超同样瘦骨嶙峋的人——因为周身缠绕的锁链几乎和人等重!
追兵举着火把来回奔驰,周映年隐在阴影里观察生路。此时他竟恍惚听见怀中一道极微弱的声音,干哑得黏着血丝,若非耳目敏锐,根本无法分辨。
怀中人气若游丝,却还是坚持说完了这句话:“放弃我,快走。”
虽然周映年从未见过秦川,但可以肯定对方曾在风云之上傲视群雄时绝不会操着这样虚浮嘶哑的喉音。他已不敢去想这个人半年来的经历。
——只要稍稍一想象,他就忍不住要呕吐出来。
周映年心中悲凉和愤懑交织,又把怀中人抱得更紧一点,试图调笑道:“秦大侠未免太看不起周某的轻功了。”但讲出来才发现,自己语调里明显的滞涩与悲伤。
——我从未放弃过任何人。周映年想着,却已说不出口。
大悲使他更加镇静,瞅准时机鹞鹰一般飘巧而矫健地借着夜色溜出锦燕,轻功施展到极点,以至于路上的人甚至分辨不出一闪而过的是人是鬼。
——很难想到有人光着两条大腿扛着另一个大男人还能跑这么快。护卫都以为他至少会找个地方把裤子提上,正在挨门挨户搜索,提供了逃离的良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看准锦燕旁山势奇崛,周映年往某匹山头一钻,当即找了个水源处理秦川身上的伤口。他本该趁现在逃得越远越好,但秦川的伤已经容不得拖延,此外如果拖着个血人出现在城镇,他就可以等着被捕快请去喝茶了。
最核心的顾虑是,他害怕如果天明时自己看清秦川身上的惨状,就再也睡不着觉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身上可以存在这么多伤口。
秦川身上每一根骨头都好像断过至少一次,每一寸皮肤上都存在反复绽开的开放性伤口,分不清是利器划开,还是烙铁印下的,周映年不敢想也不愿去分辨。当清洗到下体时,一直咬着牙忍痛的人终于费力反抗起来,勉强操着撕裂的声带发出不成语调的抗拒。
周映年本以为他是太痛了,或者自尊心驱使不愿让别人看到自己屈辱的模样,可没想到自己还是低估了那三人的癫狂程度。
——即便是这种情况下,只是触摸了秦川身下肿胀外翻的穴口,那处缠绵的软肉就已经自发吮吸起了周映年的手指,甚至已渗出润滑的液体,阴茎竟然也惨兮兮地半勃起来,贴着周映年的小臂散发着热度。
周映年深吸一口气,默念三声得罪了,稳准快拂上秦川睡穴并催眠自己忽略手下极度紊乱的经脉,尽最大努力温柔地引水洗去直肠里的血和精液,以及一些他绝对不想知道的其它物质。
就连一向好脾气如周映年,也不免开始后悔自己只打了那三人一巴掌是不是太轻——他甚至摸到秦川脸上都有隆起的疤痕,嘴角残留着撕裂的疮疤。
他把里衣撕成一条一条的,内衫和亵衣都用完了才能勉强包扎住男人身上纵横的伤如果不是必须得穿裤子才能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他恐怕还得少一件衣服,小心翼翼抱起秦川,将外袍罩在他身上掩去锁链,奔向最近的乡镇,一边思索起该往何处去。
——秦大侠身上的锁链锁眼是浇死的,得请于铸造方面有造诣的人帮忙切开铁索,信得过的人里……要去剑冢找霍叶遥。两年未见一来又是请他开锁,总不至于气到把自己打出去。而看秦大侠先前的反应……身上若不是被用了药,就是被下了蛊,恐怕还得去药王谷请孙老前辈出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装作是家里人害了严重传染病,他向行商买了马车、几床被褥和两套衣服,把秦川小心翼翼放在铺得又厚又软的车厢里,抄小路驶往剑冢。
【一点背景补充】
秦川的想法其实很单纯:姬寒钰对他有恩,那他就帮忙把对方的事业捡回来,同时把人家的崽子养大等以后接手家业,然后就可以退位回武当养老了。秦斯玥所谓的秦川看他有一种恶心的眼神,只是因为秦斯玥相貌继承自姬寒钰,他看着故人的儿子缅怀斯人而已。
但很不幸秦斯玥骨子里就是坏的……少时经历家变让他更加敏感又多疑。秦川对他好本是感念姬寒钰恩情,他觉得人家无事献殷勤觊觎自己长得漂亮。秦川喊他睡隔壁是怕万一有人来斩草除根的话能及时阻止,他倒觉得是监视自己人身自由。秦川担心他年轻气盛就直面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经验不足没敢放权好不容易把锦燕捞回来,要是又败在小年轻手里……那是真的要气死,但他觉得是沽名钓誉目标架空自己地位。
秦思也是同时期秦川捡回来的孤儿发扬姬大侠美德,对外说是侍女。但秦川也是底层爬上来的人物不习惯人侍奉,其实是当小妹妹或者女儿养的,只是“侍女”这个名头方便解释小姑娘的存在而已。秦川平日主持锦燕事务累得很,信得过的也只有看着长大的秦思,偶尔跟小姑娘说说心里话宣泄一下,所以秦思知道秦川到底在想什么。对秦川只是如兄如父的仰慕。
秦川本来想秦思和秦斯玥年龄相仿说不定能玩到一起去,有时候特意留他们两个人做某事。但人小姑娘也是平民出身,最讨厌秦斯玥那种自恃身份高贵还要端着架子维持平易近人形象的做派,不必要都不想跟秦斯玥说话。结果秦斯玥想偏了,以为小姑娘是在甩脸色有意无意提醒自己就是个寄人篱下的废物,又自视甚高自认不应与走狗计较,就把这笔帐也一并算到了秦川头上。
锦燕振兴后,大少爷姬梅馥就回来了,带着发小慕容瑶。姬大少爷不近人情,全靠八面玲珑的慕容瑶出面跟人社交——但很明显慕容瑶本人就不太正常。秦川隐隐觉得这两人不太对劲,但也没理由阻止同龄的小男孩在一起交往。秦斯玥本来思想就偏激,跟他们俩相处久了,想法直接从“把秦川赶出锦燕”演变成“让秦川在地狱里生不如死”。
周映年此前没见过秦川,但碰巧跟锦燕的成员打过交道,感觉属下都如此正派,庄主也应该是位豪杰就算不是,秦大侠一世英名总不能被滥用私刑折磨而死。所以他先听取了秦思的讲述,猜想到秦川处境一定不妙,索性先高调闯入引得现庄主把人带出来,然后再装傻充愣找机会劫走秦川如果你听说某人非常厉害,但一见面却发现这人看起来又蠢又缺乏常识,想必也会放松警惕的。他一开始还觉得秦思的描述存疑,但见了三个小崽子以后就懂了。
老秦啊,你劳心费力把自己也赔干净就落到这个地步,你血亏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省略剑冢的相关剧情,总之一别两年好不容易再见结果发现老周居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子,念在青梅竹马一场,霍叶遥也还是高高兴兴指挥舞着铁叉和铁锤前来迎接并帮忙处理了秦川身上的枷锁,然后和老周进行了一系列久别重逢老友间的聊天。】
周映年当然很愿意和霍叶遥多来几场旷日持久的促膝长谈,但秦川的伤势已经不容耽误,只好挥别旧友,给秦思飞鸽传书约定十日后药王谷见,又驾车带人前往药王谷。
由于多处骨折和失血过多,秦川大多数时候陷于昏睡,护理伤口时周映年一般会点他的睡穴或在汤药里放助眠的成分,两人之间的交流其实不超过五句话。随着骇人的血口子逐渐愈合,潜藏的暗伤暴露出来,以至于周映年不得不开始审视一个问题:
留秦川拖着残躯在人间受罪,是否才是真正的残忍?
他的喉咙不是短暂的肿胀,而是声带彻底撕裂了,往后只能被迫轻声细语。惯于执笔挥剑的右手筋脉被挑断,已经萎缩到了难以恢复的程度,就算侥幸接回去,恐怕也拿不起比茶杯更重的物体。而由于湿冷地牢里长时间的折磨,肌肉、内脏留有或多或少的损伤,关节处已显现出风湿的症状。
英雄末路,岂非是天下最悲伤的事情?
不过当周映年看见秦川从长久的昏睡中醒来睁开眼睛那一刻起,就不再纠结了。
——秦川眼中依然有一团火在烧,不灭的生命之火!与幼时辗转于奴隶贩子手中、寄居于武当派门下、甚至于孤身撑起摇摇欲坠的锦燕时一模一样的明光。这样一个人是绝不会消极等死的。就好像无论跌倒过多少次,都能再次扶摇直上屹立于世界之巅一样。是不是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
毕竟也是经常负伤的江湖人,周映年能把体表的伤口处理得七七八八,内伤和性瘾还得留给孙方群头疼。离药王谷还有三日车程时,秦川终于恢复到能和周映年说上几句话,挥舞几下四肢表示自己还没瘫痪。
彼时天色向晚,周映年在草地上铺了层被褥,把秦川抱出来吹一吹微风,又下河摸了几条鱼,生火烧鱼汤。离开剑冢时,霍叶遥借了他一辆能容纳两人睡觉的更宽敞的马车和一整套厨具佐料,让人不至于饿到啃树皮。
秦川安静地坐着,很眷念地从花草泥土看到晚霞暮云——他的视力被长久的黑暗和骤然反复的明火摧毁了,看远处的东西都像蒙了一层雾——良久良久,才把视线凝固在周映年身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方搬了个石头当凳子,高高兴兴搅着锅里渐渐飘出浓香的汤,面上一派愉悦和对生活的热爱也许对他来说趴在地上挖蚯蚓都是极有趣的事情,很难说究竟是刺痛了秦川的眼,还是激活了他身体里沉睡着的飞扬恣意的那一部分。
——我也曾昂扬独步天下。
即使被废了一身武功,他也还能调动起足以统领整个门派的谋略智慧。当初秦川年岁尚小犹能令锦燕旧部信服,如今阅尽千帆裹着吞吐天地大将之风,假以时日未必不能东山再起。
等温度合适后,周映年盛了一碗汤,小心挑了几块鱼肚子上的肉,一勺一勺舀给秦川。他本来担心秦川久居高位心高气傲,这般照拂可能引起反感,但对方看起来并无不悦,也就不再扭捏了。
一碗热食下肚,人又有了活着的实感,但秦川平素持重内敛惯了,只是微微点点头表示感谢,沉默地注视着周映年收拾厨具,往篝火里扔了几块木材保持夜里取暖。
但一旦基本生理需求得到满足,神经恢复到能再次处理饥寒之外的需求时,从小腹翻涌起来的热潮又一次击碎了他对有朝一日恢复成正常人的幻想。经受过那样的磋磨,本以为自己已坚强到不会因这具破破烂烂的身体而羞恼愤懑,可是曾经支撑他昂起头颅的骄傲倔强依然发出了被刺穿的悲鸣。
他慢慢蜷缩起来,试图掩饰开始流水的下体和逐渐潮红的面颊。至少、至少他不愿让周映年看到更多自己不堪的模样。
要抱人回马车时,周映年还是发现了秦川被情欲折磨到两眼涣散,指甲把皮肤抠出血的样子。被玩弄到完全坏掉的身体无法抵挡去寻找雄兽的渴求,但理智仍在悲泣着切割即将断裂的神经。秦川想咆哮尖叫让周映年离他远一点,饱受摧残的声带挣扎着发出第一个音节后就坏掉了,只能发出可怜的气声。
周映年低下视线,怕再看到昔日豪杰如今的惨状就会忍不住眼眶里的泪水——而怜悯是如今秦川最不需要的东西。只是紧紧抱住秦川,像母亲安抚婴儿一般轻轻拍着对方的后背,任人把脸埋进自己的胸膛。
等秦川从灭顶的恐慌和焦虑中平静一点后,他把人轻柔地抱起来放进车厢,然后拉下帘子,解开了自己的衣衫。
已分不出更多的心思处理其他刺激,秦川有些困惑地看他赤条条跨坐在自己身上,一半的理智尖叫着否认周飞仙绝不是那样的畜生——然后发现他分开双腿,将手指探进……那个位置应该是,会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接着目瞪口呆看周映年迅速解开他的裤子,温和地抚摸了片刻已经红肿胀痛一跳一跳流着前液的阴茎,摆着腰一点点将它吞进了体内又紧又热的通道里,又慢慢上下起伏套弄起来。
一时间万种思绪冲上心头,激得他满面通红。
等缓过来一点,秦川自言自语一般喃喃道:“飞仙何必做到这种程度呢?”何必为我这么个废人劳神费力大动干戈?
这话不比清风过耳更明显,周映年还是听见了。他停了停动作,很慢、很坚定地说:“因为我还是个人。”因为你也是个人。
大概是数年来为数不多调用起面部相关肌肉的时刻,秦川微微笑了笑,勉力抬起手臂,做出一个类似于拥抱的动作。所以周映年紧紧回抱了他。
秦川模糊的视野里,周映年近在咫尺的面容显得那样清楚,不由得更细致地描摹起对方的五官,期望这张脸能在记忆里停留得久一点、清晰一点。
狭小的空间里也许有什么别的事物发芽了。周映年开始在秦川伤痕累累的胸膛上印下细细密密的亲吻,试探着往身下人的后穴里探入一根手指。如他所料,那一处早已热情地分泌出情液嗷嗷待哺,便又加了两根手指,摸索起能让人快乐的那一点来。
当秦川靠后边被揉上高潮,射了周映年一肚子时,他们交换了一个轻柔的吻。秦川从未幻想过,原来温水一般的性事可以这么舒服。周映年当然也没体验过,记忆里关于林祁阳那段惨烈的初夜被今回的缠绵覆盖,在连绵的情潮中勉强分出一点心神忧虑自己雌穴的胃口是否会不再餍足于手指的抚弄。
连周映年都摆不动腰后,就跟秦川贴着耳鬓厮磨半晌,其间被对方亲了亲耳垂,一贯厚脸皮如他也难得红了脸。
天明时周映年揉着侧腰踉踉跄跄牵回马,歪歪斜斜靠在驾驶位上,幽怨地看了看得到满足在车厢睡得香甜的秦川,在马车颠簸过碎石时差点痛哭了。
【药王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孙方群从医疗的小室出来时,周映年正仰头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那人负着手,面上一派欣悦,似乎天下一切事物都显得那样可敬可爱。他穿得很朴素,但胜在身姿挺拔,自有一种玉树临风的潇洒气质,好像无论如何也无法折弯那根脊梁一般。
孙方群的思绪不免飘远了一点。门人都猜测他对这人格外宽容,多半是因为门派间交好还曾照顾过小时候的周映年,因此当不得不亲手将自己的儿子逐出药王谷后,看对方就有种代偿的心理。
但他也说不清方才自己究竟是惋惜着那个败坏门庭的不孝子,还是回忆起了自己神采飞扬的青少年时期。
——青春难再得,江湖上像周映年这样的人物恐怕也很难再出第二个了。
于是他捋了捋胡须,招呼道:“周小朋友,谷中小猫吵架难道比外边还好看?”
周映年闻声转身拱一拱手,笑道:“孙老前辈辛苦——白色这只要吵输了。”
话音刚落,白猫咪呜一声,跳下墙头跑了。于是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大笑起来。
孙方群道:“小朋友别来无恙?跟我去喝杯茶吧。”
周映年道:“那是自然。只是秦大侠……”
孙方群笑道:“你对我的医术还不放心?先喝茶,待会详细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映年摸一摸鼻子,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有劳前辈了。”
等高谈阔论从江湖大事聊到风土人情,周映年挑拣着把离别两年来有趣的见闻讲给孙方群听了,逗得对方时不时大笑出声。等他说完,孙方群捋着胡子调侃:“小朋友现在得罪了锦燕的少庄主,恐怕往后有得头疼。”
周映年摸摸鼻子,苦笑道:“我得罪过的人好像已经不少。”
孙方群顿了顿,似乎是在组织语言:“锦燕既然是秦先生一手发展起来的,如若将那几人对他的所作所为曝光天下,对方才会吃不了兜着走……”他长叹一口气,接到,“可是你不会说的,是不是?”
周映年面上笑容越发苦涩:“……是,我不会说。”
——如若将事实抖露出去,势必也会把秦川遭受的一切血淋淋揭开展示在看客眼前。但一旦舆论得知他遭遇的事情包括重复的性侵,这一切都会被扭曲转化为桃色绯闻,身为受害者反而会被指责行为不端勾引后辈。对于注重声誉倾向守旧的武当派,恐怕宁可将他清除出门庭也要维持门下弟子的“纯洁性”。
——而对秦川这样的人来说,尊严或许比生命更重要,就算认下自己已在半年前死了,也至少要保全“秦川”作为锦燕当家人的声名。
此外……如果将仇恨怨怼一并随手抛弃,是不是还能以新身份从头开始?
周映年摩挲着手中瓷杯,轻轻道:“我还是希望能看到他于九天之上叱咤风云的样子。”相比起燃尽自己也要向始作俑者复仇而言。
闻言,孙方群长长叹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秦先生身上旧疾不能不接受长期调理,我的建议是留在药王谷修养至少两年,否则……”
周映年急道:“我之前看他筋脉内脏都有损伤,是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孙方群道:“嗓子眼睛都好说,只要按时吃药,恢复到原来的七八成没问题。手筋已经接回去了,但萎缩太久不太可能重新习武。此外肝脏、脾胃的损伤……如果不加干预,恐怕秦先生活不过四十岁。”
周映年沉默片刻,道:“秦大哥有一个妹妹,叫秦思,希望前辈能允许她留在谷中照顾兄长起居。”
孙方群挑眉:“这是她的意思,还是你的?”
周映年道:“是小姑娘拜托我问的,但我——”
孙方群挥挥手,笑道:“我懂,我懂。你还是安定不下来啊。”
——周映年可以跋涉在沼泽地里忍受血吸虫的叮咬,可以在五大门派的联合追杀下逃亡三天三夜不合眼,可以拖着断腿为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奔波拼命,唯独不能忍受安安稳稳在同样的地方呆一辈子。日复一日面对一成不变的街道和人群,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周映年低下头:“此前倒也不会如此纠结,只是总觉得秦大哥好像是不一样的……我想不通。”
孙方群笑道:“你的秦大哥和外边世界哪一个更重要,你也想不通吗?”还是不敢深思?
周映年讷讷道:“好像无论选哪一个都会后悔一样。”
孙方群道:“小朋友总该明白,人间的事都不是能两全的。”
良久的沉默后,似乎下定决心,周映年深吸一口气道:“前辈应该也听说过,自秦大哥接手以来,锦燕十年内就能发展到姬大侠在世的规模。如果谷中有需要,或许可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孙方群翻个白眼开始掏耳朵,成功止住之后的话语,便轻轻拍了拍周映年的肩膀:“我还耳聪目明着呢。不会埋没了秦先生的。”
于是周映年饮净杯中茶水,向孙方群深深作了一揖,张了张口没有再说什么,还是转身离去了。
看着他几乎称得上逃离的身影是在害怕一旦见过秦川就再也走不了了吗,孙方群喝了一口快凉掉的茶,举杯遥遥相敬:“周小朋友……后会有期。”
药王谷中少见外人,两人能留下来也吸引来门中弟子的好奇。当年轻弟子发现年长的男人居然在谋略方面很有眼界,由此猜出秦川或许曾身居高位后,拿着兵书乃至话本来找他清谈的人就把小屋挤满了,最后秦思不得不作势要拔刀才把人赶出去,给秦川可怜的喉咙争取到休息的机会。
虽然秦思要求包办大部分生活琐事,但小姑娘已经长大了,在秦川软硬兼施的劝诱下还是将信将疑逐渐允许他自己照顾自己。当秦思遵循这个年龄段小姑娘应有的好奇心去找谷中其他门人玩,而来请教兵法策略的人尚未上门时,秦川就会拿起拐杖,一圈圈在室内练习如何恢复身体机能。他还不能走得很稳当,当然不愿让别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只是……肩头似乎卸下了千斤重担。曾经执掌的权势已是过眼烟云,如今可以不再负担他人的恩情,真正为自己的抱负做打算了。
偶尔他也会感到孤单,但每当这时就会想起一个人的形象,心中随之涌起暖意和同等的酸涩。等这种伤怀过去后,就再次拄起拐杖慢慢摸索行走,希冀尽快回到靠双腿站立的日子。
他不能否认自己还存着有朝一日能与周映年并肩而行的心思,虽然或许这辈子再也找不回当初仗剑凌风的快意,也说不清岁月无情那人心中是否会留有一席之地。想到这里时,他刚好走到窗前,便用了点力推开紧闭的窗。
冷风挟着腊梅香扑面而来,秦川稳稳立着,眯起眼睛回想着衣角在风中翻涌的记忆。今年的雪已经下了,梅花也早就开了。
他轻轻抚上自己的嘴唇,似乎依稀残留着那人温厚矜柔的独特气息。
无论最终留在药王谷,还是另起炉灶创立新组织,抑或归隐山林不问世事……在这世间,能有这样一个可以寄托相思的人,岂非就已是极其幸运的一件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后续】
关于秦思:小姑娘对秦川怀有的是亲情不是爱情,在谷中也结交了很多朋友吸引了很多年轻小伙。等秦川恢复生活自理能力,她就要开始以自己为主角的故事了。
关于周映年:飞鸟是否会因谁而停留?
关于秦川:
选择1:江湖上小年轻不少,当然是美美开始第二春
选择2:最美的爱情是不是就是相恋而并不在一起?
选择3:飞鸟不一定会为谁停留,但没说不可以跟他双宿双飞是吧毕竟周映年从不放弃任何人
选择4:爱情只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还是搞事业比较香啦
选择5:被其他小崽子抓去强制爱辽,悲QAQ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其实脑子里关于老周已经有一条比较完善?的故事线了,但没有时间和笔力完全写出来。所以给出其中一些对故事发展影响比较大的男性角色设定,方便哪天心血来潮搞点极短篇爽一爽
警告:
1、此处只列出男人,但应注意周映年本该是更吸引女孩子的人设毕竟风流天下嘛哈哈哈,不过既然说是np总受……那还是别去祸害人家小姑娘了。
嗨老周你这么慷慨一定不介意我把你关于女性的桃花都砍完了
2、下列人士只是“有较大影响”,和周映年之间不一定是爱情导向的交往,不一定发展出恋爱关系,即使有一段罗曼史也不一定白头偕老,请务必注意。此外,一些人物属于龙傲天级别的大佬,一旦出手就肯定不能让老周再这么逍遥下去的类型,他们的身份是否暴露对故事发展有不可逆的影响,所以在此不列出。
以周映年为主视角,按时间顺序:
【青梅竹马】
霍叶遥:
剑冢未衰败前名为剑庐,乃是江湖中首屈一指的铸造大家。霍叶遥五六岁时剑庐闹了点风波,跟着母亲到祁连山周映年出身于此避风头。从小展现出调皮捣蛋的天赋,不到一周时间惹得所有孩子看到他就哭,但也算是小孩子的超凡社交技能,成功勾引到当年还文文静静的周映年跟自己上房揭瓦满地打滚,一旦把大人惹毛了就把人拉着一起挨骂仗着长辈都疼周映年,不好训太狠,令人唏嘘。
等渐渐长大了,除文化科目外霍叶遥主修铸造技术,而周映年各种心法武学都得涉猎,虽然专业方向不同,两人也还是手拉手去上厕所的亲密程度所以他也知道周映年的体质。如果霍叶遥又偷掐了长辈辛辛苦苦种的虞美人被罚抄书,周映年还会悄悄帮他抄一半毕竟这花摘来就送给他了。
直到十年后万事平定,回到剑庐收拾炉灶百废待兴,这份友谊也一直持续下去,每月至少往来书信一封。
两三年后,周映年也离开了祁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又过了一两年,霍叶遥为他打造一柄折扇,名为“知遥”。
孙思宁:
被父亲逐出门户的那位仁兄。童年时期和孙方群去祁连住过一个月,当时周映年已经有霍叶遥了,两人还嫌孙思宁年龄太小不好玩。少数知道周映年双性体质的人,因为大家都没避着这么小的孩子谈事情的观念,当年也没听懂,后来才意识到自己撞破了什么秘密。一直很嫉妒周映年什么便宜都占完了明明是个不男不女的怪物,却还能得到所有人的爱之类的,甚至自欺欺人把过错都推诿为是对方抢走了属于自己的关注,即使进入江湖这么多年也没把心态调整过来,满脑子想着怎么让人身败名裂……嫉妒心太强不是什么好事啊。
说来如果当时周映年是先遇见孙思宁这个弟弟,事情会不太一样吧……
【刚出道】
吴君恩:
典型蛇蝎美人,不仅脸生得美艳,声音也更像略微带点沙哑的成熟女性嗓音,至于行事风格则非一个疯字不能形容。曾受重伤,被青青♀捡回去疗伤,醒来记忆尽失,除武功招式以外连自己叫什么都忘了,隐隐约约记得个“wu”的音和一些黑暗念头,索性给自己取名吴君恩取无有君恩之意。“青青”的身世过往成谜,遇见吴君恩的时候眼睛和腿都已显出病症误以为“她”是失去利用价值被扔出来的女性暗卫才好心捡回去的,早知道是男人就不救了,此后更是像秋雨后的花一样衰败下去,需要坐轮椅,已经和盲人无异,似乎听觉也衰退了。
不知用什么手段当上六扇门的总捕头,和青青两个人住一起。市井里悄悄叫他“吴疯子”,传言没有他追不回来的犯人、杀不了的高手和逼不出来的口供,所谓宁遇阎罗王不招吴疯子,这样一个人没有成为乱臣贼子的手中棋子……实在是黎民百姓的幸运。
周映年刚出道时被卷入一起仇杀案件,被诬陷为凶手谁叫他背两把剑还跑那么快,吴君恩奉命缉拿归案。周映年只能背着锅去找真凶,总不能束手就擒是吧真被吴君恩逮到……他可不管要抓的人是否正确,也不管捉回去的时候有没有缺胳膊少腿,正面过招时把吴君恩的武器越王钩打断了,从此单方面和人结下梁子。
即使最后周映年证明自己的清白,也没能冰释前嫌。道德上有青青做稳定锚,吴君恩还是喜欢找他的麻烦,包括但不限于:在皇室珠宝失窃时有意无意提及周映年好像在附近溜达过;给白相传消息说你老婆在跟小白脸上床?;通知秦斯玥等人姓周的在某某地喝麻了快去杀他等。周映年被坑得光天牢就进过两次,一看到他跑得比鸟见了猫还快。
但并非是传统意义上的“喜欢”周映年才这么做,写成文CP是吴君恩x青青的1v1。但青青讨厌男人大概属于创伤后应激反应,夭亡也是无可避免而近在咫尺的,用尽所有方法只能延缓这一过程并让她死得不那么痛苦而已。期间吴君恩的理智游离在崩溃边缘,作为成年男性免不了会对青青产生欲望明显只能想想而已,每当这时就忍不住冲出去虐杀几个死囚才不那么暴戾有时痛苦得想拿刀把自己阉了,好歹能跟青青凑一对。更像是拿老周寻开心吧……我难受你也别想好过的那种心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来他和青青算是不怎么健康的双向救赎关系两人都有严重的心理问题,最后想通决定跟她殉情,那段时间就显得和蔼多了
孟霁华:
剑法天下第一的冷艳美人,活得很理想化。别人梅妻鹤子,他拿剑当老婆,人生目标就是跟所有还在世的剑客争“剑神”的名头迄今为止决斗没输过,毕竟输就是死……。从看到周映年起就一心想跟他拼大剑无引申义,但人家死活不拔剑,甚至直到换了把武器都不跟他打,气得两天没吃饭。
不过除了在当天下第一的剑客上有执念外,良心大大的好。继承西门吹雪作风,一些正当途径杀不了的恶人比如高官乡绅一类会被偷偷委托给他动手,仵作一看咽喉上的创口就知道是谁干的,但……那可是剑神欸,哪个敢找他的麻烦?
在生活中极致讲究,比如洁癖严重所用织物必须纯白,如果被别人碰到衣角就会扔掉整件衣服,一言不合把访客扔出门或直接请吃闭门羹因为他们“心不正”,所以除非有求于他,一般人提起他都是八分敬畏二分鄙夷。但老周还是喜欢他,觉得这人赤子之心挺可爱,经常提一堆乱七八糟的土特产找人喝茶为了保证双手绝对的稳定从不喝酒,大概就是“这可是南京的甜皮鸭想不到吧快点夸我&陪我玩”,但也免不了被赶去小溪里洗完澡换上专门准备的白衣服才放进门。
——等再三确认周映年真的不会再用剑以后,另一个危险的想法产生了:飞仙的腿和剑神的剑,哪一个更快?
白相:
初遇老周时还是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穷小子,但求金榜题名飞黄腾达。在京城卖自己的字画以凑足科举考试的费用,但皇城根下最不缺仗势欺人的公子王孙,来掀过几次摊子,最过分的一次嬉笑着打算把一桶潲水倒在他身上。周映年刚好看到,顺手弹了几块小石子打在四肢关节处,让领头的两个纨绔一头埋进潲水桶里,旁边几个也免不了被溅一身。
这时他们都还年轻,没有后来那么圆滑世故,周映年也只是初入江湖,没想过贸然出手只会让白相在京城中更加混不下去……但白相想到了啊,所以干脆放弃科举考试投笔从戎了
他一开始只是想发展一个不受黑白两道制约的组织,借着周映年提供安全住所的时间笼络人脉,本就城府心机深重,道德制约很弱而善于表面上的伪装周映年还相信他是朵文文弱弱小白花,一旦不在四书五经上钻牛角尖,也算是很可怕的领导者。只是在那个时候,谁都没想象过象牙塔会发展成后来的规模本来象牙塔嘛,听起来应该是给弱势群体提供庇护的场所。
京中流行过一些关于曾经的纨绔子弟在睡梦中被人砍去了十根手指的传闻,不过很快销声匿迹了。很难相信周映年能活到现在,毕竟他算是最后几个见过白相穷困潦倒时期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虽然白相直到十五六岁都未曾习过武,也没有人见过他用毒或暗器,但和象牙塔打交道的人都自发奉行着一个准则:
——绝对不要惹他!
【已成名】
蓝岚:
一种很会利用自己外貌的黑心食人花。
这时候周映年已经略微显出名扬四海的趋势,但还没真正到那个程度。蓝岚装作偶然相遇,说一个人害怕求带着他一起赶路,明里暗里送秋波想让人爱上自己然后甘愿当自己追求荣华富贵的跳板——他没想过周映年能走到天下无双的地位,毕竟那样爱管闲事的人一般都活不长当然老周也还是有几根金手指的打不过能跑得过就行了是吧
凭相貌乖巧可爱,哄骗得周映年当邻家妹妹照顾,但感情也就止步于此。有非些常泄气,一边安慰自己这样不用出卖肉体挺好的,一边期许万一真能得到周飞仙真心,最终还是自己先动了情呢。
但这样嘛……本来有的人看他这个位置已经很眼红了,一旦察觉感情有变……这些人能容忍周映年身边有血吸虫能让他惨遭背叛吃吃苦头最好啦,但一个痴心妄想的觊觎者?简直一秒都忍不了。当即制造点混乱让他目的败露不得不逃跑,如果不是之前笼络了一些无脑追求者,蓝岚连命都要折在那一场里。
沈焕然:
沈嫣然的兄长,亲的,只不过年龄差距有点大。沈家搞商业,非常有钱。沈焕然比周映年小四五岁,沈嫣然又比他小八九岁。所以只能眼红妹妹可以挂在周映年身上撒娇,自己却得拿出未来家主的得体微笑。妹妹先跟周映年搞好了关系跑出去疯玩被人家送回来,自己才能邀请人来家里做客。可以说几年间听着飞仙的事迹过来的,从一开始崇拜、欣羡和爱慕就交杂在一起,但传闻毕竟和真实有差距,不知道发现这一点时会有什么反应呢?
父母都做好独生的心理准备了才迎来沈嫣然。所以他得学所有的组织管理技术、掌握精妙的武功,而妹妹只需能自保就可以按兴趣选修了她学了易容术和医术,因为觉得好玩——深得某人真传啊。有好事者称周映年一举拿下兄妹俩,可享齐人之福。沈焕然听到这种话的第一反应甚至不是生气,而是“为什么这种事上我还得护着妹妹”。当然也爱妹妹,只是年龄差太多了,要想亲密无间还是有点难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嫣然走甜美一挂,他的长相倒是偏凌厉,典型的闷骚,内心波动比表情变化强烈多了,很难说会不会冲冠一怒把家业扔给妹妹以后往蓬莱寻仙山去
梁钧尧:
当今皇帝,说不上明君也算不得昏君,只能说封建官僚制度保证下能维持社会正常运作而已。吴君恩不是胡诌暗示周映年可能盗宝嘛,其实大家都听听而已没当真,但……能让周飞仙吃瘪,这种机会可不多,所以还是下通缉令请他去天牢吃几天公家饭。这种情况下周映年也不敢跑不然不就坐实罪名了,只能扛着锁枷数老鼠。梁钧尧也听过些江湖传言,对他挺感兴趣,就把人从牢里提出来聊聊天。周映年发挥“上可陪玉皇大帝,下可陪悲田园乞儿”的精妙话术让皇帝觉得“好玩极了”,两个人聊得非常投机
可以说周映年给老虎捋得很开心很满意,赢得把脑袋放在脖子上走出去的机会,也没让赶来劫狱的朋友变成朝廷钦犯。但不巧他当时被狱卒抽了几鞭子,手腕也被镣铐磨出几层血痕,叮呤哐啷地被拎出去的。以前把自己搞得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时候,周围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但这回金碧辉煌的皇宫里就他一个脏兮兮的……一些人的奇怪癖好似乎觉醒了呢。
梁佑宣:
二皇子,不如太子被寄予厚望,也不如最小的皇子皇女倍受宠爱,索性自己没啥野心,被放养了也没意见。听了很多民间故事,幻想着如果不生在帝王家会不会很自由,所以对周映年观感很好,差点冲进父皇寝宫去求放人一命,没想到人家有说有笑根本不需要自己。也是从现在醒悟实力太差,再不干点什么,等皇帝一蹬腿去了西天,自己怕是要被太子弄死了。
梁承颐:
太子,长得好看,手段也好看
论帝王术应该比自家老子更强,目前来看表现得也更贤明仁厚。只有梁佑宣隐约察觉到他心里花花肠子不少,但这个不成器的二弟脑子转得太慢,几乎无需担忧。其实对二弟有一些想法♂,等皇帝驾崩无人庇护时……老周可能要做从大内皇宫层层御林军守卫的囚室里捞人的心理准备了。
算来一些人物年龄应该是:沈嫣然还是少女,青青、秦思十八上下,蓝岚和林祁阳近二十,孙思宁、白相、沈焕然、梁佑宣都是二十前半,梁承颐、吴君恩、孟霁华、阿依娜、霍叶遥、周映年二十后半,胡燃三十出头,秦川三十五六,梁钧尧近四十,孙方群近六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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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线接前篇“请,请脱裤子”
如果今日之前周映年听见有人说有朝一日自己会被孟霁华赶出府邸站在门外淋雨,一定会大笑三声。但他此刻的确正对着雕花大门发呆,一时不知究竟是转身离去比较落魄,还是站到淋成落汤鸡以后再被门童小声劝走比较狼狈。
原本倒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如果他没有提起数日后孟霁华与“不要管我”卫容的决战的话。
江湖人往往都会有一个绰号,就像周映年叫“飞仙”,孟霁华叫“剑神”一样,太多人的外号甚至比本名还要叫得响亮。
——外号是个很好玩的东西。比如“飞仙”不一定真的会飞,“剑神”未必真有那么神,但叫“疯子”的人一定是个疯子。
——卫容的绰号就叫“不要管我”。
即使是在怪人频出的江湖,这个绰号也显得太怪了一点。
以卫容的武功剑术、人品相貌,本应被赋予更加风雅的字号。论出身,他多少算某个武林世家的公子。但如同太多人丁兴旺的家族,夹在一堆兄弟姐妹之间的卫容既没得到属于长子的器重与厚望,也没有幺子的纵容与偏爱,森严家规的束缚倒是体验得完完整整。
所以卫容在甫一成年而家里就开始张罗物色妻妾时终于忍无可忍,离家出走了。早先家里也陆陆续续派人前来游说、劝解、威胁过,但卫容的回应始终如一:一道当头劈下的剑光,和四个字:
“不要管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后来真的再也没有人来烦他了。
卫容师承锦江“浣花剑派”,长剑柔中带刚,绵绵剑气裹着刺骨杀意。其相貌秀丽身材颀长,正似一朵花,花心里突出一枝带刺的长枪。单论先天条件,就站在大多人奋斗一辈子也到不了的顶峰了。
从不知足是不是正是人类的劣根性?明明可以一辈子衣食无忧,偏偏要跑出来浪迹江湖,追求一个虚无缥缈的名号。
“天下第一”。
——如果你在闹市随手抓一个过路人,他不一定听说过崆峒、南海或浣花剑派,却一定知道天下第一剑意味着什么。
这个名头的确够响亮,足以让忽略了自己一辈子的人刮目相待……可惜,天下使剑的高手已太多,即使浣花剑派中也已涌现过太多高手。如何在一波一波的浪潮中留下自己的姓名?有的人修身立命,用数十年如一日的善举义行来抚平旁人的质疑,武林名宿大多如此;但还有人选了更快、更高效的方法:杀了所有比自己有名的人。
卫容还很年轻,太年轻的人总是免不了过于急躁。所以他走了捷径:挑战孟霁华。
这是一个投机取巧的决定。若是侥幸胜了,自然能将“剑神”之位取而代之;若是输了……传出去也是决斗中败于剑神手下,无论如何都足够令人引以为豪、众口称赞。
这个法子只有一个缺点:决战里,“败”即是“死”。
这件事虽然造成了小小的轰动为卫容的狂妄和自不量力,但本该与周映年毫无关系。如果卫容不是他的朋友的话。
彼时卫容刚刚脱离家族阴影,青涩却轻狂,正被江湖险恶迎头痛击,难免像只刺猬一样见人就扎,得罪过不少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映年见他这种青涩赤忱情态,恍然想起年少时的霍叶遥与白相,都是一路摸索过来、被迫早熟的主,心下感伤,不知不觉与卫容同行了一段指尾随在人家后边一二十尺,又因出言不逊将要被围殴时大为巧合地站出来替人解围。他实在闲得发慌,即使卫容红着眼眶揪着他的领子咆哮“不要跟着我”时也依然笑吟吟地摇一摇扇子,慢悠悠道:“公子未免太看得起自己?周某一路游山玩水,方才听见有人打打杀杀要砸店才来凑个热闹,哪里来跟着公子一说?”
卫容瞪着双兔子眼睛,天大的火气对着这样一张人畜无害的笑脸也发作不出来了。时间一长,最终还是别别扭扭地接受了周映年的好意:有意无意、旁敲侧击指点他应该如何处事才不会自找麻烦,教他分辨常见的武林门派,识别迷香毒药等。
如果周映年早知道卫容要挑战孟霁华,是绝不会作壁上观的。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双方的武功底子。卫容对上孟霁华必死无疑。
可是当他察觉这件事时,卫容已经给孟霁华下了决战书——当着全江湖的面。
现今世道下,江湖中人可以背信弃义两面三刀,却绝不能不恪守诺言。既然接到决战书,孟霁华就不得不战,否则信誉俱失,走在路上也会被唾沫淹死。
卫容是他的朋友,但孟霁华也是,甚至更久,交情更深!周映年固然不愿眼睁睁看着卫容送死,也不能让孟霁华声名蒙羞。所以他还是去找了孟霁华,去求人决战时手下留情,击败即可,不要把剑锋刺入敌人的胸膛。
他知道孟霁华心高气傲,宁死不会折辱手中剑,也还是去求人放水而不是求卫容放弃决斗,是不是因为自己也承认,与孟霁华的关系到底是要更亲密、更牢不可破的?
——但一个人怎么能总是让他的至亲好友吃亏让步?
即便如此,他也还是将请求说出口了。明知此事乃是烫手山芋,处理不得当就会搞得两头不讨好。但世上的事情总是有选择的,何况是为了虚渺的东西拼得你死我活?公竟渡河的事情他早就干了太多,也不差这一件。
有时候孟霁华简直想打开他的脑袋看一看,这个人的信条是否就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以他慢慢放下了茶杯,很冷、很无可回转地道:“不行。”
周映年苦笑道:“即使是我求你?”
孟霁华冷冷道:“你以什么身份求我?”
“也许……你的朋友?”
孟霁华慢慢捏紧了手指,檀木桌的一角随之灰飞烟灭:“周映年,你知不知道,如果一样东西给得太多,就不值钱了?”
周映年嘴角的微笑已有些凝固。
当两个足够熟络的人聊天时,一般会用“你”“我”称呼。事实上,这是周映年第一次听孟霁华不带丝毫情感、连名带姓地叫他。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辩解起。这张一向能言善辩,既能哄得小姑娘心花怒放、也能气得人恨不得割掉舌头的嘴竟然也有失语的时候。
是不是因为他也突然发觉,“朋友”这个词实在太轻,远不至能让孟霁华为他更改原则的程度?
“出于怜悯而不杀了他,这才是对一名剑客最大的侮辱。只要一个人拿起了剑,就要忠于自己的剑……”孟霁华很失望一般道,“你不配用剑。”
接着唤来小厮:“送他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直到大门在自己鼻子前面关上,周映年也还微微发怔。他也曾多次在孟霁华对心怀鬼胎之人说出“送客”时偷笑过,但一旦这个被扫地出门的人变成了自己,却有些笑不出来。
周映年在喝酒。
一坛一坛往胃里灌。脚边甚至已堆起了空坛子。
他的酒量不太好,也不太差。但酒量再好的人,恐怕也扛不住这样不要命的喝法。
他不是个喜欢借酒浇愁的人,但此刻却恨不得大醉三天,连一点思考的余地都不要留下。
都说心情不好时更容易醉,他却觉得除去开始模糊的视野和微微颤抖的手指,头脑是越喝越清醒了。轻轻放下手中酒坛,底部还是与地面磕碰出一声不和谐的杂音——大概已快失去对末梢肌肉的掌控了。
这不是个好兆头。万一有人来取他项上人头,此时正是大好时机。四下环顾一番,还有闲心嫌弃山间小酒馆的酒味道太淡太涩,远不如孟霁华家酒窖里珍藏的佳酿,只需半坛就能让自己云里雾里,半夜跨到屋顶上高声吟诵唐诗,吵得孟家上下不得安宁。
想到这里时,又忍不住偷笑一下:老孟家里的陈年女儿红,怎么是饭馆里糊弄赶路人的淡酒能比的?
但很快嘴角的笑意就落了下去,终于又想起来自己好像是被老孟逐出门了。这一想法闪灭之下暴露出一个更可怕的念头:三日之后,一位曾经的朋友就要永远长眠于尘土之中了!
他苦笑起来,拍开一坛新酒的泥封,又要往嘴里倒。若是这坛下去脑子还醉不了,胃就要先顶不住了。
卫容也好,孟霁华也罢,他向来理解不了这些人脑子里的胜负欲。为争名逐利赔上性命,这是周映年绝不会做的事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他还知道另外两个字:尊重。
这是两个心智健全的成年人做出的决定。所以既然一次劝说无法改变选择,他就绝不会再多提一句,当然更不会做出干涉决斗、临阵偏袒的事情。
——一个人总不能比别人更关心自己。
但……周映年借灌酒的动作掩去面上一瞬间的黯然神色,这并不能抵消他对失去一位或许现在已经不止一位了朋友的惋惜、与痛苦。
他忽然轻轻敲了敲桌子,似无意般呢喃道:“古有苏东坡带酒冲山雨之豪兴,今之百姓竟似继承其遗风,妙哉,妙哉。”
这话音量不大,却裹挟内力远远传开去。闻言,一名戴着斗笠的少年终于从外墙转出来,抖掉蓑衣上的雨珠,低垂着头坐到周映年对面,扭扭捏捏地玩自己的衣带。
周映年看他一眼,又垂眸研究坛中荡漾的水面,似乎已认定这位神神秘秘的少年还没有个陶瓷罐子好看。
少年终于忍不住这溺人的沉默,摘下斗笠,露出一张天姿国色的小脸,轻声道:“周大哥……”
周映年半抬起右手打断他,淡淡道:“周某何时竟多了个弟弟?惭愧,惭愧,不敢,不敢。”
——往常的他绝不会这样刻薄。酒精到底还是腐蚀了神经,让他不再分得出心神斟词酌句、避免使人难堪。
少年的眼眶顿时红了,揪着衣角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又鼓起勇气道:“大哥,我……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映年淡笑道:“当日说着‘愿同生死共进退’,转头就把我卖给屠夫的人,莫非不是你么?既然如此,又何必还要来看我?”
这少年正是蓝岚。周映年说得轻描淡写,但当时他拼着被打断两根肋骨的危险堪堪从神手大劈棺下抢出蓝岚一条命,却被吓破了胆的少年反手交出去以求不死。若非及时看破邵屠夫心中对前妻念念不忘,用言语挑拨得对方心神大乱才侥幸逃出生天,恐怕早就被蒸成人肉包子了。
其实他并不真的很计较少年的背弃。骤然面临生死抉择,人难免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平常绝不会做的事情。他看惯风波尚且贪生,何况是被呵护着长大的蓝岚。
他只是很介意,邵屠夫那一场后,蓝岚大概是害怕被指责,藏了起来再没有出现在人前,此时跳出来在他面前碍眼,用脚趾头也想得出来必是又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想起老姘头的好处来了。
周映年毕竟不是圣人,做不到被利用以后还能慈眉善目挽留说欢迎下次再来。
蓝岚却兀自先红了眼眶,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软软唤道:“周大哥……都是我的错,可我、是情非得已……”
周映年点点头,忖道人人都是情非得已,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倒是没几个。但自从看透蓝岚本性以后,就连与之周旋的兴趣都失去了,以免多生事端,还是把这句话吞回了肚子。
还当是受到认可,蓝岚低下头,语调更加泫然欲泣:“我知道对不起大哥,但如今我活不长了,只想再看大哥一眼……”
乍听此言,周映年下意识抬眸扫了一眼,揣度此人面色红润活蹦乱跳,半点看不出要死的样子,却还是一本正经道:“哦?莫非周某长得如此好看,竟有起死回生之功效?”
蓝岚真的终于掉下泪来,泣不成声:“我、我不小心中了玉楼春的毒……蒋哥哥说如果求不到解药的话,只能与至阴至阳之人交合才能解毒……可是、可是还有谁会愿意救我呢……”
周映年蓦然抬头,似乎有些刻薄言语已经涌至舌尖,又被生生咽了回去,最终只道:“过来,手给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已经出现重影的视野里,他不怎么温柔地捉住蓝岚的手腕,往经脉里一探,失笑道:“什么庸医给你诊断的,这哪里是玉楼春,明明——”他蓦地住了声,眼眸中醉意烟消云散,神色骤然严肃起来,霍地站起捏开蓝岚的牙关看舌苔,又扒开下眼睑瞧了瞧,竟然有些愣住,“这药是惊神散!”
——恰恰与名字相反,玉楼春是一种很“仁慈”的毒药,中者死时面色红润,容颜如旧。而惊神散才是最丧尽天良的窑子里用的春药,发作时若不能同时与一男一女交合,便会逐渐丧失神智,最终沦为性奴……最要命的是,它发作的间隔会越来越短,势必要让受害者受尽折磨、尸骨无存才罢休。
蓝岚也听说过惊神散利害,登时吓得六神无主,拽住周映年的袖子跪倒在地,哭泣道:“求大哥发发慈悲救救我,我不要做千人骑万人压的婊子……”
周映年定定看了他泪痕纵横的脸良久,半晌叹道:“你找到这里,到底算命不该绝。随我来吧。”
他问自己,眼前这个人值不值得救?
——不值得。此人自私自利口蜜腹剑,至死执迷不悟,日后不知要害多少正派少侠。
可是他又扪心自问,即便如此,能不能做到见死不救?
——不能!有的高手退隐江湖后不再动武,最终真的不能再施展绝世武功。周映年也是如此,现如今甚至不是他恪守原则绝不开杀戒,而是根本已无法动手!生命早已成为灵魂上的枷锁,就算蓝岚真的恶贯满盈死不足惜,他也做不到袖手旁观。
很难评价如此风格是优是劣,但有一件事可以肯定:行走江湖时奉行此等善恶观,必然迟早惹上大麻烦。
周映年收起折扇一拂袖子,一手拎着酒坛,领着蓝岚向二楼客房走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周映年掩了房门点上蜡烛,向蓝岚扬一扬眉:“脱衣服。”
少年精致的猫儿眼已经哭肿了,虽然暗恨还是逃不过被人享用的命运,但事到如今只能完全交付信任,安慰自己至少周映年花名在外不会太粗鲁,乖乖脱干净了衣物,光着身子冻得瑟瑟发抖。再次抬起头时,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周映年竟兀自除去了下身衣物,一旋身倚靠在床榻上,大大方方地向他敞开双腿,亮如星日的眼中水波流转,嘴角依然是熟悉的矜柔浅笑。
——这是邀请么……目光向他腿间一滑便凝滞了,蓝岚瞪大了眼睛,明明周映年才是阴阳双身、生而注定承欢人下的那个,却如此坦荡恣肆,反倒衬得他像只被嫖的鹌鹑一样自卑又敏感。
见他半晌不动弹,周映年装模做样叹一口气,向雌穴里探进两根手指浅浅抽插起来,用指腹磨蹭着圆圆的阴蒂,不久穴口便泛出水色。他两指成剪撑开入口,又向蓝岚扬一扬眉,只是这次眼中明显多了戏谑之色。
眼球完全黏在熟红的花穴上,蓝岚猛地回神慌慌张张爬上床,小心翼翼抚上身下人光滑的大腿内侧,豹一样强健有力的肌腱放松时,在手下显得那样绵软温驯。
周映年两腿一合夹住他的腰,拿脚后跟在腰后不轻不重地踢了踢,谑笑道:“莫非阁下看一看就饱了?”
蓝岚脑中嗡地一声,竟似忘记现实的一切,眼里只剩下两腿间摄人心魄的那一道润泽艳红。没什么经验地将诚实硬起的阴茎刺入了又湿又软的肉壁里,他不懂什么技巧,只知道蛮力往深里捅,顶得周映年蹙了蹙眉头,灵活地扭腰拿通道里的敏感点去蹭龟头。
太久没有承欢过的雌穴紧致干涩,受不住主人如此催折,可怜兮兮泌出更多情液。终于让穴里的敏感点被照顾到,他渐渐尝到性爱的快美,得了趣便雅兴大发,放浪的熟妇一般哼哼唧唧呻吟起来。
称得上初次破身,蓝岚最后一点自制力也灰飞烟灭,身上全是汗珠,眼底也带了发狠的红,抬起头又撞进他脉脉含情的眼波中。似是惬意慵懒,周映年微微眯起眼睛,唇角笑容温和,一双明亮的眼瞳中水光盈盈,更显得顾盼风流,顿时叫蓝岚生起万千绮丽遐想。
——似乎无论自己做些什么,都是可以被宽容谅解的。
双眼荡漾着的七分醉意三分情意显得那样深情,几乎让蓝岚恍惚了。他差点就要相信,其实周映年早已真心托付,只是怕惊扰自己才将情思暗藏而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不是一个人完全赤裸时,才会卸下伪装,变得更坦诚一点的?
他想入非非,半晌才意识到自己还掐着人大腿根部,触电般一颤,掩饰般轻轻抚过指甲掐出来的凹痕,又忍不住顺着肌理摩挲着皮肤上微微隆起的泛白的陈年伤疤,心中万种温柔:是怎样无情的兵刃,才舍得在艺术品般的肌肤上留下祛不掉的刻毒印记?
可惜他却不知道,周映年纵横情场靠的本就是这一双流转多情,无论对谁都像是衷情深诉的眼瞳。
——在这样深情的目光中,有多少人能说服自己不要动摇,不要相信周映年确乎倾心于己?
似乎过了一辈子,又好像只有一瞬间,蓝岚腰眼一酸,怀揣着小心思挺进最深处,幻想能将子孙后代全数灌进尽头的那张小嘴里。他早已沉迷,甚至想不到自己简直称得上早泄,脸上飞起艳红,听着耳旁绵软呻吟喘息,还当雄风如此,心旌摇曳意乱情迷下就要去亲周映年嘴唇。
却发觉前胸一凉,什么坚硬的物件抵住他的胸膛,拦住了前倾的身体。他茫然低头,原来周映年还拎着那个酒坛,搁在肚子上阻止了自己的索吻。想不通为何情人如此喜怒无常,便小心翼翼瞅周映年的神色。
男人懒懒散散半倚着床头,抱着酒坛又往喉咙里倒了一口,略有些涣散的眼中情丝如旧,柔和磁性的声音里还染着情欲的温软,吐出的话语却给他兜头浇了一盆冷水:“蓝公子,多余的事就不必做了吧。”
蓝岚心下酸涩,想起当年还跟在周映年身边时,从来不曾被这样客气疏离地称呼过,愣愣地蜷起手指,这才想起自己是为何而来。记忆里那个柔柔和和唤他“山风”“山间清风,难道不是很美的意象吗”,那人这样胡诌道、对他百般纵容的人,早就像秋扇一样被随手抛却了。
见人又在晃神,周映年食指点一点他眉心,淡淡道:“你先起来吧。”
蓝岚诚惶诚恐看他,怕是自己被嫌弃厌恶又红了眼眶,察觉到要是再不弥补真的会永远失去眼前人,慌不择路紧紧抓住周映年手腕,惶急道:“周大哥,我可以改,我会改的,求求你不要赶我走——”
周映年很慢、很平静地道:“你要是再不起来……”
蓝岚越发惊恐,言语混乱:“不!要是,要是这样,你会不会再也不出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映年叹一口气,顺着他捏得人生疼的力道撤去护住小腹的手,似笑非笑道:“你要是再不起来,我就要尿在你身上了。”
蓝岚红透了脸,松开人还被自己扣着的手腕,连滚带爬让出位置。
等周映年回来,就叫蓝岚盘腿坐在床上,指点手指如何掐诀可运转内力。蓝岚合眼运行一个周天,便察觉身上一重,原是周映年跨坐上来,面对面形成观音坐莲的姿势,抬腰把他又硬起来的阴茎吞进还湿软着的温柔乡里。
他脸颊涨红,思绪乱飞,耳际周映年平稳的声音却似乎一点也没受到情欲干扰,一字一句教他心法如何运行才能把毒逼出体外。
——所谓与至阴至阳之人交合,本就是把毒性转移到承欢之人身上,如此方解原宿主之毒而已。
——如同大多毒药,如果内力没有深厚到足以抑制毒性,肉体基础会被惊神散逐渐侵蚀,如此恶性循环,正是惊神散后期毒发越来越频繁的原因。周映年选择与蓝岚交合,本就是存了将毒性全部转移到自己身上,再拿一身真气去对抗药性的心思。
——事实上,他也不确定自己的内功有没有强到能与这等烈性毒药对抗的程度。但……这样出乎意料、不自量力的事情,一向是他最爱做的。
他撑着蓝岚的肩膀,半阖眼帘,随着上下摆腰的节奏收缩雌穴肌肉,活脱脱一只吸人精气的精怪,绞得蓝岚头皮发麻,差点想不起来按口诀运行内力,不多时就交了阳精。
既然惊神散之毒已转移到自己身上,周映年立刻后撤一点抽离体内阴茎,盘腿运行心法,聚集真气将散逸在经脉里的毒性归拢,经皮肤逼出体外。
蓝岚脸上还挂着高潮时泌出的泪珠,就已经失去了怀中热乎乎的抱枕,几乎不知今夕何年,倒本能地察知事关重大不敢触碰干扰,缩在床脚痴痴看周映年随呼吸吐纳起伏的胸膛、和微微蹙起的眉心。
他的心里一片茫然。如果周映年根本不在乎自己,又何必劳神费力,以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方法来解毒。如果从来没有过感情,又怎么能露出那种情深不悔的神色?
很快他就想通了,受到关照从来不是因为自己有多特殊有多重要,而是因为周映年本就是能对任何人甜言蜜语、伪作深情款款的那种人。他手脚冰凉,似大彻大悟般发着抖,心中涌起浓重的悔恨与失望:所以周映年本来就是这种人而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事实上,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失望,大概是终于看清周映年和用身体抵债的流莺没有什么区别。当然,也可能是指责周映年道德败坏总比承认自己做错了事要来得轻巧容易些。
惊神散毒性霸道,所说一惊神、二散神,甫一运行内力,周映年就知道自己托大了。便是神志清楚时也要全神贯注才能稳定心神避免走火入魔,今日酒精早把神经肌肉麻醉了七成,身边还坐着个无法信任的人,他心里暗暗叫苦,面上却依然云淡风轻,只有渐渐浸湿的后背衣物在蓝岚看不见的角度暴露了情形凶险。
蓝岚到底缺乏江湖经验,不会看人脸色或许他对周映年实在太有信心,耐不住一室沉默,絮絮叨叨念起自己如何如何歉疚,往后如何如何报答之事。
说这些话时,心里还是半边炽热半边冷嘲,又希望周映年待他是特殊的,同时又鄙夷对方的情意太过廉价,娇纵脾气不知收敛,说得颠三倒四不知所云。他在那里兀自伤春悲秋自怜自艾,却不知道周映年引导四处乱窜的真气已经耗尽心神,左耳进右耳出,根本不记得他胡言乱语了什么。
他搜肠刮肚讲了半天却得不到回应,生出无比的挫败失望,终于停了感动自己的演讲,东拉西扯讲起听闻的江湖轶事来。可惜他平日依仗仰慕者过多,劳神费力的事都交给裙下之臣,以致看不到事情全貌,感知到的已过于偏离事实,自己一讲都觉得缺乏逻辑。
这时他终于又记起被意识强行压下去的,关于所谓追求者们一听说自己中了玉楼春之毒便作鸟兽散的行状,终于惊觉混到这种地步着实太可笑了一点。
——如果不是那“蒋哥哥”误把惊神散判断成了玉楼春,自己恐怕已经被卖到青楼妓院苟延残喘了。
他将下唇咬出血来,醒悟周映年身边本就从不缺人,心里又酸又苦,胡言乱语道:“有的时候好羡慕周大哥……好像说最近有位剑客愿为大哥挑战堂堂剑神呢。我想这样的事情大哥一定不会错过,就到淮扬一带来了,好巧——”
周映年本来已经习惯了耳边蚊子叫,正心无旁骛运功逼毒,怎知蓝岚哪壶不开提哪壶,几日来一团乱麻又在脑海中闪逝,一时灵台激振,顿时真气走岔反噬全身经脉,周身剧痛,再也压不住残余毒性,一偏头哇地吐出口血来。
蓝岚揽住他向后软倒的身躯,六神无主地呼唤着什么。
渐渐发黑的视野里,周映年最后瞧见的便是蓝岚颠倒的焦急神色,暗暗取笑自己回回演圣人终于吃了大亏,在越来越强烈的眩晕中昏迷过去。
醒来时,似乎已经不在那家破破烂烂的小客栈了。他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除酸痛的肌肉外浑身倒是干爽舒适,床头挂着一件纯白外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翻身下床,披上外衣揉揉胀痛的太阳穴,奇怪以蓝岚骄纵性子竟会考虑得如此周到,小心提起真气在体内运转了一圈,察觉尚未沦落到经脉寸断的地步,大喜过望。聚起内力时激痛难忍,也只需静养几日即可。惊神散之毒虽未根除,也在昨日逼出大半,体内残余不到三成,以自己一身内功对抗压制,至多十天半个月也就不足为虑了。
……十天半个月。周映年苦笑着想,最差也够这毒发作三四次。
近日来发生的事情简直一摊烂账,不想再头疼毒发时又该到哪里去找一男一女交合,他活动下手脚,发现自己饿得要命,搜遍了房间也没找到内衬和裤子,只好归于蓝岚身形太小巧,没有能借给他的衣服。忖道到底坦诚相待过,便大大方方捏着折扇,只披着外衫推开房门,轻轻唤道:“山风,你在哪里,我已经饿……”
——你曾经有没有梦见过自己脱光了在大街上裸奔?
周映年所见的一切大概也与这种怪梦差不多了:房门外既不是走廊,也不是庭院,而是一间很大的议事厅。一间坐满了人的议事厅。
更糟的是,满座衣冠里,他至少认识一半,另一半则大概认识“周映年”。
只是略略扫了一眼,就已分辨出很多大人物,包括知名门派的掌门人,九鼎一言的武林前辈等。他甚至瞥见了目光不善地瞪着他的秦斯玥等人。
这一擅自闯入无疑打破了会议的庄严肃穆氛围,几十双震惊的眼睛同时看向他,视线下滑到裸露在外的脖颈胸膛、乃至大腿时变得更加惊骇了。
周映年低头一扫,愕然发现自己前胸竟印着几枚青紫牙印——那其他地方的想必也是……他分明记得昨晚蓝岚并没有触碰过除大腿根和腰侧以外的任何部位,但已分不出心思去嘲笑怎么会有人在他昏过去以后还像啃一根大骨头一样到处乱咬。
——如果把你放在这样的情形下,想必也一定会笑不出来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万千纷乱思绪如云吞残月一闪即灭,周映年面上仍然一派从容自若,拱手长揖,很诚恳地道:“周某无意干涉诸位议事,还请列位见谅。”说完便拉开门,作势转身就走。
然而众人并不买账,有暴脾气的已跳起来骂开了,指责此时闯入未必不是敌方细作,不如先拿下抽五十鞭子再说,话音未落,一道凌冽的鞭风便当头甩了下来。
周映年后撤半步,折扇一开一合夹住鞭尾,任人用力一抽也死死嵌在扇骨间,气得扔掉鞭子一拳锤了上来。他旋身避过,不退反进欺身点中对方胁下软麻穴,甚至好心地将软倒的人扶到了椅子上。
他悄悄叹了口气,心道开会不把门关好的人好像并不是我。但现今擅闯重地的罪名已够喝一壶,又和人交了手,想要全身而退就更难了。
更糟糕的是,秦斯玥窝在椅子里死死瞪着他,眼中几乎滴出血来,猝然发难道:“周飞仙,不解释解释为什么你要光着身子到处游荡么?”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番故意叫破周映年身份,把更多不善的眼光聚集到了裸露的皮肤上。在座人士纷纷交头接耳,也有人怀疑宵小之徒冒名顶替,但瞧见他手上那把标志性的墨扇,不得不信了七八成。
他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有多少暧昧痕迹,却明白这些已足够确凿……
所以他反而越发镇静,泰然自若地摇了摇折扇,淡淡笑道:“所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今宵酒醒何处,周某也未可知啊。”
——如此剑拔弩张气氛下,他还有心思胡言乱语,倒确实是一副醉得七荤八素还未醒酒的风流放荡子形状。
此话一出,满座喧哗,坐在主位上的老人原来是龟念慈老前辈脸色完全沉了下来,正欲喝止时,一句饱含恶意的话又飘了出来:“周映年,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
大堂里静默了一霎那,瞬间沸腾起来。喧哗之中有曾与周映年交好的人疾呼要冷静客观,不能如此轻巧地被牵着鼻子走,又似有人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喧嚣中零星几个侮辱性词语显得格外刺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映年摇摇头,负手笑道:“周某本就一直是这样的人……”他目光一凛直逼说话那人,冷下声道:“阁下却又为何对周某私事如此感兴趣,莫不是平素想的只有这么些腌臜事么?”
这话说得尖刻,势必要把对方也一并拉下水。果然,那人头一缩,隐没在人群里了。
龟念慈忍无可忍,一拍桌子暴喝道:“大家拨冗来此为的是共商剿匪大事,不是来听人随口放屁的!你们当这里是菜市场,还是茅房?”
他右手旁始终微微笑着的中年男人也捋一捋胸前长髯,温温和和道:“是哪位少侠想仔细看看飞仙,不如结束后你们私下找地方看个痛快?剿匪之事却恐怕已经耽搁不起……”
这两人必是主导者。目光流转之际将在座人的面容记了个大概,周映年向首座恭恭敬敬行了礼:“多谢前辈体谅。”
中年男人温温柔柔笑起来,他已经不年轻了,微笑时眼角浮起的细纹添上三分温文儒雅,让人情不自禁地交付信任。招手叫来仆从,柔声细语道:“飞仙还是先换身衣裳吧。我们正在商讨的事情,或许飞仙也有兴趣听一听。”
周映年摸摸鼻子,乖乖地跟人走了:此人言语温和,却是算准自己已上了贼船,不听也不行了。
要剿灭的“匪”是天子眼前红人,朝廷命官王显磊。此人约四十岁上下,管辖淮安深居简出,为官甚至称得上清廉。但自从他就任后,周边失踪案频发,怪事不停。原本也没有人敢怀疑到他头上,但失踪人口越来越多,乃至牵扯到了世家大族的子女,各路豪杰追查下得知种种线索都指向王显磊官邸,而多次上书官府皆拒不处理,才闹得江湖中人私下谋划的地步。平素武林中人谁也不服谁,难得戮力同心一次,自然说明此案盘根错节、牵扯甚广。
但最关键的问题是,目前一切都是推测,没有任何证据能给王显磊定罪,明面上他仍然是一品大官,若是处理不当,只怕结局便是一纸圣令头颅落地。此案无论怎么看都是个烫手山芋,大多已娶妻生子、安家落户的豪侠们都不愿出手,生怕被连累得个满门抄斩的结果。
所以聚会的中心思想也简单明了:鼓动这些初出茅庐一身正气的小年轻们劳神费力,要么去搜寻能确凿给王显磊定罪的证据,硬逼朝廷官府处理,要么阴悄悄地把人杀了,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周映年坐在角落,与附近几个有交情的寒暄几句,看秦斯玥和慕容瑶两人领头代表锦燕夸下海口大出风头,引得年轻侠客们阵阵叫好,末了还恶狠狠瞪一眼自己,看起来恨不得把自己生吃了,只能摇头苦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本就是一滩浑水,只有无牵无挂之人才能舍得一身剐,换取江湖地位和功名利禄。他能理解秦斯玥迫切想证明自己作为“庄主”的心情,但现今局势不明,此举无异于将整个锦燕都拖下了水,但凡一步踏错,恐怕……
——要是秦川知道这件事,只怕真的要被当场气死。
散会后,笑得让人如沐春风的中年男子叫住都要跟故人去宴饮了的周映年,拉着人去了里屋。
周映年拱手笑道:“方才前辈为在下解围,果然有用得着在下之处。”
男子温温柔柔地笑起来:“飞仙果然玲珑心思。我叫闻人羽。”
“圣手书生”闻人羽,医毒双修,年少时极度愤世嫉俗,下手狠辣,一度被称为“鬼手书生”。后来遇见蜀山女侠宋彩云,两人喜结连理后,闻人羽随即退隐做起了郎中,杀人的鬼手终究变成了救苦救难的圣手。
周映年立刻改口道:“闻人兄。”
闻人羽抚掌,很满意地笑道:“若非此事事关重大,非飞仙不能胜任,我也不至于要厚着脸皮请飞仙出手了。”
周映年摸摸鼻子,笑道:“闻人兄岂非捧杀周某……不知何事竟然这么难办?”
“要请你亲自潜入王氏的宅邸,寻找有无证据。方才会上人多眼杂不便明说,飞仙想必对此案之扭曲变态没有概念……统计两年来全国各地失踪的青年男子,竟达到数百人之多,大多有武功根基,其中年少有为的不在少数,而他们都不明不白地消失了,最后的线索无不指向淮安。”
周映年倒吸一口气,又听闻人羽慢慢道:“飞仙也想起来九幽老怪那一手‘活尸’炼制方法了。”他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极度的痛苦神色,“于公于私,我都想尽快做个了结……我的儿子、只怕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映年趋前一步,握住他冰凉的双手,郑重道:“周某也绝不会放任此人危害世间的。”
闻人羽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尽是水色:“此行凶险,九死一生,我固然急于为子报仇,但也不能拿道德伦理来压你。本应是家妻彩云去做这个探路的人,”说到这里时,面上小小的骄傲神色一闪而逝,“纵然飞仙的轻功是公认的天下第一,她却未必比你差到哪里去。所以你若是后悔,我也绝不怪你。”
周映年露出不赞同的神色:“女子无法炼成‘活尸’,贵夫人如若失手,恐怕必被灭口。而我不会。”他又笑了笑,笑容好像无论何时总是能给人宽慰与心安似的,道:“闻人兄且放心,周某必全力以赴。”
闻人羽紧紧握住他的手,摩挲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良久才叹道:“……保重。”
——他明白周映年的言下之意:炼制“活尸”的原料必须是活人,且本人武功越高,最终活死人威力也越大。周映年的武功已足够让人忌惮,即便失败了,多半也会被留下一条命来炼尸。
但周映年却刻意忽略了,活着落在九幽老怪手中只怕会生不如死——是不是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考虑别人总是比考虑自己来得更重要一些?
目送周映年离开,闻人羽定定瞧着自己的手掌,微微捻动手指,似在回味方才的触感。他往后靠去,用手掌掩住面容,低低呢喃:“天下第一的轻功……周映年,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周映年闲逛回白日醒来时那间屋子,一开门就见到个妖艳女子坐在床上拿白布擦拭一把形状古怪的兵刃。甫一见到这个人,他就觉得头也疼了,心也颤了,两股战战几欲夺门而出。
——如果一个人看起来像个柔柔艳艳的狐狸精,听起来像个千娇百媚的少妇,行事风格则让人直呼蛇蝎美女,这个人也不一定真是个女子。
——他还可能是吴君恩。
吴君恩翘着二郎腿,挑眉嗤笑道:“飞仙大人这么怕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映年虚与委蛇岔开话题:“总捕头也是为破案而来?”
吴君恩微笑着,明明是一张惊艳到雌雄莫辨的脸,勾起嘴角时眼中流露出的却是煞气:“这里是我的家,我出现在这里还需要理由吗?”
周映年眼神一颤,不可思议道:“你的家?你的家明明在……”京城,和青青住在一起。
吴君恩冷冷道:“我钱多得没地花,置办几处房产留着日后放棺材,有什么问题?”
……先不提公差的俸禄一年只有多少,向来只有吴君恩给别人送终的份,现在考虑身后事也太早了一点。周映年张了张嘴,还是闭上了。
——吴君恩做什么事都不奇怪。就算他突然买了一百二十间鸡舍,宣布自己每天晚上换一间睡,还要生吃两只老母鸡,也一点都不奇怪,只能说明他突然变得很喜欢鸡而已。或许事实是京城百姓听说他要搬到淮安住,兴高采烈筹钱给他买房子,听起来也非常正常、完全合理。
——所以他不远万里跑到淮扬买了个大宅子,还慷慨地出借给“肮脏粗鄙的江湖草莽”使用,当然也是完全正常的。
但如果这是吴君恩的地盘,那昨晚也是……周映年摸摸鼻子,试探道:“敢问总捕头是否见过一个二十上下的秀气男子?”
似是看透他所思所想,吴君恩笑眯眯道:“你是指昨晚那个哭丧的?我寻思祸害遗千年,周飞仙离魂归西天还早,这么早就物色奔丧的人选实在浪费,就把他扔出去了。”
周映年痛苦地闭上眼睛,已经能猜想到前日昏过去以后,吴君恩不知从何时起开始观察着给自己做了清洁带到议事厅旁边的房间,“贴心”地没有锁上房门,就等他毫无防备走出来的样子。甚至有些自暴自弃地觉得,就算吴君恩宣布要对自己身上的牙印负责,他也一点都不会感到奇怪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蓝岚中毒之后能摸到自己身边,想必也与吴君恩脱不了干系。或许有些事情看起来损人不利己,但一旦安在他头上,就显得那样合理。
——吴君恩好像一辈子只有一个诉求:看周映年倒大霉。
似乎终于擦完了武器,吴君恩又把玩起自己拿凤仙花汁染了的红艳艳的手指,道:“飞仙怎么这副如丧考妣的表情。虽然你失去了一个只会哭的小朋友,但恐怕很快就会见到很多很会哭的男男女女了。”
周映年目光一凛,不去管他满嘴胡话,径自道:“总捕头莫非知道些许内情?”
吴君恩欣赏着留长了的尖尖指甲,嘻嘻笑道:“黄泉路上,奈何桥头,难道不是有很多人吗?”还没等周映年作出反应,他笑容一收,漠然道:“飞仙大人莫不是给操傻了,竟不觉得此案诸多不妥?”
周映年愣了愣,很谨慎地道:“江湖上以血祭为引的邪术不少,但大多需求婴童和处女,少有对男子下手的。同时失踪这么多青壮年男性,除了九幽真君的‘活尸’炼制,周某想不到其他解释。”
吴君恩冷冷道:“这世上很多事情都没有解释。”
周映年来回踱步,沉思道:“不错,我正是想不通王显磊这么做的原因。既然已经走到这个地位,功名利禄尽在手中,圣上甚至容许他保留部分兵权,于情于理,都没有必要犯险去炼制活死人。”他深深吸了口气,已经感到自己踏入了某个极深暗的泥潭,“如果不是单纯唯恐天下不乱,只能是背后还有更深层的目的。”
吴君恩道:“既然如此,飞仙还想进这趟浑水么?”
周映年霍然回头,错愕道:“我会被卷入此事,还不是因为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吴君恩笑得前俯后仰,露出二十八颗白花花的好牙:“我好意给你洗了澡,还给你床睡,给你衣服穿,一点不感激也就算了,怎么什么都能怪到我头上?”
周映年看他突然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的样子,还是闭上嘴,决意再也不跟疯子理论了。
吴君恩忽然笑容一收怎么能做到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凑到他耳边轻轻道:“此案有诈,留神。”说完咬了咬他的耳廓,狂笑着摔上房门走了。
盯着微微颤动的门,周映年兀自打了个寒战,抿了抿嘴,思虑到不顾一切一心只求他出丑的确是吴君恩干得出来的事情,但真正委托他深入敌方搜寻“证据”的却是闻人羽。
此事多有蹊跷。蓝岚怎么恰巧在淮扬中了毒,又怎么刚好能找到他?是否就连为对方转移毒性遭到反噬一事,也在某人算计之中?
此外,吴君恩人是疯了点,但他相信看在青青的面子上,对方也绝不会甘愿与畜生败类同流合污。坏就坏在虽然他大多时候像个喜怒无常的老疯子一样难以捉摸,与自己的宿怨却是人尽皆知,难保不会被有心人利用。
闻人羽和宋彩云隐退多年,育有一子之事甚至无从考证,方才他那样摸自己的手指是否有什么深意……龟念慈前辈壮年时期固然是嫉恶如仇的英雄好汉,但现已名利双收,到了颐享天年的年纪,未必不会被钱权腐化……
周映年关上窗后,也坐到床上,从枕头底下摸出张纸来。上面只有一副简单的图画,看起来像只没有脚的鸟,线条简练中带着美感,不像是吴君恩自己能设计出来的。他叹口气,发觉这件事越来越复杂了。仔细记住图像,将纸张放在蜡烛上烧掉以后,又淡淡地笑了起来。
也许这是个明显的陷阱,也许只是太多的巧合撞在一起,但无论这件事有多古怪,他都自动自发、高高兴兴地跳进去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本系列指定总受周映年
时间线接前篇“想,但是不敢”
既然到了淮安,周映年索性转到扬州找了沈焕然沈嫣然这对兄妹叙旧,顺便请小姑娘给他画个“又英俊又潇洒,让人见一眼就无法自拔”的易容面具。
沈嫣然嗤之以鼻,吹嘘道以周大哥现在的相貌已足以让人一见钟情,无需添油加醋画蛇添足。
周映年很诚挚地感谢了小姑娘看自己滤镜之厚,但还是坚持要易个容,毕竟他现在要去南风馆找两个以上的男人睡觉虽说需求一男一女,但既然本身已兼有阴阳两相,投机取巧一下未必不可,让人知道他有断袖之癖事小,传出去周映年是阴阳人才麻烦大了。
从兄长和周映年支支吾吾模棱两可的对话里猜到是要做些肮脏的成年人才做的事情,沈嫣然大怒,提笔就给人勾了个贼眉鼠眼酒糟鼻,还点了十三颗绿豆大的麻子,精妙到沈焕然都不忍再看第二眼。
这副尊容不把小倌吓跑算人家胆子大。他索性穿金戴银,化名武明石谐音无名氏,做出十成十的暴发户派头随便找家南风馆。刚一进门,老鸨就欢天喜地迎上来,又听一次点俩,以为是个附庸风雅的老变态,生怕糟蹋了手下如花似玉的小男孩,直接塞了对卖艺不卖身的双生子头牌。
一头雾水听着老鸨唯唯诺诺讲什么头牌清清白白年纪尚轻只卖艺爷万万要贴心呵护,周映年被推进雅间,看着两个五官都还没长开的小男孩乖乖巧巧地坐在幕帘后面弹琴唱歌,木着脸就想出去叫人换两个卖身不卖艺的。
弹琴的少年抬头就见一个丑得精妙绝伦的大汉色迷迷地看着自己,连忙低头掩饰眼中的嫌弃厌恶。周映年却没错过这一瞬间,摸了摸自己现在坑坑洼洼的鼻子,苦笑着想果然还是应该化得好看些——就连他自己也不想跟一个歪眼塌鼻的老酒鬼睡觉。
由于不清楚惊神散发作的时间和表现,他固然急于找到交合的人,却也没有强迫小男孩的爱好,打算听完这曲就离开,换个法子解毒。多少了解些秦楼楚馆间的门道,考虑到一进门就走是表示不满意服务,可能连累少年晚些时候受罚,周映年还是深情款款地倾诉一番自己对两位艺妓的爱慕之意,又黯然表示双方云泥之别见上一面便已足够,摸出块银锭放在桌上便起身要走,骗得少年们眼泪汪汪,连忙温声软语劝人留下,忍住不看那张糟糕的脸跑过来挽住他的胳膊。
——倒也不是被打动了,只是觉得这丑人人傻钱多,非常适合被宰一笔。他们身价虽高,但入门费都给老鸨收走了,只有给人哄开心后得的赏赐才是自己的,实在舍不得放跑这条大鱼。
淡淡的脂粉香随着少年的靠近弥散在空气中,周映年对这类小心思倒也门儿清,暗笑一下正要继续表演,忽然察觉到一种非同寻常的热意从脊柱冲上了脑门。
一惊神……他晃了晃身子,已顾不得装作痴心一片,甩开少年就要往外冲,却又被一左一右拉住,泫然欲泣地质问是不是官人嫌弃奴不是正经人家出身云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阻之下就来不及了。周映年几乎能察觉到理性被逐渐剥离的过程,下身两个穴都湿润了,腰软得站不住,偏偏少年还挤在他身上乱蹭。
眼神开始涣散,药性逼他成为被本能驱使的雌兽,神智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交媾。而雄性的气息……他抬手将两名少年扔到床榻上,翻身骑上其中一位的腰,拿下身湿透了的两个穴蹭人家的裆部。
对方已经被吓愣住了,半天硬不起来。周映年磨了半天不见成效,不免大皱眉头,摸索着揪起少年下身衣物,手下一用力,名贵的绸缎就裂成了片片飞絮。他很不温柔地掏出少年的阳具,很娴熟地捏着俏生生的粉白阳具撸动,满意地感受掌下肉块迅速膨胀升温。
然后一点时间都不想浪费一般拽下自己的裤子,把阴茎粗鲁地塞到了雌穴里也不怕撞折了,迫不及待地上下扭起腰来,也不管少年被夹得溢出声声痛呼。
另一名少年终于醒过神,颤颤巍巍爬起来想跑,呼救的音节才发出半声,就被周映年一指点在哑穴上,同样很粗鲁地震碎衣服,剥出阴茎揉搓硬了就塞到已经痒得发疯的后穴里。
他的体格当然比久居深闺的小倌强健太多,摁着两个胡乱挣扎的少年操自己的时候看起来比骑马还轻松,满足地哼哼唧唧些胡话。
这是周映年彻底丢失记忆前记得的最后一件事,虽然他宁可一开始就把自己打晕,也不想记得自己色中饿鬼一样的蠢相。
等周映年终于把游荡的神魂塞回躯壳,唯一的感想就是好吵、好热。耳边不知是谁高高低低浪叫着一会要深一会要浅理智冷嘲说还能有谁当然是你啊,他一直在冒汗,浑身软麻酸痛,粘腻得要命。
他先看到粉刷得干干净净的白花花的墙壁,费力眨眨眼,晃动的模糊视野终于稳定下来。僵硬地转动眼珠,发现前胸贴着个黑糊糊的毛团,这毛团吐出嘴里的……乳头?餍足地在他胸前乱蹭,一边蹭一边含含糊糊地说什么爷真棒之类的浑话。
他又眯起眼睛观察半天,才确认环住毛团的长条状软塌塌的东西是自己的手臂。脑子给麻痹的手指输入指令:伸直,手指输出动作:带动整只手滑落并咣的砸在床板上,关节处的疼痛甚至过了半晌才蒙了层雾一样被大脑接受处理了。
知觉诚实地把被双生子夹在中间同时操两个穴的景象尽数反馈到了大脑,过大的数据量冲击得意识一片茫然。敏锐的五感曾是多次死里逃生的助力,但现今只能让他像个被操坏了的水龙头一样流水,连到底是哪里漏了都不知道。
他感觉到后颈一痛,小腹处迟钝地传来越发难以忍受的饱胀感。生锈的思想下意识判断后面那个人内射了,却过了很久才被理解。他终于感受到指尖反馈回来的酥麻,开始一点点重新收回对肢体的控制权。
前胸的毛团伸手将饱满的乳肉聚拢挤出一道深沟,又把鼻子埋了进去。蓦的一阵激痛刺激得他浑身一抖,勉力抬手推开那团毛发,意料之中地看见胸乳上多了个完完整整的渗血牙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下体的知觉还没能与神经搭上线,所以他尚未理解刚刚自己一缩肉道,生生又把雌穴的阴茎也夹射了,只是模模糊糊感觉体内有个部分已经满得不能再满,压迫得有点想吐。
鉴于规避危机的本能仍在,他立刻理解了少年人咬着耳朵含含糊糊的撒娇:“爷好厉害,好强……爷,我们再来一次好不好?”这话像是惊雷在耳边炸响,虽是问句,但阴茎还埋在自己体内,摆明了没打算给拒绝的机会。
再来一次焉有命在?大惊之下终于抢回这具身体的控制权,周映年又狠又准戳上两人睡穴,下手难免重了些,大概能让人睡上一整天。
他推开软绵绵倒下去的肉体,勉勉强强把自己从两根还硬着的烧火棍上拔起来,残余的体力不允许他以更潇洒的姿态离去,只来得及抽出还被身后人紧紧捏在手中的脚踝,就和床单被子纠缠着一起摔到了地上。
他好像又短暂地失去了意识,总之眼前重影消失时还撅着屁股趴在地板上,浑身都在细细地发抖,缓了好久才颤巍巍撑着地半坐起来。
他眨掉眼睛里的泪水,沉默地看了看地板上一大滩喷溅状的粘稠液体,又摸了摸自己的下体,收回手时指间糊满了腥膻的体液。他不知道双生子操了多久,但到底有多龙精虎猛才能操得两个穴都麻木了,大腿内侧异常敏感的皮肤一碰就刺激得夹紧腿差点在地板上打滚。已经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机械地拖着床单擦拭下体似乎流淌了一辈子还未干涸的精液,费尽毕生修养才没把床单扔到双生子脸上。
这无疑是他最想删除的记忆。想周映年风流一世,居然沦落到要靠武力强迫手无寸铁的纯情少男上床的地步,最后还被操到爬都爬不起来,传出去简直奇耻大辱。
周映年深深吸了口气,心平气和地盘腿坐下红肿外翻的两个穴通过又淌出点水的方式表示抗议,忍着经脉微微的滞涩感将心法运行了两遍,终于能撑着桌子站起来了。
双生子甜美的睡颜映在眼中已经与洪水猛兽无异,他又放下一枚银锭,头也不回地跳窗走了。
他找了间客栈,要了两大桶热水这时才发现喉咙也肿了,洗到水变冷两次才掏干净穴里的液体。摸了摸鼻子上依然完好贴合的麻子点点,沾水卸掉还覆在脸上的面具。
算是真切体会到一惊神二散神的威力,方才的记忆竟是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他皱着眉头努力回忆,最终只能寄期望于惊神散药性真有那么强烈,除了浪叫以外的话都顾不得讲,否则这回恐怕不等再去自找麻烦,麻烦就要上门来找他了。
他这回学乖了,仔细检查一遍全身,发现浑身上下都是牙印,格外惨烈的腰腹和大腿青紫一片,甚至看得出完整的掌印。他摸了摸红肿的乳头和依然合不拢的穴口,痛得浑身发颤,想到惊神散余毒还要发作几次,不禁眼前一黑,平生第一次后悔自己为什么总是要多管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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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映年接到消息说观察到王氏父子带着近卫亲兵出城玩了,应该趁此机会去看看,所以他就去了。沿路摸到王显磊主卧,搜查发现有机关使床铺反转,暴露出一条通向地底的密道,就高高兴兴跳了下去。
深宅内,密室里,两人在桌旁静默地相对而坐。
中年人开口道:“已经子时了。他还会来吗?”
年轻人笃定道:“一定会。”
中年人点点头,不再出声。
不多时,年轻人轻轻叫声“来了!”语气骤然兴奋,弹指熄了烛火,使密室落入完全的黑暗。
周映年慢慢走在狭窄的密道里,脚步轻得像只幼猫。除去地底惯有的阴潮腐臭,还嗅到蜡烛燃烧的特殊气味,与眼前的一片黑暗相矛盾。
——是不是有人正等着他走入天罗地网?
丧失视力时,其余感官则越发灵敏,裸露的皮肤侦察到变化的温度和流动的风向,似乎已来到了密道的尽头,前方应有很大的空间……在踏出下一步前,似乎有一道利刃当头劈下的感觉击中了敏锐的神经。
脚下急转,斜斜跃起避过这一击,那道剑风也顺势变招斩向腰腹。周映年猛一提气,身形在空中一折,欺近敌人身前,折扇一合去点腕间脉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时只听“哧”的一声,满墙灯火接连点燃,霎那间映照得室内亮如白昼。
骤然强光一闪,周映年眼前一片金星,闭紧眼睛依靠其余感官去追寻敌人。感觉到那人变招回挡,便也手腕一沉,折扇开合将剑刃嵌在扇骨间。来回间眼睛逐渐适应光明,睁眼正见那人未持剑的手握拳打向心口,兵器对峙不能撒手,便也抬另一只手成掌去接。余光瞥见敌人面容时,却结结实实吃了一惊。
一怔之下,发觉拳是虚招时变招只慢了那么一霎那,一条四指粗细的铁链就已咯嗒一声死死扣在了右腕上。铁链另一端连接在铰链轮盘上,底座焊在密室正中。这间密室面积与普通房屋大堂一般大小,周围修筑了一圈形似牢房的小室。
内置的机关启动,铰链匀速收紧,机械的伟力当然强于血肉,周映年若是不想被生生拽断骨头,就只能被拽着往中心走去。
但被拘束住甚至远不如认出敌人让他更惊诧。
——这人年纪不大,眉清目秀,身材颀长,正是卫容。算来武功路数的确相似,只除了招式老辣、力道强横,胜过初入江湖的卫容十倍。
周映年并没有天真到会相信一个人的武功能在几日内精进十倍的地步。
只听卫容抱剑笑道:“小弟好像早就提醒过大哥,叫你‘不要管我’了。”
周映年苦笑:“是在下有眼无珠,当初竟然看不出卫兄自封了七成功力。”脸上还挂着笑,心却沉了下去:今日上午便是约定的决战时间,如果卫容现在能站在这里,那孟霁华……
他相信即使显露出真实实力,卫容也绝对胜不了,可若是前几日那番话到底在孟霁华心里留下了痕迹……他的嘴里开始发苦:是我害了你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似乎看够了戏,依然稳坐在桌前的中年人鼓鼓掌,戏谑道:“周飞仙,做笼中鸟的滋味如何?”
这人四十岁上下,一双上挑的狐狸眼里精光流转,保养得当的脸白净光滑,依然保有青年时神清骨秀的风采。确乎是王显磊本人。
这时锁链已经回收到仅够人垂着手站在中心点旁,却还在缩短。周映年淡淡笑笑,不做回答,垂了眉眼屈膝半跪下去,右腕与地面的固定装置几乎贴在一起。如此屈辱姿势下,脊背依然挺直,神色淡然,反倒仍是一副从容潇洒的姿态。
“好气度,不愧飞仙一称。”王显磊话锋一转,语气惋惜,笑容却满是恶意,“孟霁华武功盖世,若能为我所用,本来也不必死的……实在可惜。”
周映年淡淡道:“不知大人何意?”
王显磊大为叹惋:“本来那位大人的目标只是你一个人而已,只要乖乖束手就擒,倒也不必牵扯无辜……可惜啊,可惜。”
卫容一唱一和接道:“道上谁人不知,若是周映年在淮扬出了什么事,孟霁华掘地三尺也要刨出凶手追命?”
周映年道:“二位未免太高估周某在剑神心中的地位了。”
卫容笑道:“如果是指被赶出去淋雨的事情……只能说周飞仙当局者迷,可怜剑神一心……”话只说半截,露出让人讨厌的意味深长的表情。
王显磊慈祥地笑着,眯起眼睛像只可恨的老狐狸一样轻飘飘道:“所以只好请剑神去死一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映年很平静地道:“我却并不相信他会这么轻易地死了。”
这话说得太理所当然,王显磊一惊,下意识瞥向卫容质疑办事是否干净。卫容嗤笑出声:“孟霁华当然是天下第一的剑客,可我是个杀手。”
剑客才会追求决斗的艺术,平白定下那么多规矩。杀手只在乎目标死不死,事成后自己活不活。
好像第一次见到这个人一般,周映年睁大了眼睛,上上下下看了看卫容。愉悦地享受着他难以置信的眼神,卫容从脸上揭下一层薄薄的人皮面具,摸摸自己的脸,笑道:“如何,现在我还像他们吗?”
虽然只是五官脸型上一些细节的变动,但整个人的气质完全不一样了。原本的清丽长相显出真容来却是艳若桃李,无疑可以一笑百媚生。
“不像,”周映年深深叹了口气,“你和他们简直一点都不像。”
霍叶遥柳眉圆眼,本是乖巧恬美的长相,但因性子跳脱爱玩而显得神采飞扬;白相斯文儒雅,也是一双圆溜溜的杏眼。无论如何,都与这双总是带着三分讥诮的狭长桃花眼迥乎不同。
——恐怕从一开始就是一起精心策划的偶遇。
卫容笑道:“最好的杀手本应该泯然众人、不留姓名。”
“而你的家世太过显赫,长相太过引人注目……”周映年叹了口气,“反倒谁也想不到卫家公子会甘愿做个杀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卫容扬起下巴,傲然道:“当今世道之下,大丈夫就算不能流芳百世,至少也要遗臭万年……”停了停,又笑道,“周飞仙教的那些技巧好用倒是好用,就是过于光明磊落,不适合我这种人。”
“光明正大一点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好,至少睡觉的时候比较安稳。”
“我这样的人睡得太死只怕真的就睡死了。”
王显磊轻咳一声:“两位叙旧叙够了么?”
卫容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念叨着“对不住”走上前,手一伸,很坦然地道:“你的扇子很好,可否借我一用?”
周映年跪坐在地上,仰头才能与他对视,淡淡道:“我若是不想借呢?”
卫容故意扭曲出狞恶的表情,压低声音恶狠狠道:“那就先把你打一顿,然后再抢过来。”他在开始说话时就放下剑,像只发情的野猫一样猛扑过来,讲到最后两个字时挥拳向周映年面门打去。
卫容居高临下占尽先机,周映年被固定在地上避无可避,将折扇交到左手,蛇一般沿着对方小臂内侧向上滑去,若不撒手势必会被点中胁下。
他明明出身名门,贴身缠斗却尽使些下三滥的招数,弓身一个头槌撞翻周映年,压住四肢挠人痒痒。对这样的无赖没辙,敏感处被搔挠时周映年反射性拱起脊背,手上一卸力,武器便被抽了去。
又捏几下身下人的腰腹,卫容大笑着爬起来,一边摇扇子一边摇头晃脑晃晃悠悠向出口走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显磊怪道:“卫先生这就要走了?”
卫容回首讪笑道:“我一介俗人,又无断袖之癖,对着这么个硬邦邦的糙男人实在……何况早就说好今晚要去陪林姐儿……”他挤眉弄眼一通,和王显磊一道心照不宣淫笑出声。
——很难想到俊艳如此的脸上也能露出这样色迷迷的猥琐表情。
王显磊微笑着目送他大摇大摆头也不回往外走去,再回头时脸上长辈的慈和笑容瞬间坍塌,不再掩饰冷酷无情的内里,很蔑视地打量着周映年:“周飞仙扬名在外,好像有些名不副实。”
周映年微微笑了笑:“谬赞而已,周某惭愧。”
——无论什么情况下都能笑得出来,是不是也算一项天赋?
王显磊不屑地评价:“我要是孟霁华,可不会舍得为你这种人赴死。”他向密室深处一间牢房招招手,“好了,把狗带出来吧。”
铁门吱呀一声旋开,铁链敲在地上叮铃哐啷的杂音在空间里回响,震得耳膜生疼。抬眼望去,周映年面上的微笑终于完全冻结,因莫大的愤怒咬紧了牙关。
一个看起来很年少的男子拽着一条铁锁走了出来。这人和王显磊样貌有七分相似,只是形状姣好的嘴唇总是微微撅起,满脸娇纵神气,让人很想一拳捶他脸上。
铁链另一端系着另一个人的脖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个赤裸的眼神灰暗的年轻男人。
而周映年恰好认得这个人,虽然对方的神情仍旧是全然的木讷。事实上,那双空洞的眼里或许已经倒映不出任何人了。
当年江湖中初遇,这个年轻人穿着干干净净的衣服,被三五个叽叽喳喳的小女孩围着感谢帮忙赶跑了地痞流氓,不好意思地握着剑柄低头羞红了脸。稚气未消的脸颊上一派青春朝气,幼犬一般明亮的眼睛里闪动着乐观善良的明光。
他依稀记得,这人虽然还很稚嫩,武功招式已尽得峨眉派真传,而姓名叫……“宋闻星”——闻人是个相当罕见的姓,但宋不是。
而这个人现在像条狗一样被套了项圈,一身是伤,若不是右耳垂上两颗相得益彰的红痣依旧,简直与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侠判若两人。
他连指尖都有些微颤,便慢慢握成了拳头。
王显磊自得地露齿而笑:“这小子长得是欠佳了点,但作为唯一一个活下来的母体,倒也算福星高照,着实走运。”
少年人撅起嘴,指着周映年心急地埋怨:“爸爸,怎么还不把这家伙送走啊。你明明答应过不会把狗狗交出去的。”
王显磊顿时冷了脸,斥责道:“你这蠢货,白长这么大怎么一点耐心都没有!”
少年人委屈地将嘴撅得可以挂油瓶,又不敢忤逆父亲,便恨恨地踢了一脚拖着的宋闻星,蠕动嘴唇不出声地辱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个看起来脑袋坏掉了的少年竟是王显磊的宝贝独子王泽琛。有传言说他强奸囚禁了自己的表妹,而女子不堪受辱,生下一子后趁看守疏忽自尽了。对外宣称的是病故。
“御医的技术很好,下刀很快,一定不会让你死之前受太多折磨的。日后飞仙要怨就怨那小皇帝非要作弄些不伦之事,不要怨我。”王显磊安抚般对周映年道。
老皇帝业已病故,原太子梁承颐已登基岁余,莫非皇室内有何秘辛……周映年不动声色道:“不知周某有什么魅力,能让大人这样大费周章?”
“你不知道小皇帝把他的亲生弟弟当母狗一样关起来操的事情?倒也是……那你当然也不知道他现在正满天下找奇人隐士,去给那母狗嫁接能生孩子的器官啦。”王显磊笑道,“可惜女人身体太差,天底下阴阳人又不多,我家这个废了多少人才养得出来,天生阴阳双身当真只能找到你这一个还活着的。”
他脸上贪婪神色一闪而过,故作惋惜:“你本该更慎重地保守这个秘密的。”
周映年闭了闭眼睛,已经有些反胃了。
性别之事本是上天注定。听王显磊的意思,小皇帝想将男人转换成双性人,就要去找另一个双性。然后呢,将那人的女性器官解剖出来换个人缝上去么?
那宋闻星是否正是一名被迫接受了这类手术的受害者,或许也是唯一的幸存者?那些“废了”的人怎么样了?安到男人肚子里的女性器官又是从哪里来的?
这样丧尽天良的实验无疑杀害了大量男男女女,可是官方民间的报告里都只注明了失踪男子。是不是因为在这里女人失踪本来就是很平常的事情,以至于甚至掀不起一点风浪?难道她们的性命本就是这样卑贱,就连罹难名单里也无法留下姓名么?
只是这样想一想,他就忍不住要呕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满父亲把注意力分给别人,王泽琛黏黏糊糊地趴到父亲身上,含含混混道:“那皇帝有什么好呀,都有自己的狗了,怎么还盯着我们家的……爸爸,我们反了他好不好?”
王显磊反手一巴掌将他的脸打偏过去,呵斥一声“闭嘴”,又转向周映年虚情假意道:“犬子愚钝,让飞仙见笑了。”
周映年冷笑一声,已明白看到这一切后,王显磊根本没打算让他活着走出去。
看到别人遭殃,王泽琛立马忘记自己才被抽了耳光,笑嘻嘻地踹一脚趴在地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欠奉的宋闻星,拽着人扔到周映年身旁,天真却险恶地笑道:“都说你一向惜花护花,不知看到这么条怀孕的母狗还有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
“怀孕”?周映年一把搂过软倒的冰凉身躯,因这番话语又愕然怔住。他的确发觉宋闻星小腹处有些微隆起,只当是营养不良造成的水肿。但……如果具有子宫,怀孕似乎也并非不可能。
抚摸到掌下反射性僵硬了的全身肌肉,他几乎要心碎了。脱下外衣披在宋闻星身上,将人揽入怀中,轻轻抚上消瘦的脊背,聚起内力抵住后心输送过去。四肢百骸流转的热意让宋闻星慢慢放松了身体,却又细细发起抖来。
周映年跪坐在地上,衣衫不整头发凌乱,怀中抱着个肉眼可见没有一寸好皮肤的憔悴男人,却依然不见半点狼狈神色。明明已经把人拉入泥潭,却见不到相应的屈辱崩溃求饶,摧毁欲得不到满足,气得王泽琛从墙上取下一条散鞭,鼓掌道:“好一副你怜我爱图景。不如打个赌,你和小狗狗之间出一个挨鞭子,另一个今晚就能睡觉,怎么样?”
闻言宋闻星克制不住往他怀里蜷缩得更紧,连牙齿都在颤抖,周映年挑眉冷笑道:“既然要把我交给圣上,你们还敢动私刑?”
王泽琛大惑不解:“当初只答应给人,可没说交出去的时候得完璧之身。”他又大失所望般评论,“虽然早知道女人都又蠢又笨,想不到你只沾了一点,也蠢得让人心惊。”
周映年跪立起身将宋闻星护在身后,淡淡道:“周某只知道,不尊重女人的人都一定会后悔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泽琛眼底发红,到底忌惮周映年一身武功深不可测,有些怨愤卫容走之前只缴了械,怎么不顺手把武功废掉,走到离中心两米远处便停住甩个鞭花,道:“我这小身板可顶不住你一拳,你要是诚心挨打,可千万不要抵抗——”
周映年冷冷看他,依言放松肌肉散去内力,就被狠狠一鞭抽在左肩,经前胸撕裂衣物,斜拉出一道可怖的血口子。肩膀肌腱被撕开,痛得闷哼一声,连左手也抬不起来了。
见他垂头掩饰痛楚神色,额头渗出冷汗的模样,终于把老虎爪牙都拔干净,王泽琛不免得意忘形,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提起一鞭就要抽在周映年脸上:“这脸实在对不起‘飞仙’这么风雅的名号,不如我好意帮帮忙……”
他不应该离周映年这么近的。周映年霍然抬头,本该被束缚住的右手一把握住毒蛇般的鞭尾,手下用力一拽,王泽琛疏于武功下盘不稳,立时被踉踉跄跄拉了近来。顺势起身骈指一点王泽琛前胸大穴,拉住胳臂一旋身,两人位置顿时倒转成王泽琛被半压在地上的形势。
周映年提起散鞭往远处一扔,五指扣住他的咽喉,向王显磊淡淡道:“若用令公子的命换一个人,不知王大人肯不肯?”
王显磊坐得稳如泰山,纵使眼中激起了怒意,面上仍然宽厚地笑了笑这层假笑的面具好像焊在了脸上,随时可以动用,摩挲自己细腻的双手,慢条斯理道:“那就要看是飞仙比较快,还是我的手更快了。”
——王泽琛是个草包,他的好爹爹却不是。王显磊为官前,正是靠一双能削金断玉的铁手横行江湖,即使是劈山斧也未必能敌得过这双隐隐泛着金光的肉掌。
即便周映年杀得了儿子,也不一定能在他老子的眼皮底下把宋闻星活着带出去。若是不考虑旁人,要想逃固然绰绰有余——可是他又怎么会放弃身后人?
心神急转之间,已有了计较,正要再虚与委蛇一番,却听见王泽琛在手下发出半声惨叫。低头只看一道血泉从手下人侧颈喷溅出来,愕然抬头,见宋闻星跪立着将什么东西从王泽琛脖子里拔出来,反手就要刺进自己的咽喉。
他一把环住宋闻星,劈手将那物事抢出来,原来是打开右手镣铐的钥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方才卫容趴在他身上抢扇子时,也将这钥匙塞进了他手里,想是混乱中又被宋闻星摸走了。
怎样深切的恨意才能支撑起摇摇欲坠的肉体,将两寸余长的没开刃的小钥匙完全捅入人体内?
喉间伴着嘶嘶气声不断涌出血块,王泽琛已面如金纸,眼看是活不成了。宋闻星悲怆地看他,眼中不见一丝希望,低低道:“大侠,让我死吧。”
周映年已完全心碎,握住宋闻星的手,急道“你——”,却说不下去。
一来他感到迷茫,设想自己处在相同的遭遇中,是否连复仇的勇气也保留不下来?若是如此,他又有什么资格劝宋闻星好好活下去?
二来,纵然王泽琛万般不端,也是王显磊的亲生儿子,后者已经醒过神,悲怒地狂啸一声站起来,要让凶手偿命了。
——残害那么多条性命时,却完全没有想过有朝一日报应会落到自己头上吧。
内力聚集于掌心,表面泛出金光,这手“销金掌”威力极大,即使掌风扫过也能劈开巨石。周映年的脑袋当然没有石头硬,如今赤手空拳还揽着宋闻星,对上愤怒的王显磊更是先机尽失。
彻底撕开温文儒雅的面具,王显磊狞恶地笑笑,故意高高抬起手,要让敌人在无尽的恐惧中丧命一般慢慢向下劈斩。
这时忽然传来一声叹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很轻微的声响,却宛如惊雷炸响。
因为这声轻轻的叹息是从他背后阴影里传来的。
桌上摆着两只蜡烛,散发出的光辉被王显磊的身躯挡住,在后方投射出一层不断扭曲变形的阴影。
怎么可能有其他人埋伏在自己身后?王显磊悚然一惊,收势回身护住周身大穴,试探性一掌向阴影里劈去。
毫无回应,空无一人。
作为一个残害平民当晚依然睡得很香的人,他当然不相信世间有鬼神不然为啥之前那么久都不来找他,但这实在有些惊悚。或许敌人趁他回身时又绕到了前面?惊疑不定转回身,却突然发现四周的景物在旋转、翻倒,接着就看见一闪而过的凄美的剑光。
这是他头颅落地前最后见到的景象。
像是从阴影里剥离出另一层阴影,卫容从他身后提着剑转出来,捂着渗出血的腹部轻轻咳嗽两声,不轻不重地一脚踢倒了王显磊失去头颅后暂时还立着的身躯。
——他去而复返,为了迷惑王显磊而生生接下一记销金掌,却一声不吭、一动不动,也是杀手的隐忍吗?
这时密道里又有了响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名白衣人慢慢走出来,在暖黄的烛光下一尘不染,雪白得晕染着辉光,而人的肌肤几乎比雪更白,不为俗世凡尘沾染一般。这人的右手紧紧握着一把剑鞘纯黑的剑。
见到这个人,卫容又咳嗽两声,从怀里抽出折扇扔还给周映年,不忘嫌弃:“这破扇子重死了,还给你。”
周映年摸摸鼻子:“你不是王显磊的人?”
卫容大怒:“你以为我蠢得看不出来他拿我当一次性死士用?既然要做天下第一好的杀手,就算卖命,也绝不会选这种傲慢的蠢货。何况我根本不必为谁卖命……”他昂首道,“因为我自己最好。”——听起来他岂止是为杀手身份感到骄傲,甚至称得上自豪极了。
接着朝白衣人一颔首:“孟剑神,白日里没有决斗成,不如现在补上?”
“我不对负伤的人出手。”孟霁华冷冷道,“等你痊愈,再遇见时,必然一分生死。”
“君子一言!”卫容哈哈笑着大步走了出去,纵然身前还在渗血,神色也依然张扬。足够远时,脸上笑容一收,冷漠无情的脸上再也瞧不出半点骄慢的痕迹。
他知道自己正面对上孟霁华没有胜算,本就是故意负伤,在周映年的见证下以言语激人主动放弃决战,如此保全自己的声誉和志气。即便往后不慎相遇……以活下来为原则宗旨的话,杀手能采用的手段实在太多。
而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好像对万事万物都不再关心一般,宋闻星兀自拉了拉周映年的袖子,轻轻道:“大侠,若是能死在你手上,我也能含笑九泉了。”
周映年心下大恸,握着他的手道:“若我说你的父母前来接你回家的话,你能不能放弃这个念头?”
宋闻星颤了颤身子,垂眸看向隆起的小腹,血一样的泪便顺着脸颊淌了下来:“我现在这副不男不女的身躯……还有什么颜面去见爹娘呢?”
周映年柔声道:“宋少侠何必这样自轻自贱?天下有一半的人是女子,她们岂非都长着这样的身体,成婚之后都要经历孕育生命的过程……难道不是说明,这样的事情本来就是很正常的吗?”
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用“少侠”来称呼他了,万般委屈终于将他压垮,宋闻星拽着周映年嚎啕大哭。周映年轻拍他的背,一指地牢入口:“你看那里。”
纵然视线已经模糊,宋闻星还是立刻认出,立在孟霁华身后默默泪流满面的中年妇人,正是自己在无数个梦里追寻而遥不可及的影子。他曾无数次幻想过爹娘会从天而降结束这一场过于冗长的噩梦,但这一天真正来临时,却情愿他们不曾来过。对上视线时,他还是畏缩了——爹娘真的还愿意认他做自己的孩子吗?
宋彩云抹去眼泪,将儿子紧紧抱在怀中:“是爹娘无能,来得这么晚……”她摸着他的头发,絮语渐渐变成了哽咽,“我们回川蜀去,景儿源儿他们都好想你。宗师傅把店开到家附近了,你若是想吃糕点随时都有热的……”
宋闻星将脸埋在她胸前,紧紧抓住她的衣服哭得撕心裂肺泪如泉涌,似乎数年来所受的委屈都随着泪水流尽了一般。他的身体被百般催折过,早已不复当初的强健结实,半晌哭累了,似是潜意识也认可自己回到了安全的地方,就这样昏睡在宋彩云怀里。
宋彩云擦去脸上泪痕,抱着儿子,向周映年深深鞠了一躬:“彩云和丈夫亏欠大人许多,若大人未来有任何需求,我们愿当牛做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周映年微微笑着摸了摸鼻子:“夫人言重了。周某本来也没有做什么。”
宋彩云坚定道:“大人不计较是因为大人心胸宽广,于我们而言恩情不能不报,这份承诺本也只是心意而已,还请大人务必收下。”
其实周映年一直都看得很清楚明白,只是从来不挂在嘴边。若非迫不得已,他倒也乐得装出蒙在鼓里的样子来维护别人的尊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想是王氏父子为引他入网,与宋闻两人做了拿周映年换宋闻星一类的交易。为人父母固然以孩子为重,难免产生将人拉下水借他之手实施计划的想法……
周映年摇头道:“夫人还是快带着他们回家吧。王显磊毕竟是朝廷命官,若是夫人被调查出行迹,只怕会有麻烦。”
宋彩云却道:“大人若是不点头,我们良心不安,不能走。”
周映年只好顺着话头:“两位好意,周某心领了。只是……”他又摸了摸鼻子,苦笑道,“还请夫人不要再‘大人’来‘大人’去了……”
宋彩云得意一笑,恍然有少女时期闯荡江湖的影子,原来也是故意这么称呼,算准了周映年必然吃不消,不得不接受诺言。她最后向周映年行了一礼,将宋闻星打横抱起,足尖一点飘飘巧巧地走了,即使一身夜行衣打扮也看得出翩若惊鸿的矫巧身姿。
密室里方才还吵吵嚷嚷的,几人来了又去,最终只剩下两具平静的尸体。
目送她离去,周映年心下感伤,想宋彩云年轻时也是风头无两的蜀山女侠,联想到宋闻星本该成长为堂堂正正的侠客,在江湖中留下多么浓墨重彩的记录……却在绽放之前就被如此血腥残酷地揉碎了。
要多么坚强,才能在长期的虐待折辱下依然保有让加害者以血还血的勇气?父母亲人仍敞开胸怀接纳,闻人羽作为医师能护理好一身伤痛,算下来宋闻星无疑已极为幸运,但……纵使肉体的伤口能痊愈,心上的伤痕呢?
再见到世间不公时,他是否还能一如既往、一往无前地举起手中剑?
为什么这世上的好人总是要承受莫名的恶意,受到无谓的伤害?
周映年收回思绪,向孟霁华走去,在意识到以前嘴角已勾起小小的笑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孟霁华见他左臂还垂着,右手掌心一道逐渐红肿发青的伤口方才徒手抓鞭子时留下的,递过一小瓶金疮药,帮忙简单处理了前胸的血口子。
他有时也很困惑周映年从哪里学来的习惯难道是模仿野外带崽的雌狐吗,总是先拼着挨上一刀,然后装死,等敌人放松警惕后就出人意料地“复活”了。即使武功轻功都很高,身上却从来不缺各式伤口。他一开始还给周映年涂有祛疤功效的药膏,结果居然不减反增,气得再也不给了,留着数落对方不爱惜生命时当证据用周映年曾取笑过:不知我俩之间谁比较不珍惜生命?。
两人并肩施展轻功迅速离开此地,直到荒郊野外才停下。虽然到现在一句寒暄对话也没有,但之间几乎不容第三人插足的默契还是太明显了。
孟霁华捏了捏他的肩膀,确认筋骨没有受损后,提道:“我来的时候看到吴君恩带着捕快在宅邸里面挨个搜查了。”
吴君恩纵然行事异于常人,却并非善恶不分。此地不明不白死去的那么多女子,无论尸体怎样销毁都必然残留痕迹。以他的办案能力,必然将共犯帮凶一并缉拿,再把他们亲手送上狗头铡,以慰受害者在天之灵。
——也许这就是一个不在乎女人性命的地方,也许甚至正是受害者的“家人”把她们推进了火坑,也许只是官官相护之下忽视了所有报案,但……光明永在世间,审判总会降临。
——如果县衙“做不到”给罪犯定罪判刑,吴君恩就会亲自动手。如果他作为朝廷命官不方便直接出面,就轮到孟霁华、或千百个像孟霁华一样的年轻人来做这件事。
希望永在人间。
周映年思索道:“王显磊王泽琛已死,必然惊动朝廷,但不应该这么快……”
除非皇帝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一直在找机会除掉这对父子,进而铲除麾下不受管控的势力。或许卫容并非真有吹嘘表现的那么特立独行,而是看出王家父子大势已去,在另谋出路而已……那么他找到的下家是谁也不言自明了。
一个念头在脑海里萦绕不去,将今夜发生的一切整合后变得逐渐清晰,却惊觉不止糟糕,而且叫人恶心——单论容貌身形,宋闻星和梁佑宣至少有六七成相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外,在王宅里搜查时并未发现形似吴君恩绘画的图像,被来去的护卫启发,隐约忆起这好像是皇宫里豢养的暗卫之间区别“自己人”的暗记。衣襟内侧绣着的花纹便是六翼蛇、双头虎一类的幻想生物,不乏类似无足鸟的意象。
也许吴君恩是在暗示他,自己是皇帝的人。他好像知道为什么吴君恩没有半点背景,却还能坐上六扇门总捕头的位置了。
——那么或许皇帝也算好了淮扬将发生的事情,谋划除去王氏父子后,他忧心梁佑宣遭遇,必定闯入皇宫……
孟霁华察觉这一危险的想法,正要补充什么,就发觉周映年毫无征兆地软了身躯一头往前栽去,连忙伸手扶住,难得外显出着急的神色。
周映年眨眨眼,发现自己仰躺在地上,身上压着孟霁华。他们被罩在一棵长得繁茂的桃花树下,比树梢更远的是明月和深蓝如墨的天空。
看来这是一片深山里的桃林。
四肢百骸反馈的酸痛和头脑昏昏沉沉的感觉已经不算陌生。他转了转眼珠,发现两人都没穿衣服,而下身似乎还连在一起。看向孟霁华,凭借多年交情从那惯常平淡的表情里咂摸出一星半点的无奈纵容。
月光下,孟霁华光洁如玉的脸蛋上明晃晃浮现着四道血痕,他眯着眼睛观察半晌,不情不愿地承认好像确实是手指甲划的。
堂堂周映年居然也会像只野猫一样抓人的脸。他面子上挂不住,下意识把手往身后藏了藏,发现即使这样胸前刚止血的伤口也没有崩裂。
——显而易见,惊神散毒发时他又发了狂。孟霁华顾忌到伤口不好下重手,制他不住反被挠花了脸,只能顺着意思陪他睡觉。
似乎每次发作时毒性都会减弱一层,这次甚至都不需要找两个人,大概再经历两次就没有明显症状了。但看起来每一次都会毫无征兆地丧失理智,武力强迫距离最近的男人跟他上床。再来上这么几回,只怕一世英明最终晚节不保,落得个淫魔骂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映年嘴角抽了抽,恨不得打个洞钻进去:“……我本来不想让你看到这副模样的。”
孟霁华看进他的眼睛,那目光太冷,令他下意识反思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半晌道:“我的朋友却不多,恰巧你算一个。”
连江湖中人都知道他们之间是愿为彼此而死的交情,“要杀周,先杀孟”这种话流传了不只一天两天。这样反而显得他很见外、很不信任孟霁华似的。
他眼眶一热,连忙转移视线,涩声道:“我得去京城一趟。”
孟霁华挖苦道:“你倒是菩萨心肠。明知这些话都可能是虚假的,也一定要去么。”
周映年摸摸鼻子,苦笑道:“如果你曾遇见过同样的事情,想必也会变得敏感些的。”
“我要一起去。”孟霁华上下打量一下他,不容置喙地说。
周映年挑一挑眉,调笑道:“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家里那么多用人想想。这回恐怕你我都会变成朝廷钦犯……”
“先把人都遣散。”
周映年失笑道:“他们曾作为孟家家仆,就算遣散了,往后还有什么人敢收留呢?”
“考虑这些不是太晚了么?”孟霁华奇道,“难道我不是早就与你绑在了一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今日之事,天知地知,何况……”周映年眨眨眼,“当日剑神大人请我吃闭门羹的事情,恐怕也已经传遍江湖了吧。”
添油加醋一番便是二人决裂,追究起来也怪不到他头上。孟霁华沉默半晌,问:“莫非你就拖着这样的身子去闯大内皇宫?”惊神散不知何时会发作,但凡……
“先皇在世时,我与二皇子见过一面。无论如何,我总不愿眼见那张充满朝气的脸蒙尘……”周映年笑了笑,“我也可以向你保证,我绝不会有事的。”
——无论在什么时候,他好像都能露出这样安抚人心的笑容,让人不自觉地相信只要有他在就一切尽在掌控一般。
孟霁华却不吃这套,冷嘲道:“难道那个被拴在地上的人不是你么?”
“你应该多信任我一点,”周映年狡黠地眨眨眼,“就像我相信你一定不会死一样。”
孟霁华又沉默半晌,道:“把毒转移给我,我就不跟你走。”
周映年霍然抬头直视他的双眼:“你应该知道,这毒只能转移到承受方身上吧?”
孟霁华毫不客气道:“方才说男女姿势上下也没有什么好在意的人好像正是你。”
周映年喉间一哽,张嘴却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能做到不在乎上下位置,很大程度是作为双性之身,处在这样的位置上才比一般男人思考得更多更深。而孟霁华生长在传统社会里,自幼接受父为天男为尊的思想,作为传统意义上的大好男儿尽得利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环境塑造人格,没有真正经历过的人很难感同身受。怎样才能让这样一个人毫无芥蒂地接受“雌伏”于另一个男人身下?
——因为是我吗?
无情之人往往最为多情。相识多年也少见孟霁华情感外显,此番窥见内心一角已使他大为震撼,心潮澎湃几乎克制不住落下热泪,半晌抬起右臂环住孟霁华脖颈,笑道:“可惜我上次运功的时候真气走岔,毒已经附着在经脉上,就算你想要也分不出去了。何况……”
何况你我本该只是好朋友、好兄弟。
他固然为一腔真情感动,却也自知对孟霁华并没有旁的心思,明知自己不是个忠贞不二的人,一旦给出模棱两可的期许承诺,最终只会伤害对方。如果只是现在这样,他放浪形骸惯了,大可当是春药作用下一时意乱情迷。可若当真与孟霁华做了龙阳之好情侣间所做的事情,只会无端牵扯出多余的暧昧情丝。
隐隐听出弦外之音,纵然神情依旧平淡,孟霁华的眼神却似乎黯淡了,透着一点似有还无的失望悲伤。周映年只当自己突然变成了瞎子,这深情半点都看不穿,拥着对方腰部发力,两人在地上滚了半圈,变成坐在孟霁华腰上的姿势。他的手从孟霁华白玉一般的胸膛抚过,滑到交合处摸了摸陷进雌穴里只露出一小节的阴茎根部。
听见孟霁华呼吸粗重了一点,双手握成拳头,却没有其他动作,反而闭上了眼睛。
他轻笑出声,扭腰拿雌穴上下套弄起明显没怎么用过的青涩肉棒。方才没注意,一动才感觉穴里酸得惊人,后穴也隐隐胀痛。不敢多想失去意识时到底发生了什么,起伏一会儿,终于撑不住塌了腰,贴在孟霁华颈窝处压低声音调侃:“才做过的事情,你总不会就忘了?”
孟霁华已忍得脸颊肌肉都在抽动,猛地睁开眼睛,掐着他的腰一翻身,又把人压回身下。周映年淡笑着拥着他,随着顶弄泄出声声低吟。
不再是惯常做戏时高亢甜腻的呻吟,更像是轻轻的闷哼,有时被顶得深了,就转化为带点迷茫意味的呜咽。
明月当空,桃花瓣飘飘扬扬落下来,衬得孟霁华那张冰雪般俊美无俦的脸更加妍丽,美得惊心动魄、扣人心弦。从来拒绝不了美人,被蛊惑一般,周映年轻轻拈起眼前孟霁华垂下来的一缕黑发,放在唇边吻了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孟霁华呼吸一窒,恍惚着轻轻抚上身下人带笑的嘴唇,犹豫再三,最终没有亲吻下去。
这片繁茂的桃林里,只有落英簌簌的声响。
……
很久以后,周映年转到蜀中,便顺道去寻了闻人羽的医馆。料想自己对宋闻星而言恐怕也是噩梦的一部分,便只是远远地观望。
闻人羽坐诊大堂,刚把一位病人扶着进了内室。宋彩云宋闻星母子二人坐在后院阴凉处挑拣晾晒药材,一个一岁多的女童窝在宋闻星怀里,咿咿呀呀玩着老虎玩偶。
原本宋闻星脸颊上那一点软肉终究没能养回来,本该憨厚温和的五官显出半分阴鸷冷漠。纵然浑身绝望气息已经淡去,眉宇间却依然笼着消散不去的淡淡的阴郁,只有在低头逗弄女孩时才由衷露出一点笑意。那个暖阳一般的少年侠客终究是被扼杀在了阴暗的地牢里。
许是视线太明显,宋彩云警惕地转身来寻,认出他时大大地微笑起来,遥遥挥了挥手。
他便也笑了笑,抱一抱拳,在宋闻星抬头前隐没了身形。
他们现在生活得很好。
也许时间终究会磨平伤疤、模糊伤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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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G:吴君恩x青青
概要:周映年乔装打扮潜入皇城,得知梁佑宣在几月前“因急性传染病被隔离了”。他打探出最可能关押人的地点,摸清锦衣卫排班巡逻路线后,特地选了以无足鸟为标志的那一班,在月黑风高夜跳进了大内皇宫。
潜入某偏殿的密室,恰巧有个人伏在地上,锁链从衣衫下延伸出去。正要俯身去扶,那人就跳起来在他肚子上捅了一刀。
一把短匕,刃几乎完全没入小腹。周映年在刀尖刺入肌肤的那一刻便猝起飞退,然而两人之间距离实在太近,无路可退,无处可逃。
伪装成二皇子的杀手猛地抽刀,周映年踉跄后退两步,痛得弯下腰,冷汗涔涔而落。门外施施然转进一人,抚掌笑道:“飞仙义薄云天,大概也做好了被义气所害的准备吧。”
周映年扶住墙,苦笑道:“陛下早就算到我今日要来?”伤口发痒,刀锋上似乎涂了麻药。运气抵抗反而越发头晕眼花,腰部绵软得撑不住沉重的身躯。
梁承颐微笑着走近,久居上位不怒而威:“你的想法未免太好猜了一点。每一步都完全落在算计里的人,这世上倒也不多。”
压住声调里的颤抖,周映年慢慢道:“陛下料事如神。”这时他已经快完全趴在地上了。
“以飞仙之机警敏锐,到这种地步还要装傻充愣吗?”梁承颐嘴角笑容扩大了一点,“还是说,一定要朕指明告密者正是吴君恩才甘心?”
果然是他。怎么又是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看来吴君恩传的暗号不假,只不过代表的是另一个明显的陷阱而已。来不及为轻信而懊悔,周映年就彻底失去了意识。梁承颐的话语像毒咒一般在脑中萦绕,直到猝然惊醒时耳边依稀残留着诡骇的轻笑。
他头昏脑涨坐起来,四下张望,发觉这囚牢再熟悉不过了:正是上次被污蔑盗窃皇室珠宝时收押的天牢囚室,狱卒不在外边,墙角各式骇人的刑具上新染上了发黑的血污。垂眸一扫,怪好笑地发现颈间甚至也是上一次披挂过的枷锁,刻痕位置一模一样。
转一转手腕,周身大穴被封,而惊神散毒发可不看事态是否紧急,如此状态下要想逃出戒备森严的天牢难如登天。
——为救人而将自己置身险地,这不是他初回做这种蠢事了。至今尚能到处游荡,可见也不止一次在命悬一线生死关头恰到好处地逃出敌人的魔掌,但……难道每一次都能有那么好的运气吗?
可是吴君恩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算计他?周映年露出苦笑,为再一次试图揣测疯子的心思而感到无力。
察觉通道口有脚步声,从频率、步幅、轻重来判断,来人正是吴君恩,不知为何脚步有些虚浮。
勉强坐直,腹部伤口被草草包扎过,还在隐隐作痛。几次三番被无缘无故作弄消遣,饶是菩萨也要横眉怒目,何况此刻人命关天,周映年没心思陪他闹,扬声谑笑道:“吴总捕头,别来无恙?”
——字句咬得很重,似乎确定吴君恩必不可能欠安:胜者来监狱探望手下败将时,总不会灰心短气吧。
那人也的确趾高气扬地冷笑一声,炫弄般高声道:“按照约定,圣上已将你卖给我做通房丫鬟,今日过门,即刻生效。”
这话太过荒谬,周映年几乎给气笑了。吴君恩两次构陷他进天牢喂老鼠,现在不仅有脸来炫耀,还玩出些羞辱人的新花样。过往只当吴君恩命途多舛,被处处针对也难免宽容些。可一旦得知这人存的竟是让他为奴为妾的心思,只觉像吞了一百只苍蝇一样恶心。
他气得指尖都微微颤抖,咬着牙道:“总捕头对得起青青姑娘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吴君恩终于转进视线范围内,他还想再讽刺几句,却终于瞧见那人惨淡的脸色,不免惊了一惊,舌尖的冷嘲再无力说出口。
吴君恩何时失魂落魄过?这人一向轻世傲物妄尊自大,从不曾弯曲过脊梁。
方才听语气依然傲慢不逊,可眼底却是明晃晃的空洞,头颅略微低垂,随步伐小幅度晃荡着。或许表面上与往日并无二致,但周映年与之纠缠了数年,从细微之处便觉出这人的意志已经完全破碎了。
他说不出话来,心头却不由自主涌上一种强烈的哀痛。连自己都为这种莫名其妙的伤怀感到荒谬好笑:吴君恩害他不浅,他却只因对方流露出的一时脆弱而替人心痛了。
初见时惊鸿一面,那人还只是个鲜衣怒马的少年捕快,纵然因手段狠辣饱受诟病,眉眼顾盼间也是俊艳至极的意气风发。
为调查吴君恩底细,他曾尾随此人回家,见过那个病痛缠身陷在轮椅里却依然秀美温矜得像一只白鹤的女子。他遥遥望见吴君恩一到家便换回常服,急匆匆进了青青的房间,疯狂却克制地拥抱了她。
——他分明望见两人眼中均是明晃晃的情愫。
怎会如此?周映年心中怆恸,固然困恼于吴君恩行径,也不忍见到他不堪的模样,出声唤道:“总捕头?”
吴君恩涣散的眼瞳终于有了焦点,却似乎还陷在癔症里,摇晃身躯低声含混地低喃:“生不成双死不分,生不成双死不分……”
周映年敏锐地察觉到异常:涉及青青时吴君恩从不让步,如此反常或许另有苦衷?莫非青青出了什么事……
前后摇晃几下,吴君恩终于找回了神智,恢复了惯常傲慢的面无表情。从袖口里取出一串钥匙打开牢门,手腕翻转银光一闪,越王钩劈开了周映年脖子上的枷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映年揉了揉被勒出紫环的手腕,正要询问对方是否心里压着事,就被一把揪过领子,近得鼻尖几乎贴在一起,压低声音恶狠狠威胁:“你最好叫得大声一点。”
周映年困惑地眨眨眼,又被拽着领子丢出了牢房。
然后吴君恩取下墙上挂着的一根满是倒刺的鞭子,从牢房角落供犯人睡觉的稻草堆里扒拉出一个新鲜的死人。
周映年目瞪口呆地看吴君恩将鞭子在手上缠了两圈,然后仰天大笑用力鞭打那具尸体,一边施暴一边鬼哭狼嚎咆哮些没人能听懂的疯话,最后心满意足地扔了鞭子,将几乎看不出形状的尸体扛在肩头,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顺道猛撞一下还在发呆的周映年,故意大声嘻嘻笑道:“都说周飞仙铁嘴钢牙,到用得着的时候原来也成了哑巴!”末了忽然凑近人耳边,用气声又轻又快道:“坤宁宫东起第三扇窗,左起第四扇门。”接着再次嘻嘻咯咯大笑着往外走。
尸体晃荡在吴君恩肩头,腥臭的血水滴滴答答淌下来,看不出衣衫原本的颜色。周映年眯了眯眼睛,出手如电扣住吴君恩肩头,他受够了这人不按常理出牌的异常思维,非得问个清楚明白不可。
吴君恩一沉肩,脚下转了半步挣脱桎梏,反手将半枚玉环塞进了周映年掌心。
周映年摊开一看,正面是半幅锦鲤戏水图,背面刻着三个篆体小字:牟咏清。是青青的大名吗?思虑之下身形一缓,再抬头时,吴君恩已快要走出大门,狱卒纷纷向其寒暄致意。
周映年收起玉环,在其他人进来前隐没在阴影里。他攒了满肚子疑惑,下定决心再见到吴君恩时,一定要抓住他倒一倒葫芦里卖的都是些什么药。
趁离破晓还有一个时辰,他再次潜入皇宫,遵照指令从东数的第三扇窗跳进坤宁宫,划开走廊左边第四扇门的锁。
室内厚重的熏香让人头脑昏沉,窗户被木板钉死,地板上铺着一层层又厚又软的皮毛,没有装饰品,家具尖锐的拐角都被布料蒙上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帷幔里伏着一个呼吸微不可查的男子。
这回总归不会再上当了。用向霍叶遥借来专用于开锁的工具打开了梁佑宣手脚、脖颈上的镣铐,将神志不清的人裹在被子里打横抱起,鹞鹰一般翻上屋顶,环顾一圈寻找出路。
然后他差点被四下骤然亮起的灯火晃花了双眼。
等看清自身处境后,周映年嘴角不由得又挂上了苦笑。
似乎皇宫里九成的禁卫都来了,门廊屋顶密密麻麻站满了人,搭弓上箭折射出一片星火,只要一声令下就能让他变成刺猬。立于最前的大内统帅,无一不是当年江湖中人人称道的武林豪杰,有头有脸,武功盖世。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当然还是立于一队锦衣卫队首的吴君恩。他昂首而立,背后兵刃反出粼粼的银光。
认出有多位高手曾在数日前的商议中出席过原来这么多前辈当初退出江湖不是隐退,而是归顺于皇室了啊,周映年暗自叹了口气,已明白小皇帝为抓捕自己,定下来一个多么宏远的计划。
“飞仙啊飞仙,说你心思好猜,还偏不信。”梁承颐轻笑两声,又皱起眉头,转向吴君恩道,“周飞仙到底有几条命?你下手那么重,他居然还能站得起来,在这里给朕添堵。”
周映年微微笑了笑,目光越过皇帝肩头,对上吴君恩的双眼。而后者眼底平淡无波,语气沉沉:“周映年乃飞鸟之子,不死之躯,想来陛下也有所耳闻。”
——说书人添油加醋无中生有,将周映年神化为仙灵下凡历练救苦救难,深受百姓喜好,认定天上神仙化名“飞仙”着实合理。
梁承颐偏头与他亲昵细语,然而在场习武之人耳目敏锐,一字不差地听了去,顿时各怀心思的眼神落在周映年身上,自以为隐晦地打量猜测四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梁承颐故作亲近道:“吴卿还是温柔了些,若非朕早有准备,岂不是又让人逃了去?就算是天上神仙,只要先割了他的舌头,再打断他的腿,撕碎五色彩衣,料想也再翻不出风浪了。”
吴君恩绷紧面皮,点点头,哑声道:“下官一时心软,不会给第二次机会了。”
——这人是不是话里话外一直在引导小皇帝相信他对自己有意思?
周映年到底不信他会背叛青青,现今局势让人实在摸不着头脑,只好归因于是吴君恩又在胡诌败坏他的名声,将计就计演下去,扬眉笑道:“周某既然能逃出去一次,当然也能成功第二次……”
“那就要看飞仙这回飞不飞得出去了。”梁承颐毕竟承袭帝王之位,神情平和却威严,环顾四下禁军,“两人都务必活捉,得手第一人重赏。”
可惜并没有人立即冲上来邀头功。个别动了心思打算出手的很快被周边人七手八脚按了下去,禁卫统帅们更是面露难色,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往前迈步。
那可是周映年。
那个活成了传奇的周映年。
在轻功“天下第一”这个响亮名头的映照下,很容易让人忽略那不输于任何一流高手的绝世武功——能在险境绝境中依然坚持“不杀”的原则,本身就是一种对自身实力的自信!
一旦抓捕失败,皇帝当然会把总账都算到他们这些统领头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且不论在层层包围下放箭厮杀会不会反而是己方伤亡惨重,在场之人大多混迹过江湖,多多少少听说关于他的传闻,有的甚至与之有过拜把子的交情。不乏有人早在心中将他划为了神交已久的好兄弟,只等一个结识的机会。此外……
如果一个人出手只是为了救人,那么摧毁这个人,是不是也就覆灭了那束坚持人性之善的烛火?
所以第一个动手的人,一定会得罪天下百姓!势必会被万古唾骂,遗臭万年。
——所以谁都不愿做这个出头鸟!
附近的统领拼命向吴君恩使眼色你要的人,你打头阵啊!,然而半晌没有动静,那人始终垂着头木然立在皇帝身后,不知在想些什么。
眼见梁承颐脸色沉了下来,龟念慈心头一跳,思虑自己已算在场年纪最大、资历最高的人,硬着头皮站出来,向周映年半是劝解半是威胁道:“兄弟们素来仰慕飞仙高风亮节,不愿刀剑相向。但阁下如今触犯了天子威严,难逃牢狱之灾。若能自愿放下武器……”
一边黑脸汉子也上前一步劝解:“此番大抵多有误会,周大侠千万不要意气用事啊。”引得诸人连声附和。
这汉子叫黄德真,使双板斧。数年前也曾与周映年围坐在篝火旁饮酒豪笑过,纵然现时一在朝一在野,到底不愿眼见故人血溅当场,赶紧出言回护。言外之意是为其开脱,但愿周映年束手就擒也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不是。
周映年淡淡笑了笑,将怀里的梁佑宣换到背上负着,解下腰带将其与自己绑在一起,空出手来,从袖子里抽出折扇,规规矩矩作了一揖:“龟老前辈,黄前辈,恕晚辈得罪了。”
他看出黄德真好意,却不能让步:要想救出梁佑宣,只有这一次机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感觉到梁佑宣双臂偷偷抱紧了自己的脖颈,嘴角笑容不免扩大了些——尤其是梁承颐看到这一幕时骤然咬紧了牙齿,终于丢掉了游刃有余的风度,瞪得眼睑都在抽搐。
龟念慈沉下脸,解下腰间百斤重的链子锤:这后生是算定敬酒不吃吃罚酒了!黄德真等人则脸色灰暗,已知事态没有挽回的余地,却依然不愿眼睁睁任由星辰陨落,暗中退了一步,咬咬牙打定主意混战中尽量为故人制造些逃跑的契机。
周映年面上依然挂着懒懒闲闲的笑容,绷紧了全身肌肉,为即将来临的恶战屏气凝神。
千钧一发之际,吴君恩终于抬起头,很随意地走上前,淡淡道:“是下官管教无方……诸位大人见笑了。”
然后他拔出腰后两柄越王钩,急电般飞扑而至,与周映年贴身缠斗在一起。
梁承颐终于满意地颔首。看在吴君恩与自己是一路人的份上,不满他对周映年处处放水已久就应该像我一样,把金丝雀撕掉翅膀养在笼子里才好,如今见他终于“硬气”了一把,不由得生出一种果然自己不是唯一一个变态的欣快感。
——他也从梁佑宣的泪水和身边人欲言又止的惊惧畏怖中模模糊糊感觉自己做的事或许不太地道,故而更强烈地需要一个共犯,来证明征服是正确的,镇压是拿捏真心的唯一有效方式。
他对梁佑宣无声的抵抗极为不满喜欢揽别人的脖子是吧,已在盘算将人抓回来以后该用什么样的惩戒方式,才能彻底打消逃离的念头。
无数双眼睛死死盯住中心的决斗。有人虎视眈眈,就等个破绽让自己也分一杯羹,也有人忧心忡忡,扣住暗器想在危急关头悄悄弹开越王钩的锋刃。
一时银光如雪,间杂铁扇与钩刃相击时迸发的火星,让人眼花缭乱。忽然铁器撞击的叮叮声一停,扇骨被夹在越王钩横起的枝桠间,吴君恩封住周映年的动作,倾身附在他耳边说了句悄悄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管周映年面色丕变,立时撒手后撤,拉开距离大叫一声“看暗器!”,扬手将一块物事向周映年面门打去。
可是谁也没有猜到,他竟然借力一扭腰,反冲向梁承颐。事发突然,禁卫回护的动作只慢了那么一步,吴君恩就已将钩子架在了梁承颐颈侧,挟着他向后慢慢走。
顾忌圣上安危,周围人纷纷后退,留出一块足够大的空地。吴君恩抬头扫视一圈,只手摸出火折子点燃,居然疯疯癫癫地笑出了声,心情愉快地叫道:“老子很快要炸死皇帝,怎么还没人来救驾?”
等到弓箭手纷纷手忙脚乱掉转方向,各方禁卫都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严阵以待如临大敌时,周映年忽然明白了所有。
他只来得及失声惊呼了半句“不要——”
而这时吴君恩用力将梁承颐往外一推,大笑着吞下了火焰。
爆炸声盖过了一切。
统领们都是江湖中摸爬滚打的人精,立刻心领神会,一边高呼“有刺客!救驾!”一边扑向曾是吴君恩的那滩痕迹。
惊魂未定的梁承颐在护卫的“保护”下挣扎怒哮道:“滚回去!不要让人跑了!”
没有人听他的,全都打着“救驾”的旗号层层叠叠围上来,七嘴八舌大声关心他的健康,把重新围剿周映年的命令淹没在了声浪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于是周映年身边反而形成了一个越来越大的缺口。
这些禁卫都是聪明人,借坡下驴避免了与周映年交恶的可能。
周映年也是个聪明人。
所以他立刻明白是吴君恩用自己一条命换来了这个缺口。
他的视力一向很好,清清楚楚看见,为防止自己优柔寡断非要去收尸而造成麻烦,吴君恩特地在口腔里安置了炸药,以免留下完整的头颅供别人泄愤鞭尸用。
尸骨无存。这是吴君恩写给自己人生的句号。
——什么样的人会在朋友惨死眼前时自顾自逃命?
最悲哀的是,正因为周映年足够聪明,才会在吴君恩身死时悲啸一声,背着梁佑宣从缺口冲了出去。
——他能不能辜负亡者最后的遗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算时间已到了辰时,暴雨倾盆之下,天色依然昏暗沉闷。
自七岁以后,周映年就很少哭了。
现在他坐在脏兮兮的泥地里,一身衣衫染成了土色,半点看不出一向爱干净的性子。大雨中,也不知顺着脸蜿蜒而下的究竟是雨是泪。
地本不脏,是开满了小黄花的青草地。只是刚刚被掘出了一个深坑,翻开的泥土被雨水一浇,变得泥泞湿黏。
早些时候,他负着梁佑宣敲开了象牙塔的大门。
白相看到他满面悲戚,善解人意地什么也没有问,什么也没有说,领着人来到后山一片花草繁茂的平地,又悄悄离开了。
他坐在一块墓碑前,握着一向珍视的折扇用力在上边刻字。
他终于想通了,吴君恩表现出的所有怪异言行,的确是在误导皇帝错认为同样偏执的占有欲。是为确保他不慎失手被皇帝抓住时会被当做战利品“赠送”给臣子处置,而不至被当场处死。
吴君恩能坐上总捕头的位置,应当也是梁承颐的授意。必是皇帝承诺以太医院的资源治疗青青的病情,来换他的忠心。
所以皇帝坚信,只要青青还在掌心里虚弱地呼吸,吴君恩就绝不可能背叛。他们的确是一类人:偏执成性,抓住了什么就不会再放手,宁可掐死在掌心也不愿放人自由。
所以他也没有怀疑过吴君恩想抓周映年做笼中鸟这一愿望的真实性:自周映年出道那一年起,两个人已经纠缠对决了十年。如果不是扭曲的爱恨交织,吴君恩怎么可能对一个人抱有如此的耐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吴君恩固然恨周映年,不仅恨,而且嫉妒、鄙夷、蔑视、憎恶!但与此同时,却也眷念、尊重、羡慕乃至崇拜他,甚至可以认为,他的确爱周映年。
但梁承颐却算漏了最致命的一点:
吴君恩此生挚爱只有一个人:青青。
即使他从来没有碰过她,即使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诉说过爱语。
——也许这世间有太多感情,是不能被简简单单定义为“爱情”的。
所以小皇帝猜不到,最后吴君恩仍然愿为周映年而死。
周映年倚在墓碑上,忽然很后悔从未与他交过朋友。
是吴君恩凭借跟他斗了多年的经验,向皇帝推算出他所有行为决定及可能的行踪,也是吴君恩当着他的面炸死了自己,只为指明一条生路。
吴君恩构陷坑害他那么多年,唯有这一次救了他的命。
他固然明白若吴君恩从一开始就选择不向皇帝告密,最终也不应走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但只需要这一次相助,就足以让周映年这辈子都怀着对他的亏欠。余生只要一想起吴君恩,将会一次次反复陷入此刻深重的悲哀迷惘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因为吴君恩是第一个为周映年而死的人。
即便往后又有人因他而失去生命,他心上那道最深的伤痕,也是由吴君恩亲手刻下的。
摩挲着墓碑上的刻痕,周映年昏昏沉沉地笑了笑,笑里满是自嘲:他从来没有与吴君恩坐下来好好聊过,怎么可能做朋友呢?
小腹的刀口还在作痛,又淋了雨,发炎恐怕免不了了。他摸出怀中两枚残缺的玉环,第二枚是吴君恩扔过来的他为什么笃定自己会接下来?。眯着眼睛看了看背后的小字:伍凤麟。原来这才是他的真名。很大气的名字,想来诞生时也曾被父母寄予厚望。
当时吴君恩在耳边轻轻念道:“伍凤麟与牟咏清,生不成双死不分。”现今想来却如惊雷般声声响彻天地。
一合玉环,正面是完整的鱼戏莲叶图,很吉祥的意象。于是他惨笑着,将玉环抛进了坑中。
——生不成双死不分。梁祝化蝶最后总算相伴相依……
身边一人挨着他跪了下来。梁佑宣规规矩矩向墓碑磕了三个头,细声而郑重地道:“伍先生和牟姑娘救命之恩,佑宣没齿难忘,来生愿当牛做马补偿两位恩情。”
喉咙一痒,周映年忽然撕心裂肺咳嗽起来,半天平复下去,哑声道:“他们并非因你而死,你不要太自责。”
梁佑宣低下了头,没有说话,心里涌上一阵悲哀:这样安慰我,是因为你也认为,他们的死都是你的错吗?
他想这是不健康的自我贬低,想告诉周映年他至少拯救了自己,却发觉安慰的言语都苍白无力:人死不能复生,拿什么来挽留已失去的人呢?能做到的只有静静跪在周映年身边,陪他一起淋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蓦地,头顶的雨珠被隔绝了。
抬头望去,是白相递过一把油纸伞。既然白相来了,他便接过伞,起身回了客房,留给两人独处的空间。
白相为周映年披上一件披风,撑着伞立在身边,依然安静,却巧妙地给予对方一种厚实的温暖感。
“我本应该做得更好。”良久,周映年开口道,“是我一意孤行,太过自以为是。”
白相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俯身向他靠了靠,表示自己在认真听。
“有太多人因我而死,为我而死……或许往后我还会害死更多人,或许我本就不该自以为能‘拯救’什么人。”
这是不切实际的贬责。牟咏清和伍凤麟所做的决定与他无关,当然更不会是他的错。只是此刻信念受到冲击,难免产生非理性的愧怍。
白相淡淡道:“伍公子是个有独立意志的成年人。你不能简简单单认为他所做的决定都是因为你,这也是对他的侮辱。”
周映年愕然抬头:“即使……”
“也许他只是想让你后悔一辈子,并且他做到了。”
周映年垂下视线,苦笑道:“他曾经给我制造了那么多麻烦,然而今天之后,我就再也想不起来他之前有多么讨厌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因为他足够了解你。”
周映年颓然笑了笑:“那你呢,你有多了解我?”
白相蹲下去,不在意白衣上沾染的泥土,捧起他的脸,直视双眼慢慢道:“我只知道,无论你是什么样的人,都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
他的眼睛太亮,太坚定,刺得周映年瞳孔一缩,哽住喉头几乎说不出话来。
——朋友。一个多么滚烫的词语,一颗多么炽热的真心。
他收回了目光,撑着地站起来,继续一铲一铲往坑里填土。
石制的墓碑上,扇骨刻出来三行深深的痕迹:
友友
伍牟
凤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麟清周
之之映
墓墓年
【外一篇】
伍凤麟的身世说来也很简单。
他出身于一个普通家庭,父母都是金盆洗手的江湖人,一家三口和和美美过小日子。十五六岁时,一伙曾经的死敌找上门来寻仇。
他们先杀死手无寸铁的父亲,挨户搜索家眷。过程中母亲拉着他躲在厢房里,全身都在颤抖,握刀的手却稳如磐石。
母亲点了他的穴道,切割下部分声带和舌头,止血后音调变得和女子一样高。母亲将父亲曾经的武器越王钩塞进他怀中,套上侍女的衣服,最后悲伤地看了他一眼。
他的长相本偏于阴柔,贼人没有认出来,只是挥舞着利器向母亲逼问那个唯一的儿子在哪里,得不到答案后一刀杀了她。
声称不杀无辜之人,贼人在他和其余家仆身上戳了几刀后,一起扔进了江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大难不死,侥幸被青青捡了回去。只是受打击太大暂时失了记忆,由于相貌和声音,连自己都记不清原本的性别了。
青青悉心照料他,期间两人渐生情愫,他爱她蒲苇一般柔软的外表下那颗坚韧不拔的心,她爱“她”一身是伤却也咬牙硬撑起两人小小的家。
直到共浴的那一天青青发觉“她”胯下多了些本不该有的东西。伍凤麟哭泣、恳求、磕头到一地是血,求青青不要赶他走。
青青也曾是官宦人家的掌上明珠,琴棋书画样样深得赞誉,家道中落被卖给了又老又恶心的富商作妾。若不是她忽然得了一种从四肢开始僵硬的怪病,被富商嫌弃逐出家门,恐怕还要再受多年磋磨,最后含恨死在偏院。
所以青青当然不会再接受他。
即使他拿着刀打算把自己阉了,来求心上人一丝怜悯,青青也只是当着面摔上了房门。
——只要一想到这具身体里装着男人的灵魂,而他还要自说自话一厢情愿把肮脏的血涂满自家房门,青青就恶心得几乎把内脏都吐出来。
失魂落魄的伍凤麟在外游荡了一段时间,倒是渐渐想起来血海深仇。他苦练武功,挨个将仇人斩于越王钩锋芒之下。
失去了目标的他又开始浮游,直到某日恰巧转回青青所在的村庄,发现她的双腿都僵硬了,终日枯坐在轮椅上,被顽童和流浪汉欺凌。
暴怒的伍凤麟杀了流浪汉,不顾青青的抗拒把她抱出小屋,带她上京城四处求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后来因为武功出众身世单纯,被梁承颐吸纳为麾下杀手,借着总捕头职务之便为其铲除异己,报酬是以太医院的资源全力救助青青。
他从来不敢碰青青,因为她会无法抑制地呕吐。可是他离不开她,一直睡在她的卧房门外。
青青不是无情的人。她也曾与失忆的“她”相爱过,将伍凤麟所做的一切都看在眼里。她尝试过接受伍凤麟,说服内心是时候拥抱属于自己的幸福了。
只是做不到而已。她翻不过心里的那道坎,而病症开始让手臂也麻木了。
她提出过这对伍凤麟也不公平,可他总是装作听不懂也看不见,依然每天早晚“拥抱”她一次:将人揽在怀中,而并不接触她的皮肤。
牟咏清想她也爱着伍凤麟,只是这辈子两个人大概没有机会高高兴兴手牵着手一同在浣花溪畔散步了。
渐冻漫上了脸颊,说话吃饭越来越费劲。时日无多,就算伍凤麟一直伪装得很好,越发沉重的身躯让她察觉出就算勉强吊着性命也只会毫无尊严地多拖一段时间而已。她已经受够了仰人鼻息的生活,只要想想躺在床上等人喂饭喂水、处理排泄物的日子就快要发疯。
这样会伤害伍凤麟,但她实在太想自由自在地活着了。
所以她还是说:杀了我吧。
伍凤麟崩溃了。他一直在避免思考青青日益严重的病症,看着她因不间断的疼痛而僵硬黯淡的神情,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你明明知道我只有你了,你明明知道失去你以后我也活不下去,怎么还能这样狠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后来他忽然想通了。如果青青不愿意活着跟他在一起,那他就陪青青一起去黄泉路上寻觅那平阳门巷吧。
他用最快的刀法结束了青青的生命,确保她不会再感到一点痛苦。青青消瘦的脸庞上难得露出解脱的微笑,他看着看着,终于伏在她身上失声痛哭。
——这是他们第一次肌肤相亲。
他烧掉了青青的遗体,飞灰像一只只翩巧的蝴蝶。
他决定最后送周映年一份大礼。
伍凤麟恨周映年。
他恨他的天真,恨他从来没有经历过太刻骨铭心的别离,从来没有体会过求而不得的绝望,从来不曾受过个人意志被残忍践踏的屈辱。
他恨他一生从未缺过什么,才会拥有那样光风霁月的潇洒自由。
不过今日之后,相信这人也会一辈子活在遗恨的阴影下了。
最后望望周映年几乎毫无所觉的无知面容,在心里刻毒地笑出了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我今生算是无缘相亲相爱了,欠你的那么多,等来世再还吧。
青青,青青,我很快就能来见你了。黄泉路上那么黑,你一定要走慢点,等我一起过奈何桥。
【片段一】
伍凤麟从三年级时周映年转学来的那一天就看他不顺眼了。
其实连自己也说不清原因。也许是看不惯那种温言细语的绅士风度,惹得好多女生一跟他说话就脸红;也许是讨厌他永远未语先笑的习惯,这世上怎么会有无论什么时候都能露出绝不让人讨厌的笑容的人?也许只是单纯见不得隔壁班一起转学来的霍叶遥一下课就巴巴地摇着尾巴粘过来非要分享零食的样子。
总之他不喜欢周映年。
所以他总是针对周映年搞恶作剧,包括但不限于往人家的笔袋里放塑料蛇,偷偷交换了语文课代表的作业本,以及大冬天突然把冰冰凉凉的手从领子插进他的衣服里。
他正在享受周映年被冰得一哆嗦,无奈地转头拨开这只手时,就被霍叶遥撞个正着。
怎能任由野小子欺负发小,霍叶遥怒发冲冠,当即要给他脸上来一拳,被周映年好言好语劝下来,临走还恶狠狠剜他一眼,大有再逮到就要连本带利还回这一拳之势。
什么忠心护主的笨蛋。伍凤麟嗤笑出声,放学时趁周映年独自落在后边,故意问他为什么从来不生气,是不是怕自己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结果周映年看向他,居然又笑起来,语气温和地说:“我知道,你这么做只是想引起我的注意而已。”
混着小心思被揭穿的恼羞成怒,伍凤麟反驳道:“你凭什么这么说?”
周映年很笃定地点点头:“因为你想跟我交朋友。”
伍凤麟勃然大怒,凑到他脸前大叫:“我怎么会想跟你交朋友!”
“因为我想和你做朋友。”周映年笑得更开心了,甚至握住伍凤麟的双手摇了摇。
他笑起来时会微微眯起眼睛,像一只讨人喜欢的小狐狸。
伍凤麟低头看看两人相握着的手,蓦地红了脸,咕哝着听不清的话抽出手跑掉了。于是周映年笑着摇摇头,决定下次见面时再请他吃巧克力。
后来伍凤麟就不说讨厌周映年之类的话了。
【片段二】
升高中后,伍凤麟和周映年很幸运地又分到了一个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新年有学生组织的文艺汇演,他俩坐在下面,周映年很捧场地为每一个演出鼓掌喝彩,伍凤麟对表演兴致缺缺,睡着了两次。
直到他被昂扬的钢琴曲震醒。
是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年轻的演奏者竟然用钢琴独奏,却也气势磅礴慷慨激昂。
一曲毕,演奏者起身,致意退场。台下掌声雷动,周映年正要打趣就连伍凤麟这样的木头也要为“命运”折腰,却发觉他正死死盯着走下台的学生,眼眶中兀自滚下连绵的泪。
伍凤麟的视力很好,能看见她蓬松的发丝间点缀的细闪,秀美五官里矜持的骄傲,和跳芭蕾舞练出来的纤长有力的双腿。
是高他们一级的学姐,牟咏清。钢琴和芭蕾早考到了满级,所有文艺演出上都一定有她的节目。
看着伍凤麟面上那种熟悉的恍惚神色,周映年了然地笑着摇摇头,抽了张纸巾叫他在牟咏清回望过来之前擦擦脸。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本系列指定总受周映年
概要:赶在封锁前,白相把周映年和梁佑宣送出了皇城。
马车经顺德、开封,向南往荆楚驶去。
即便象牙塔事先差人打点好各方关系,这趟车还是被拦下了两次。天子盛怒之下,巴望重金悬赏或尽忠于朝廷命令的人就显得太多了。
隔着一层门帘,卫兵盘查的声音近在耳边,梁佑宣蜷缩在棉被里努力控制颤抖的幅度,脑中恐惧得阵阵嗡鸣,几乎听不清周映年如何作答。
如果事先对好的陈词不足以打消怀疑该怎么办?冷汗在面具下流淌。他恐慌于如此下去易容会不会失效,一旦卫兵掀开门帘……
他无法承受回到那间逼仄小室的后果。只要一回望那片散发浓香的厚重帷幔,他就被无形之力扼住了咽喉。尝过自由的滋味,从前的日子更加显得一刻也无法忍受。
狭小安静的空间激发各种黑暗的恐怖回忆,几乎把他逼疯。直到马车重新辘辘地行进了不知多久,他才醒觉周映年已坐回了车厢。
即便戴着一张陌生的面具,那人嘴角勾起的淡笑依然令人心安。梁佑宣尽量不着痕迹地往他身边靠了靠。
贴过来的身体细细地发着抖,周映年伸臂揽过,让人把头搁在自己大腿上,柔声安抚他闭上眼睛,睡一觉就离京城很远了。
梁佑宣依然抑制不住一路下行的预想,即便此刻逃离牢笼,难道周映年能庇护他一辈子吗?他陷在无数个面临兄长怒火的幻觉里,后知后觉意识到,周身源源不断暖意的来源,是周映年扶在后心的手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说:“别怕。”
温和沉缓的语声里,梁佑宣绷紧的神经一点点放松。他实在太疲倦了。在阴暗无光的世界里挣扎太久,近日来大悲大喜把他推到了极限。
睡意席卷而上,他枕在这个相识不到两天的人腿上,轿厢小小摇晃里,安安心心合上了眼帘。
车夫换了三轮。两人在襄阳一家客栈里卸掉了“行商与他罹患疱疮的可怜兄弟”易容,以免久戴面具皮肤病只怕要从假的变成真的,换成罩纱斗笠,骑马从后门离开客店。
车夫收好化妆用具,拱一拱手隐入市井。来不及惊讶于象牙塔神通广大,梁佑宣紧攥着缰绳又压压斗笠,既然隔着薄薄黑纱能隐隐绰绰往外望,想必认出自己的身份也很轻易,他看见了贴遍大街小巷的通缉令……
往近处踏了两步,周映年压低声音调侃他姿态太不放松,把马都影响得紧张了。
“飞仙,真的没有问题吗?”又扯了扯面纱,四顾无人,梁佑宣才小声道,“我还是很——”
周映年故意不看他,径自梳理鬃毛,装作自言自语,“我实在想不通。既已坐到如此神骏的马儿背上,怎么会有人兴致低落?”身下马应和般打个喷嚏,甩甩脑袋。
梁佑宣一愣,这才从焦虑地猜测行人偶尔投来的眼神是否恶意中收回精力,注意到两匹马没有一根杂毛,都是百里挑一的骏马,而自己这匹正因骑手太业余而不满地喷着鼻息。
他看看灵活转动的尖尖马耳,又低头看看手中缰绳,心神忽然被重叠的记忆碎片冲撞得一荡。他鼻子一酸,即便拼命告诉自己应表现得成熟坚强,却还是心痛得弯下了腰——我有多久没能策马奔腾?他控制不住颤抖着耸起肩膀,将脸埋在掌心里无声恸哭。
上一次还是秋场围猎,沾了猎回一头鹿的光受到父皇罕有的赞许,那时他有多么骄傲快乐?而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难免想起作为禁胬的时光,梁承颐相当欣赏他崩溃绝望的模样,那时也只能像这样无力、徒劳地流泪,但……他拿衣袖胡乱擦擦脸,吸吸鼻子,“我……我准备好了。”一种力量从踩在脚蹬的足底升起,逼使他仰起脸说出这句话,顺势挺直了脊背。
周映年拍拍他的肩膀,纵马向前奔去,一声朗笑随风飘回,“来!”
梁佑宣本担心万一马术生疏惹人失望,等真正跑起来,刻进骨血的跃马扬戈记忆立刻被洗刷得无比鲜活——那些毕竟是支撑他度过无数黑夜的锚。
晚夏清风烈烈吹过脸颊,时不时掀起一点罩纱,他再也不在乎暴露出的下颌了,甚至想扔掉斗笠,将无边世界感受个完完全全。
广阔田野变成了树林,竹叶簌簌从身边擦过,深林又变成了峭壁湍流,他们在水声潺潺中自谷底一路上行。
梁佑宣忍不住探出半身掐下崖边一朵小黄花,放在鼻尖嗅了嗅。眨眼始终有泪落下,即便他正因湿润的清香而露着大大的笑容。
——我已不必再流泪!
甚至生起这个念头也让他不得不再拿袖子擦一擦眼睛。
他缀在周映年身后十步远,抑制不住满心感激之情。那后背和看起来一样坚实可靠,他想,或许这人真正的魅力远超说书人能够描绘的极限。
他不免伸出手,将那个背影虚虚拢在掌心里。对于一轮温暖而不会灼伤人的太阳,什么样的人才能不动心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襄阳到荆州一共走了三天,梁佑宣跟着周映年风餐露宿钻深山老林,几乎有点不那么想追求江湖浪子的生活了。
他终于知道除开那些绮丽烟霞傲笑江湖,绝不会写进话本的是脚背间或爬过一只蜈蚣,被马鞍磨破的大腿皮肤,以及闻起来香喷喷的烤肉吃到嘴里就像干木渣。
如果没有从行囊里翻出一小罐调料白相考虑周全到了极点,他已经想原地放弃,就地改行当农夫好。
荆州府好歹有了像样的客栈。周映年开好天字号房间,立刻叫了热水洗浴。梁佑宣舒舒服服洗了三天来第一个热水澡,摘干净头发里的草叶,揉着肩颈感叹江湖人就是辛苦,村里四方桌铺一层油布就算上房。
“那还辛苦啊,”周映年招呼他坐过来,歪歪头,“我一个人的时候都睡树上的。”
果然是我太娇贵了吗?梁佑宣听呆了,见人轻笑出声才意识到是随口编来诓他的。他气呼呼坐到床边,在周映年给他按摩穴位时很快忘记了生气。
梁佑宣太单纯,逗这样的人最是好玩。周映年偷笑着,把意犹未尽的人拉起来下楼吃晚饭。梁佑宣习惯性拿上斗笠,却见周映年挑一挑眉,“还没戴够啊?”
梁佑宣惊诧地看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荒郊野外需要掩饰身份,到人多眼杂的闹市反而不用了。周映年倚在窗边,笑着摇摇头:“荆楚之地民风彪悍,朝廷反而不敢当着百姓的面贸然抓人。”走在野外却可能会被流寇绑走。
荆州住户往上数三辈,都是饥荒年间走投无路才涌入汉江流域的各地百姓,生生将战争践踏荒废已久的土地开垦成良田万顷。在这种情况下,远在天边腐败滞后的朝廷自然显得可有可无,甚至有大量青壮年集结起来武力抵抗缴纳赋税。朝廷软弱,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凡各路壮士不要起义也就罢了。
既然梁承颐私自囚禁皇弟属于不义之举,对于朝廷不依不饶意图加害梁佑宣的命令,无论是谁都要好好掂量因一点悬赏得罪荆楚英雄是否合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着一桌菜肴举起筷子时,梁佑宣终于咂摸出了话里的意思,满心期待地问:“那我是不是……已经自由了?”
“现在才叫自由的话,前几日莫非算我押着你在走?”周映年撇撇嘴,颇为委屈。
梁佑宣一叠声否认,晕晕乎乎举着筷子傻笑。活在人间的幸福感,就像眼下袅袅蒸腾的食物香气一样,虚缈却真实。
曾经遥不可及的自由。
侍应端上一壶酒,才自飘飘然中唤醒他。周映年揭开盖子嗅了嗅:“是楚地特产的桂酒。”
梁佑宣很少被允许喝酒。他的喜怒哀乐尽在梁承颐掌控,自然没有机会借一醉发点积压已久的狂。算下来,上一次见到酒,是梁承颐往他后穴灌了半坛贡酒,另外一半都浇在了他的脸上。
但既然已经远走高飞……这酒似乎正与他飞扬的心情衬映,梁佑宣用渴望的眼神看看周映年。如果不趁机把曾经被禁止的事情都做一遍,岂不是亏大发了?
周映年淡淡笑着,顺应意愿倒了酒,举杯与他轻轻一碰,漫声道:“那就以这杯酒,纪念小梁兄弟第一次来荆州吧。”
“第一次”,是因为他认为我还会来吗?不错,我已经自由了,无论往后想去哪里、去几次都行!这个词暗藏的祝福让梁佑宣不得不再次思考:他对我太好,好到几乎不真实。
——我欠他的这么多,该用什么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离开后,我该怎么办?
梁佑宣红了眼眶,千言万语都被堵在喉头,最终郑重地吐出两个字:“谢谢。”
周映年好像也想说点什么,但只是笑道“请”,饮尽了杯中酒。
对上他永远含着温情笑意的眼,梁佑宣完全理解为什么所有故事里都至少有一个轻易为飞仙动心的角色。那双眸光美得不可方物的眼瞳专注望向任何人时,都好像他眼里心里只剩下这一个人。而任何人都会立刻相信,自己就是他心尖最好、最光彩夺目的人!
梁佑宣垂下眼帘,学着他的样子一饮而尽,被呛得连连咳嗽。桂酒的桂来自桂叶,那三分香辛辣口烧得他轻飘飘的。
桂酒闷香太浓,不是他喜好的品类,他并不嗜酒,却克制不住一杯杯豪饮,分不清是对入口一瞬间满喉绽开的辛辣刺痛上了瘾,还是心甘情愿醉死在多情的眼波中。
若单把周映年的眼睛挖出来端量,似乎也并没有好看到神魂颠倒。他的眼型不够精致,鼻翼不够对称,嘴唇颜色有点太深,脸上太多伤口愈合后留下的小凹陷。但所有的普普通通叠加在一起,却显得那样风姿俊逸,只是平平常常坐在那里,就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梁佑宣醉得太快,甚至意识不到自己在握着杯子安静流泪。他的最后一点记忆,是周映年扶他回房躺在床上,帮着脱掉了外衣。
迷蒙泪眼中,他悄悄地想:如果你才是我的兄长,那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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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提醒,这是一篇爽文,爽文的意思是我看了会爽的文
周映年拭去年轻人眼角蜿蜒而下的水痕,揉开紧皱的眉心,又帮人掖好被角,做完这些,才不紧不慢拉开了房门。
一名扎马尾的女子抱臂倚在门边,百无聊赖盯着灯笼。她看起来二十五上下,一袭贴身短打,抬眼间神光一闪即逝。
她吊儿郎当站直了,笑眯眯示意他进隔壁房间。她在周映年身后合上门,室内昏暗,周映年顺手摸出火折子去点桌上的蜡烛。
“不要点啦。”女子一下子滑进他怀里,二指拈熄火星,笑嘻嘻地拉开他的衣领,“当一个男人怀里有一个女人的时候,房间就不应该太亮堂。”
“当一个人看见另一个人手上拿着火时,”周映年一臂扶在女子腰间,按住她试图从自己袖口隐秘地抽走折扇的手,板起脸来,“就不该钻到他怀里。”
“噢?那桂酒好喝么。”女子忽然冷下脸,手下一施力将他按坐在床榻,跨到大腿上促狭笑笑,拖长语调,“飞仙既然已喝了我送的酒,进了我的房间,难道还有反悔的道理?”
“好像没有。”周映年竟然点点头,露出一副被说服的模样,任由她把折扇随手丢到地上。他真的就这样解开外衣,搂着她往后仰倒在堆叠的柔软被褥上,抬手去摸她的腰带,“可我还不知道,姑娘是谁?”
“你终于舍得问啦。我叫奚思菱。”纵然语气又热络起来,女子打掉他点在自己腰间的手背,扣住腕间脉门的力度却丝毫不减。
既然对方不喜欢他主动,周映年索性乖乖躺平看床幔。奚思菱伸进他裤腰的手却目标明确地绕开了茎身,在肥软滑腻的唇上滑动挑逗两下,指尖立刻陷入湿润细嫩的软肉里。
他下意识绞紧大腿夹住作乱的手,结果是阴户被不满地抽打一下,糊上了更多淫水。并不痛,但……熟悉的淡淡热意漫过全身,算算时日,惊神散的最后一次发作也该是时候了。没有问她为何会知道自己的双性秘密,周映年只是挑挑眉,顺从地环住她的脖颈被捏过的脉门还在发麻,配合她扯自己裤子的动作抬腰,又将腿张得更开一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奚思菱将三指往穴里送得更深,没有错过他眼神涣散的一瞬,浅浅抽插起来。她不让周映年点灯,自己却凭借出色的夜视能力将发育得很成熟的阴阳两相尽收眼底。饱满的阴囊把阴蒂挤得陷在肉唇里,搔刮几下才通红着探出头,那口雌穴泛着水红,肉厚的阴唇被纤长手指撑开,暴露出无助收缩的软嫩内壁。
她抽出手指,在周映年大腿上擦掉挂着的水,颇为不满地抱怨他又紧又硬,半天找不到敏感点在哪里,该叫他自己出力扩张。
周映年好脾气地看她一眼,熟门熟路往穴里探去,浅浅抽送手指的同时不忘搓揉充血挺立的小肉蒂。他必然很熟悉自己的身体,很快急促了呼吸,肌肉绷紧又松弛,更多水淌出来把腿间被褥浸得一塌糊涂。
那对软弹的艳红肉唇在奚思菱视野里晃动,她舔舔嘴唇,忍不住再次把手指埋进湿热的巢穴。她褪下裙裤,就着抠挖肉壁的姿势岔开腿让两人同样湿漉漉的穴口贴在一起磨蹭。
纤白与流蜜的大腿交缠,彼此滚烫的鼻息交融在一起。周映年环着身上人脊背,很有绅士风度地只以指腹接触,以免意乱情迷之下抓伤细腻的皮肤。
奚思菱轻笑,从他的脸颊啄吻到锁骨,在浅褐的乳晕边咬下数个完整的牙印。周映年轻嘶一声,也报复般在她肩头印下几个吻痕。
她舒舒服服趴在他身上,数着耳边强有力的心跳,比她要沉缓一点。她把脸埋进绵软厚实的胸乳里,忽然道:“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关于他的体质还是媚药?周映年抚弄着她的头发,懒懒散散道:“姑娘若是想说,自不必问,若不想说,岂非问也无用。”
奚思菱被逗笑了,披散的长发随之搔过皮肤,有点痒。她懒洋洋抱怨热水怎么还不送上来,忽然撑起身,坏笑着拖长语调,“在夫婿身边偷人让你更有感觉了吗?夫人今天叫得特别大声呢。”
“夫婿”是指一墙之隔睡着的梁佑宣吗?周映年难得表情震悚。
奚思菱忍笑忍得肩膀都在抖:“夫人也不想把他吵醒吧?新婚之夜,新娘子竟然跟在下一介寒儒被翻红浪……”她越说越兴奋,昏乱中一双漆黑眸子里闪着野猫般恶作剧的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映年艰难地看看墙,又看看奚思菱,摸摸鼻子,“姑娘知不知道,如果有人非要在我的床上做这种事、说这种话,我会做些什么?”
“什么?”
周映年做出恶狠狠的表情,冷冷道:“我会把这个人赶下床,再把他从窗户里边扔出去,一定能扔得很远。”
“我一直在找机会说这种话,”奚思菱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倒在他身上不住捶他胸膛,“这可是艳情话本里边最受欢迎的段落,你不觉得很好玩吗?”
袅袅水气里,奚思菱舒舒坦坦靠在周映年怀中,好奇地拉过他的手端详,从线条紧实优美的小臂描摹到骨节分明的手指。这双天下无双的手,与自己的似乎也没有什么区别。
把两只手掌贴在一起,对比下她的手娇小到几乎能被完全包裹住。她微微红了耳垂,贴在他怀里撒娇再来一轮。周映年懒懒抬抬眼皮,随她去了。
灵巧的手指再一次按上雌穴敏感点时,他蓦地瞪大眼睛,忽然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一件事。
那不像是手指,而是一条毒蛇!恶狠狠咬在穴肉上,沸腾的毒液在极度敏感的神经内游走,将从未被如此践踏过的雌穴捣弄了千万次,习武之人本就敏感的神经几乎融断。
身经百战的直觉本该促使他像挨了一刀一样惊跳起来,尽量限制刀锋隔开的伤口。而过于剧烈的快感将他死死摁在原地,只能被迫学会如何收缩肉壁讨好任何外来物,雌穴痉挛抽搐,性高潮难以承受,一时几乎与痛苦等价。
他眨眨满是泪花的眼,勉强握住身下肆虐的手腕,挤出最后一点力气叫了“住手”。他舌根发软,语调发飘,整个人都往水下栽去。
奚思菱却不知道他心中挣扎。虚虚扣住手腕的手根本没用力,她知道以周映年的武功,若是当真难受,挣脱自己易如反掌。她在心里翻个白眼,反而加重指尖力度,用力抵在内壁研磨。嘴上说不喜欢,明明这么快就无师自通了“欲拒还迎”,简直口是心非得可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一下把他送上了烈度几近濒死的高潮。眼前一阵阵发黑,他以为自己在毫无风度地尖叫,实际只是虚弱地低吟了一声。
大股温热的水液浇在手上,奚思菱又想出言调戏几句,抓着肩膀把快滑进水里的人提起来时终于发觉了不对劲。他眼神涣散,整个人都在细细地发抖。
没听说这人还中了什么毒啊。奚思菱皱着眉摸他的脉象,的确只有惊神散一点残留,已经被磅礴内力压制得毫无作乱之力。
电光火石间,她和周映年想通了同一件事。
从来没有人活着挺过惊神散。
所以没有人知道是否能用内力化解毒性。当它在身体里游走的时候,是否就已浸透了五脏六腑?当克制不住淫欲的麻木症状消退后,真实影响是否就是这敏感得可怕的穴道?
吴君恩未必猜到这些事,当时大概只是随便选了种春药给他添堵。
……当真是送给他好大一份礼物。周映年哭笑不得,总算调匀呼吸,试探着往穴里伸了两根手指,立刻瘫软在奚思菱肩头喘息。他摸摸肿起的阴阜,倒吸一口气,苦笑道:“这下可好玩了。”
好玩?奚思菱震撼地看他:“你还笑得出来?”
“不笑要如何,大哭一场么?总归有办法的。”
他自己都不急,我何必帮他着急?奚思菱上上下下打量他,诚恳道:“你真的好能忍,到现在都不问我为什么知道得这么多。”压在心里的事太重,她已经忍不了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本隶属吴君恩、或者伍凤麟,随你喜欢。”吊儿郎当的样子一收,奚思菱脸上几乎显出三分阴沉,“他走了以后,我就是六扇门总捕头。”
念及吴君恩,周映年不免心头一痛。当日情形历历在目。或许他当真和吴君恩有孽缘,处处都能见到这人的影子。
奚思菱一抬下巴,显出极矜傲的神色,“之前你的监视任务,正是我、也只有我负责执行。没有人能比我更了解你,不必担心。”
吴君恩对他的执着好像遗传给了奚思菱,很难说是不是更应该担心。周映年试探道:“想必奚捕头,不是来追小梁公子的?”
“不是。我是来查案的。”
“什么案子?”
“你总不会一点风声都没听过?”奚思菱怀疑地说,“‘前朝遗留下来一件重宝,谁得到谁就有做新皇帝的能力’,这句话听起来耳熟吗?”
周映年笑笑,“这种话平时就传了七八十个版本,若是往那些对朝廷不满的县城里搜一趟,说不定连旗子都做好了。
“但这次不一样。所有人都说宝物必在今年六月六现身。”
“六月六天贶节?这明示倒也大胆……查出消息来源了么?”
据传玉皇大帝在六月六日开天门到人间巡视,故向来有在此日驱鬼祈丰收的习俗。但民间同时有传神宗曾在六月六日得一仙鹤送帝书,读之当真称了帝。贶,也就是赐的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有!”
“依我看,这个莫须有的宝贝多半是某个人酒后胡言乱语一通,结果不小心被大家当了真。”周映年叹一口气,“为何奚捕头偏要告诉我?”
奚思菱满脸崇敬,极力鼓吹:“谁不知道飞仙平生最擅长找麻烦?我只要跟在你后面,说不定还会发现什么人亲手把宝物献到周映年手中?”
“我可无半点谋逆之心,”难以判断褒贬,周映年笑道,“你不要陷害我。”
又笑闹几句,窗外透进来一段长长短短的口哨声。奚思菱当即变了脸色,哗啦一下从浴桶里站起,也不擦擦身子就开始套衣服。
周映年为她披上外衫,忽然道:“这也是为了查案么?”
“不是。”奚思菱转回来,又变成了笑嘻嘻的神色,踮起脚亲亲他的唇角,“这是我自己想做的。”她朝他挥挥手,飘飘巧巧隐没在夜色中。
周映年目送她离开,从衣服里摸出一块丝绢,还染着甜香气。
吴君恩带出来的部下跟他一样有个性,连说话风格都同样夸张,半真半假不可尽信。即便真有什么前朝遗物,岂能自个儿长腿跑到他身上?
她这么机灵的人,黏着自己肯定另有目的。他摸了摸鼻子,颇有兴致地把丝绢叠好收到怀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尽管小旅店的床不比皇宫柔软舒适,梁佑宣还是没忍住卷着被子打了个滚。睡觉本就应该如此愉悦,他在床上蠕动,尽量舒展手脚……舒展……
这张床应该这么空吗?他蓦地睁眼。周映年坐在桌旁,笑盈盈打个招呼。应该不是昨晚梦里把人踹下了床,梁佑宣悄悄舒一口气。洗过脸,周映年便把碗筷向他那边推了推。
水还冒着热气,早饭也是。梁佑宣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偷偷瞥周映年,幻想他一手端着脸盆一手托着食盒的样子,不免打个激灵,把这种亵渎的图景丢出了脑海。
他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窗外的喧腾上,敲锣打鼓好不热闹,探头见人山人海追着抬关公像的表演队伍涌动。
早听闻民间关公会办得红火,置身其中难免被热烈的情绪感染,好热闹的天性浮上水面,他急匆匆就着粥咽下最后一口包子,跟周映年一起流进人群。
或许两个男人一起逛街听起来相当古怪,但他已从周映年那里学会,无论任何事,只要他表现出足够的自信,会自我怀疑的就变成别人了。
他还没来得及实践这种自信,一转头的功夫,周映年另一边胳臂就挂上了一名陌生女子。梁佑宣目瞪口呆,纵然有风流天下之名,这勾搭姑娘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一点。
她言笑自如,好像自盘古开天以来就一直压在周映年肩膀上,所以梁佑宣开始怀疑自己。
眼巴巴盯着那人去排队买纪念品的视线被女子挡住了,她笑嘻嘻地指指自己:“奚思菱。你是皇帝的第二个弟弟,对不对?”
“……是。见过奚姑娘。”梁佑宣作了一揖,眼神不由得在腰际修身衣物下突兀隆起的一圈停留得久了一点。那是……瘤子吗?
奚思菱蓦地阴了脸色,抱臂叱道:“看什么看!没见过鞭子呀。”她语声清亮,引得路人侧目。梁佑宣臊红了脸,低下视线连声道歉。他尽量往后缩,慌乱中又不小心撞倒了跑过的女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赶紧把女孩扶起来,捡起散在地上的手帕团扇正要还回去,就听奚思菱慢悠悠道:“你既然敢拿人家的媒聘,就不怕她爹娘找你说话?”
梁佑宣伸到一半的手顿时僵住了。如果荆楚风俗以此为定情信物,他现在这个样子谈成亲根本是笑话。那小姑娘神色匆匆,见他迟迟不动,跺跺脚叫“你喜欢送你好了”,把物件往他怀里一推跑走了。
梁佑宣没来得及拦住她。
完了。瞳孔急剧收缩,他如坠冰窟,这下当真算收下媒聘了。我怎么能娶她?她还是个孩子。我还要毁掉她的人生吗?为什么我不能更小心谨慎一点?莫大的恐慌攫住他的心脏,甚至无法细思这番逻辑是否合理。
见他快昏厥过去,奚思菱才漫不经心道:“骗你啦。就算真是定情信物,哪有谁捡去就跟谁成亲的道理?”
梁佑宣才抬起脸,这回功夫眼圈又红了:“真的吗?”
“真的假的假的真的,”奚思菱一翻白眼,毫不客气,“你难道既不会调查也不会求证,你的嘴和手长来是干什么用的?”
梁佑宣这才小心叠好手帕,想找个机会还回去最好,又犯了愁,荆州之大,上哪去找一个不知身份的女孩?
他已经足够温驯,遭受如此奚落也熟练过滤掉了恶意的部分,一派逆来顺受作风。奚思菱却眯起眼睛,似乎更不高兴了。
梁佑宣有点怕她眼中冷厉精光,似乎心底最深处的懦弱都被翻出来钉死审判。幸好这时周映年举着两个照着他俩形象捏的面人走过来,缓和了压抑窒息的气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个随随便便买来的面人就把我打发了?奚思菱眼珠一转,挤进人堆又挤出来,也递给周映年个“笑得和你一样开心”的蓝衣服小人。好像看不出梁佑宣的无措,周映年顺手又把面人放到他手里,叫两人结伴去看舞狮。
他自己则循着一缕冷梅香七拐八弯走进座小楼,撩开帘子,正在收拾案几上堆得老高卷宗的人就让他绽开了笑容。
“沈兄什么时候也来了荆州?嫣然呢?”
被奚思菱拉去钻小巷“追花队”,梁佑宣还在依依不舍扭头看那身蓝衣在人群中一晃而逝,怀中两个小人似乎又赋予他面对她的勇气。
他被拉得跌跌撞撞,还要小心面人不要被人流挤扁。却没发现,随着小路逐渐狭窄,他们偏离主流后,奚思菱的眼神就彻底变冷了。
“离开他就什么都做不到吗。”她自语得几近讥诮,冰冷的语调在梁佑宣心底一刺。他想反驳不是,被直白评价无能激起的一点血性却很快冻结。
他知道自己对周映年有种雏鸟般的迷恋,毕竟是救命恩人,补全了内心对于具有权威的成熟年长者的全部幻想。这丝情愫被如此刺耳地点明,他却好像真的连为自己辩护的勇气都丧失了。
奚思菱全部耐心都已告罄。她见过太多浑浑噩噩不懂得主动往前一步的人,无论何事都只会张着嘴等别人来帮忙,总是幻想有个“他”来解决所有问题。
这样的人,无论把他拉出泥沼多少次,都会再一次陷进去,最后还要眨着可怜兮兮的眼睛来一句“我也没办法”。连自己的人生都要赌在别人身上,她不想管梁佑宣,却实在见不得周映年把他当块宝一样事事亲为的样子。
周映年大概是把他当成了留在药王谷的秦川,试图弥补未能与那人携手同游的遗憾。他这么聪明的人,怎么拎不清自己这番过度保护反而会害了梁佑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反驳我啊!你为什么不说话?”谴责周映年行事差错没有用,但凡梁佑宣一日不觉醒,向下堕落总归轻松又快捷。她忍了又忍,还是抓着他的领子咆哮。
恐惧突然扩大的音量和异常情绪波动,梁佑宣下意识倒退几步,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了。奚思菱几次深呼吸才压下暴怒,放开他,冷笑起来,“周映年这个大哥当得好,净教人怎么当奴隶。哈哈。不错,不错。”
她看梁佑宣愕然抬头,却还是没有挤出一个字,只是簌簌发抖的样子,已经失望透顶。这小子踩在她的容忍底线上,该说的已经说了,无论梁佑宣怎么想怎么做,都不值得她再浪费一点精力。
奚思菱拍拍衣摆,决定放弃这人。周映年已经去追线索了,她也有约好的线人要见,哪来时间陪小孩子过家家。
这时她听见身后一道带着颤抖的声音:“……不。不是。”
“什么不是?”
梁佑宣扶着墙站直,把眼泪憋了回去。一句话被哽住几次,还是尽量坚定地说了下去:“飞仙没有教我当奴隶。我也不是奴隶。”
奚思菱扬起眉毛,终于转过身,看向梁佑宣还残留着惊惧的眼眸,忽然发现这人似乎也不是那么无可救药:“当真?”
“我知道——”我本该是个人。梁佑宣握住不停发抖的手指,勇气一点点从指间流走了,对上她讥诮眼神的视线却没有偏移,“请……请给我一点时间。”
奚思菱克制住翻白眼的冲动,眼底的坚冰却融化了一点。她耸耸肩,挂上满面笑容,把红衣小人塞进他手里,亲切地拍拍梁佑宣肩膀,“送你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笑眯眯地负手走出小巷,状似无意留下一句话:“不想要可以丢掉喔。”
是在考验他有没有拒绝的本事吗?梁佑宣靠在巷子里大口喘息,这才发现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透了。
他小心摸了摸有着快乐笑着红色大嘴的红衣服小人,指尖还在轻颤。明明知道奚思菱不能对他造成伤害,依然怕成这个样子。
是因为她无情地揭开了残酷未来的面纱吗。周映年不能庇佑他一辈子,往后的路,必然只能由他自己来走。
梁佑宣把小人妥善护在怀里,和先前周映年送的一起收好。他看着三个小人脸上如出一辙的傻笑,想自己一定不会扔掉的。
虽然她脾气很差,喜怒无常,还向他大吼,但……她当他是个有尊严的人。我应该讨厌她吗?
梁佑宣揉揉眼睛,伤怀地笑了笑,这可是他这辈子收到过最好的礼物了。
他触到了怀中一块柔软布料。这张手帕算来是不是也能当做那陌生小姑娘赠予他的礼物?
踏进这陌生的广阔世界,纵然荆棘遍地,是否也有盛开的鲜花?
他曾被刺得遍体鳞伤,本能抓住每一根稻草不敢放手,可是他自己本就有两条腿和两只手,有什么事是做不到的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梁佑宣走出小巷,一下子又站在来往的人流里,沐浴着炫目的日光。
日中列肆光陆离,齐商晋贾连鞍羁。弹筝击筑乐复乐,得钱沽酒相逐驰。游人脸上的快乐虚幻遥远,即便处在钟鼓喧哗最中心,繁华景象一下子变得离他很远。
他浑浑噩噩陷在人群里,不知不觉被人流赶到了舞台最前方。他没有欣赏表演的心情,却难免被近在耳边的震天锣鼓惊醒。
端坐在高台上看百工献艺,到底不如站在花鼓飞车狮舞第一排来得震撼。他从恍惚中回神,和身边人一起鼓掌欢呼。见大家纷纷往场地里扔铜板,他摸遍全身,翻出一个小钱袋。
所以梁佑宣微笑起来,抓了两块小银锭扔进场内。
他对金钱还没有概念,在周围人纷纷惊呼,想看清是哪家公子哥出手这么大方时意识到不妥,挤出人群七拐八弯跑掉了。
终于脱力时,他上气不接下气捂住肚子,却笑出了声。如果还有机会,他一定还要这么做一次。他蹲在地上笑够了,决定回旅店等周映年,在路上恰好见人迎面走来。
周映年从怀里摸出包酥糖给他:“花生味的,尝尝?”
他忙不迭接过,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也停不下来一块一块往嘴里塞。他舔舔满是甜味的嘴角,无端想到,其实他自己也可以给自己买糖的。
梁佑宣看着周映年的后背,忽然想通了,他也不一定非要用崇拜的眼光看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本可以做周映年的朋友,也可以和奚思菱做朋友。朋友不是用来崇拜的。
有他们这样的朋友,想必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周映年的人生固然精彩。
——而我要去追寻我自己的道!
梁佑宣默默思考着,心情忽然飞扬起来。他紧走两步,与周映年并肩而行,主动提出了请求:“飞仙,晚上可不可以去游江?”
“怎么想到去江上玩?”
“今天是十五了,”他深吸一口气,打好的腹稿娓娓讲出,“‘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我也想亲眼见那是什么样的风景……”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时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置身于亘古不变的江月间,所有的纠结心思是否就会显得太过微渺了?
“春江月夜,与夏日到底不会相同。”周映年笑道,“不过既然想去,那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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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佑宣在湖边看见一个很眼熟的身影。
“还好赶上了。”奚思菱站在他们预定好的那艘小船边,高高兴兴揽过周映年脖子,“我说过要跟着你的吧?”
梁佑宣小心翼翼看她几眼,发现她好像也没有印象里那样狰狞可怖了。小船晃悠悠破开水面,四下宁静,只听船桨扬起水花。明月笼在夜雾里,天地都被隔绝在薄纱之外,绝非他所期待的“皎皎空中孤月轮”景象。他把手伸到舷外撩水玩,呆呆望着湖中温柔得让人心痛的月影。
周映年变戏法般从怀里摸出酒壶和三只酒杯,向奚思菱眨眨眼,“昨日奚姑娘请我们喝酒,今天我们也请姑娘喝一杯菊花酒,正好消夏。”
梁佑宣自不清楚前夜弯弯绕绕,奚思菱听出来是在回应她那番酒与性的怪话,笑嘻嘻接过,连声应多谢多谢、干杯干杯,拉着梁佑宣要跟他碰杯。
酒过三巡,奚思菱嫌酒意太淡,一拍案几,小船随之颠簸一下,“周映年,你身上不是有把笛子,不如给大家吹一曲听听?”
周映年摩挲一下腰间竹笛。他久不吹笛,已不习惯长长一根抵在腰上的感觉。
他本也不善音律。
小时候负责教他乐理的师父认为即便不能精于所有乐器,至少得熟悉某一样比如笛子,轻巧便携,还能用来打架,把两三支曲练到能拿得出手的水平。
结果周映年到最后只学会了两首曲子。一首叫《折杨柳》,另一首叫《凤求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数年前他在剑冢给霍叶遥吹了半截折柳霍叶遥声称“本来送别还没那么伤心,被你渲染得好像下辈子都见不了面一样”,直接把他赶出了门,那把笛子碎在了三日后的战役中。此后他再也没碰过笛萧。
而白相不知从哪里得知周映年会吹笛,离开京城前送给他这只竹笛。
竹笛不比铁扇,但凡灌入一点内力,秆就会开裂破碎。非但不能当判官笔使,混战中还得分神保护它不要遗失。这无疑是个相当烫手的礼物,他却不能不收。
周映年那把和主人一样出名的折扇,是陨铁为骨、天蚕丝为面,辅以剑庐绝迹于世的锻造技术,放眼江湖也称得上一句有价无市。
所以它当然也是某个人的礼物。
什么样身份地位的人能送得出手如此珍品?又是怎样亲密的关系,才能让他心安理得收下如此贵重的礼?
白相愈是咀嚼这件事,心火就烧得愈发旺盛。他也想在周映年身上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无论这人漂泊到何方,都会被一眼看出两人间的联系。
既然周映年使扇,最佳选择应是配套的扇坠。
但一把扇子只够配一个坠子,就好像一个人只能有一个丈夫。
无论扇坠还是发饰指环都可被替代,不如武器占据了绝对独一无二的位置。在无法确认周映年是否必然选择他之前,白相不会让自己成为可被替代的选项之一。
与之相对应的是,周映年从来不往身上佩小饰品——是因为所有人都这样想,还是他也意识到了多情最忌厚此薄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因此白相睁着幼圆的眼睛,显得格外柔弱无害,“这是我自己削出来的。”他把手指藏在拉长的衣袖里,动作间偶尔恰到好处露出血点。
白相说:“希望下次见面时,大哥也能为我吹奏一曲。”
所以周映年乖乖接了过来,笑言一定学支新鲜曲子,不至辜负他的期待。刻意绕过了自己只会两首笛曲,而和朋友见面当然不能吹折柳的事实。
是不是因为他也意识到,如果再不回应满溢出来的那一点情意,白相就撑不下去友善亲切的假面了?
他能不能承受得住横绝黑白两道的主人撕开伪装的后果?
此刻月夜静谧,气氛正好,当然也吹不成折柳。他转转笛子,向奚思菱暗笑一下,起了凤求凰的调子。
梁佑宣半趴在案几上,彻底糊涂了。这两人相处完全不似有情人,凤求凰的含义却也明确。难道他都靠这种方法追求情人吗?难道女人都喜欢这样的男人吗?
奚思菱眼珠一转,摇头晃脑扯着嗓子,击樽高歌一曲,“有美人兮,见之不忘——”究竟谁是凤,谁是凰?她倒要跟他争上一争。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激情歌声回荡在水面,梁佑宣差点把一口酒都喷出去。连笛音也稳不住发抖,周映年忍不住摸摸鼻子,“……原来美人是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湖上谁人不知周飞仙一颗琉璃心,”奚思菱诚恳地说,“瞧瞧这臂,这背,这腰,多么优美的肌肉,简直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美!若飞仙都不算美人,什么才叫美人?”
周映年板起脸,拍掉她不规矩地摸上腰臀的手,阖眼吹响笛曲,无论怎么逗都不说话了。
于是奚思菱倾向梁佑宣咬耳朵,“说都说不得,好小气的男人。不过我们总归要多包容美人一点,很平常啦。”她一本正经点点头,似乎认为自己说得很有道理。
梁佑宣使劲捏自己的脸,笑得滑到了案几底下。
他们在船上笑笑闹闹,忽然听闻雾中似有琴音。离得近了,渐能分辨出是在应和笛声。笛声清越,琴声厚重古朴,加之凤求凰本为琴曲,琴声很快翻过来牢牢压住笛音,反倒衬得那缕笛音细弱,攀附于琴。
奚思菱侧耳听了半晌,脸上笑容越来越大,故意拍手贺喜:“不错不错,人家真凤都被你引过来了。”
周映年停了吹奏,低声道:“来了。”
话音刚落,一艘巨大的画舫穿过浓雾,绳梯恰在他们面前降下。小舟剧烈颠簸,与之一比简直随时会被掀翻。
“想上去玩吗?”
奚思菱满脸跃跃欲试,“就算你不去,我也要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被两双眼睛期待地盯着等做决定,梁佑宣下意识畏缩一下,立刻在奚思菱脸色晴转多云前挺直胸膛,说:“去!”
奚思菱哼笑出声,托着他的胳臂一提一放,还没等他回过神,就被抓上了画舫甲板。
一个年纪二十上下的雪肤男子抚琴而立,身边坐着名不苟言笑的青年女子。这衣着尊贵的公子迎上来,和周映年满面笑容相互恭维,盛赞彼此水平高超,合奏一曲实乃天大的缘分。
长篇大论之后,男子终于自报家门,称自己名叫许冰双,是庆阳许家的长子,和表姐华真一同前往九江办事。
华真掌心粗糙发紫,显然是练了铁砂掌一派的武功。奚思菱一眼看出她全副心神都放在保护许冰双上,索性捏个化名,称自己和周映年夫妻新婚,也有样学样把梁佑宣说成远房表弟。
被当面拆穿谎言,许冰双也不恼,打着哈哈称树大招风,他们世家子弟出门游历总该小心谨慎,又满脸崇敬地称赞奚思菱气势如虹,端得侠女无双。
原来这公子哥自幼向往武林好汉,一路上收集了十数奇人异士,放在画舫里整日吃喝玩乐。席间嫌舱里闷才上来透透气,不意有缘琴笛合鸣。他一派天真烂漫模样,只当他们三个是寻常江湖人,盛情邀请赏脸入席。
周映年回头看看还漂在画舫旁的小舟,嘴角带了些戏谑的笑意。
一进会客厅,梁佑宣就被吓了一跳。不知道许冰双从哪里寻来这么多奇形怪状的人,胖得占了两张椅子的,长着两只左手的……
借着周映年和奚思菱一左一右跟人拼酒套话的功夫,他把脸藏在酒杯后悄悄打量每个人,大概许小公子只觉得好玩,不知里边究竟多少是真练家子。他的目光太明显,有人当即狞笑着晃晃金瓜锤,唬得他一缩脑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酒酣耳热之际,终于有人耐不住高声抱怨前朝遗物是否当真即将现身于鄱阳,若是弟兄们空跑一趟……他用威胁的眼光打量许冰双的脑袋。
许公子端着酒杯站起来,笑得温温软软不动火气:“诸位都知道天赐帝位于神宗,而六月六也正是群龙游海之时!龙脉将断,这天下共主自然该换个位置了!”
如此明目张胆议论篡位,梁佑宣好歹算个皇子,听得瞠目结舌,倒是不清楚江湖中每隔几个月就要上演这样的戏剧,先皇也好好地坐到了传位给梁承颐的年纪。
“那前朝至宝被埋藏在一处机关森严之地,今年在鄱阳湖设下的群龙宴,目的就是祭出地图和密钥。”他又尽力恭维在座之人,“只要诸位英雄同心协力,岂担心取不到宝物?”
原来这才是许冰双要去办的事。装作挑唆矛盾的不是自己一样,奚思菱挑了挑眉,向周映年咬耳朵,“群龙宴?取的名字倒好听,我听说就是群海盗分赃而已。”
周映年只好摸摸鼻子,他们好像上了艘通往传闻的快船。
许冰双瞥见他连打两个哈欠,殷勤吩咐侍从安排新来贵客的房间。奚思菱抢先朝华真走去,慢悠悠道:“我要和这位姑娘一间房,叫那两个臭男人睡一起好了。”
还没来得及表示船上客房足够,周映年就揽着梁佑宣进了最中间的房间,留下许冰双在原地脸色晦暗不明。
周映年检查一转房间陈设,梁佑宣也跟在他后面摸摸盆栽,拉拉珠帘,除了发现装饰格外豪华雅致外没有收获。
他看周映年坐下来,给自己倒杯茶,嗅一嗅,反手全部倒进了花盆。“茶水有毒吗?”他的脑袋也跟着手转,傻乎乎问,“许公子果然想害我们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有啊。就是泡的西湖龙井,喝了今晚不睡啦。”周映年笑盈盈道,“怎么样,想去赴那群龙宴吗?”
“飞仙想去吗?带着我会不会很危险……”梁佑宣张开手比划,“有个人拿着冬瓜那么大的棒槌!特别吓人。”
“真正可怕的人你还没见到呢。”没给他咀嚼这句话的机会,周映年悠悠道,“既然设下群龙宴,不就是请人去赴宴的么?”
他看向梁佑宣,正色道:“你的想法是什么呢?”
奚思菱的话又翻涌上来,选择的权利在自己手里。那么我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我知道江湖不如传说中美好,我知道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侠情不能解决所有问题。我知道这可能是个陷阱,旅途收获的未必是我想要的……
可我还是想去看看大千世界。
梁佑宣的血液沸腾起来,他隐约意识到,那些周映年曾历经的光怪陆离、五光十色的冒险画卷,也即将在他眼前展开了。
他说:“我想!”
【由于……一些原因省略三十万字剧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时间线接本篇案件收尾。
“我想回京师一趟,去见兄长、梁承颐一面。我要问问他为什么要做那些事,为什么……偏偏是我。”
意气风发回到这个年轻人身上。周映年眼中带上浅浅的欣慰,笑道:“不害怕啦?”
“怕也要去做。这是我的心结,一定要解开才好受。”梁佑宣有些羞涩地笑了笑,语气高扬起来,“何况我已经见过那么多有趣的人,经历过那么多精彩的事情。如果还只会缩成一团发抖,岂不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还有奚姐陪我回去呢。”他一牵缰绳,绕奚思菱转圈,堆起满面笑容调侃,“要是梁承颐想对我们不利,奚姐只要拿出那个宝贝,管叫他当不成皇帝!”
“混小子,净把我说得像妖怪。”奚思菱跨上马,翻个白眼,脸上也浮起了笑容。
梁佑宣又围着周映年转个圈,笑道:“飞仙,下次见面,我也请你喝酒!”
周映年漫声吟道:“醉笑陪公三万场。”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送君千里终有一别。飞仙保重。”
“珍重。”
梁佑宣才满意地一夹马肚,追上提前几步跑了的奚思菱。两匹马并肩奔驰,风中依稀传回两道笑声。
很难想象不久前他们还势如水火。周映年也跨上马,心中忽然涌上一阵伤感之意。他摸了摸脸颊,颇为诧异。
——我还不到三十,心态就已经不年轻了么?
他把硌着大腿的笛子换个角度,又淡淡笑了起来。无论如何,折柳这种曲子,还是少吹为妙。
马儿自在地奔跑着。风吹起他的头发,他在风中大笑起来。
他的人生是否正是偶尔乘上一只不知归途的船,任由它漂向扑面而来的命运?
他已准备好登上下一艘航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上一篇省略了是因为……之前说周映年这个系列有大致故事线了,但那其实是条相当阴间的线。大概就是声名俱毁断指弃剑千夫所指挚爱惨死眼前的程度吧
毕竟周映年是个很典型的古龙系男主,有点残缺才可爱就算是楚留香也有嗅觉剥夺这一项。我本来觉得封建武侠世界观下双性算一种残缺,结果这种残缺并没有阻碍他,他自己也不认为那是种“缺陷”,这个设定约等于没卵用。
太完美的男人就会显得不可爱,何况是周映年这样没缺过爱的。年少成名一路高歌坦途,所以他相信一切都有选择,人生总有出路。
但是他快三十了!三十岁的男人,就成熟到足以经受各种苦难,可以变成风霜满面愤世嫉俗?的苦情老男人了!
像是泪穷力竭俨如落网归鸦困身有玉笼啦,合卺交杯墓穴做新房啦,再或者情仇两不分爱中偏有恨之类的啦。像是如果只剩下“糟糕”与“更糟糕”的选项,当他发现有拼尽全力也救不下来的人、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事时……
骨子里周映年是那种今宵酒醒不知道在谁床上的浪子,不过主动和被迫毕竟不一样的
虽然写出来的几场性事里他好像都不占主导,但只要他不愿意,没有人可以强迫。那么当他彻底失去决定权不再有反抗的能力,情爱变成了强迫,想必会更可爱些。
所以现在我觉得他很适合流产。一来这是只有他自己能体会的痛苦,无法分担甚至没人能感同身受,二来双性体质总该物尽其用一下对不对毕竟断手断脚我也不太舍得嘛?
虽然老周不太苦情,但生活过得苦一点还是可以的。
不过很明显,看我文比较久的朋友应该都发现了,我这个人上下半身不是很兼容。上述都是……下半身爱看的东西,下半身喜欢的过激玩法,而上半身呢,都不喜欢。
所以每次xp大放送完了都会陷入对受的愧疚中……当初写周映年这个角色,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我需要一只搜救犬来抚慰被伤害了的上半身烟
秦川、宋闻星、梁佑宣分别代表三种下半身喜欢爆炒的受,他们最后走了三种不同的路——让上半身非常欣慰,感觉睡得着觉了。有说周映年是去“拯救”可怜狗狗的,这话倒也不够准确。他只是拉了他们一把,最终拯救他们的人只有他们自己。
当我对其他受下狠手的时候,可以安慰没有关系老周会来的。那不巧现在下半身想炒周映年了,谁来救救搜救犬啊!!无论其他人怎么做,但凡霍叶遥和孟霁华两个人还活着都不会放任他沦落到那种地步。如果他还是惨成那样……虽然我喜欢虐受,倒也没有虐攻的兴趣
最好的方法当然是他不要走下半身定好的那条路。。。省略的剧情里,他会遇到决定后文走向的人,身世也会揭晓……往后的故事会不会很阴间,全在这一段决定了。如果我不想眼睁睁看他人生大转折的话,就得想办法规避一些关键节点。
所以省略的原因就是我没想好。我没想好要不要让他走这种心底藏着全是凄凉痛苦但依然坚强的路,就,很惨很痛苦但因为热爱生命热爱人类所以能好好活下去李寻欢肯定知道我在说什么
一方面我还是觉得男人应该灰头土脸的一边吐血一边哭才可爱最好这个时候还在挨炒,另一方面又觉得老周一辈子自在逍遥也不错,怎么能虐待搜救犬呢是吧。
只能说拥有兼容的上下半身是最好的……笑容逐渐疲倦.jpg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也不是那条原定的故事线,只是一点xp大放送,所有人道德水平下降50%的if……主要下半身说如果再不发泄一下它就要搞点真正deepdark♂的东西了
含有非既有美女1的mob未遂
周映年的尸骨是孟霁华亲自从塞外带回来的。
没有人愿意相信他会如此轻易地死在某人手上。毕竟飞仙不止有二十八条命,想必很快就能“死而复生”,负着手慢悠悠走在烟花柳巷里。
可是再也没有人能够叩开孟家大门。人称剑神至此归隐,携着挚友遗愿云游去了。
如果这项证据还不够充分的话……象牙塔上下缟素三月,所有人不得在白相面前谈及那三个音节。
所以大家不得不唏嘘一代传奇竟然就此谢幕。如果说周映年毫无争议地占据了江湖的上一个十年,下一个十年豪杰又会是风起浪涌中的谁?
周映年当然没有死,甚至过得相当惬意。
有温柔体贴的侍从帮他梳洗打扮,服侍用餐还陪同去花园散心。无论提出多么稀奇古怪的请求,都能在两个时辰之内满足。
无论怎么看,这样的生活都舒服到了极点。
——如果他没有暂时失明,双腿丧失知觉只能枯坐在轮椅上的话,大概也会认同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换了新的近侍,脚步轻浮,手掌细嫩,并非习武之人。那人带他至花园便退到一边,周映年在心里浅浅思量过,面上依然笑意温和,驱动轮椅往前行了两步。行动范围被限制在庭院里,他都快记住每棵树各长在什么位置,其余雕像摆设都因“以免伤到自己”挪走了。
眼伤不能见光,四层黑缎遮住那双总是带笑的眼。微风一吹喉咙就会发痒,掩着唇轻轻咳嗽几声。医师说他毕竟伤了根基,不能像以前一样轻视寒暑。如同恪守“多带先生出门晒晒太阳”的建议,孟霁华严格执行医师嘱托,明明已是晚春时节,硬要给他披件大氅,层层叠叠的绒衣生生把个硬汉衬托出了弱柳扶风姿态。
纵然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舒坦,内力也囿于经脉淤结无法流转,他本就五感敏锐,丧失视觉后耳力自然更加灵敏。熟悉的脚步从回廊转过来,周映年微微偏头,高高兴兴朝孟霁华挥挥手。
他撑起身子去够花枝,还没等伸直手臂,乏力的身躯就已跌坐回去。他揉揉磕痛了的肘关节,打算再试一次,被揽着腿弯和后背抱了起来。
突然失重让他下意识环住孟霁华脖颈,拍拍这人肩膀半心半意嗔怪未免太小题大做。自塞外回来起,这人就对自己百般重视,保护得密不透风,恨不能把他含在嘴里。
孟霁华一如既往寡言沉默,只是略微改变手臂姿势让高大的身躯不那么局促地窝在自己怀里。
所以周映年笑了笑,顺势探手折下一枝花,摸索着当发簪插进孟霁华的发髻。他细心调整枝条位置,掐掉过长的尾端,捧着孟霁华的脸像模像样“欣赏”半晌,笑道,“这枝这么香,一定开得很好,想必很衬你。”
他叹一口气,摇摇头,“可惜我看不见。”
环住腿弯的手臂紧了紧,抱着他往里屋走去,“该换药了。”
那场战役毁了周映年的眼睛和腿,也伤到孟霁华的喉咙,曾经冷冽的嗓音嘶哑刺耳。
周映年乖乖缩在这人怀里,不着痕迹地转向庭院的方向摊开手,被檐廊阴影笼罩前合拢手指,将最后一点阳光拢在了掌心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听话地仰起头,配合医师将药泥厚厚敷在眼部揉按,让膏药融化得更快些,取干净锦缎重新缠了数圈。覆盖的部位微微发热,睁眼闭眼同样黑暗,他捶捶依然绵软无力的大腿肌肉,难免神色黯淡了些。
见他情绪低落,医师柔声安抚,“先生不必心急,那么严重的伤势,恢复起来总归要费点功夫的。”陪护他喝尽汤药,往手心里放两块蜜饯,医师收拾好器具,跟孟霁华离开房间,一路叮嘱要注意饮食维持作息否则如何如何。
悄悄竖起耳朵,确保两人已走远,周映年迅速弯下腰避开可能透进窗棂和门扉的视线,食指按压舌根,把那碗熬了几个小时的心血吐在了布团上。
他拉下蒙眼布,刮干净残留眼眶的药泥,又原模原样罩好布条,药泥捏成一团糊在八仙桌背面。
——要是再喝这些药,只怕我这眼睛和腿才叫永远好不了了。他擦干净指缝间的膏药,把蜜饯塞到布团里一并揉进壁橱与墙的夹缝,趁恋人归来前规规矩矩坐回了床沿。
这段时间他简直被喂成药罐子,整个房间都弥漫着浓重草药味,恰好掩盖掉小动作痕迹。睡前也有一碗又酸又苦的汤药,医师解释是镇痛安眠用,保他一夜好梦。
如今他体内亏空,忍耐力自然连带着变差了。肉体反而越发敏感,前后两穴只需随便用阳物捅一捅就会潮吹出大量淫水,没有哪天的性事不是以他昏迷过去为止。他苦笑着想,自己倒真的很需要那碗安眠药来确保不至被再次操醒,被迫睁着倦懒的眼苦熬难捱的无尽情事。
其实光是维持坐姿就已耗尽精力。在大衣的掩盖下,他轻轻按压红肿的阴部,因翻涌上的酸麻肿痛瞬间冷汗淋漓。他抖着手倒了杯茶,有时候也不知是该佩服自己体格强健还是着实能忍。一般人经受频繁如此的房事后,应该是连床都下不了的。
但他必须强作若无其事。
他不愿以恶意揣测孟霁华。但……如若表现出一点倦怠,限制下床的禁令是否就来得顺理成章了?
孟霁华极为克己,作息雷打不动,曾经一日的内容只有练剑和外出杀人,如今只是见缝插针加入了操周映年屁股这一项而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生死情报固然有误,塞外凶险却确有其事。孟霁华拼死把他从阎王殿门口抢了回来,周映年重伤昏迷几日,他就在病榻边不眠不休守了几日。
也许是这一场让他晓悟了无论传闻如何神化,友人的生命毕竟脆弱,所以他告白了所有的心意。周映年只有苦笑,在一片黑暗中摸到孟霁华的手握紧,没有抗拒分开自己大腿的动作。
自孟霁华把他带回家调养,情事更是不加节制,每天花样翻新让人苦不堪言,被调教得日益敏感的身体几乎让他感到陌生。忍过又一次剧烈的高潮,他已学会了忽略身下拧得出水的床褥,半是戏谑地想,老孟清心寡欲三十年,一朝开荤精力原来这么好吗。
他知道但凡自己提出商量,恋人当然会答应。但那毕竟是孟霁华,所谓“杀周先杀孟”,就算拼掉自己的命也要护他周全。他如何能对他说出拒绝的话语?
何况……一个站不起来的瞎子,哪里有拒绝的能力呢?
擅自停药已经五天。眼前黑暗虽然没有改善的迹象,顺着大腿摸下去,触感好像隔着一层障壁,至少知觉正在恢复,骨骼肌腱都好好地长在一起,绝非医师危言耸听的那样粉碎畸形。
——算下来他全身最严重的伤势分明是胸腹三处透骨刀伤,而它们早已结痂多时。
尽管限于尚未痊愈的内伤,全身经脉依然滞涩,能调用的内力不到三成。如此状态遇上寻仇的人恐怕不好办,但被当做瓷娃娃般精心呵护毕竟不是他习惯的生活。
既然那个一丝不苟的人不可能赞同离开家宅的提议,他索性先斩后奏,趁人监督安排事务时从衣柜里翻出衣服穿好,把自己拖到了马厩。
毕竟与孟霁华确立了恋人关系,一声不吭地离开岂非自断后路。所以在动身之前,他摸到书房,蘸了笔墨给人留下两个潇潇洒洒的大字:“出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当然不是逃跑,只是出门游玩去了。至于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那可就说不准了。
他本该站不起来,固然没有人预料到出逃的计划,也不会有人替他准备拐棍马车。但……要想拖动瘫痪的下半身毕竟不只有一种方法。
将真气灌注到上臂,靠拍击地面的反力一次“飘”出两三米,三成内力也足够了。
依赖先前“放风”的记忆和耳力判断路程,还要躲开家仆的巡视,这一小段路已让他汗如雨下、手臂酸麻。他压下一阵咳嗽,扶着围栏站起,摸索解开了一匹马的缰绳。
他瞅准时机,耗费最后的力气奋力一撑跨上马,依然乏力的大腿勉强夹紧马腹,把自己固定在鞍上。即便小步慢行,闼闼蹄声还是惊动了护卫。
周映年循声转过头,笑吟吟向他们打个招呼。他的态度太过自然,护卫们对视一眼,稀里糊涂就帮他开了大门。
谁能想到孟霁华跟医师和管事商议如何护理的这一小会功夫,他就把自己收拾得整整齐齐,生生靠双臂的力量挪出这么远?这人既然能骑着马到大门口,自然有家主应许。家主既然同意他独自出行,自然有自己的道理,不是他们一时半会揣摩得透的。
等这些不走运的护卫被痛骂一顿的时候,周映年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眼睛不好使时脱离情人的庇护不是个明智的决定。周映年已完全理解了这一点。自从马儿领自己出了城,他彻底丢失方向,不知道被带到了哪片树林子里。
唯一能确定的是,根据街巷市民口音判断,大概身在保定、河间一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孟霁华是淮扬人,他的家当然也应该在淮扬。
如果他人在保定,那么前日究竟住在谁的家里?
颠簸中,马鞍硌得被连日情事催灌格外娇气的私处痛得要命。更要命的是,他的身体似乎认定身下是位特别粗鲁的情人,自顾自分泌大量情液讨好对方,希求能看在谄媚如此的份上稍稍温柔体贴一些。
可惜马儿不解风情,不会体恤他眼角泛出的泪花。幸好它颇通人性地察觉主人没有奔腾的兴致,索性慢下脚步,止步在树荫里。
周映年差点滚下马,大腿内侧被磨得破皮,痛得根本不敢合拢。他把自己拖到干净的地方,又是一身冷汗不大雅观,但总归没有别的办法了,盘腿调息。
引导真气在体内运转几个周天,明显感觉到腿部麻木感减退不少。他收了势,颇为乐观地计算彻底逼退体内麻痹药物需要多少天,却听见两个人正往自己的方向走来。
两个武功不弱的练家子。
如此距离和开阔场地,藏起自己和马匹已不可行。他心神急转,只有希望来人既认不出自己是谁,也没有顺手加害某个无辜疲倦旅人的爱好。
可惜他的运气实在不太好。
“周飞仙?”一道男声惊喜地叫破身份。在装傻充愣抵赖前,这人跳到他面前,卡住下颌左右转转,笑嘻嘻问,“飞仙大人怎么灰头土脸的,滚得一身都是泥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二个人从身后逼近,封死所有退路。合眼也只是欲盖弥彰而已,“就算是飞仙,”周映年老神在在叹了口气,“也有飞不起来的时候。”他往后一仰躲开这人来翻眼皮的手,神色依然从容平和,“还请阁下自重。”
那双本该流光溢彩,此刻却涣散没有焦点的眼睛望着自己的方向,近得能看清棕黑眼珠里倒映的人影。像只被剪了飞羽的燕儿。那人呼吸一窒,忽然有些不愿意把他交出去了,眼色暗了暗,笑道:“飞仙大人有所不知,几月来江湖上为了找您可是掘地三尺,差点连天都掀翻了。”
周映年挑一挑眉:“周某身无长物,何必挂念?”
“朝廷出十万银子买你的脑袋,象牙塔出五十万两要全尸,还有人倾尽家财买你入土为安,周飞仙的确有群好朋友。”另一道男声自背后响起,更加年轻清脆。
……入土为安?周映年愣了愣,难道他在江湖上已是个死人?那么无论他经受了什么,岂非都不会再有人来追究……
没等他深思其中关窍,那人故意抽抽鼻子,大声道:“飞仙身上怎么一股骚味?”
又失禁了吗。他微微红了脸,被探进衣摆的手吓了一跳,反手扣住对方脉门。指尖虚软无力,搭在脉门上也毫无威慑可言,反而暴露了内力亏空的情状。那人立时笑出了声,隔着湿透的布料捏捏他的下体,让他闷哼着弓起背,“久闻飞仙风流在外,果然名不虚传。”
赶在事态彻底脱离掌控前,周映年稳住有些发飘的声调,面上浮起浅笑,“两位若是再不收手,老孟可就要过来了。”他不想狐假虎威,可现今似乎已不剩选择的余地。
“哦?那剑神大人现在在哪里呢?我们帮他找回了逃跑的婊子,正该得些奖赏才是。”身后人哈哈笑起来,贴近周映年骤然僵硬的后背,附耳轻轻道,“许是大人不清楚,出价最高的……是娼馆喔。飞仙这样饥渴的婊子,一天能卖给多少人?恐怕只要三日就能回本。”
周映年睁大了眼睛,由于眸光失神而显得格外无辜。可惜这人不像孟霁华一样吃他这一套,掐着下颌咬咬他的唇,“想必娼馆也一定不介意,我们提前验验货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手指下滑,陷进肥软鼓起的花唇用力一顶,把衣料都捅进去一块,温热的水立刻浇在手心。他把周映年提起来,岔开腿坐在自己膝盖上,按着他软下来的腰强迫翘起丰臀,“有些婊子拿自己的身子来付帐,无论对谁都从不小气。想来飞仙远比他们更大方,无论是谁都会让他满意。”
身后人顺势扇了饱满圆润的臀肉一巴掌,隔着衣服掐弄已经肿起的柔软乳头。深陷花穴和肛穴的布料被扯出来时,他又吹出了一小股清液。
如此绝境下就连周映年也没有起死回生的能力,指尖都在发颤,险些维持不住云淡风轻的表象。明明至少已有两个人暗中埋伏在了附近,为什么……还不出手?
难道这才是他们希望看到的吗?
掐着不住发抖的柔韧侧腰,他们拉过他的手放在硬起一大块的裤裆上,正要撕开最后一层蔽体衣物,就听一个人在他们头顶打了个哈欠。
这个人躺在树杈中间,浮夸地叹一口气,向周映年摇摇手指,“飞仙啊飞仙,示弱示到这个程度,就错过反击的最佳时机了。”
在这两人来得及后悔不应两只手同时离开武器前,咽喉就被一柄剑贯穿了。
那人跳下树,踢开喷了周映年一身血的尸体,绕着软在地上的人转了两圈,啧啧感叹:“为什么我每次见到你,你好像都睡在地上呢?”
周映年抖着手臂把自己撑坐回去,因下身砸到地上略微白了脸色,尽量平淡地称呼,“卫容。”
“哎,是我。”卫容拽着胳臂把人拉起来,连实质插入都没有就高潮太多次的绵软身体贴在他身上才不至于滑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帮周映年整理好衣领,扯平整湿得一塌糊涂的下摆,亲切地揽过他的肩膀,“玩够了吧,玩够了卫叔叔送小朋友回孟叔叔那里好不好?”
周映年摸上他的手背,偏过头轻声笑道:“卫公子能否助映年一臂之力?”许是顾忌另有耳目,这话说得模棱两可,却当然不是请卫容帮忙送自己“回家”。
他听觉过人,总是能准确捕捉方向,教养很好地“看着”人家的眼睛说话,却不知道涣散的瞳光配着那张向来英俊端柔的脸只会激发别人的施虐欲而已。
卫容几乎有些替他感到可怜,笑眯眯点明了这人一直在逃避面对的现实,“不够明智。我若是偷了人家宝贝着的鸟,万一到时候主人发了疯,不仅把我大卸八块,还要把小鸟的翅膀剪掉,锁进笼子里面挂到床头,岂非不妙得很。”
周映年叹口气,摇摇头:“也许有的鸟就是不能关在笼子里养的。”
“这就是飞仙不明白了。有些人呢,就是宁可把燕儿栓在身边天天挨操,也好过某天忽然得知他早就悄无声息死在哪个地方。”卫容一手滑进亵裤,准确拈住长久把玩下早已无法缩回唇肉庇护的阴蒂,施力碾了碾,满意地听见这人轻哼一声,直直往下跪去。
他抱起周映年,交回了来人怀里,还不忘把指间粘稠的情液蹭在那人肩膀上,“还给你啦,以后可别来找我要。”他随意挥挥手,跳上树梢隐去了身形。
来人划开周映年身上被淫水和血泡得不成样子的衣物扔掉,抖开毛皮大氅把扒得赤身裸体的人裹了进去。
这具身体被掐拧得青青紫紫,几乎没一块好肉。腰臀胸乳上都还留着明显的掌印齿痕,新伤叠着旧伤,分不出各是什么时候留下的痕迹。若是周映年能看见,一定会吓一跳。
宁可拖着这样的身体也要逃跑。他摸一摸还在滴水的穴口,冷冷提议:“漏出来了,堵上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映年靠在他身上,敏锐察觉到疯涨的暴怒情绪,张了张嘴,又闭上了。两根粗硬的玉制假阳具塞进前后穴里时,他也只是放松了下身肌肉,让那刑具进得更轻松些。
这人抱着周映年跨上马,一扯缰绳往宅邸奔驰而去。
远非意志能压抑的惨烈快意席卷而上,周映年胡乱握着他的胳臂,溢出喉咙的哭吟都埋入肩头。下体娇嫩敏感,直抵在粗糙的鞍上,带动淫具深深捅进子宫口和结肠。只是几步路的功夫,就把他磨得失禁了一次,浅淡水液弄脏了名贵的皮毛。
那人扣着弹起来的腰把他往下按,冷笑一声:“很难受?”
脱力的身体当然无法与铁手抗衡,阴蒂被压扁在鞍上,几乎磨出血来。这是一场惩罚,当然不会让他太好过。“难受。”周映年勉力抬手勾住他的脖颈,挤出几个字,“唔!好痛……”
一贯沉稳的声线发飘,还掺着醉人的讨好意味,他不免一时心软,抱着人跨坐在自己膝盖上,让伤痕累累的下体腾空,总归减轻了一点压力。
又想到这人不自量力的出逃行为,他沉下脸色,正在搜肠刮肚说什么话才能既刻薄又不至于太过暴虐,就听周映年轻轻咳嗽两声,贴在他耳边软绵绵地柔声讨饶,“老孟,别生气好不好?”
托着身上人屁股的手指顿时扣进了肉里。
周映年吞下一声痛哼,同时在心底衡量这步棋走得是否太险。
他毕竟没有又聋又瞎到会错认朋友的程度,何况那是与自己生死之交的好友。身形、动作习惯乃至情态和气味,他早心知肚明每日几次交合的对象都不尽相同,甚至能点出姓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个人当然也不是“孟霁华”。
但既然一开始他装作没有认出来,到后来也只能咬着牙将错就错演下去。
他难得有些后悔,不该如此天真地以为只有一人做他的入幕之宾应付起来就会容易些——一张床上只能存在一个“孟霁华”不假,但“他”一日可以压着他操弄五六次。
何况那些人甚至没怎么费心模仿孟霁华的行事作风。相比起来,竟然是剑神本人最温柔。他们大概也厌倦了伪装,有意无意露出的破绽越来越多,多到他已经演不下去!
如果他装作又聋又瞎的表演先行露出破绽,他该如何解释为什么一开始不点明?设想中的每一种借口,激发的后果或许都不是他能承受得住的。
所以他故意第一次对人叫出“老孟”这个称呼。
无论是谁,都一定受不了情人当着自己的面叫出其他人的名字。他在倒逼他们停止扮作他唯一的恋人,主动亮出自己原本的身份。
但他猜不出他们会如何应对。是顺坡下驴停止假借孟霁华的身份与他交合,还是……彻底撕破脸皮?
令人不安的沉默持续良久,那人淡淡回道:“好。”
周映年这句话未免过于刻意,却也暴露出他是真的受不住了,以至于无力将挑逗的话语润饰得更不动声色些。还未痊愈的身体虚弱敏感,早经不起连番摧折。他把人揽进怀里,拍拍后背,“睡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于是周映年放心大胆地昏了过去。
那人抱着他下了马,周映年清醒了一点,听见白相斯斯文文的声音:“大哥身体还未痊愈,如此贸然跑出去,可让大家担心坏了。”
周映年摸摸鼻子,笑道:“劳烦公子挂念。”他没有问既然白相知道他还活着,为什么还要悬赏一具尸体。
听到这个专属于自己的称呼,白相满意地笑笑,搀扶他坐回轮椅,似乎没有留意那一瞬他骤然发白的脸色和此后顺着小腿一股股淌下来的清液,推他回了房。
被玉势捅穿宫口的恍惚高潮中,周映年听见身后人转身离去。
下次见面时,想必用的就是原本身份了吧。
他赌对了。现在他有完全充分的理由拒绝别人的求欢,只需满足孟霁华一人的欲望即可。
……又有什么用呢?
用算计君子的方法来给一群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下套,本就不该幻想能取得他所想要的结果。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痛苦纠结后还是决定这一篇走阳光健康快乐路线!至少主线阳光健康快乐,什么时候掉落阴间if线就看我对老周的杏欲什么时候大爆炸啦爽朗的笑容
但是因为改结局了嘛,之前定好的后续剧情用不了了。我还在思考会怎么发展,只能先来点前置剧情补充
【童年】
周映年小时候是整个祁连最乖、最懂事的孩子。
自从周桂灵抱着襁褓中的婴孩回到门派起,就没有人见这孩子哭闹过。最初学步时跌了一跤,玩具被大孩子抢走,都只会拽着衣摆藏到母亲背后安安静静掉眼泪。
乖得让人心疼。周桂灵询问过多次是否有人借机欺负孩子没有父亲,只会得到一句绵声软语的否定,想到他阴阳兼具的私处,有些忧心如此柔弱的孩子未来能否自保。她甚至计划好一辈子将孩子庇护在羽翼下。
直到周映年遇见霍叶遥。
当时剑庐之主变心移情,其妻霍颖君愤而讨了一纸休书。想到云游时结识的好友曾允诺若有难可来祁连寻她,索性带着幼小的孩子投奔凉州,凭着属于朱鸾的信物得到祁连门派接应。
周氏一族于祁连山间避世百年有余,素有门下弟子不得出山的禁令,否则一律逐出门派——冲破桎梏下山又昂首阔步回家,百年来只有两个例外,其一正是周桂灵。
作为最具领袖气质的年轻一代被寄予厚望,她本该在及冠之年接手家族事务,却偏偏与族长大吵一架,背着剑连夜翻出关隘,气得老人暴跳如雷,放狠话与之一刀两断。
周桂灵并非逃避或厌恶宗主责任,只是认为门派自我封闭百年早与外界脱轨,再不亲历世界现状后患无穷。这一理念直到接任做出实绩才被老一辈认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朱鸾”周桂灵,如烈焰燃透了半壁江湖,在十年后忽然销声匿迹,再无人亲见那赤色衣衫、如血剑光。
把阔别数年的朋友迎进内室促膝长谈,周桂灵特意叮嘱周映年尽地主之谊,招待好同龄小伙伴。
霍叶遥上蹿下跳摸遍了雕花镌刻,百无聊赖,才想起那个一直捧着本书的小哑巴。他扮个鬼脸,拉散了人家半边辫子,对方依然头也不抬。他趴到人家身边抓过书,皱着眉头念上边的字,“其形也,扁若敬鸿……苑,苑若游龙?这是什么怪诗!”
扎着两根辫子的“小姑娘”好脾气地等他把书还回来,细声细气解释:“翩若惊鸿,宛若游龙。这是陈思王颂赞洛神风姿的语句……”霍叶遥听得头都大了,把书往身后一藏,兴高采烈牵起小姑娘的手,拉着人出门玩雪堆雪人。
周映年挣了两下,跌跌撞撞被硬拉着陪他踩雪,小声念叨妈妈想让我们留在屋子里等,霍叶遥哇啦哇啦乱叫一通,只当听不见,于是他们开始滚雪球。捏到第二个雪人时,霍叶遥往脑袋上粘了两只小角,坚称这代表周映年的辫子,再捏长一点会断掉。
然后他们相互扔雪球,拥抱着满地打滚,爬到屋顶再跳进雪堆里。霍叶遥估错了积雪高度,陷得看不见头顶,周映年徒手挖了半天才把人刨出来,欢声笑语十里外都能听见。
很久之后周桂灵才不情不愿承认,不是周映年性情大变,只是终于找到了能陪他一起疯的人而已。
霍叶遥向来调皮捣蛋,周映年比他还擅长招风惹草,结伴上房揭瓦无恶不作,光是罚抄书就不知抄了多少份。霍叶遥敢逃课去抓蚂蚱,周映年就敢分一筐蚂蚱给同窗玩,教书先生不愿走进昆虫满天飞的教室。霍叶遥敢顶着长辈禁止独自去湖边的命令下水摸鱼,周映年就敢不知从哪里“借来”艘捕鱼用的小舟载着好朋友湖心捞月。
——幽会败露是因为药王谷孙前辈的小儿子孙思宁撞见他俩偷偷摸摸,扬言报告长辈,被霍叶遥眼疾手快一把捞到船上,得意洋洋称这下你也跟我们一起做坏事了。结果是孙思宁嚎啕大哭,受寒卧床三天,供出两个不照顾好弟弟的哥哥挨手板心。
霍颖君曾揪着儿子的耳朵叫他不要带坏了人家。霍叶遥心里大为不服:周映年本来就是这个样子,怎么能说是我带坏的?
周映年一共有十二位师父。三位教他诗书礼乐,八位教他刀枪剑戟斧钺钩叉,还有一位教他绣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缠着讲授音律的师父学了《凤求凰》,随后整个祁连共有四名女孩三名男孩分别在落日大旗、黄花树下、明月楼头听过这支曲子。若非霍叶遥扭着不准吹给别人听,恐怕人数还要翻个倍。这时周映年才十一岁。
他性格温和,无论待谁都彬彬有礼,持重有度。等到十四岁时,已经有六个少男非他不娶,五个少女非他不嫁。
而这时,大概也没有同龄人身法能胜过他了。说“大概”,是因为无论与谁对招结果都是平手。
周桂灵亲自上场,丝毫不留情面挑飞了手中长剑,揍得周映年连连后退差点摔下擂台。“胜就是胜,败就是败,”她以膝盖顶住胸腹将人压在地上,第一次对他疾言厉声,“不要羞辱你的对手!”
周映年颇为委屈:“可是我以为平局听起来更好。”
“连平十一场之后就不是了。”
周映年很快想通了为什么让招会被认作羞辱,却一直无法理解,为什么他不能把一束花送给八个人,也不能同时向八个人表达喜欢。
就好像他无法理解,为什么大家都认为,喜欢霍叶遥,就意味着想要当人家的妻子。
【梦想】
霍叶遥本以为自己与周映年青梅竹马,天生一对。不再有人能像这样与他心意相通,带给他同等的幸福快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算周映年体质有异,就算门规约束下周映年不能离开祁连,自然也无法随他回归剑庐……那又怎么样呢?
想到这里时,他不免脸上飞红。他不在意爱人能否生育,也不在乎现今自己是复兴剑庐的唯一希望。母亲和他在祁连过得很好,回去挑那担子虚名做什么呢?
如果,如果有幸能养育一个孩子,那就更好了。他会让孩子坐在自己肩膀上,牵着爱人的手一同春赏花秋赏月。他相信周桂灵会很放心地把映年交给他,毕竟他是个有担当的男子汉,绝不会让爱人吃一点苦、受一点委屈。
一般女孩子十五岁就能成亲……周映年实在太受欢迎,他有些等不及了。
所以他趁月明单独把周映年约出门泛舟湖上,借三分月色表白了心意。
没有人知道那一晚他们聊了些什么,但霍叶遥临近天明才回房,听说闭门大哭了三天。
他第一次答应霍颖君回剑庐。
离开前,霍叶遥犹豫再三,软弱地问周映年:“你真的会来吗?”
周映年回握住他的手:“会。”
“我等你。”霍叶遥点点头,一路没有回望。他偷偷抹去泪水,咬着牙想自己不后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困不住这只自由的飞鸟,祁连自然也不能。终有一日,周映年能一飞惊天。
在那之前,他要配得上人家才行。
等到周映年下山时,甚至没有人费心阻拦。也许大家都意识到,周桂灵养出来的孩子,性格当然也跟她一模一样。
策马离去前被一位师妹叫住,气喘吁吁从背上解下一长一短两把剑,剑鞘剑身均是饮饱鲜血的特殊赭色。
周映年微微一愣神,跳下马双手接过。他认出这是当年陪母亲闯荡江湖的武器,长剑名叫初一,短剑叫十五,是她三十年前亲自取的名。
它们有一对诗意的名字,和相当直白的内涵: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剑神】
周映年第一次遭遇战斗,就对杀戮厌恶到了极点。他宁可陷在阵中左冲右突平添伤口,也不愿拔剑。甚至一见“初一”与“十五”暗红的剑身,就会让他头晕目眩,鼻间萦绕挥之不去的血腥气。
一位穿白衣的年轻人帮他解了围,代价是一地散落的尸体。他向那人拱手道了谢,一心找个地方呕吐。
咽喉却抵上剑尖,那人冷冷发问:“‘朱鸾’是你什么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未曾耳闻。”周映年神色不动,偏过头避开锋芒。
“长短双剑,殷红剑身……还有运剑的手势。你是她的徒弟。”那人嗤笑一声,语调渐冷,“拔你的剑。”
“可否容在下多问一句,”周映年叹了口气,“为什么?”
“十八年前,家父败于朱鸾剑下,我立誓为他清扫耻辱。拔剑。”
……为什么这些武林名宿的心眼总是小得叫人称奇?周映年心中叫苦,把“可是母亲早就忘记曾与令尊一战”咽回了肚子里,不愿横生枝节,虚晃一枪掉头就跑。
一场相当草率的初遇。那时周映年还不是“飞仙”,孟霁华的姓名也没有响亮到如雷贯耳。
第二次照面时,周映年与被算计喝下毒酒的孟霁华后背相抵迎敌,又负着神志不清一口一口吐血的人奔了十里路寻医师。
他一面搅着汤药,侧身闪进内室,只见刚从生死线上走过一遭的人恶狠狠盯着他,气息奄奄地重复:“拔你的剑。”
周映年恍若未闻,旋身坐在病榻边,吹了吹汤匙喂到人唇边:“少侠何必非要在下的命不可?”
“我没有要你的命。”孟霁华皱起眉头,“我只想跟你决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败即死,是不是?在下既不想死,也不想夺走朋友的性命。”
“我没有朋友,也不需要朋友。”
周映年眨眨眼,“可是我想做你的朋友。”
孟霁华困惑地张张嘴,又闭上了,似乎正在努力思考为什么莫名其妙就多了个朋友。
周映年把人护送回家,在老管事的挽留下小住了三天。
孟霁华依然没有放弃那套杀人是一种艺术决斗更甚的理论,宣称“能死在你手上此生无憾”,周映年听得目瞪口呆,小心翼翼反驳:“相比起尸体,不觉得这个活生生的、会陪你聊天喝茶的我更好吗?”
孟霁华歪了歪头,“若是死在我剑下,你的名字会与我一同流传后世,不好吗?”
“不好。”周映年说,“也许你只是见我见得太少。不如我们打一个赌,我每月来拜访一次,如果十二个月后还想杀我,我们再决一死战,如何?”
只是推迟一年而已,孟霁华欣然同意。
第一个月,周映年如期而至。两人结伴赏了桃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二个月,孟霁华坐在庭院里等到月上梢头,才等来这人一身是血,落地还闪了个趔趄。请来医师一看崩开的伤口和错位的接骨木板,把周映年劈头盖脸痛骂一顿。
为了赴约不惜绕过监护拖着重伤未愈的身体赶过来。孟霁华怏怏坐在床旁,问出“为什么,何必”前就已知道了答案。
“因为你我之间有过约定。”
第三个月,周映年举起还温热的食盒,摆了一桌蟹粉狮子头、葫芦鸭、千层油糕等。管事甚至久违地开了酒窖,取出藏酒配这桌佳肴。他很快对此感到后悔了。
孟霁华此前从不饮酒,架不住周映年吹嘘尝了一盅。堂堂剑神的面子得到保全的唯一原因,是周映年醉得比他更快,指着圆月大呼晴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然后跨坐到屋顶上高声吟诵唐诗,没有给他多喝上两杯的机会。
孟府上下被吵得睡不着觉,何况周映年已经把“我欲因之梦吴越,一夜飞渡镜湖月”一句反复背了十三遍。大家实在受不了了,举荐管事出面小心翼翼暗示还安坐桌前把玩酒盅的家主是否应该管管屋顶上那人。
孟霁华抬头望望,很平淡、很可靠地说:“我觉得挺好听的。”
管事微笑着退了下去。唯一有能力把人抓下来的家主都醉得神志不清,他还能有什么话说呢。
这一天后孟霁华再没碰过酒,周映年也不好意思与酒同时出现在他家里。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飞仙的名气越来越大,足迹也越走越远。而周映年总是能赶在当月十五回淮扬见他。
孟霁华忽然有些不想要第十二个月来临了。那人总是脏兮兮地敲开他家大门,总是有很多废话可以说,与他喜静喜洁的习惯大相径庭。
可他还是希望他能多停留一点时间。
他用软布精心擦拭剑锋,映在寒芒里的眼眸竟然显出三分不舍。他闭上眼,再睁开时,那双属于剑客的手连一丝颤抖都无迹可寻。
可惜这份决绝并没有得到机会展现。因为周映年再次出现时,手中连一把剑都没有了。
孟霁华怒到极致,话都说不出来。他可以与周映年决战,也可以杀了他,却绝对不能对一个手无寸铁的人出手。
周映年坐在他面前,甚至轻轻松松摇一摇扇子,笑得像只叼走苹果的大狐狸。
孟霁华拂袖而去,似乎这样就能掩藏心底油然而生的庆幸。
幸好他们不必刀剑相向。
【知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离开祁连以后,霍叶遥第一次见周映年,对方还背着两把剑,配着装得满满当当的小钱袋。第二次见面时,身上就既没有剑,也没有钱了。
这段短短的江湖之旅让周映年学到了一个教训:如果他不喜欢麻烦也不想杀人,那么名气越大,就会带来越多麻烦和死人。所以他迅速把朱鸾的剑和名气都一并送还给了师门。
好在霍叶遥早已想清楚要做些什么:不是什么人都会使剑,但天底下所有人都可以在手里握一把扇子。
扇骨内藏利刃,一拨机括即可弹出,命悬一线时,可能是周映年最后一道保命手段。霍叶遥亲自画了扇面,是童年与人泛舟湖上所见的月色山水,翻到背面题词却犯了难。
天命风流?太轻浮。
如鹤凌峰?太板正。
我踏月色而来?太楚留香。
他索性留了白,把问题抛给周映年头疼。这就是折扇背面一直留空的原因。题词可以空白,这把扇子却绝不能没有名字。
不给武器取名,意味着这乃天上地下仅此一把的折扇,换而言之,也就是天下第一——比方说,孟霁华的剑,就可以没有名字。
但周映年不想做天下第一的剑客,当然也不想拥有天下第一的折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沉吟片刻,指着扇骨“霍”字落款,诚恳地咨询意见:“既然都是霍家人,我可不可以叫它‘叶遥’?”
霍叶遥撅起嘴,“那么今晚吃映年炖蘑菇,明晚吃红烧飞仙,你意下如何?”周映年拍桌大笑。
“既然如此,叫‘知遥’吧。路遥知马力……”
“日久见人心。好名字。”
恰好我的名字就带一个遥字。霍叶遥偷偷掐住了食指指腹,不愿自作多情。
【+】
剑冢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人蒙着面,只露着双妩媚的眸子,懒懒扫一眼残破的庭院,语气颇为不满:“你就这么轻易放走了他。”
霍叶遥冷笑一声。他早在那个月夜做出决定:既然他们是朋友,他就不会以一己私欲毁掉周映年的人生。
见没能激起忌恨,那人又补充道,“而你本可以让他走不出祁连一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初若是既不哭、也不闹,只要绝食上那么三天,恰到好处透露你没有他就活不下去……而他如此心软。”
“他会让你活得很快乐、很幸福,即便代价是先骗自己,”兴奋的眼神染上狂热,“再骗所有人。你甚至不会察觉他在逼自己强装深情。”
“到那时,就算想要他为你怀三五个小崽子,他都会自己去求医问药,生怕无法满足丈夫任何一个愿望……”他恨铁不成钢地瞥了霍叶遥一眼,咬牙切齿,“可惜你不是这样的人。”
霍叶遥冷笑:“幸好。幸好我不是这样的人。”
——若当真受此人蒙骗磨碎周映年一身傲骨,他却未必能护住爱人周全。到那时羊入虎口……得利之人绝不会是他。
【片段】
孟霁华挑了挑眉:“飞仙?”
周映年苦笑:“你也觉得很怪吗?或许我应该改名叫‘穷凶极恶威震天南星宿老怪’……可能找我麻烦的人会变得少一点。”
“不必。很适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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