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士 > 其他类型 > 罗德岛航行日志 > 其九哀哭丽人

其九哀哭丽人(1 / 2)

在持续数日的暴风雪洗礼之后,遍布血污的朝拜道恢复应有的洁白平整。无人踏足的皑皑积雪,如同一片厚实的积云飘落在地,好似那场野蛮的屠杀不曾发生。然而狂乱飞舞的雪粒之中,有无数黑色的人形如同枯干残枝,在凛冽严酷的寒风中疯狂摆动。悲惨地死于极端寒冷的受害们的尸体悬挂在蔓珠院长老居所的窗外,那正是胜者的旗帜与威吓。

太多人在这场雪山大典中销声匿迹。士兵冲破宅门,贵族们从梦乡惊醒,醒来时已然被系上镣铐。睡眠,饮食,尊严被悉数褫夺,等待他们的是没有法官也没有陪审席,讽刺般的审判庭。激愤的穷人,麻木的农民,战战兢兢宣判的官员……谢格拉文明赖以为生的习俗,规则甚至律法,在此刻被绞成齑粉,暴露出它们底层最原始的野蛮。

经历多个世纪才将野蛮精心粉饰的蔓珠院对此一无所知。当祭典的第一枚雪花飘落时,他们才发觉自己的居所成为一座重兵把守的孤岛。

灰白雪幕下,在孤岛的另一侧,钢铁骨架的身影朦朦胧胧。朝拜道上的幸存者们如同牲畜般被送入车厢,冰川列车不惧风雪,不久之前至此呼啸而过,驶入圣山深处。

黑站在窗帘与烛光的阴影处,活动着双肩的关节。她望着窗外可怖的景象,一时陷入沉思。在她的身后,炎客吞下最后一口烩兽肉,把空碗丢回桌上。这份烩兽肉火候正好,调味繁复精妙,可惜它原本的主人没有心思品尝它。这位萨卡兹佣兵侧脸生有狰狞如同荆棘的黑色结晶。它们挣破皮肤,透体而出。从伤口沁出的血液在他下颌画出一道殷红的细线。

“处理一下你的伤口,”黑反手朝他丢去一瓶止血喷雾,“到处都能闻到你的血腥味。”

“不用管它。在这里好不了。”

黑将目光从满是尸骸残影的窗外移开,回头看向自己的同僚,挑起眉毛。

萨卡兹啧了一声,用手背把下颌的血迹抹去,“第一批劳工的列车已经进了矿山。源石矿。吹过来的风里都飘着源石尘。”

“真是物尽其用。”黑用漠不关心的语调发出评论。她坐到桌边,逐一点数着箭袋中的弩箭。“我们该走了。我去找那位大小姐,你——”,她突然停下,皱眉看向炎客脚边被他抖开的布料,“裹尸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看都差不多。”

“差得远了。他熬过了这几日,我们就得保证他活着上罗德岛。”

萨卡兹刀锋般锐利的面容短暂地露出一丝笑容,仿佛在嘲笑她的说辞,“大老板的要求?”

“博士的要求。”

炎客不再回话,揉着脖子从椅子上站起身。他的影子随着他起身的动作逐渐拉长,投映到黑的脚边。

高个子,黑咕哝着,我讨厌高个子。

***

“耶拉冈德——”

故乡的神祗回以细弱而无助的悲泣。

“耶拉冈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悲泣逐渐微弱,淹没在呼啸而过的漫天风雪之中。

风雪过去,亘古不变的喀兰圣山一身皑皑雪盖。在明澈蔚蓝的天空下,它如同死去一般平静。

“——”

初雪从混乱的睡梦中惊醒,挣扎着从躺椅直起身。毛毯从她的双肩滑过,她眨着干涩的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攒紧腰间的圣铃。指甲抓过圣铃,令人齿寒的噪音将她从梦境的阴影中彻底唤醒。居室此时昏暗无比,壁炉几乎熄灭,只剩下金红色的余烬在焦黑的木柴中闪着星星点点的光。她左手边的矮榻上躺着塔塔,这位菲林少年至今未能从朝拜道的噩梦中清醒,他陷入长时间的高烧和谵妄之中。

她摸摸少年干裂的嘴唇,呼唤侍女长的名字,“耶拉——”

“圣女。”

回应她的是全然陌生的嗓音。她缓慢地侧过身去,壁炉边上她原以为的庞大阴影忽地变换了形态,露出一双熠熠发亮的眼瞳,黑色菲林女性的身影随后如同鬼魅般从中浮现。她递过来一个半满的水囊,自我介绍,“罗德岛干员,应约接应你们离开。你可以叫我黑。”

初雪发现自己的牙齿在不由自主地打颤,她咬了咬下唇,接过水囊,小心滋润着塔塔紧闭的双唇。“耶拉呢?”

“你的侍女长?祭典过后就没见过她。”

黑耸耸肩,走到矮榻边粗略地检查塔塔的状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另一个坏消息。初雪迟钝地意识到。接踵而来的冲击与贫乏的睡眠将她的思绪搅得混乱不堪。万般念头混杂着噩梦般的景象在脑内翻滚螺旋。焦虑与疲惫如同蛛网般与她纠缠不清。

神圣的雪山大典沦为一场无序却静谧的屠杀,冰封住灰黑泥浆的路面上卧满冻僵的尸体,蔓珠院外挂满贵族的残肢。她躲开守卫,从蔓珠院的山顶一路往下,粗重冰冷的铁链被凛冽的寒风不住扰动。在一年之中最为寒冷的时节,全副武装的士兵们陈列道路两边,如同不生血肉、不畏严寒的怪物,冷眼看着囚犯缓慢死去,观众不住叫嚣。

在她的身侧,有无数的手臂,从盔甲与武装列成的栅栏中挣扎探出,疯狂地想要抓住眼前蹒跚走过、身份高贵的囚犯,从他们身上撕扯下任何可以触碰到的事物。

皮包骨头的手臂,满是脓疮的手臂,缺少手指、甚至没有手掌的手臂——

但是没有人触碰她。没有人胆敢触碰她。衣衫褴褛的围观者毛发上结满冰雪,用麻木的目光看着她奔跑翻找的身影。

这是她首次见证雪境被粉饰起来的另一个世界。

受害者们的哀号最终消散,在凛冽呼啸的寒风中,她聆听到的是更深处的悲泣。

本应在祭典后停歇的暴风雪却日夜不歇,神祗不再回应她的祈祷与呼唤。圣山深处传来的悲泣声化为每晚的梦魇,只待她闭上眼就准时来访。祭典上哗然崩溃的不仅仅是谢拉格的阶级垄断,还有什么更为隐秘而悄然无声的——她尚且无从得知。

“我、我得找到——”她听到有人干涩而无措的喃喃,一会儿才意识到那是自己的嗓音。

“没时间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有声音从门后传来,冷酷地打断她。萨卡兹佣兵拖着改装过的睡袋站在门口,长角的阴影被房外的灯光透过虚掩的门缝投在地上,“周围已经打扫干净,带上那边的菲林我们就走。”

黑维持蹲在矮榻沿上的姿势,低声说道,“现在矿山一片龙蛇混杂,你的兄长无暇他顾。这是我们唯一的时机。”

“矿山?”初雪的心跳骤然加速,诸多念头奔涌而过,她竟无法抓取一二。“在哪里的矿山?圣山?他、他竟胆敢——”

黑拍拍她的小臂,打断了她语无伦次的发问。她低下头,菲林女性墨色的眼瞳沉静地注视着她,等待她的回应。

你们和他也做了一笔交易,是不是?

她没有再发问。

宽阔后背上的静谧星空,被迫离家时窗下沉默的身影,朝拜道旁麻木的目光。她有太多的疑问。然而答案向来无法轻易获取,她必须支付相应的筹码。

“我想尽快……”初雪缓慢地说,“和你们的博士见一面。”

——等到那时,你和我,面对面,以喀兰之名。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裹挟冰粒的冬雨绵绵不绝,将这座维多利亚的城市笼罩于潮气与寒意交织的囚笼之中。高楼之间骤起的疾风将雨点化为横斜飞过的丝线,击打在布满锈迹的窗台栅栏上,发出嗡嗡的闷响。攀附在历经年岁的淡黄色大理石墙面的常春藤仅剩下深褐色的骨骼。

来自雪境的刮骨寒风横渡万里,终归在这片异教徒的领土沦为温吞的绵绵冬雨。谢拉格的圣女宣称,这场浩大的风雪正是雪山神祗发出的悲泣。然而风雪过境,谢拉格早已放晴多日。神祗的哭泣在陌生的土地上弱不可闻。

赫拉格侧过头躲避迎面袭来的冰点。他拢紧兜帽,迈过一处处水洼,在如同蜘蛛巢穴般弯弯绕绕的街巷里穿行。脚下铺的方砖已经被过去往来的人群踩得十分光滑。他的倒影被分割成一块块正方形。

街边的老梧桐早已落尽了枯叶,唯余虬曲的枝干指向铅灰色的天空。老树扭曲伸展的干枯枝桠,好似濒死着全力挣扎求救的手臂。不合时宜的联想让他放慢了脚步,那场和博士不欢而散的交谈再度闪回到他的脑海。

博士从不说谎,他更倾向于给予片面的信息。无迹可寻的误导,赫拉格苦涩地承认。罗德岛从雪山事变中攫取了过于丰厚的利益,所有涉及的干员不得不三缄其口。他怀疑这一切和惨死在病房的菲林少年息息相关,然而医疗部门对他尽心尽力的救治又无从指摘。

资金,源石,或者对谢拉格部分的控制?不,雪境新任统治者绝不允许任何势力分走雪山哗变的胜利果实。政变的淘汰品,不再被新的谢拉格所需要的废弃物,却是博士哕心沥血,不择手段也要攫入囊中的宝物?

赫拉格相信自己在逼近真相。在他眼前博弈的两方燃起多重的烟雾弹,当局者迷……旁观者也未必清。

雨势越来越大。在催促般敲打着雨棚的闷响声中,赫拉格快步经过拥挤无序的老城区,狭小街巷尽头逼仄地耸出一栋三角的高楼。他踏上饱受酸雨侵蚀而凹凸不平的台阶,两名守卫出现在挡雨棚下的阴影中。

其中的沃尔珀上前一步拦住了他,“请止步。”他的通用语有很浓重的谢拉格口音。

赫拉格除下兜帽,露出骏鹰特有的金黄色耳羽。另外一位菲林略带歉意地微笑,“请将武器交予我们暂时保管,将军。”

赫拉格点点头,将降斩解下,递给那位沃尔珀。接过长刀的守卫们很快又消失在阴影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随着喀拉喀拉的轻微噪音与失重感,电梯停在某一个没有在电梯按键上标注的楼层。他穿过低矮的长廊低矮,不时低头去避开悬下的吊灯,最后拉开尽头沉重的木制拉门。

会议室的天花板比走廊高了一倍有余,埋入的灯线让室内明亮得宛如没有阴云的白昼。会议室的墙面雪白,没有一点多余的装饰。投映用的屏幕从天顶垂下,正对着一方宽大的会议长桌。白色烤漆的桌面光可鉴人,长桌两侧仅有四把座椅。博士,银灰,以及另一位喀兰贸易的代表已经到场,在听到门开的声音后纷纷将目光转向这边。

博士双手捧着茶杯,向他颔首致意。而银灰则略带讶异地挑起眉毛,显然他的出场不在这位政客的意料之中。

——我是否也是你放在棋盘上的棋子,博士?

赫拉格将仍在滴水的大衣挂在一边的衣帽架上,露出上衣佩戴的阿撒兹勒纹章。“赫拉格,”他走向博士身边的空位,在入座前简略地自我介绍,“阿撒兹勒诊所的负责人。”

会议桌另一侧的雪境贵族回以微笑,“听闻阿撒兹勒诊所针对源石病有自己独到的技术,很荣幸我们能有合作契机。”

他的语调出乎意料的轻柔温和,这位年轻的谢拉格政客似乎在过去短短数月之中收敛起自己的锐角,成为一个更为老练狡猾的猎手,同时学会愈发圆滑地闪避来自敌人的拳头。

这精心粉饰着野心与血腥的温文举止唤醒了赫拉格旧时的糟糕回忆,他几乎是瞬间感到一阵不适。他仍旧用沉稳的声音回答,“也是我的荣幸。”

“诺希斯,”方才只是随意翻看会议资料的另一位喀兰人员冷淡地开口,“喀兰贸易的技术顾问。”他拥有雪境住民苍白的肤色和高耸的眉骨,年龄与银灰相近。极为简洁的寒暄后,他转向坐在斜对面的博士,“会议开始了吗,博士?”

“不用着急,诺希斯。”银灰用仿佛永远不会改变的温和语调,先博士一步回答了同伴的问题,“想必我们还有时间了解一下彼此?”回应他的是一声轻响,博士将小巧的茶盏放回茶碟,又往杯中夹了两块方糖。他搅拌着茶水,嗓音略带沙哑,透着几分罕见的疲惫,“自然。你们临时送来的三具样本还需要一些时间分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银灰向博士微微颔首作为回应,他看向会议桌斜对面的赫拉格说道,“上一次有幸与将军交谈,还是在数月前的切城。您言语间展露的怜悯,与过去的传闻分毫不差。”

赫拉格抬起眼,年轻政客狭长锐利的眼神正如毒蛇般注视着他。“传闻就像春天的野草,”他干涩地说,“我只是一介乌萨斯武夫。”

“武夫?”那位名叫诺希斯的黎博利冷哼一声,“您的名字出现在每一本乌萨斯的史书上。四皇会战失利后你庇护乌萨斯王族仓皇行军横跨冰原,骏鹰战士十不存一,而乌萨斯人登临王座——你甚至为那位懦弱哭泣的年轻皇帝斟了一杯烈酒,让他逃离战败的阴影安然入睡。”

过往如同在骨之疽使他的后脑隐隐作痛,赫拉格感到肩颈后背的肌肉瞬时绷紧。“那时的维多利亚史官被重兵层层守卫,不敢迈入前线一步,”他缓慢地说,话中有说,“你在维多利亚纸上谈兵的几年还不足以用来评判我的功过。”

“骏鹰向乌萨斯人俯首称臣,”银灰轻声说,“自此他们双手再也没有沾上自己人的鲜血。”

赫拉格瞥向正以放松的姿态安坐在长桌对面的雪境贵族,他淡金色的眼睛半掩在灰白的瞬膜下,微微发亮。“雪境的主人可是对此颇有感触?”

一时没有人再开口。

“博士,”诺希斯皱眉,再度发问,“会议开始了吗?”

博士放下饮尽的茶杯,慢悠悠地开口,“还没。我们还有一位从谢拉格远道而来的客人。”

雪境的黎博利瞳孔一缩,他缺乏表情的面容忽然展露出一丝冰冷的微笑,“哪一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巨大投影屏的一侧,一扇小门被轻轻推开。一袭雪白纤细的身影步履悄然地走入会议室。她的面容隐没在雨披兜帽下的阴影里,然而伴随她而涌入的凛然气息已然昭示了她的身份。

“——圣女大人。”

尽管以敬语称呼,雪境的新任统治者们安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半分起身行礼的意图也无。

蔓珠院毁于雪暴,名义上的领袖——圣女出奔维多利亚。这个掌控谢拉格半壁江山数个世纪之久的教团名存实亡。

“雪境之外,两位可以唤我初雪。”

少女用冰雪般清冷的嗓音回答。她脱下雨披,露出一副线条柔和的年轻面庞。她浅灰色的眼睛飞速掠过长桌,对上了赫拉格淡金色的眼睛。她微微颔首向他致意,她的动作与长桌对面的兄长如出一辙。

这位曾经彷徨无助的菲林少女在短短数月之间,仿佛长出一层刀枪不入的硬壳将自己的柔软包裹起来。她的面容缺乏血色赫活力,眼神比她实际的年龄更苍老。这熟悉的蜕变让作为见证者的赫拉格感到嘴巴阵阵发苦。

银灰眯起眼睛笑,然而他的眼睛里并没有没有笑意,“圣女初雪也在罗德岛叨扰许久,不知打算何时返回雪境?蔓珠院不幸倾颓于天灾,教团一切还正百废待兴。”

初雪端坐在博士为她新添的座位上,双臂环抱着一个金属方盒。她露出与她温柔面容极不相称的冷笑,语带讥讽,“那要待二位为我解惑之后。”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快了。”从方才就好似作壁上观的博士忽地开口。

那扇本应被人忽略的侧门再度被小心翼翼敲响。一位身着罗德岛医疗组制服的菲林少女走进来。她匆匆走到博士身边,低声汇报,“医疗组的样本分析已经完成了。”

博士嗯了一声,将把玩了许久的茶盏往手边一推。他慢吞吞地坐直身子,看向右手边巨大的投影屏。“让各位久等了。亚叶,开始汇报吧。”

标有无数红点的谢拉格版图在巨大的幕布出现,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向红点最为密集的,圣山侧峰脚下。

“上次我看分布图,”博士沉吟片刻,“圣山脚下还没有这么多病例。”他看向长桌对面的诺希斯,“可以透露那片区域的用途吗?”

“奥拉维尔矿区,”诺希斯冷淡地说,“重刑犯的服刑区。”

赫拉格清晰地听到初雪深吸了一口气。她的嗓音不受控地变得尖锐,“矿山?还以父亲的名讳?……你背弃了喀兰的神明之后,连希瓦艾什的姓氏都要——”

“总得有人记住他们。”银灰侧过脸,第一次看向自己的胞妹。他的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而总得有人对自己的罪行负责。”

“你们兄妹的家长里短就到此为止吧。”诺希斯皱着眉毛,显然对过分曲折的会议逐渐失去耐心。他的目光几乎是瞪视般地在雪境的两位菲林之间游移,最终停在一边托腮旁观的博士。“你有什么推测?”

博士对上黎博利锐利的视线,他坐正身体,清清嗓子,平淡地开口,仿佛方才一触即发的争吵不曾发生。“奥拉维尔矿区,是源石矿?过高的源石尘浓度有可能是诱因之一。亚叶,调出医疗班的分析报告。”

屏息观望的亚叶猛地回过神,“好、好的。”在臂弯中的平板上轻触几下,从矿区的几枚红点引出多枚形态各异的黑色晶体。它们躺在雪白柔软的衬布上,反射着不祥的闪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些黑色晶体均从谢拉格矿区的死者的遗骸中取得。分析检测表明它们都是高度结晶化的脂肪酸。成因则是死者颅内过高的温度和气压,使他们大脑脂肪结晶硬化。而颅骨最后无法承受血液与体液瞬间汽化的高压,最终从内炸裂。——这也是所有样本的脑部及肩部以上悉数破损的原因。”

亚叶的目光看向桌边的菲林少女,她抱住臂弯里的铁盒,面上毫无血色。亚叶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话语听起来中立而严谨,“数月前罗德岛上也发生过类似的案例。”

“我有一个问题。”诺希斯说,“如果是它们的成因都是瞬间升高的气压,为什么会有高度结晶的形态?”

“这也是困扰医疗班的问题之一。我们原来的样本损毁过于严重,已经无法提取到任何有用信息。谢拉格的样本更加完整,在阿撒兹勒诊所的援助下,”她遥遥地向赫拉格颔首致敬,“我们提取到了晶种。”

“嗯,”诺希斯摸摸下巴,“原来如此。”

初雪的手指猛地一颤,铁盒尖锐的边缘划破了她指腹的皮肤。她感到自己的喉咙发干,沙哑地说,“什么……是晶种?”

博士回过头来,用温和沉静的目光看她,她感觉其中似乎有微乎其微的悲悯。“想必你应该对雪花十分熟悉?说不定这样比喻更好理解……”他思考着措辞,缓慢地说,“最起初只有一粒灰尘,水汽在它的周围结出一层薄冰。它所在的环境很平静,灰尘不受扰动,冰晶也在缓慢积累,最终生成结构精巧的雪花,飘落在地。那粒灰尘,便是雪花的种子,也叫晶种。”

诺希斯补充说,“在遗骸里提取到晶种,表明他们大脑脂肪的结晶化从很早就开始了。只需要一点诱因——”

“容易检测吗?”银灰将右臂搭在桌上,倚靠在椅背上。他微微皱眉,“可否根治?”

亚叶点点头,“倘若将它视为一种脑内感染的源石病,检测非常容易。至于根治……”博士嗯了一声,“颅内源石感染是阿撒兹勒诊所的专长。罗德岛正和他们密切合作,”他转向身边的赫拉格,“银灰先生希望有相关医者常驻在谢拉格境内,我认为还是要由阿撒兹勒诊所这边决策。”

“正是。”银灰说,他浅灰色的眼睛在冷光照明下熠熠发亮,语气柔和而恳切,“由愚昧的传教者播散名为神恩的蠕虫正在谢拉格肆虐,阿撒兹勒诊所以救治收容感染者的慈悲之名闻名世界,可愿意助雪境之民一臂之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政客……喜怒无常的政客……

赫拉格抿起嘴唇,“谢拉格可查明感染的源头?阿撒兹勒诊所不会让医者冒无谓的风险出诊。”

对于胞妹苍白的面容视若无睹,年轻的政客坦然地回答,“蔓珠院的蛀虫已然消灭。”

博士点点头。站在他身后的亚叶紧随其后地说,“晶种的源头已经由罗德岛接管,它的情况暂时稳定。”

赫拉格看见坐在博士身旁的初雪睁大了眼睛,她惊疑的视线于在座的几人之间逡巡不定。在撞上她的目光之前,赫拉格侧开了脸。他意识到自己在不由自主地退缩。

我做不到。他对自己说。像其他人那样,用坦然冷静的目光回应这位尚且年幼的圣女。这位踏过谢拉格的群山,踩过大清洗过后成山的尸体,怀抱着早已死去的同伴,只为来寻求一个答案的少女。

“我需要,”赫拉格的嗓音沙哑,他一字一句地说,“一个解释。”

博士唔了一声。他看向仿佛事不关己,低头翻阅检测报告的诺希斯。感受到博士的目光,来自雪境的黎博利深深叹了一口气。低声咕哝着“和门外汉浪费时间……,”他刷地合上资料,抬起头,“诞生于喀兰雪山的古老生灵,经过漫长年岁逐渐生出稚嫩的意识。它心生亲近的第一批住民却将其化作敛财洗脑的传教工具。它的视线就是颅内感染的晶种——我解释清楚了没有?”

赫拉格听到初雪勉强从齿间吐出呼吸,她低声地呼唤,“博士。”

博士转过身,坐在他身旁的菲林少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她的下唇全是自己咬出的齿印,紧抓住铁盒的指尖发白。她的眼眶微微发红,然而她依旧挺直脊背,安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神祗的宠爱……被称为来自神祗的宠爱。将她从安宁的温室抛出,将她亲近敬爱的人变得面目可憎,褫夺了她珍视的一切——

“它的名字……”初雪的双手扣住铁盒的边缘,用指尖传来的刺痛克制身体的颤抖。博士淡茶色的眼睛温和地注视着她,她从中看到了自己狼狈的倒影。

“你曾经呼唤过它千万遍。”博士将手轻轻放在她的肩膀上,“我建议你耐心等待,而你选择尽快知晓真相……如果事实令你过于痛苦,我很抱歉。”

她用力眨了下眼睛,眼泪终于如愿没有涌出,“不必道歉。……比起愚昧地活着,我宁愿在痛苦的真相中死去。”

博士轻声地说,“你的朋友,因雪山之民的信仰为生。如今它身受重创,勉强维持存在,它的同类正在看护它。”他向亚叶点点头,“亚叶可以带你去看望它。”

初雪缓慢地点点头,“我已没有继续在场的必要,请容我告退。”她站起身,头也不回地从会议室离开。

赫拉格目送着她僵硬挺直的背影。落地窗外的阴云逐渐散去,光束从云层透出,落在梧桐干枯的枝桠上。而骏鹰极佳的视力,不经意间捕捉到几丝绿意。春将来临。

没有一丝宽恕和温情。

——春已来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博士看到银灰站在一株梧桐树下,正看着远处的钟楼。钟楼也很老旧,外墙灰黄,有被酸雨腐蚀过的痕迹。

他慢慢朝银灰走了过去。整点的钟声响了起来。鸽子军团像是受了惊吓般纷纷飞下钟楼。

如同机械般准点地,博士例行公事般地寒暄,“晚上好,银灰先生。”

银灰将目光从钟楼上转回,“六点整。博士似乎倾向在最后一秒出现。”

“准时是工业时代最重要的品德之一,”博士用毫不客气的语调和他客套,“希望我没有占用你太多时间。”

银灰用手杖轻轻点了点地面,不以为意,“还没忙到脚不沾地的程度。和远道而来的客人喝一杯茶的余裕还是有的。”

博士回答,“我有十六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以你的行程来分配时间就好,我没有意见。”

暮夏的晚风带了些水汽,黄昏的空气浮动着潮湿的泥土味道。银灰又抬头看了看天空。博士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稍微抬起的下巴。

“维多利亚总是在下雨,”银灰说,“跟我来吧,盟友。”

***

维多利亚的老城区多是六七层楼的老旧公寓,或砖红或灰黄的外墙上焊接着铁质的防火梯,墙体和防火梯接触的位置有着深深的锈色痕迹拖曳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银灰走路时的脚步声听起来冷酷无情。但他的步伐却又精准地控制在能让缺乏运动的博士毫不费力地跟上。博士默不作声地承了他的好意。

银灰在一扇没有门牌的铁门前停下了。门没有上锁,银灰拉开铁门的时候,铁门发出一声锈蚀的呻吟。黑色的油漆成片地往下掉。公寓里是极其简陋的一楼大厅,地面上是脏污到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地毯。米色的墙纸有多处被划破的痕迹。银灰似乎对这里相当熟稔,他穿过走廊,路过三个没有标注名牌的房门后,拉开了一扇被漆成红色的门。

可能是公寓建成时没有考虑安装电梯,房屋主人不得不在一栋楼里垂直打通一组单元间把电梯塞进去。电梯以极其缓慢可疑的速度向上不稳地爬升。随意悬在上方的电灯泡也在不安地晃动。电梯又打嗝般地猛烈摇晃了一下。走出电梯间,银灰推开了过道深处的一扇房门。

“房间简陋,”银灰拍开了电灯的开关,远远称不上明亮的灯光勉强照亮了陈设,“见笑了。”

博士点点头,慢悠悠地走进去。

银灰的话完全不是谦虚。狭小的房间里水泥浇筑的墙体和地面自暴自弃般地袒露着。角落里塞了一张以银灰现在体格躺上去相当憋屈的单人床,窗下放着一副简陋的桌椅,细长的四脚支棱着,要倒不倒的样子。银灰以主人般的姿态,在单人床上随意地坐下。质量不怎么过关的弹簧床垫发出嘎吱一声。

博士环顾四下,他伸手拂过老旧木桌上的灰尘,“我记得这里。”他顿了顿,又低声问自己,“我为什么会记得这里?”

“当然,”银灰将一本薄薄的小册子从外套的暗袋里取了出来,递到博士面前。菲林的表情罕见的柔和,他轻声说,“你一定记得会这里。”

博士小心地接过,纸张的质感很特殊,墨迹的颜色也有些不同寻常,也许是用了特定的方法让字迹显色。他翻开封面,来自女性的字迹娟秀整齐地写:“神秘的解析”。

一时间,狭小的房内只剩纸张翻动的声音,和彼此的呼吸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斯万赫尔德。”

博士缓慢地念出这个熟悉的名字,“原来她去了谢拉格。”

可他已然回忆不起故去同伴的模样。他再度端详她的孩子的面容,尝试从对方年轻的脸上寻找出她残留的痕迹。

“她的名字被教团抹去,”雪境的菲林低声说,“以奥拉维尔夫人的身份死去。”银灰接回小册,在两人面前将其焚毁。明亮的橙色火焰映在他的眼中,像是跳动的怒火。直至纸张最后一角燃烧着,掉落在粗糙的水泥地面上,在火舌中化为灰烬后,银灰才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

“维多利亚总是在下雨,”银灰再次说道,他带有黑色圆斑的银白色尾巴游刃有余地上下摆动,“可要与我一起喝一杯茶,博士?”

熟稔的既视感闪过博士的脑海,他略带恍惚地点点头,“那我要加两块方糖。”

随着弹簧床垫又一声嘎吱,银灰起身。很快他就从小厨房里端出两盏茶来。洁白小巧的杯口和碟沿围着一圈金边,和这个牢房般的房间格格不入。

“请。”银灰将其中一盏递了过来。

茶汤通透褐红,博士端起来轻轻嗅了嗅。温暖的辛香和茶香、热气混杂在一起,或多或少驱散了寒意。温热的水顺着食道一路向下,仿佛能够熨帖脏腑。肉桂的辛香和回甘的茶香,弥漫在简陋的牢房般的居室里,有股让人忍不住叹息的暖意。

透过蒸腾的水雾,博士不经意间瞥见房间西北角的墙上有一个被镂空凿出的长方形空间,像是摆放神像的壁龛。可里面空无一物,积满灰尘。察觉到博士的视线,银灰也转过眼,扫了一眼那个壁龛,带点漫不经心地解释,“以前那里有个神龛,后来被清理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需要了?”

红茶的热气腾起,白色的水雾显得银灰的神情十分漠然,“神祗的代言人待他们的信徒为奶牛,而神祗对此视若无睹。谢拉格不是宗教的私有金库。”

博士轻轻眨了下眼,小口地抿着茶汤,“斯万赫尔德选择了你的父亲。”

“她选择的盟友过于温吞软弱,并为此付出了代价。”银灰不带感情地表明立场,“谢拉格不需要一个商人的儿子。我们所剩的时间不多了。”

沉稳醇厚的嗓音,使人能够联想起橡木桶中存够年份的美酒。将青涩而尖锐的单宁长久而隐忍地发酵为成熟的风味。

银灰的拇指和食指轻轻勾住瓷白的杯柄,小口抿了口茶汤,又不着声响地将茶杯放回了杯碟上。精美的杯碟,像是经过严密计算的优雅举止,都与这处简陋的居室格格不入。

博士注视着他轮廓深刻的侧脸,说道,“等价交换,我和她,一如既往地。”

——你庇护我的存在,而我庇护你的野心。神明本应在这个星球上死去,而命运也只会是概率的结果。少女成为了母亲,母亲诞下婴儿,然后婴儿又成长为少年……

博士短暂地露出一丝微笑,“我会继续履行约定。”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4:37AM.罗德岛诊疗室。

博士发出一声含混的低语,闭着双眼向热源挪动。温血动物的体温如同蒸腾的水汽般在身旁的年轻肉体上发散出来,轻轻包裹住博士隐隐作痛的神经。

在那个曾盘踞食物链顶端、高度社会化的庞大种族中,博士是仅存的眷属。他是落单的狼,是离群的雁,是进化树的侧枝上仅存的一枚枯叶。没有氏族的他,不会有伴侣,不会有血亲。他生殖细胞上的糖蛋白不会被这个星球上任何现存的种族识别,他是不会有子民的孤王。

落单的狼会迅速衰弱,不久便会死去。博士也同理。他渴求同类的体温与陪伴,正如寒夜里的旅人渴求着远处的篝火。然而他的篝火已经在很久之前熄灭,此时温暖他的火焰来自于一堆不属于他的篝火。茕茕长路教会了他如何欺骗自己的大脑,虚假的归属感足以应付一时。

异族的体温成功地欺瞒了过于疲倦的大脑,分泌的血清素让博士蜷缩的身体渐渐放松。舒适驱使他忍不住再度向热源靠近,直到他能够听见对方的心跳为止。冰凉的四肢也得寸进尺地缠绕上来,想要拥住温暖而柔软的抱枕。他的脸颊在寻找一个稳妥安放的位置,像是刚出生还未睁眼的幼猫般,盲目而笨拙地摸索轻蹭。

后脑被轻轻托住,那股力道引导着他挪向一个最佳的位置。羽状肌与锁骨的角度完美得仿佛他沉重而钝痛的头颅原本就应摆放在那里。规律而沉稳的脉搏从相贴的皮肤上传来,似乎能在他空洞的颅骨内回响。呼吸的温热气体拂过他的后颈。他又发出一声模糊不清的呢喃,仿佛是一个惬意而舒适的叹息。

坚韧而可靠的抱枕突然向一侧倾斜下去,忽然而至的失重感使得博士抖了抖睫毛,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他发现自己正趴伏在谁的胸膛上,朦胧的视野里是线条流畅的下颌骨,和顺着呼吸缓缓浮动的脖颈。下颌骨在洁白的脖颈皮肤上投下一块阴影,明亮的月光对于久闭的眼而言太过耀眼,博士又忍不住闭回眼睛,将自己的面孔藏进那片阴影里。

凝滞而停止运转的思维完全没有意识到身下温暖而年轻的肉体究竟是谁。像在噩梦时分紧紧环住抱枕来寻找安慰般,他将冰凉的膝关节蜷曲起来,蹭到对方温热而富有弹性的大腿旁,冰冷的脚掌则是抵在温暖的小腿肌肤上。熨帖般的热度使他下意识得寸进尺地往更温暖的地方蜷缩。

“……唔?”不知从何而来的手掌扣住他的膝盖,制止了他愈来愈放肆的骚扰。博士迷迷糊糊地蹬蹬小腿,想把那只碍事的手甩脱。在胡乱挣脱中,他的脚掌似乎踩到了什么毛绒绒的东西。它似乎对于被无故踏了一脚十分不满,甩回来“啪”地拍了他的脚背一下。虚张声势的反抗造成的疼痛不值一提,只是柔软而蓬松的毛发扫过敏感的脚背时,不容忽视的麻痒如同电流般顺着脊椎瞬间传达至大脑。

博士闭着眼睛,勉强支起一侧的肩膀,伸手摸索下去,想要抓住那根毛绒绒的罪魁祸首。他的掌心擦过手感顺滑的衣料,能够感受到衣料下的温度。

他的动作再度被制止了。有力的五指牢牢握住他的手腕。他听到有人在他的脸颊上方说话,嗓音莫名地熟悉,“睡着了原来是这副模样……真是出乎意料。”醇酒般浑厚低沉的嗓音,通用语的发音字正腔圆,偏偏在句尾的语调有着不易察觉的含混。

博士认出了这腔缺陷细微却独特的口音。仿佛是神经元的节点之间擦过一个小小的电火花,他倏地从如同迷雾般笼罩住自己思维的睡意中清醒过来。

他以缓慢的动作一点点把沉重的身体支撑起来,疲倦的关节在行动间咔哒作响。理智合剂中毒的后遗症仍影响着他的思维。依旧带着几分水汽的目光迟缓地四下逡巡,直到他与一双神色莫明的浅灰眼眸彼此对视时,他才开始对此身所处的现况有所认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舷窗外透进的月光投在床上的光斑渐渐滑动。在月光下,身体下雪豹的面容每一寸细节都十分清晰而深刻。由于光照的方向,他的眼睛不能再隐藏在眉骨投下的阴影之下,博士能在他浅灰的虹膜上看到自己模糊的倒影。他薄薄的、甚至有点锐利的嘴唇微微抿着,博士似乎可以透过他叵测的神色,看到他在沉稳面具之后,好整以暇、恶意地静待他的惊惶与窘迫。

他正分膝跪在银灰的身体两侧,大腿内侧的皮肤几乎能感受到对方呼吸时小腹的起伏。

他觉得这场面莫名的眼熟。博士开始尝试着回忆,他与银灰之间的交媾次数寥寥,脑内的记忆只剩下白纸黑字般的事实陈述。出于大脑空间的最优利用率,多余的画面已经被删除得一丝不剩。

本应如此。

然而博士内心里却有一处令人在意的空洞。如同完整拼图上缺失的最后一块,又如同规整序列中唯一出错的一项,无比地突兀。那尚未满足的遗憾早已在理性记忆里无迹可寻,可是博士的确隐隐约约感到有什么缺失。

冗杂繁复的思考其实耗费了不到一秒。在旁观者看来博士似乎是下意识地做出了下一步举动。

雪豹由于惊讶而微微睁大的眼睛里,映出博士朝自己俯下身的身影。博士带着凉意的柔软嘴唇,在雪豹似乎总是带有一丝叵测笑意的嘴角,轻轻地印下一个吻。

——空洞消失了。博士推测,内心中缺失的可能只是一个象征结束的仪式。

正当他想要直起身结束今晚的闹剧时,一阵微弱的刺痛忽然从他的下唇处传来。他的舌尖尝到了一丝铁锈味,仿佛什么锐利的陷阱捕获到了下唇的血肉。在博士刚刚意识到那是雪豹的獠牙轻轻叼住他的嘴唇时,一股不容反抗的力道将他想要抬起的头颅狠狠地按下。彼此的牙釉质相碰的声音在颅骨内部传导,格外清脆。

这不是情侣之间缠绵的亲吻,也不是亲人之间安抚的亲吻。博士能感受到对方尖锐的利齿边缘拖曳过口腔和舌头黏膜的可怖触感,那如同要将他撕扯咀嚼随后吞咽的野蛮使他生理性地畏惧。他想抽身离开,然而扣在后颈的手掌与叼住他舌尖的齿列使他腹背受敌,进退不得。

哪怕他们身披着人形的皮囊,本质上仍是野兽——博士的心头浮现出这样的想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祖先们用于梳理毛发的舌面角质早已退化,然而博士依旧能感受到银灰舌面上的粗粝质感。雪豹的牙齿叼住博士的舌尖,粗糙的舌面只是在牙龈处一掠而过,目的性极强地用力舔舐、摩擦着他的上颚黏膜。

“……?!”

突然而来的过激快感如同骤然的电击,酥麻与酸软如同电流般在博士的四肢上游走。这预谋般的直击如同在博士的脊髓上猛地挥了一棒,他瞬间被抽走全身的力气,如同融化成浆的冰晶般,软伏在雪豹的臂膀间。雪豹凝视他的、专注到阴郁的眼中,依稀浮现处几丝了然的笑意。

博士如同一块捂不暖的顽石,无论曾被沾染上什么样的颜色,转眼都能洗去。正如那些被他本人选择清出大脑的细枝末节,他于性事的记忆与经验已经完全被他自己删除。博士善记,只要他不主动选择忘记,所有的细节他都能清晰地回忆并复述出来。银灰的记忆力也不差。他脑中的记忆不对等地保存并累积下来,所造成的落差感使他的喉咙有异样的干渴。

压制着博士后颈的禁锢被松开了。然而那只温热手掌的动作仿佛仍在掌控着博士的思维,他的意识似乎被分割出去一小块,专注而沉迷地追随着对方指腹滑过背脊肌肤的轨迹。带着薄茧的指腹仿佛在细数他的脊椎骨节,摩挲着背脊的凹陷,缓慢地往后腰探去。微小的摩擦阻滞如同一股股微小的电流,沿着后背皮肤的神经元四下游离。他的身体正因此带来的酥麻而微微颤抖。

微曲的手指抚摸过弓起的胸椎,再是凹下的腰椎,又顺着骶椎隆起的弧度向下滑去。轻柔却不容忽视的刺激如同渐强的电脉冲,一次一次碰撞着博士的意识。

雪豹修长的手指缓缓地没入沁满汗水的雪白臀丘之间,裹挟而来的皮肤湿热而粘腻。手指描摹着尾椎骨的形状,隔着柔软湿热的皮肉寻找到那处弯曲的骨骼末节,略加安抚几下,粗粝的指腹便发狠般地向着那处用力揉按。

“——”

博士被野兽囚禁住的口舌并不能说出完整的话语,相应地只有一声含糊不清的哀鸣。他的脊背像是渔网中挣扎的鱼虾般奋力弓起,觳觫颤抖。过于猛烈与突然的快感像是一道眩目致盲的强光,在一瞬间夺去了博士对外界的感知。博士的身体密码似乎早已被这位莫测的盟友悉数破译,所有的敏感带与弱点被洞悉,了如指掌地拿捏在手。在快感与恐慌交织的感官冲击之中,他连最基本的呼吸都忘却了。

被巨浪抛上半空般的失重感与坠落的错觉持续数秒才慢慢消退。它们离去的时候也似乎抽离了他的浑身气力。他的膝盖与脊柱再也不能承受他上半身的体重,他无法维持住跪立的姿态。

博士脱力般地跌坐在雪豹身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野兽对它的战利品很是满意,松开了扼住猎物的利齿。

没有了障碍的口腔终于重拾回气体流通的正常效率。博士的呼吸粗重又急促,他的心率也同样。他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他吞咽下剧烈呼吸而大量分泌的唾液,在喘息的空隙间,残存的理智终于意识到那个多余的暧昧亲吻将会引导出怎样的后续发展,零碎而迟钝的思绪尚且没有后悔的余暇,只能勉强拼凑出生硬零乱的拒绝,“……我至少需要两小时的休眠,”他仰起头回视对方的目光,“我们明天再谈,如何?”

虹膜色素浅淡的灰色眼睛沉默地凝视着他的姿态。

博士仰视的茶色眼睛如同水磨过的湿润,饱尝一番折磨的嘴唇透着不正常的嫣红。他俯卧在雪豹的身上,彼此胸腹相贴,偏偏仰起细白的脖颈,渴望般看向对方,这使得他口中平淡冷漠的话语,听起来更像恳求般的欲拒还迎。

银灰仿佛在用心感受什么般地闭上眼,数秒之后再度睁开。他湿润的嘴唇轻轻擦过博士的鼻尖,柔软温润的触感让博士忍不住皱眉。“怎么会?”雪豹说话时吐出的热气如同酒香般弥散在博士口鼻之间,“博士明明还精神得很。”带着难以捉摸笑意的话语与发声时胸腔传来的微微振动,如同藤蔓般将博士囚禁其中。

“……?”博士回以迷惑的目光。

雪豹意有所指地用掌心轻轻拍拍博士放在自己腰侧的大腿。

博士依旧心存疑惑,慢吞吞地撑起上半身,汗湿的皮肤在分离的瞬间被冰凉的空气趁虚而入。凉意如同利刃般割断了彼此的联系,博士心下有难以察觉的不舍与踯躅。脊柱和颈椎像是难以承受他沉重的头颅般发出细微的、仅有自己听得到的呻吟声。随着体态的转变,博士这才感受臀下传来一股湿润而粘腻的触感。

“——”

那如同失禁般仍在从腿心间缓缓流出的体液,不知何时已经渗进隔开彼此肌肤的衣料,在肌肤相接的部位洇开圆盘般的一滩。比起被强制送上一次高潮的博士,尚未完全情动的银灰更先一步感受到小腹部位传来的、淫靡却诚实的湿意。被完全浸湿的布料再无遮盖的效果,它们欲盖弥彰地紧紧贴在湿热的皮肤上,如同一层有色的薄膜,勾勒出博士早已自顾自兴奋情动的性器,与微微隆起饱满的湿润阴阜。

它们由于博士自身的体重,紧密地覆压在雪豹同样被濡湿的小腹皮肤上,随着对方呼吸时身体的起伏,在银灰坚实而肌理分明的小腹轻轻摩擦,如同隔着薄纱恋恋不舍地啄吻着对方的肉体。

这一幕如同燧木取火时那一点星星之火,将博士似乎脱节的体感与意识,卷入一场燎原大火。下腹起初只是隐隐鼓动着的灼热感,如同水汽般缓缓升腾,最后仿佛要将他本就运转迟缓的思绪吞噬殆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博士向来对自己为数不多的欲望直白而忠实。他只是沉吟了片刻,便双手交互将衣物向上掀起,从头上脱去,又卷着裤边将下身的衣物蹭到膝边。湿透的衣料缓缓剥离,露出一片水光淋漓的腿根,仿佛早已熟透的果实等人采撷。

汗湿的皮肤失去了衣物最后的包裹,赤裸裸地暴露在深夜的凉意中,博士禁不住又打了一个寒颤。

“……过来。”

以揶揄的目光端看了半晌的雪豹终于有所动作,他在弹簧的吱呀声坐起身来,两腿屈起,将博士微微泛凉的身体揽向自己。成年雪豹宽阔的臂膀与肩背好似一袭质量上乘的皮草,细致而温柔地将博士纤细的肢体包裹起来,隔出一道与深夜的寒意绝缘的屏障。蒸腾而来的热气,与温热肌肤的再度相贴,将博士不见血色的面颊染上一层红晕。

如同龟缩在自己温暖小巢般的安逸感萦绕在博士的肺腑。银灰真是一位不错的床伴。博士在舒适的暖意与情欲的燥热交织而成的矛盾漩涡中,漫不经心地想。

雪豹的利齿此刻有了新的猎物,尖利的齿列轻轻磨着博士小巧而圆润的耳垂,嫣红而薄软的舌尖不时划过敏感而角质单薄的耳后肌肤。博士濡湿的额头抵在雪豹的锁骨下方,绷紧的脊背朝后弓起,不时微微颤抖着。哪怕是来自银灰轻柔的爱抚,都如电脉冲般一点一点将博士往高潮的节点推搡。

他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这位盟友对他的身体密码了如指掌,他如同提线木偶般,被完全控制下对方的五指之下。

——似乎将他送上一个小高潮,简单得如同按下一个回车键。

博士的手指从雪豹坚实的小腹上掬了一把粘稠而透明的湿滑体液,试探着沿着银灰收紧的腰线向下,探进对方仍在衣料包裹中的部位。指尖传来的是紧实而温热的皮肤的触感,随后触及到硬质而蜷曲的毛从,在那之后——

博士只是略加迟疑,便将那已经初具热度的性器握住,从长裤的包裹里掏了出来。雪豹平稳的呼吸一丝不乱,有规律地拂在博士的后颈,蓬松的银白长尾不时轻扫过博士后弓的脊柱沟。雪豹的性器也如此时仍不紧不慢的主人一般,尚不到最情动的时刻。

那器物与博士自己的不尽相同。在文明的进程中,用于固定雌性和刮除其他雄性留下的精液的可怖倒刺已经退化成一层薄软的角质层和顶端支开的肉棱。然而在微微勃起的情况下仍不可小觑的硬度与体积,正是尚未退化的阴茎骨的存在证明。这糅杂了人性与兽性的性器,正如同——

“……唔、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尾骨上突如其来的警告般的一拧,痛痒交织而成的扭曲快感直直刺透皮肉,将博士游离发散的思路悉数劈碎。他低吟出声,手掌与腿根俱是猛地一颤,掌中不时捋动的粗硬性器更是被他喷得满身汁液,顺着边缘与顶端漉漉滴下。

雪豹的指腹始终揉捏着小巧尾椎骨附近的细嫩皮肉,他眯着眼轻柔地问,“在想什么,博士?”

被完全拿捏住后腰的死穴,博士的思维被强制送来的快感冲击得七零八落,他一张口便是破碎不堪的低喘,毫无发音回答的余裕。银灰给予的快感如同鸩酒般醇美狠毒,使他永远离绝顶的快乐只差一线,又深深畏惧登顶之后的骤然坠落。混乱的五感中他如同渔网中挣脱不得的海鱼,一身湿滑的粘液却被死死地卡住了鱼尾。

下身的孔窍灼热而饥饿,等待着送上门的猎物。这份不满足与想要远远逃离的渴望催促着他不断膝行向前,直到他如同自投罗网般深深埋入对方的侧颈,再也避无可避。

“来,博士,”雪豹在他的耳边劝诱般地低语着,“坐上来。”

博士抖动着眼睫,布满水汽的茶色眼眸神色恍惚莫明。他终于还是难以抗拒地跪立着轻抬自己的腰臀,饮鸩止渴般将掌中已经被自己濡湿的性器纳入体内。

哪怕只是微微勃起的兽茎,也由于阴茎骨的存在而不可小觑。多次的濒临高潮让博士体内的甬道如同行将涨破的水球,每一寸吞入的异物都能挤压出一团一团的粘腻的花液。硬质的尖端毫不留情地破开挤压推拒的黏膜,尚未退化完全的角质层上满是已经钝化的小小倒刺,研磨过紧致情动的嫩肉时,刮擦而来的瘙痒让博士的腰胯不停痉挛。他甚至等不到将整根性器尽根吃下,便急慌慌地摆起腰胯,自己套弄起来,意图让进出时的摩擦缓解这可怖的麻痒与饥渴。

血肉被顶弄开来,敏感而充血的黏膜被反复地摩擦。强烈到可怖的刺激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博士明明恐惧得想要停止这一切迅速逃离,又如同成瘾般渴求着更多。他停不下来。

停不下来。

明明出口就在眼前,他伸出手的时候又在不停地向后倒退。他只能听见自己凌乱而急促的喘息声,以及自己的耻骨碰撞到银灰小腹的皮肉相接的声音。

博士的身形不算娇小,唯独他的一节腰身极窄,衬着一身淋漓的水光与清冷的月色,摆动起伏,如同深渊里如镜面般游动摆尾的银刀鱼。他的肤色与银灰的十分相似,都是冷调的白色上割裂有一道道陈年的老疤。银灰身上全是刻意避开要害后的刀枪伤疤,而博士的却截然相反,尽是贯穿纵横胸腹的可怖缝合痕迹。

银灰的掌心如同在默默记忆那些有陈有新的手术痕迹般,轻轻拂过凹凸不平的肌理表面。博士的身体已经亢奋到了极点,哪怕是这样轻微的触摸也如同不可再多承受的爱抚般,在狂乱而失衡的天平再添一枚砝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博士呼出的热气与他发出的低吟同样濡湿粘腻。

最起初的恐惧已经缓缓淡化,求而不得的痛苦与快感交织着缠绕住他的咽喉。他已经不再畏惧体内的异族的性器将会破开他的腹腔,不再畏惧在迷乱中丧失了自我,不再畏惧他的子宫他的脏器会被即将陷入狂乱的自己搅成一团。他想要解脱。

他如同苦修者,如同狂信徒,献祭般地将自己最柔嫩的器官深深挂上刑棍,只为一个神的垂怜。他又像一个瘾君子,唾弃着自己却又将针剂一管一管推入静脉。

他的腿根被他自己不知克制的动作碰撞得一片绯红,嫣红的嫩肉翻进翻出。两人相接的部位以下更是被他自己情动时不停分泌的花液喷溅流涌得一片狼藉。他对于性事的细节已经悉数忘却,然而他的身体却在几次的肢体交缠中食髓知味。他的性器在无人抚慰下已经兴致高昂,漉漉滴液的前端在他每次深深吞入时都会刻意地在雪豹湿热而坚实的小腹磨蹭。失禁般的燥热与酥麻正如同细钻般钻磨着顶端的小孔。

……太多了。

他如同攀住最后一根求生的浮木般紧紧抱住银灰宽阔的肩背,模糊不清地低声呼唤着对方的名字。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恳求什么。

雪豹如同梳理着幼兽的毛发般舔舐着他的后颈,轻轻抚摸对方脊背的动作淡然得如同旁观者,他浅灰色的眼睛里浮动着克制的热度,注视着身上的床伴几乎要陷入狂乱与窒息的情潮,长尾一下一下却难以掩饰地用力拍打着身后的床面。

博士的神智正处于高潮与昏迷的边界,口中喃喃的话语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然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他那只能听得见水声与喘息的耳侧忽地传来一声柔和的安抚,“我在,博士,我在这里。”

如同推翻多米诺骨牌的第一下,酸软至极的后腰忽然被轻轻一按,他的两股登时一软,努力维持的最后一寸坚持也被直接击碎。坚硬而狰狞的性器被深深吃进从未到过的位置,就连那一直死死把关的肉环也被不经意顶开一个小口。

“——”

博士的脊背猛地一颤,痉挛不已。汗水几乎是成股地沿着凹陷的脊柱沟流淌,流过极窄的腰身,再缓缓淌入两瓣白皙饱满的臀丘之间。他已经全然失了力气,淌满泪水的侧脸懒懒地贴在银灰的侧颈,浑身一直只剩下喘息的余裕。然而停留在体内的异物仍然精神抖擞,有力的搏动传递到紧紧咬住它的黏膜,宣告着对方远远还未餍足的事实。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博士缓缓将零碎的意识从过激的愉悦与迷乱中收拢回来。他的眼睫轻轻颤动,一弯如残荷花茎般的背脊仿佛拾回了力气般慢慢直起。他略微不安地扭动腰肢,想要从那根贯穿甬道的硬物上脱出。然而雪豹不容拒绝地握住他的双肩,仿佛不费吹灰之力般,又将他才抬起半寸的身躯按了回去。

“……唔——”

原本已经偃旗息鼓,严防死守的肉环不意间再度被猛然顶弄开,那如同下一秒便要将下腹脏器一同贯穿的恐惧使博士全身一僵,不敢再动弹一分。

博士的睫毛已经濡湿到粘结成一簇簇,泪渍遍布两边脸颊,在月色下晕着珠光似的光泽。

“怎么哭成这样?”雪豹低下头来,潮湿的鼻尖轻轻擦过博士闭上的眼睫,语调确实是明知故问,“这么舒服?”

银灰的肤色极白,唇色也淡,偏生唇间探出一点舌尖嫣红冶艳无比。他托起博士的后脑,红舌如同舔走猎物的骨架上最后几丝血肉般,细密地将博士侧脸上的泪水卷入口中。带有薄茧的虎口自耳后缓缓向下,捏了捏博士细白而柔软的后颈。

博士对自己感官的反馈一向坦率而直白,“……嗯,”他温顺地后仰,向着对方露出自己脆弱而致命的脖颈,“继续吗?”

“辛苦博士了,”银灰回答着,湿润而柔软的唇舌沿着博士的下颌骨线条缓慢下探,在微微突出的喉结上轻轻一吻,嫣红的舌退入利齿之间时,自雪白的颈上牵出一线银丝,“接下来便交给我,如何?”

博士眨了下眼,没有作声,沉默着将控制身体的力道一丝一丝收回。他的颈椎放松地枕在对方托在颈后的掌心,淡茶色的眼睛半阖着,濡湿而空蒙的目光中流转着潋滟而难以言明的情绪。

银灰的小臂横勒在博士微微鼓起的小腹上,一寸一寸将彼此依旧相连的身体分离。

这是博士第一次在神智尚且明晰时,感受到体内的性器抽离的触感。花径中尚在情动的黏膜恋恋不舍,不情不愿地吐出紧咬在口中的猎物。在咕叽咕叽的水声中,性器上尚未退化完全的粗粝的角蛋白层拖曳摩擦过敏感的甬道,传导而来的令人颤栗的麻痒与压迫感让博士忍不住蜷紧脚趾。

抽离的速度是充满恶意的缓慢,博士磨蹭着床单的膝关节正因这被刻意制造的焦躁而颤抖不已。沾满晶莹而滑腻体液的十指抵在勒在下腹上的小臂上,无声地催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的盟友却对此视而不见。

隐秘而柔软的腔中不停歇地传来磨砺刮挠的微小刺激,如同附骨之蛆般无法摆脱。如同失禁般的一阵热潮重新在下腹聚集徘徊,漩涡般想要将他重新拉回欢愉深渊的水底。

“……快点。”

博士濡湿的细长手指按上对方光洁温热的侧颈,滑腻的虎口紧紧贴在凸起的喉结上,五指虚握,随后如同威胁般缓缓收紧。修剪得整齐圆润的指甲在覆盖在颈动脉的白皙皮肤上留下月牙形的凹痕。

与颈上肌肤相贴的指腹仍在因为情欲的焦躁而轻轻颤抖,按在侧颈的手指与横在眼前的小臂是表里如一的羸弱与纤细,将其禁锢或是攀折简直轻而易举。淡茶色的眼眸晕着令人联想到蜂蜜的光泽,仰视的目光却坦然而冷冽,看不见一丝羞恬与难堪。

博士在一瞬间感受到对方勒在自己小腹的臂膀猛然收紧,掌下温热的颈部皮肤下有肌肉骤然紧绷隆起。

“——松手。”

雪豹喝止的声音低哑无比。覆满白色饰毛的耳尖深深伏下,一圈黑色的围边紧紧贴在他银灰色的发上。方才给予湿润柔软触感的唇间隐隐有獠牙的寒光。如针刺般的寒意密密地从博士的脊背毛孔中渗入,这突如其来的杀意令博士一时怔忡。

“你……、——?!”

原本只是轻扶在后颈的手掌猛地发力,像是钳制想要逃离控制的幼猫般,捏住他的头颅,以泄愤般的力道将博士如同玩偶一样按在舱室的墙面上。在如此突然的发难下,博士来不及松开握住对方脖颈的手掌,指甲在银灰白皙光洁的颈侧抓出数道红痕。

舱室的墙面光滑冰凉,博士的侧脸与前胸甫一触碰,便畏惧着寒冷而下意识退开。然而身后随之覆压而来的沉重力道将他的努力瞬间化为徒劳。

银灰将膝盖强硬地挤入博士勉强跪立支起的两腿之间,就着早已水光淋漓的腿心,恶意地顶弄厮磨。在滋滋的水声中,不消片刻,温热的液体便渗透了膝上的衣料,浸到了银灰的膝关节皮肤上。伴随着博士含糊而粘腻的低吟声,难以堵截的体液更是穿透过饱和了的布料,沿着雪豹的小腿骨蜿蜒流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博士被禁锢而贴伏在墙面上的脊背与窄腰,如同被反复拨动的琴弦般颤抖不已。试图支撑起躯体而隆起的肩胛骨在流畅而光洁的脊背上投下一对倒影,如同被斩断羽翼后的深色伤痕。

“博士是不是要负起责任,”银灰炙热的吐息喷在博士的耳后,熏得他的耳侧与耳垂一片嫣红。银灰的话语轻柔带笑,仿佛说的只是戏言,“破坏了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

“……什么?”博士问,呵出的热气在烤漆般冰凉光滑的墙面上结出一层水雾。

雪豹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将已经被浸湿的膝关节从猎物的腿间撤开,左臂横揽过对方柔韧而滑腻的腰身,不容抗拒地掼至自己身下。

在几次三番的厮磨与抚弄下充血兴奋的花瓣,如同乖巧温顺的蚌肉般吮吸亲吻来自身后的那根兴致盎然的性器。博士原本早已纾解完毕而软垂的性器也因这恶作剧般轻柔厮磨,渐渐挺立兴奋起来。

那狰狞而粗粝的性器沿着博士腿间微微开合,濡湿的细缝来回地碾磨,再缓缓探入才分离不久的温暖甬道内。横勒在博士小腹的臂膀如同枷锁,如同绳索,禁锢着在缓慢进犯下想要扭身逃离的甜美肉体。

银灰的手臂收得太紧,牢牢压迫在博士体脂过低的下腹,隔着一层腹膜与肌肉,隐隐能够感受到那根狰狞的巨蟒正在缓慢地挤入自己温热软烂的巢穴内。

博士的腹腔在剧烈地起伏,他竭力在席卷全身的恐惧与快乐中维持住自己的呼吸。他的十指弯曲而痉挛,想要攀住什么似的,在身前光滑、空无一物的墙面上摸索。然而随着指尖滑腻的液体被无意识地涂抹开,连最后一丝勉强提供的摩擦力都被消除了。

觳觫轻颤的两膝难以支撑体重,博士几乎半骑在雪豹的腿间,半数的体重挑在肆虐在肉腔内的阳物上。

蟒蛇坚硬而尖锐的前端试探地顶弄方才被破开一点空隙的肉环,跃跃欲试。

“……记得上次是到这里,对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耳侧传来的低语隐隐唤起了博士脑内几分熟稔感。然而在欢愉中,痕量的残留回忆已经对理解对方话语里的意图再无帮助。

不过这也无关紧要。在这场性事,银灰的每一句问话都没有打算等待对方的回答。

“——!”

尖锐得如同疼痛的快感在那一瞬间绽裂开来。源于野兽的阴茎骨蛮横地冲开紧锁的宫口,狞然撑开的肉棱如同倒钩般固定住狂乱扭动,想要脱离的雌体。博士徒劳地昂起头颅,挤出一声绵软的泣音。颈侧隆起的羽状肌如同天鹅般修长,仿佛引诱着谁的手掌去紧紧扼住。

最新小说: 奉若珍宝(1V1高甜) 修真界极品炉鼎 姑父宠爱(高H年龄差) 假胎上瘾(孕/夫合集) 共享骚/货(NTR) 大乃摄政王被开大车 旧梦深处:无声的夜曲 《景安纪年:醉花笔记》 孙燕姿音乐爱情故事《6789》 被公司三位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