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公主从水里一上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她忽然醋劲大发,一把上去把萧云朔推开。
如果不是白痴哥哥捣乱,现在在咳水的应该是自己,而一边温柔地拍着后背一边帮自己理头发的应该是如悔哥哥!
“皇兄真讨厌!如悔哥哥不会自己游泳吗?你干嘛非要救他!”昭阳公主气不择言,劈头盖脸就是一句。
萧云朔一愣,也不好说明自己的理由,只得半开玩笑:“英雄救美嘛~谁管美人自己需不需要救呢?”
楚如悔听了,冷冷地丢过去一句:“楚如悔可不是女人。”
萧云朔没想到楚如悔会这么在意,只得又陪笑:“那当然啦~哪有女人可以长得像如悔这么好看的?”
楚如悔正在气头上,白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昭阳公主在一旁看着俩人一副打情骂俏的样子,心里更是一股无名火烧到头顶。
“皇兄你要是想女人了,就赶紧立后吧!别老缠着如悔哥哥,人家又不是你的男宠!”
昭阳的一顿抢白,倒让萧云朔哑口无言了。钟仪从他身边站起来,拍拍衣服,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就向皇宫走去。
昭阳跟在他后面,向还呆呆坐在地上的哥哥一吐舌头,就蹦蹦跳跳地去追她的如悔哥哥了。
只剩下浑身湿透的虞武帝坐在地上,歪着头看着远去的两人,想想昭阳刚才的话,眉头莫名一皱,忽然也觉得自己实在好笑,就干笑了两声,然后拍拍衣服站起来,向两人的方向走去。
第十九回
八年秋,二次考试结束。因考试进殿为官者十之六七,试进且为寒贱出身者又十之六七。所进诸官,无论门望,皆有清浊。其余为中正举荐入殿为官,荐进且为寒贱出身者十之二三,无上品,皆任浊;名门五品以上起家者半,多任清要。朝士不安,以乱朝纲为由,欲沮新政。赖公子钟仪及戚楚大族镇之,乃成。小族新贵,多有破家者。(《历代科举•;南朝虞》)
一转眼,第二年科举考试结束。新的考试制度无疑成功地撼动了传统的九品中正制,也成功地为楚如悔树立了更多的敌人。现在朝中,除了琅琊楚氏和依附楚氏的一两中等贵族以外,几乎所有人都看他不顺眼,想方设法要找机会对他下手。然而钟仪公子毕竟是谦谦君子,又向来行事谨慎,与人无争,因此,想要构陷他个罪名,也着实是件难事。
萧云朔自然也注意到了朝中的变化,于是一方面减少了他非必要的工作——包括昭阳公主的授课,另一方面也尽可能安排楚如悔多在他身边,甚至不惜安排他在宫中夜值,只为防止他回去的路上遭人夜袭。
然而,这一番苦心在昭阳公主看来,却只是皇兄为妨碍她和楚如悔单独相处而设下的障碍。她自己想不出解决的办法,就去向宝儿求助。宝儿正巴不得昭阳公主可以少见钟仪公子呢,哪里会给她出主意?只宽语安慰他公子事繁,不该打扰云云。昭阳看出她不愿帮忙的意思,就索性甩手出去,找别人商量。
不过说是找别人商量,其实她在宫中也没几个可以说知心话的人。短襦罗裙的公主闷闷地走到清和园里,一边踢着石子,上了小桥,入了凉亭,痴痴地盯着昆明池发呆。
“老臣参见昭阳公主。”没想到戚太傅竟突然出现,满面堆笑,恭恭敬敬地向昭阳鞠躬行礼。
年少的公主虽在宫中见过戚太傅几面,却不知他是干嘛的,只知道他和皇兄关系很近,而且应该官很大。于是就礼节性地向他点头回礼,然后继续想她的心事。
不过戚太傅却没有走,反而不怀好意地盯着单纯的昭阳公主,鼠眼一转,计上心来。
“公主可是有心事?”戚太傅笑呵呵地问。
昭阳公主瞥了他一眼,没打算告诉他。
戚太傅人老脸皮厚,又笑嘻嘻地问了一句:“公主可是在想着钟仪公子的事?”
被人说中心事,昭阳一时脸红,一边低头摆弄衣襟,一边眼神不安地游来游去。
戚太傅见自己猜中了,便装出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呵呵~佳人爱才子,才子配佳人,从古如此,天经地义的嘛~老臣与钟仪公子素来交情不错,也看得出公子对公主的倾慕之心,只是……”
“只是什么?”一听说钟仪对自己倾慕,昭阳心急得忘了提防。
“这个……不好说……公主冰雪聪明,自然明白。”戚太傅狡猾地兜着圈子,明显在套昭阳的话。
年轻的昭阳公主果然中计,一脸沮丧:“我明白,还不是我皇兄?每天缠着如悔哥哥,就是不肯让忆如和如悔哥哥见面。你说,为什么皇兄就是不肯让我们见面呢?他是舍不得忆如吗?”
戚太傅顿时了然,一边打算着怎么利用这个傻公主,一边谄媚地笑着出主意:“呵呵,陛下只有公主一个亲妹妹,奉为掌上明珠也是当然的。不过,依老臣看来,陛下真正舍不得的,恐怕未必是公主啊~”
“你什么意思?”昭阳公主仿佛意识到什么,警觉地看着戚太傅。
“这个嘛,虽然对公主说有些不好……毕竟这是公主和陛下家里的事,我一个外人,不好插嘴……”戚太傅不失时机,故意吊昭阳公主的胃口。
“你尽管说,我不会跟皇兄说是你说的。”昭阳微微昂首,摆出了公主的架子。
“多谢公主!”戚太傅心中暗喜,话从口出:“依老臣之见,陛下舍不得的,恐怕倒是钟仪公子~”
“大胆!”昭阳公主一声厉喝,一双凤眼瞪得滚圆,“你竟敢污蔑皇兄和如悔哥哥!不怕我叫皇兄治你的罪?!”
戚太傅赶紧装腔谢罪:“不敢不敢!老臣只是看着公子和公主情投意合,佳偶天成,却无法朝夕相伴,实在为公主可惜。老臣昏聩愚昧,老悖无能,胡言乱语,说错了也请公主念在老臣为公主的一片忠心上,不要怪罪。不过,老臣纵然老糊涂了,有些事却也觉得不对劲。譬如说,陛下年过十九,早已过了十五岁大婚之年,却仍未立后,这事……”
昭阳听到这里,心里不禁一慌。确实,关于皇兄一直不肯立后的事,她一直都耿耿于怀。虽然曾经开玩笑说皇兄该不会喜欢男人吧,然而却从没认真想过,也不曾考虑过这个可能性。直到她心爱的如悔哥哥和皇兄走得越来越近,而且最近甚至晚上都一起在宫里过夜,昭阳心中的猜忌和怀疑便越来越深,也压得她越来越痛。
“如果如悔哥哥和皇兄真的两情相悦的话,昭阳也可以成全他们。”昭阳公主发挥出传统女性的自我牺牲精神,一边忍住心中的痛,一边自我劝慰:只要如悔哥哥幸福就好,喜欢一个人,就应该让他幸福……
戚太傅见状,赶紧上前劝阻:“老臣倒不觉得公子对陛下有心!恐怕公子也是碍于陛下的威严,不得不从。而且当朝大员和皇帝传出这种事的话,陛下自然不会有事,可是公子……恐怕会被天下人唾弃,甚至背负千古骂名啊!”
昭阳公主从没想过原来这事有这么严重!她一想到楚如悔可能被伤害,就急得恨不得自己替他去受苦!于是也顾不得体面,拉住戚太傅的衣袖就切切地恳求他:“那么依大人之见,昭阳该怎样才能救公子?”
戚太傅见昭阳公主上钩,心中窃喜,脸上却仍是凝重:“公主若想救公子,便应劝陛下以天下为重,不要只把心思放在公子一人身上。如果可能,也请派一可靠的宫女在内宫传出流言对陛下施压,当然老臣也会尽力在外廷助公主一臂之力。一旦陛下注意到内宫和外廷的双重压力,再感动于公主的苦口婆心,只要公子这时候主动提出离开,陛下一定会放公子走的。到时候,只要公主把这一切告诉公子,公子一定会被公主的聪明和才智折服倾倒,衷心感激公主的保名之恩。这样一来,公主和公子二人就可以喜结连理,双宿双飞。老臣,就只等喝公主和公子的喜酒啦~”
喜不自禁的昭阳公主两颊绯红,忙不迭谢了戚太傅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