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条巷巷、曲曲弯弯,荆蔚在狭窄的小道中七拐八拐,看似有序其实不然。醉仙楼上,他远远瞥见一个身影,晃眼而过、看不分明,意识到的时候却已撇下了老友,掠出了厢房。
依着感觉,盗帅一连拐过好几个弯、绕过好几条道,直到某个隐秘的小巷才猛地停下脚步。他微微凝眉,在这阴冷潮湿的地方,除了惯有的腐臭更是混入了浓郁的腥咸。这个曾经闻了一辈子的味道,就算重生再世他也不会分之不出。
——血的味道。
放眼看去,阴黑的小道狭窄深长,几乎晒不到外头的阳光。但荆蔚依旧隐约能见,彼端尽头那倚着墙壁、曲身下滑的墨色身影。在他脚旁,歪歪斜斜地倒着三、两个男人,此时动也不动,想必已是断气死尸。
“红兄。”
晃眼扫过那由剑尖滴落的一点猩红,荆蔚呼吸一窒、好一会才开口出声。
暗处的男人正是中原一点红,他听到声音猛地颤了一颤,抬起的左手才缓慢地放了下来。继而,离开墙壁一点点地站直,等转过身来的时候,竟已呼吸如常了。
即便面色苍白如纸,他的视线依旧锐利、杀气凌人。换成常人,若不被吓个半死,也得惊出一身冷汗。然而荆蔚却是不同,看着那一碰即倒却偏偏咬牙隐忍的男子,他只觉得左肋酸痛,堵满郁气呼之不出。
三两步进到杀手身前,盗帅默默扫过脚边的尸体,低叹着说道:“你莫要装了,三个人,只有一个一击致命。再加上这里血味浓郁非常,你若说你无痛无伤,我反倒没法信了。”
一点红不动声色地咽下口中腥气,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没肯定也不否认。浓郁的血气充斥着荆蔚的鼻腔,直到近前,他才愕然发现、杀手双唇发黑发紫,不仅额上密密麻麻的布满了虚汗,就连伤口上的血迹都暗暗发黑。
毒!?
荆蔚心头一紧,暗暗叫糟。他连忙去抓杀手的手腕,后者本能欲挣,却一个不稳向后倒去。盗帅慌忙将人往里一拽,杀手的肌肤烫得惊人,情急之中,老变态甚至忘记要趁机吃上两口豆腐,便问也不问地将人扛起、直往自家宅院飞速奔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不敢点穴,好在怀里的人不挣不躲,也不知是放心还是终于脱力,不到半刻就昏了过去。荆蔚前脚踏入家门,慌乱地向四周看了一眼,瞧见门口扫地的小童,想也不像就将人抓住、急急说道:“你,赶紧让蓉蓉过来我屋里!”
从未瞧见自家主子这般焦急,小童愣愣看着荆蔚的背影,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忙不迭地往苏蓉蓉的院子奔去。
荆蔚狂风似的冲进自己的卧房,待苏蓉蓉闻声赶来的时候,已将中原一点红放在床上,面色凝重地剪着黏在他身上的衣料,并沾着清水处理起伤口。
“让我看看!”
没过多久,苏蓉蓉便跑了进来。她显然赶得很急,一进屋子便气息不稳地支开床边照应的那个,一抬眼却看见了意想不到的面容。貌美的女子“咦”了一声,愣愣看向躺在床上的杀手,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小童传话的时候语焉不详、支支吾吾。苏蓉蓉只能听清“主人”、“受伤”、“昏迷”几个字眼就急急忙忙地赶了过去,眼下看来,却错了。
荆蔚见状叹了口气,小心地按下女子的双肩,一边替她顺气一边安抚地说道:“不是我,我没事。他中了毒,你来看看。”
苏蓉蓉回过神来,暗暗松了口气。随后搭上杀手的腕间,静静地听起脉来。
一时间,房里变得格外安静,荆蔚靠在隔栏上,也不去瞧杀手的伤势,只是双手环胸,闷不吭声地看向窗外。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用扇子敲了敲桌面,沉声说了个“查”字。
单单一个“是”字,毕恭毕敬、平静无波,苏蓉蓉刚要起身,闻言竟微微一愣,全然不知房里何时多出个人来。
“日后再与你们解释。”盗帅涩涩一笑,凝眉看向床上的男人:“怎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伤处还好,虽然深了一些,却多少避开了致命。”女子犹豫了一下,柔柔开口:“只是这毒却有些麻烦……”
按理,这话不算好的消息,但荆蔚听后却偏偏大松口气,道:“若你只说有些麻烦,那便是没什么问题了。”
“是你太看得起我了。”苏蓉蓉莞尔一笑,她从怀里取出一个精致的锦囊,选了粒丹药喂进杀手嘴中。
荆蔚摇了摇头,他走回床边,凝视着杀手些微舒缓的神色,淡淡笑道:“单论药理毒术,我们之中谁能及你?”
“你莫取笑我了。”苏蓉蓉递给盗帅一小盒伤药,想了想又加上一只白色瓷瓶,笑道:“这药能缓些时候,而外伤、毒血,你先替他清理了罢。”
荆蔚点点头,待苏蓉蓉出去配药,这才坐回杀手旁边。一点红伤处不多,除了细小的擦痕之外,手臂和小腹分别还有一道刀伤。除去外袍,当瞧见大腿根部那自内渗出的零星血迹,盗帅的眉间突然皱了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杀手身上的污垢和血迹,这些伤口既深又长、虽然没有伤及要害,却也是血肉模糊、形状可怖。再加上这人受伤之后只是连着衣服草草包扎,时间一久,血肉和里衣粘在一起,实在无法轻易分开。
换做自己,大概就连皮带肉地随手扯了,但面对眼前这人,荆蔚只敢剪开布料,沾水化去血痂,动作轻柔地将黏着部分揭开拿下。
虽然知道,眼前这人并不娇弱,相较从前,这点伤痛或许更是不算什么,但荆蔚依旧忍不下心。看着因为药物作用,表情些许舒缓、却依旧面色苍白、眉间紧皱的男人,盗帅哭笑不得地发现,相处不过数日寥寥……自己竟已不愿让他多痛哪怕丝毫半分。
小心翼翼地替杀手拭去细汗、随后轻轻揉开眉心,一点红原本滚烫的肌肤突然变得冰冷起来。荆蔚早已不是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虽然重生再世,他也觉得和做梦似的与这世界格格不入。有意无意地与人保持着距离,即便是最了解他的无花和姬冰雁,都无法跨越那堵刻意的墙壁。
但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人竟将围在四周的屏障生生撞开,强硬横蛮地逼近跟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荆蔚不信一见钟情,但与这敏锐的男人初次相见的时候,便被看透了本质。这个人看到的不是那“盗帅楚留香”的外皮,而是他,荆蔚本身!
要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这样的人着实难得,喜欢是有,怜惜是有,想要亲近是有,甚至在看到他咬牙隐忍、独立支撑的时候会感到心疼。想要将他放在身边,一步步引导他,让他除了杀人之外接触更多、懂得更多。愿护他助他,但若谈到爱啊、恋啊的……应该到还不至于。
以自己的手段,或许能将直男掰弯,但对于一个性向正常的男子而言,又有什么能比迎娶娇妻,儿孙满堂更为幸福?
算了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顺其自然吧!
丢开脏兮兮的绷带,老变态为自己清晰的思路和宽广的心胸大大自恋了一番。他操着剪子,快活又麻利地在杀手的亵裤上长长地开了第一条口子,却万万没想到,正巧撞上中原一点红睁眼醒来。
似乎察觉有人在身下捣鼓些什么,杀手警觉起身,下一刻却被不轻不重地按了回去。袖间传来的隐隐花香,似乎有着镇定人心的作用,杀手安静地合上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双目已然一片清明。
“解药尚且还得有些时候,你先躺着休息一会。”看不得这人总是绷着神,硬是将疼痛和难耐都藏在深处模样,盗帅抬手捂了他的眼睛。
感到手心痒痒地扫了两下,荆蔚瞥过被自己扒光大半,只有绷带的结实上身,不由舔了舔干涩地嘴唇。人醒了、解药也有着落了,虽然心意已定,却并不妨碍他对中意的男人进行视……唔,欣赏。
咳,吃不着过过干瘾也是好的。
明目张胆总归是不成的,老变态只敢在那精壮的上身顿了那么一下,视线便缓缓移至下身。白色的亵裤有一条长长的血迹,由杀手的大腿内侧,自里向外延伸开来,从形状来看颇像鞭伤。
荆蔚暗暗咽了口唾沫,三两下铰碎余布,缠绕在大腿上那黑红色的血痕,很快便显现了出来。明明是皮开肉绽的丑陋伤口,却因位置的缘故而生生多了几分情色。老变态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有些不稳了,他小心地控制着自己的力道,用沾着水的软布细细清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