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可惜,事实证明了,不与时俱进,就只能被时代淘汰。前世的历史上,他们就被正德打了个措手不及,被压制了很多年;这一世有了谢宏搅局,虽然让他们提前有了戒心,甚至做好了准备,可依然是一败涂地。
说到底,还是对仇敌的预计不足,因而采取的策略失误,最终致使了一场惨败。
可现在不合了,大家已经有了足够深刻的教训了,固然不会继续沿用老套路,只要改弦易张,用对成祖和太祖的策略对正德和谢宏,想必就不会出什么意外了,以柔克刚,这可是士大夫们的拿手好戏。
张升说的话和想法,李东阳畴前也有过,并且以此劝说过刘健,可现在他的想法改变了,完全没法和张升一样乐观。
那些策略或者说阴招也许能给敌手带来很多麻烦,可只要没法完全解决敌手,那么可以预见的是,将来以儒家门生为主的士人阶层很可能被完全倾覆,这个时期可能是几十年,也可能是十几年,甚至更短也未可知。
令他苦闷的是,虽然很快会晋身首辅,可是他的威望反而不如畴前了,因为以谢迁为首的江南士人对他的仇视,也是因为他韬光隐晦、明哲保身让很多清流不屑。
所以,他的话说出去也没人听,听了也不肯相信,就如同眼前的张升一样。大大都的士人还沉浸在往日的辉煌,以及久长以来的高傲之中,即便吃了大亏,也不会从把那个书院太过当回事了。
之前会以书院为罪名,主要是因为书院教学的工具冒犯了士大夫的颜面,奇淫技巧那些工具可是被圣人斥之为小道的,怎么能堂而皇之的摆出来,还公传天下呢?
但说这书院能够教出来封阁拜相的贤臣,那就没人相信了,定国安邦之道是多大的学问,哪是不读圣贤书的人能够略窥一二的?
张升苦劝半响,见李东阳依然愁眉不展,也自觉无趣,干脆不说话了。对李东阳时常的杞人忧天,张升是很不以为然的,只不过对方地位越来越高,他也欠好把这种情绪表lù出来罢了。
“李阁老,张部堂,詹事府的杨廷和杨大人求见。”对坐无言间,有李府的下人上来禀报。
“哦?快请杨大人进来。”李东阳眉头一动,有些讶然。
杨廷和的身世跟李东阳很相似,两人都是世家之后,少时也都有神童之名,入朝之后,也同样以善谋著称,甚至连日前在逼宫之事的选择上都一样,两人都是韬光养晦,yù置身事外。
虽然畴前没什么交往,可相交贵在知心,李东阳甚至知道杨廷和之前策划了翰林院和国子监的请愿事件,觉得对方行事和自己一贯的风格颇有契合,心中还是很有些知己之感的。
在如今心事无从诉说之际,乍闻杨廷和突然造访,李东阳心中颇有几分欣喜,在杨廷和进门的时候,他甚至起身向前迎了几步。
张升原本是不筹算迎接的,双方身份摆在这里,杨廷和虽然曾经身为帝师,品级也不低,可究竟结果也不过是个没什么职权的詹事罢了。
虽然在新皇即位之后,杨詹事很可能有奔腾的一天,可如今皇上已经跟外朝完全撕破了脸,他还会顾念这些旧情?要说帝师,刘健和谢迁也一样是帝师,还不是……
可既然李东阳这个阁老起了身,他也无奈跟着站了起来,心中对杨廷和也不由生出了些恼恨。
“李阁老,张部堂,怎敢当二位大人的迎接,廷和实在愧不敢当啊。”杨廷和虽然才名不小,可也没表示出来什么桀骜之色,见二人相迎,急忙施礼辞谢。
“无妨,无妨。”李东阳对他看重,自然不会以身份自居,挽着杨廷和的手一番寒暄之后,这才问道:“介夫怎么有空到老夫这里来?”
“李阁老,您还没有收到消息么?”杨廷和愕然反问。
“介夫,外间又出了什么变故吗?”张升心头一紧,如今乃是很是之时,任何小事都不克不及忽略,谢宏那个jiān佞的招数往往都是从小处开始的,好比台球,再如棒球……
“候德坊向京中各家大茶坊都派驻了说书先生,然后开始宣讲时评了!”杨廷和也顾不得喝茶,待奉茶的下人一出门,他便急急的说道。
“时评?他们不是一直都在讲么?”其实要不是候德坊是谢宏搞出来的,再剔除失落谢宏的那些sī货,嗯,好比书院、联赛什么的,张升tǐng喜欢那个时评的,虽然最初的时候文辞有些粗鄙,可故事的内容蛮有趣的,老头经常在无聊消遣的时候听。
他这个礼部尚书没事都喜欢听呢,何况是普通苍生了,现在谢宏既然控制住了京城,搞扩张也是顺理成章,这事儿有啥好大惊小怪的?
“张部堂有所不知,这一次他们讲的不可是那些琐事,而是朝堂上的政事!”杨廷和沉声说道:“包含皇上和谢宏在甲子园的奏对,以及日前的朝会,甚至还有所谓的雷火之夜的事变,他们都拿出来讲了。”
“啊!?”李、张二人都是大惊失色。
朝堂中和宫中的事情会流传到民间,其实不是什么稀罕事儿,有的是士大夫故意放风声出去的,有的是无意间走漏的。京城中多有士人们的故旧,消息传出去也是很正常的。
可是这些消息一般来说都是未经确认的,并且重大的消息也没人敢乱传,好比雷火之夜的事变,其中的细节别说普通苍生,就算是很多初级的官员也一样不甚了了;再好比中秋那天的朝会,正德数落了朝臣们那么多罪名,谁又敢随便乱传这种消息?
可现在爆料的既然是候德坊,那么事情就很清楚了,谢宏那个jiān佞又出损招了,这次他又有什么目的?李、张二人都觉得心惊胆寒,眼皮乱跳。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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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2章 一出大戏收民心
在皇上大婚之前,候德坊颇为寂静了一阵子,原本的那些个舌灿莲花说书先生们都不见了踪迹,新的本子也没有了,虽然没关门大吉,可看上去却也相去不远。''
其实以那时的境况,就算候德坊没那个自觉,苍生们也是不敢去的,大街上设卡盘查又或巡视的军兵没人看不到,固然知道局势紧张,依照避凶趋吉的本能,也没人会上赶子往这里凑。
可如今没人不知道风雨已经过去了,街上虽然还有巡察的军兵,可这些人都是在番子率领下的,谁不知道如今谢宏已经权倾朝野,厂卫都是他的爪牙呢?眼下的候德坊,固然是稳如泰山的。
以前京城苍生每日里忙于生计,闲时也就是喝茶闲聊,也没觉得日子有什么欠好过。
可是,经过了两大联赛,时评,以及博彩等谢宏搞出来的种种稀罕玩意的熏陶之后,一日没有看看联赛,听听时评,或者到博彩点下上几注的话,大伙儿就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日子过的没滋没味的。
这两日还好,很多念书人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竟然连平时矜持着的斯文都放下了,一个个都是失落臂颜面的跑到了街上骂街。
开始的时候是骂皇上,骂瘟神,固然,这些人很快就消失了,别看锦衣卫的番半畴前窝窝囊囊的象一群窝囊废,可那是因为他们原本的头领有问题。
正如时评中说的:一只狮子率领的一群绵羊胜过了一只绵羊率领的一群狮子,如今的锦衣提督是瘟神手下的钱宁,沾了瘟神的杀气,自然远胜畴前,抓人的时候那叫一个迅猛直如一群饿狼一般。
而后,念书人们就开始改骂朝臣了,这次却是没人被抓,因此加入骂街行列的人也就越来越多了,士人骂街几乎成了京城的一道风景直到候德坊重新开业的消息传来,围观骂街的苍生才转移了注意力,再次蜂拥着到了皇家公园。
于是,当李东阳等三人微服到了皇家公园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了黑压压的一片人群,别说候德坊,连公园的园林都难以靠近。
“这也”张升本是想提出点批评的可话到嘴边,实在是说不出口。这里不是朝堂之上他也用不着表白跟谢宏势不两立,却又不克不及不虚与委蛇的立场,说这些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