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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七百年前洛格玛大灾变的真相。

“硬要说的话,是你们祖先的战争导致了这个后果。”

海格按住萨缪尔想要拔刀的手,对世界蛇说:“你有问必答,对吧。”

“是的。”

“我们究竟能否终结灾变?”

世界蛇第一次向渺小且卑微的人类提出了问题:“你们为什么想这么做?”

“这是你无法理解的事情。”海格拒绝回答。“我们只需要一个答案——是,或否。”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世界蛇缓缓回答:“可以,但什么都不会改变。透过你们的眼睛,我看到了更严峻的未来。我从未用过‘严峻’一词,不过今天可以破例。”

萨缪尔惨笑两声:“你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们,大概就和我们看蝼蚁的感觉是一样的吧。”

“不,我没有感觉。”

意料之中的回答。

萨缪尔又问:“你这是在放任我们做出决定?”

世界蛇发出沉闷的笑声:“选择权在你们手里。将大河之骨破坏,切断我与世界的联系;或是保留它,保留你们的族裔与我对话的可能,同时也是保留一个高于万物的观测者。当然,你也可以让我继续沉睡。我没有未来,也不需要未来;而你们的未来与我无关。”

“那些危及人命的□□将会如何?”

“它们依旧会在该发生的时候发生,只是不再集中连续地降临在某个地方,因为我这套‘规则’将会消失;但正如你们所愿,世间将不再有‘无光者’。”

面对抉择,萨缪尔陷入了沉思。海格定定地看着他,等待托雷索族长作出关键决定。

他已经承诺过,会在圣器的问题上尊重萨缪尔的选择。

在那一瞬间,萨缪尔想起了鹤山庄园的夕阳。

血色的落日普照鹤山之时,他听见了父亲和其他族人的死讯。他们死在寻找圣器的路上,不是因为灾变,而是被卷进北方的战争。

他又想起索菲娅还在襁褓中的时候,父亲会给他们讲洛格玛和世界蛇的故事。

“洛格玛是我们素未谋面的故乡。终有一日,我们将回到那片土地,与我们的神重逢。”

“世界蛇会保佑我们吗?”年幼的萨缪尔问。

他的父亲温和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小萨缪尔好奇地抓住父亲脖子上挂着的蛇形吊坠,细细端详那上面倒映的烛光。

最后,萨缪尔再次抬起头,幽深的碧绿眼眸迎向画在石壁上的蛇瞳:“我选择摧毁圣器,这就是我的答案。”

世界蛇语气平淡地问:“为了彻底消灭无光者?”

“不。”萨缪尔“唰”的一声拔出腰间马刀,刀上倒映的壁画泛着奇异的幽光。“我们已经不需要神了。即使人类终将走向毁灭,导致这个结果的……也只能是我们自己。这个世界的末日审判不需要你代劳。”

世界蛇幽幽地说道:“你和你的祖先说了一样的话。”

“他们没能做到的事,只能由我们完成了。”萨缪尔举起刀,刀锋直指画中巨蛇。

世界蛇没有遗忘在场的另一个人:“旁边这位效忠教团的孩子,你的选择也是一样的吧。”

海格的回答坚定且言简意赅:“正是如此。”

“哈,哈哈哈哈哈……”

就像被什么滑稽的场面打破了“没有意识和情感”的规则,世界蛇突然爆发出一阵诡异的大笑,天坑下的回音直震得冰挂碎裂、尘埃扬起。

除了之前听到的声音,这阵狂笑混杂了更多的声线:从幼儿的尖利、少女的清亮到中年人的成熟沉稳、老者的虚弱沙哑,还有猛禽的长啸与低吼,甚至席卷着海浪与狂风的声音。

海格和萨缪尔听到了来自整个世界的冷笑。

“这是你们的选择,与我无关。”

世界蛇的声音逐渐远去,巨幅壁画恢复了黯淡无光的模样。

萨缪尔举起刀,砍向早已残破不堪的“大河之骨”。遍染鲜血的圣器应声碎裂,碎骨飞溅,没等落到地上就化作了灰烬。

圣器被毁的瞬间,如水面因一颗落石泛起了涟漪,无论是裂谷外的临时营地,大陆南部的鹤山庄园,还是远在东南半岛的玛伦利加,所有体内流淌着托雷索之血的人都感觉到了同一股力量。这股力量就这么楔入他们的内心,又飞快地剜走一些深种于心、近乎本能的东西。

裂谷外,坐在倒塌石柱上眉头紧锁的克洛伊猛然站起身,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天坑的方向,完全没听见大副正紧张地叫她的名字。

“世界蛇……”她喃喃自语。

胡塔和大副对视一眼,顿感事情不妙:“难道那底下出事了?”

而在遥远的玛伦利加,正穿过庭院朝书房走去的艾德里安突然停下脚步,茫然地看向西北面。可他眼前除了飞狮公馆院落的高墙,什么都没有。

大河之骨随着萨缪尔砍下的一刀灰飞烟灭。而在圣器毁灭的瞬间,它体内尚未被使用的能量也一下子迸发了出来。

洛格玛古圣殿开始震动。被风化剥蚀的世界蛇壁画连同四方的石壁正在破裂,大地深处传来不祥的巨响。悬在天坑边缘的古老冰挂一截一截地往下掉。

这座苟延残喘了上千年的圣殿随时可能崩塌。

而萨缪尔仰望着天坑,眼神空洞。马刀从他手中缓缓滑落,连同碎石、冰挂与突然下起的暴风雪落在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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