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只要你好
韦乐生否决掉了傅元嘉一切伪装的建议。
包括但不限于他的租房出了各种问题老板开恩暂居、找个新的住处临时伪装一下、傅元嘉出去旅游散心让他代管房屋一个月等等……
原因只有一个，韦乐生对傅元嘉说：“我不想对爸妈撒谎。这对他们不公平，也对你不公平。”
但现实主义者傅元嘉挑了挑眉，考虑周到地问：“我是很感动。不过乐生，你有没有看过叔叔阿姨最近的健康体检报告？如果他们不接受，你怎么办？如果他们不接受甚至引发了种种突然状况，你又怎么办？”
韦乐生只有嗫嚅：“我爸妈不是那样的人。”
傅元嘉叹了口气：“我知道他们都是很好的人，不过……相信我，你跟我在一起，他们也是真的会伤心。”
韦乐生张了张嘴，他没法反驳傅元嘉。
他的生活工作经验告诉他，很多人可以对着别人的事情头头是道，但落到自己或者自己的孩子身上就绝对不行。当年还在基层的时候没少见过这种事，印象最深的是一个时时在网络公众平台大谈特谈如何教育青少年的大专家，在发现自己读中学的孩子情窦初开偷偷约会之后，直接把小孩打进了派出所求助。
至于其它，就别说老一辈了，对着假人磕CP喊着真人好恶心的叶公好龙者还少么？
他是觉得自己的爸妈不是那样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就像傅元嘉说的，万一是那样的呢？
老爸高血压加糖尿病，老妈高血压……嗯，好像确实是要考虑的。
最终他还是抱住了傅元嘉，悲从中来：“我不是个好儿子。”
傅元嘉吻向他的额角：“你是。”
“可我总是让他们伤心。”韦乐生将下巴搁在傅元嘉的肩头，有些唏嘘，“我考警校的时候，他们其实并不赞成，当年我成绩挺好，他们觉得我应该像我表哥一样，学个计算机，然后找个外企，运气好的话，还能去外面晃悠一圈，但是我坚持，他们也就随我了；后来当了刑警，我爸妈更是担惊受怕，我都怀疑我妈的失眠症就是因为担心我才得的。后来，元应走后的一阵子，我也就剩下一口气吊着……现在，我给他们带回来的儿媳妇又是男的……”
“咳！”傅元嘉重重地干咳了一声，打断了韦乐生喋喋不休的伤感，“你说什么？什么儿媳妇？”
“啊？”韦乐生抬起头，睁大了困惑的眼睛，“你不是男的吗？”
傅元嘉脸上的表情有点挂不住，他闷闷地咬向韦乐生的耳垂，韦乐生“吱”地叫了一声，他才开口：“为什么我是儿媳妇？”
韦乐生笑了笑，眼睛眯着，手指戳向傅元嘉：“你不是吗？难道你还肯我再去外面找一个媳妇？”
见傅元嘉果断摇头，他用鼻子蹭向傅元嘉：“你都说了媒人茶，那我妈是不是有资格喝一杯媳妇茶？”
韦乐生满意地看着傅元嘉的表情从欲言又止到无可奈何，到最后没忍住松开了眉心的锁，情不自禁地“嘿嘿”笑了两声，又在傅元嘉唇上啄了两啄，恢复了正经：“元嘉，如果我爸妈一时不能接受，我会努力慢慢让他们接受，你要相信我，好不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你笨你还不认，”傅元嘉拍拍韦乐生的脸，“我是担心你和叔叔阿姨，哪里有不相信你了。你要记得，你也是脑震荡刚出院的人，医生可是再三叮嘱过绝对不能有激烈的情绪变化的。”
“放心吧，没事的。”韦乐生一把捞起已经爬到傅元嘉大腿上的“溜溜”，狠狠地揉搓着，“实在不行，我们把‘溜溜’和‘乐乐’一起丢给我爸妈，一人一只，在他们安抚猫的空挡，我们趁机逃跑！”
傅元嘉跟着摸了摸猫头，郑重其事地点头。
于是第二天，两人如临大敌，不但临时请来了保洁，甚至两只猫都被抓着梳了一顿毛。
上午韦乐生重新办好了手机卡，给父母打去了电话，得知他们打算下午来看他，韦乐生小心翼翼地告诉二老他现在是和傅元嘉住一块，只得到了老妈平淡的一声“哦，那你把地址发过来”的话。
挂断电话，他如实转述给傅元嘉，并且问：“你觉得这是不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不知道。不过，乐生，鉴于待会的事情无法预测，我们要不要把该做的事情先做一下？”傅元嘉说着话，手开始不安分起来。
韦乐生刚想躲开，却被傅元嘉一口咬上了脖颈，湿热的气息蛊惑着他，口气也是霸总的：“不许拒绝，这是你吓到我的补偿。”
这个理由出来，他还能拒绝吗？
只好从善如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傅元嘉提议开车去接“岳父岳母”，但韦乐生问过父母之后，被他们拒绝了，韦父在视频通话的时候喊了一句：“我还没到六十，怎么？车也不让我开了？”
韦乐生讪笑，挂断了视频。
下午三点多钟，老两口上门来了，还提来一保温瓶的炖汤。
寒暄过后，傅元嘉提着汤进了厨房去做分发，剩韦乐生在客厅里一人独对双亲。
韦母意料之中地发难诘问：“你遇到了什么事了？快告诉我们！”
挠了挠后脑勺，韦乐生原来还是想着不要替洛冰梦隐瞒，但爹妈两对四只眼睛灼灼有光，让他的大脑自动唱起了“眼睛瞪得像铜铃”的儿歌，他咽了口唾沫，将洛冰梦找他帮忙结果没帮成的事情告诉了父母。
见自己妈妈脸色已经泛出青铜器的暗光，他连忙补充道：“我已经让他去报警了，后面的事情不会插手的。”
“姓洛的小子打小就喜欢乱来，下次等我见到他，看我不——”
“妈，好了，我不是没事么……”韦乐生知道父母从前就不大喜欢洛冰梦，觉得洛冰梦不走正道，忙打断了母亲的话，犹豫了一会儿，他舔舔干涩的嘴唇，很小声地说，“而且，有元嘉照顾我，你们就别担心了。”
父母对视一眼，都不说话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韦乐生垂下头，犹如受审，他话已经说到了这里了，爸妈只要不装傻就不可能听不懂，但要是爸妈要是装傻，似乎也就没什么好再说的了。
还是韦母最先开了口：“小乐，你和小傅是——爱人？”
“嗯。”韦乐生摇了摇唇，抬起眼睛，心惊胆战地打量着父母。
韦父的叹气刚到一半就被韦母一巴掌拍到了腿上，他只好抿了抿嘴，无奈地瞅着韦乐生：“好好好，我什么都不说，你妈代表。”
“爸、妈……对不起……我……”韦乐生局促地不觉在沙发上缩小了体型，想对父母道歉，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乐，你没有对不起谁。你和小傅哥哥上次来，我就已经有些感觉了，现在你们都住一起了，我和你爸当然不会说什么。”
母亲平静的话语成功地撑开了韦乐生的嘴，他瞠目结舌地注视着对面的父母，过了足有一分钟，他仍不敢置信地问：“妈，你的意思是你们不会反对？”
“反对谈不上，就是想想没孙子了，有些遗憾。”韦母用手肘捅了捅韦父，“你也说几句。”
韦父听话地开口，延续了妻子“孙子”的话题：“我们没孙子遗憾，你当不了爸爸，也是种遗憾。小乐，虽然养你很辛苦，你长大以后你妈还是成天为你担心这操心那的，但是……”他顿了顿，干咳了一声清清嗓子，“不管怎么说，你是我们的儿子，只要你没走在我们前面，你就没什么好对不起我们的，只要你好，就好。”
说话间，三人不约而同地望了一眼厨房的方向，韦母压低了声音：“小傅哥哥对你好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韦乐生不由自主地也学着父亲干咳了一下：“挺好的——不过，妈，你别叫他小傅哥哥了，越听越怪。”
“他人在这里我当然叫他‘小傅’，那总要区别吧，跟另一个小傅。”韦母不接受抗议。
“直接连名带姓或者叫元嘉就好了。你们叫他‘小傅哥哥’，我不是也得改口‘小傅伯伯’？”韦乐生挥了挥手，“别为难我了。”
“谁让你瞎联系的。”韦母忍不住笑骂，她缓了口气，看着韦乐生，又说，“你说过，元应很尊敬他哥哥，我们想，能带出元应那样的好孩子的人，人品肯定也不会差的。小傅……元嘉他不管是外在条件还是经济情况，看着都是好过你，你们还能在一起，肯定图的能是好好过日子，小乐，那就安下心来好好过，我们也就能放心了。”
韦乐生一时说不上话来。
他完全没有意料到父母会是这样的态度，想象中争执、抗辩，以及随冲突而来的声嘶力竭、涕泪横飞统统不存在，他的父母就这么平静地接受了自己和傅元嘉的事情。
看着眼前日渐苍老的父母，泪珠直在他眼眶里打转，他不好意思地低头擦了擦眼睛，哽咽着说：“爸妈，谢谢……我、我去看看元嘉弄好了没有。”
“去吧，”韦父说，“好了就一起喝汤，那是你妈一大早起来用慢火炖的……叫她用电高压锅方便又不肯，非说那样不地道，啧！”
韦乐生带着笑起身，走进厨房，看到正靠在灶台前端着平板沉思的傅元嘉，两只猫正在他脚边吃着分好的罐头，泪水终于滑下了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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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元嘉站在落地穿衣镜前，慢条斯理地系好领带，手指熟练地在深蓝色丝绸上打出一个完美的温莎结。镜子里映出他沉稳的面容，眉眼间却藏着一丝倦意。
他转过身，看见韦乐生靠在床头半坐着，手里抓着“乐乐”的背轻轻刷了刷自己的脸，随后放下小猫，朝他咧嘴一笑，露出一抹揶揄的神情。
“怎么了？笑得这么诡异？”傅元嘉忍不住问，走过去俯身亲了亲韦乐生，唇角微微上扬。
自从得知傅元嘉的公司出售计划完成初期准备，开始物色潜在买家后，韦乐生不再犹豫，直接辞去了保安的工作。尽管他说自己还没想好下一步做什么，但傅元嘉看得出来，自从他提起有意延续元应的“小猫警察”故事，并希望韦乐生负责故事部分后，韦乐生兴趣大增。最近，他时常陷入沉思，连两只小猫的骚扰都无法打断他专注于电脑写作的专注劲儿。
虽然还没看到成果，傅元嘉却很有信心，韦乐生一定能赋予那个活力小猫警全新的生命。
无需朝九晚五的韦乐生慵懒地接受了亲吻，随即手指勾住傅元嘉的领带，眼里闪着神采，坦白道：“看你打扮得这么正式，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股奇怪的邪火冒出来。”
傅元嘉哑然失笑，从韦乐生手中拉回领带，重新理顺：“别闹，昨晚折腾得还不够？”
韦乐生眨了眨眼，表情无辜：“可你穿成这副大老板的样子，不就是在勾引人吗？”
傅元嘉没忍住笑出声。他越来越明白元应为何会与韦乐生成好友好兄弟了——两人不正经起来，真是如出一辙。
“你先让我穿这一身去办正事，晚上回来随便你怎么样，行了吧？”傅元嘉边说边摸了摸凑过来的“溜溜”的猫头，“这家开出的条件最好，对方还是高管特意飞来谈。要是谈成了，我以后就能安心在家养你和猫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飞来的？”韦乐生好奇地挑眉，“国外公司？”
“星辉资本，StelrCapital，成立十来年。这次直接派高管过来，有点奇怪，不过挡不住他们出价诱人。先去探探底。”傅元嘉语气平淡，刻意省略了细节。他知道韦乐生不懂这些，没必要细说让他起疑——星辉在国内向来低调，只听说通过代理收些小公司，这次却对他这80人、20亿资产的元嘉资本感兴趣，还派高管亲谈，透着几分蹊跷。
韦乐生果然没追问，默默点了点头，手指习惯性地摸了摸发红的耳根：“那……早点回来。我写好了一个‘小猫警察’的故事，今天想再试一个，你回来帮我看看合不合适。”
“好。”傅元嘉应声，眼底泛起一抹柔色。
出门，上车，还没开出小区，他的思绪已全集中在今天的谈判上。对方的初始报价就高得离谱，颇有业界传言中那激进大胆的风格，可傅元嘉仍疑惑，难道他们看中了自己手里的某个项目？
地点约在恒泰酒店顶层会议室，傅元嘉提前五分钟到达，却被告知对方已先到。他推门进去，看见一人站在窗前，西装挺拔，背影沉稳。对方听到动静，转过身，朝他微微一笑。傅元嘉大脑“嗡”的一声，瞬间过热宕机，怔在原地，连呼吸都停滞了。
那是他无比熟悉，又不再熟悉的人。
金棕色的头发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泽，如今被打理得服帖整齐，可傅元嘉仍记得那柔软的触感。岁月让他的眉骨更高，眼窝更深，那双棕色眼眸依然明亮，却多了份沉静，宛如琥珀封存的旧时光。脸颊线条硬朗，带着西方人特有的立体感，笑容温和而沉稳，不复记忆中那张扬的青春模样。
“怎么是你？你就是星辉的高管？”两人对视沉默许久，傅元嘉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我以为安跟你提过，我最近会过来。”Ethan——关依山用几乎不带口音的中文说道，语气里透着一丝顽皮，“你没想到我会用这种方式出场吧？”
傅元嘉不禁笑了起来：“是啊。咱们要不要先自我介绍，再握个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啊。”关依山走近，朝他伸出手，“你好，我是星辉资本的首席投资官，很高兴见到你，傅元嘉先生。”
笑声中，两人握住彼此的手，随即不知是谁先张开手臂，握手自然过渡成了一个紧紧的拥抱。
“好久不见。”关依山叹息道，“这次总算假公济私见上一面了。”
傅元嘉拍了拍他的背，略带不满：“你从没跟我说过你的情况……是我走之后……”
“是，虽然我是核心创始人之一，但只是之一。”关依山笑着示意他坐下，“这是生意，元嘉。”
他注视着傅元嘉，眼里流露一抹真挚的悲伤：“不过在那之前，我想告诉你，你弟弟的事让我很难过，尤其知道他对你多重要。之前电话里我就想说，可我太了解你，你只会回一句‘没什么’就挂了。”
关依山的理解与关心让傅元嘉无言以对。即使分手多年，他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人依然懂他。
他干咳一声，掩饰内心的触动，笑着回应：“谢谢你，Ethan。咱们……先谈公事？”
见对方点头，傅元嘉抛出疑问：“你们在国内收购的多是小公司，没听说碰过我这规模的风投，为什么是我？”
关依山靠着椅背，笑容淡定：“你去年投的那家生物科技公司，我们很看好。IPO一旦成功，回报至少翻倍。你手里的中早期项目，我们研究过，很有潜力，跟我们的策略不谋而合。”他顿了顿，目光柔和，“当然，也因为我信你的眼光。”
傅元嘉心底一暖，不由想起海外漂泊的日子——与Ethan窝在公寓沙发上改论文、喝廉价咖啡、聊到深夜，一起遛那只总跑岔路的狗。那段时光曾是他的锚，免他于孤独的深海中沉沦。他怀念，却不再留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话已至此，傅元嘉不再绕圈，直问：“溢价多少？你们的底线？”
“尽调后再定。”关依山淡然一笑，眼神深沉，“不过12亿应该没问题。定下具体数后，分两期付，六个月内结清。一周内我派团队过来，怎么样？”
傅元嘉沉默片刻。他算过，公司估值10到15亿，12亿是合理上限，条件诱人。关依山的诚意一如当年，他看着游刃有余的对方，点头：“可以。一周后再谈细节。但得签保密协议，项目资料仅限这次交易。”
关依山爽快应下：“没问题。我让律师准备。”他起身，伸出手，笑容温润如旧，“那就说定了？”
“口头意向，看尽调吧。”傅元嘉唇角微扬，两人再次握手，这回没急着松开。
片刻后，关依山收回手，淡淡一笑：“听安说，你有男友了？”
傅元嘉微怔，随即点头：“是，他是我弟弟以前的同事。”
关依山“哦”了一声，表情平静：“你看，你也不是什么事都告诉我。是认真的？”
“嗯。你呢？”
“现在没有。”关依山懒散地伸展双臂，“要不你给我介绍？我条件你知道，跟你差不多的就行。”
傅元嘉笑了笑，没接话。他不确定这话有无深意——见到老友，重翻旧相册，泛起微带感伤的回忆，但他清楚，关依山也该明白，他们回不到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关依山见他不答，笑了笑，换了话题：“我待会儿要去见安他们，咱们另外约个时间再聚，带我认识认识你的新男友？”
“当然没问题。”傅元嘉应道，心里却想着，回去得花点时间跟韦乐生解释。天晓得那只没多少恋爱经验的胖猫会不会胡思乱想。
他正要推门离开，关依山突兀开口：“对了，还有件事，差点忘了。我出发前见过你奶奶，她想来看你。现在说服了我家那几位老人，组了个高龄观光团，不久后会过来。”
傅元嘉有些意外，皱眉觑向关依山，难掩不悦。关依山耸肩摊手：“她说你不肯理她，只好让我转告。”
“她来看我？”傅元嘉没忍住嗤笑，“看我做什么？”
“我想，她可能是想看看你弟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