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以前说过吧?西番的航海技术和火器都比大明强,若是放任不理,就算如今的大明,也有可能受到威胁。所以,我们才拟定逼蒙古人西征的策略,因为这是个分量十足的对手,值得我们这么做,也值得我亲自出手,这总没错了吧?”
“唔,确实没错。”谢宏点点头,正德这番话勾起了他的回忆。
那是两人在宣府初识的时候,在两人结拜之前,谢宏是带着一丝功利心的,他想着从各方面潜移默化的影响正德,在这个大明统治者的心里植入需要的观念。西方的威胁,自由和平等的关联,儒教对社会进步的危害,诸如此类的观点,都是两人的话题。
不过,随着了解的加深,和历史上的传说相印证,谢宏发觉自己根本不需要搞的那么麻烦,在正德的心中,对自由的向往是放在第一位的,为了实现自由自在的梦想,他对很多东西都不在意,如果有什么能对此提供帮助,他更是欣然应诺。
不断体验生命中最为多姿多彩的那一面,并从中找到乐趣,探寻未知的世界,率性而为,看似荒唐,实则真性情,这就是独一无二的明武宗。如果不是遇上正德,也不可能有大明的改变。
既然一切都已经上了轨道,那么自己还有什么必要非得拉着他不放呢?谢宏心中豁然开朗,他举起右手,朗声笑道:“那就一言为定,若是西番敢挡在我大明水师前面,我们就一起去揍他们个满脸开花!”
“好,一言为定。”正德大喜,一下从座位上跳了起来,重重的和谢宏双手相击,“不愧是大哥,最明白我的就是你了。”
……
宴罢人散。
本来商讨这种国家大事应该是在乾清宫或者中和殿的,不过,既然正德指定了龙凤店,却也没人会为这种小事跟他较真。
正德得到了谢宏的正式许诺,心满意足回宫去了,只是不知出于什么目的,他临走的时候拉上了杨敏,让后者受宠若惊之余,也给旁人留下了不小的疑虑。
谢宏倒没多想,只是猜测朱同学大概是有些迫不及待,所以拉着杨敏去了解南洋的情况了。随着船队的第一次往返,有关南洋的各种消息传得满天飞,引得很多人都心生向往,不过终究是传言,详细和真实程度自是不如杨敏现身说法。
他施施然的出了龙凤店,就要回家,可还没走几步,只听得身后一阵脚步声响,转头一看,却是王守仁追过来了,看起来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
“伯安兄,怎地如此急切?莫非有什么要事忘了提起?”谢宏停下脚步,静候对方到了面前,然后笑问道。
王守仁摇了摇头,面色严肃:“唉,守恒贤弟,你今天怎地答应的如此痛快?莫非里面有什么玄机么?”
“没有啊,遇上了八成是要开打的,西番可不是南洋的土人,他们凶悍着呢。”谢宏耸耸肩,“这几年,曾兄的努力下,火炮的技术算是增进了不少,不过跟西番的火炮比起来,并没有领先多少,甚至还有所不如呢,他们的船也不少,不可能怯战的。”
“那以你之见,这场海战大概会在何时?”王守仁脸色更严肃了。
“具体还不好说……”谢宏能确定的就是,正德年间,葡萄牙人肯定已经到了印度,而且在那里设立了总督府。西班牙人则是紧随葡萄牙人之后,势力还没达到巅峰的荷兰人应该也控制了一些东非或者印度的港口。
“应该就在近期内吧,也许三年,也许五年。”想到突然离开京城的那俩葡萄牙人,谢宏有了些成算。
“若是不调用皇家水师,单凭海商和总督府的力量,能否将其击败?”王守仁的问题一个接一个,让谢宏有些应对不暇。
“如果那两个葡萄牙人还没见到他们的同胞,并且做出提醒,应该没问题,毕竟海商的船多,葡萄牙人探险船已经来过大明了,开路应该是商船,数量也不会太多……”
谢宏捏着手指盘算道:“不过,要是得了提醒,就不好说了,西番的武器毕竟领先,硬拼下来,就算赢了,海商们只怕也要元气大伤……可是,伯安兄,这没什么可担心的,南洋一旦有了消息,这边皇家水师就出动了,取胜不是什么难事。”
“守恒贤弟,这却是你疏忽了,敌人既然也有犀利的火器,又是久战之师,实力不容小觑,你怎地还答应让皇上亲征?兵凶战危,火器威力巨大,又难以防范,皇上又是那个……性子,若是有个万一,该如何是好?”
王守仁连连摇头,沉声说道:“如今朝堂虽安,可新政毕竟初施,地方上还远称不上稳若泰山,三年,施政天下,三年时间又怎么够?一旦有个波折,皇上和贤弟你都不在,又该如何是好?此事……还须商榷啊。”
“伯安兄不必担心皇上的安危,这次和去应州那次不一样,不会措手不及,仓促应战。非必取不出众,非全胜不交兵,小弟一定会准备万全,这才一举歼敌,何况……”
“何况?”
“嗯,也没什么了。”没人暗算的话,正德哪是那么容易被打倒的?谢宏原本想说这句话,不过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他可不想加深王守仁心中的神棍印象了。
“至于朝政,伯安兄,立法工作已经筹备的差不多了,明年应该就可以试着运行起来了,到时候只管依法办事就是了,皇上在不在,又有多大区别?难道你还怕有人作乱?呵呵,怎么可能,近卫军是皇上一手带出来的,边军也已归心,就算皇上不在,又有谁看不清形势,会跳出来造反?”
“那北疆呢?难道你有把握在三年内彻底解决?”论思虑周全,王守仁犹在谢宏之上,毕竟他是专业的。
“应该不难。”谢宏点点头,轻描淡写的说道:“等归化城一建好,朵颜部和泰宁部就会向福余部动手了,同时还会重修大宁城,两年时间,还不够鞑靼人看清楚形势吗?到时候我再往上添一把火,事情也就顺理成章了。”
王守仁停下脚步,思忖片刻,突然摇了摇头,喟然长叹道:“守恒贤弟,若不是愚兄对你知之甚详,恐怕会以为你是故作惊人之语呢,这等大事,旁人想都不敢想,你却说的如此自在,真不知……唉,也罢,先期的工作已经做下了,只看收获如何吧。”
“放心,一定会很顺利的。”谢宏抬眼北眺,天际云霞似锦,长风吹过,有如悲鸣,仿佛带来了远方的信息。
……
乾清宫。
“……就是这样,听明白了没有?跟你说,这是圣旨,你要是抗旨不遵,朕就把你发配到虾夷岛去。”正德恶形恶状的发出了恐吓。
“……微臣遵旨。”杨敏心中确实在悲鸣,本还以为是啥好事呢,结果却是这么个道道,偏偏还不能提反对意见,要命啊。
“另外,在事前,你也不许对别人说,要是走漏了风声,哼,朕就……”正德犹豫了一下,他一时没想到比流放虾夷岛更有力的威胁,目光在宫内扫了一圈,看到了某人,这才想到了下文,他恶狠狠的说道:“就让你跟三儿一样,知道了没有?”
“微臣不敢。”这个威胁太有力了,杨敏当时就泪流满面了。
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