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王府书房。
“明仲,你终于来了,江南的准备可完成了?谢阁老可定下了发动的时间?”见到王鉴之,王鏊甚至连寒暄都没顾得上,眼中惊喜的神sè一闪,立刻就直入正题,以他的身份做出这样不顾礼仪的事,急切之情可见一斑。
“准备已经差不多了…”王鉴之被他吓了一跳,于是也紧张了起来,“王阁老,可是京中又有什么变故?”
“变故…唉!”王鏊面sè愁苦,嘿然长叹道:“明仲你一直在外奔
o,还不知道,如今天津那边也建了港,不但从事海贸,还兴建了许多作坊,向外广招流民…声势极大,影响甚至还在旅顺之上………………”
“又一个………………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王鉴之大吃一惊,建海港倒和安置几十万流民那是两个概念啊,前者只有有个好地方,足够的银钱砸下去就行,可后者考验的可不单单是财力、物力。
以史为鉴,封建王朝最怕的是什么?他们最怕的就是流民,没有之唐末藩镇为祸…可残唐还是苟延残喘了几十年;汉朝宦官外戚为祸,可若是没有黄巾大起义,汉朝四百年江山也不会就此断送;méng元入寇…神器沦丧,最终驱除鞑虏的还是以流民为主的义军。
所以,解决流民问题,不使其扩大化,是每个士人都要思考,很可能面对的难题,王鉴之当然知道,以区区一个天津卫,骤然安置以十万计的流民的难度有多大。
钱粮当然要有,可更大程度上…看的还是组织力和营建能力。就算之前有将近半年的准备时间,可在短短数月内,不但安置下了流民,并且还能将其组织起来进行生产,甚至天津的繁荣已经让王鏊这样的大学士忧心忡忡,这其中蕴含的味道实在可敬可畏啊!
“唉…李西涯一直在说书院的问题,可大多数人都没重视,只是将注意力集中在兵权、财权上面,可到头来,做出致命一击的正是这个书院。”
王鏊摇头苦笑:“严惟中去天津,身边带的就是书院的学生,也正是这些人,如今正在天津奔走效力,那里能有如今这番局面,固然少不了谢宏运筹之功,严嵩督促之力,可却也不能不提这些人啊。”
“阁老说的是……”王鉴之默然。
“还有科举………………”越说心里越不是滋味,王鏊摆了摆手,转移话题道:“嘿,算了先不说这些了,总之,对付谢宏的机会越来越少了,必须一击即中才行,明仲,江南如今筹备可足?”
“那jiān佞果然狡诈,在卖给我们的船只上面,动了不少手脚,材料是当场就检验出来的,还有其他的,是回航后才发现的。”
王鉴之恨声道:“那船承载量不大,顶多只能装下三十来人,而且船身又轻,与大船相撞的话,很容易倾覆,传统战法根本用不上,所以,关键就在于船上配备的武器。”
“那武器上有陷阱?”
王鉴之摇摇头:“陷阱倒没有,不过,那霹雳炮靠的不是炮本身,而是发射出的弹药,那种火用水扑不灭,发射又快,所以才犀利非常。买回来的船上倒是有武器,也有弹药,可那弹药却是普通的硝磺所制,用以作战也不是不行,可威力就要小得多了。”
“真是………………狡诈。”王鏊咬了咬牙,吃过太多次亏,他也懒得骂了,何况形容谢宏,也就是这个词最贴切。
“此外,船尾的驱动装置,都是用精钢所制,用普通铸铁的话,效率会差很多………………”王鏊也不骂了,这种事谢宏干了不止一次,多这一次也不多,反正依王鉴之最初说的,这些问题都应该已经被克服了才对。
“只是,那jiān佞未免小觑了天下英雄,自视过高了,以为只有他才能做到这些。哼哼,实则,江南同道集思广益之下,已经克服了诸多困难,等到图穷匕见之时,必然让那jiān佞大吃一惊,乖乖授首!”
果然,摆明困难之后,王鉴之傲然一笑,低声在王鏊耳边叙述了一番。
“好,很好,太好了!”
听到王鉴之这话,王鏊已是精神一振,听到后面,就更是笑容满面了,到得最后,他更是抚掌大笑,高声赞叹起来:“如此甚好,明仲果然不愧为实干之才,江南事,就拜托明仲了。”
“不敢,不敢,阁老谬赞了,鉴之愧不敢当。”王鉴之笑容满面,连连谦逊。
宾主皆欢,将书房内晦暗之气一扫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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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7章 天下乌鸦一般黑
第617章天下乌鸦一般黑
阳『春』三月,莺飞燕回,河北平原上风景正好。
官道两旁,但见绿杨如水,青草如烟,让人心旷神怡,恍惚间几乎以为看到了江南的繁华胜景。
田埂垄间,尽是弯腰弓背的农夫在忙碌着,一年之计在于『春』,要是『春』天不努力,秋天就别想有好收成,这道理也是人尽皆知。
只是,若是往年在河北地面走动过的话,此时就会发现异样之处,种田的人似乎比往年少了些,不过这些人的脸『色』却红润了不少。
农夫多数都只专注于眼前的活计,时不时会有几个年轻人抬头望向官道,显然对那只蜿蜒而行的车队有些好奇。
不过,溜号显然是不被许可的,身边长辈们的呵斥随即而来,年轻人不情不愿的重新弯下了腰,可时而还会抬头看看,似乎想从车队中得到什么消息一样。
“河北的佃农少了不少,剩下的人今年可要辛苦了,这些人也是不开窍,怎么就不知道去天津呢?”车队领头的是几个商人打扮的人,说话的是个瘦子。
“嗨,那还能都跑去天津啊?就算天津放得下,河北的田也得有人种才行啊。”
另一个留着一缕胡子,象算命先生多过商人的老头晒然道:“再说了,先前去天津那些人,多半都是活不下去的那种,现在这些人,家里多半还有些田亩,能对付着过,谁愿意背井离乡啊?”
“那倒也是。”瘦子点了点头。
“其实这也是好事,”
另一个身材壮硕的大汉遥指田间,『插』嘴道:“走了那么多人,那些老爷们也知道怕了,所以不少人都向家里的佃农承诺了,说今年少收一成租子,你看他们的样子还不知道吗?干的活儿多了,脸『色』反倒好看了,还不是吃食多了的缘故?”
“说到底,这都是咱们的皇上和侯爷的功劳啊!”瘦子由衷的慨叹道。
“柴老板说的是。”这一次,意见就很统一了,周围几人纷纷点头,同样由衷的赞同道。
“托侯爷的洪福,这一趟走下来,估计能赚不少呢,呵呵,这些可都是天津特产。”壮汉回头看了看车队,心满意足的笑道。
这大汉的身材壮,嗓『门』也不小,声音远远的传了出去,这一次抬头相望的人更多了。对农夫们来说,天津是近几个月来,被身边人提及的,最多的地方。
哪个村子都有那么几个过不下去的,或者胆子大的,赶在年前就奔天津去了,啧啧,这寒冬腊月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那么远,撑到了地方,又有没有想象中那么好,现在更不知道是死是活。
皇上说话当然是金口『玉』言,可是,老爷们都说,当今圣上被『奸』臣蛊『惑』,做事很有些『乱』七八糟,若是天津的境况是骗人的,那投奔过去的乡亲们可就要倒霉了。
心存狐疑的人有很多,可觉得天津不错的人也不少。至少,租子是切切实实的减了,向老爷们借种子、牲口的时候,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