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明亮的八宝镜,朱雀吃着新摘来的蜜桃,汁液沿着嘴角滴落到袍子上,很快就与暗红色的袍子融为一体。
“我就知道,这件事情,和你这只老鸡有关系!”一个不明物体从朱雀的脑后飞来,亏了闪得快,不然一定会砸出个大包。
怒气未消的白虎,乘着的祥云还没有散去,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包袱,正眯缝着眼睛,斜睨着朱雀。
芳华居里错过的那场好戏,不光有狼妖的气味,还有淡淡的羽香。
若是搁到别的身上,也就罢了。朱雀是谁?是天界里和白虎打架打的最勤快的。它的毛羽,就是烧成了灰,白虎也能就着灰烬寻到朱雀的蛛丝马迹。
“吆,这不是白虎星君吗?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朱雀殿来了?稀客稀客,快来,尝尝王母刚刚赏我的蟠桃,据说是五千年结果的那棵树结的,可了不得了。”朱雀站起身,伸出沾了一手桃汁的手,不经意的拍了拍白虎的肩膀。
立时,白衣飘飘的肩头,赫然显现出一个湿漉漉的指痕。
正在气头上的白虎哪有注意到朱雀的动作,只是将缝隙大小的眼睛睁了睁,呲着牙齿鄙视的哼了一声。
“朱雀,你是不是暗恋我啊?”
没由来的一句话,朱雀另一只想要伸过去的魔爪停在了半道上。待细品完这句话的含义,又热络的拍了上去。
“白虎星君,别开玩笑了。天界上,男仙和女仙尚不可能,遑论我们两个男仙了。被玉帝听见,我们可是要被断掉仙根的。星君你是仙胎仙骨,哪里晓得世间的疾苦,修仙的不易。”朱雀越说声音越小,那凡尘的过往,自己如何一节一节的爬上这九霄云天,唯有自己最清楚。
“不是暗恋我,为何我做什么你都要掺和进来?这太上老君委托我去办点私事,你也要进来凑个热闹。朱雀,你的动机是什么?你可不要说,那狼妖的扇子,不是你用你的鸡毛幻化的。否则我立马下去灭了它,替你解气。这么大的胆子,连你那寥寥无几的毛也敢拔,当真是当我天界没有爷们了吗!”白虎随手将手臂上挂着的包袱往背上一系,在胸口处打了个扣,抓起桌上朱雀咬了一半的桃子。
满口的蜜甜味道,沿着喉咙一直延伸到胃里,说不出的舒服。
汁液流经的五脏六腑,也立时温热起来,一股真气从胃中开始扩散,游走于全身,手指指端被淡淡的白光所笼罩,那是仙力骤然提升的征兆。
果真是圣品中的宝贝。
朱雀左右犹豫,想要避过去这个话题,正在冥思苦想用什么理由,既能说的冠冕堂皇,又不会被鬼灵精的白虎参透。
太白宫里的小婢女一溜小跑进朱雀殿,匆匆禀告。
“朱雀星君,我家太白星君说有要事找您商议,望您速速前去太白宫一趟,十万火急。”
朱雀佯装一副震惊的模样,把桌上剩下的那个蟠桃往怀里一放,与白虎慌忙道了别,追随小婢女的祥云而去。
白虎不解气的把最后的桃肉送进嘴里,徒留一个干净的桃核,扔在身后,咬着牙言语。
“莫要让我知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不然小爷我定要扒你一层皮!”
朱雀跟着小婢女走了不一会,方才减缓了乘云的速度,舒了一口气。
小婢女也松软下来,紧绷的身子一下子得以缓解。她家星君让她做什么不好,非要来编个理由,速将朱雀星君带离朱雀殿。
小小的一个婢女,没什么丰功伟绩,靠着祖上积德,自己的勤勤勉勉,勉强挤上了天界,混了个小婢女。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没成想,这第一件成仙后的差事,就是去诳四方神中的白虎星君。
现在两条腿,还在长裙下打着哆嗦。
朱雀一手轻抚上小婢女的腰肢,暧昧的附耳低语。
“莫怕,这种事,多做几次,就习惯了。”
多做几次?小婢女觉得自己的眼前乍然蹦出一片小星星,各个忽闪着大眼睛,围着自己有些大的脑袋转着圈圈。
爹啊,娘啊,你说你们做这么多好事,究竟是图的什么啊?女儿不要成仙了,还是让我去地底下陪你们吧。
成仙者,必要断其私欲,静其心志,方能以万物众生为己任,容天下之气与一身。
成仙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要断去之前的过往纷争。
不论你是帝王将相,或是街头乞丐,能爬到这方净土,皆是本人的造化。概不以权力地位划分出三六九等。
在天界,你的修为,决定你的地位。
为了巩固自己的修为法术,身为仙家,这个酒,只限于浅酌。有甚者,自从位列仙班,就将这琼浆玉酿戒的彻底。
青龙初上天界时,指引自己熟门熟路的太上老君就特别贴心的告诫过自己,酒,是仙家聚会的必备良品。酒,也是众位仙家闯下大祸的根源。青龙星君你仙根固然稳固,还是少沾惹为妙。
谆谆教诲还在耳边回响,胃里已经一片的翻江倒海。
竹林的晚风自由自在的从四面八方吹来,穿过枝叶,越过河流,扑打在屋顶上的男子脸上。
一手执着半壶花雕,一手放在脖颈下枕着。
夜空里的星星甚少,黑洞洞的天空一丝光亮也没有。
青龙不晓得自己想看些什么,只知道那片黑暗,可以让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
外界的黑,足以淹没内心的黑。
一点点的亮光,闪过青龙有些微醉的眼眸。
只是一闪而过,那片黑丝绒的天空,还是在黑暗中默默无语,静悄悄的看着屋顶上那个模糊的身形。
青龙一天没有看见白虎,心里想要问的问题,早早的背壶里的酒压的没了踪影。
他想问他什么来?
奥,对了,想要问他,我是不是曾经伤害过你?
可是,问了之后呢?
他如果说是呢?
青龙晃了晃晕沉的大脑,发尾的束带被挣开,一头长发一下子铺开,把青龙的面容遮挡起来。
长长的发丝被夜风吹的纷纷扬扬,漫无目的的随着风向起舞,一时间,青龙有些怔住。
摇曳的火折子里,白衣胜雪的男子,一手拿着差点滚下屋顶的空酒壶,正玩味的轻闻壶中剩余的酒香。
“白,白虎。”青龙对着那个白衣伸了伸手,不确定的抓了一把,空空如也。
果真是幻觉吗?
“我可曾,伤害过你。”青龙呢喃出声,眼皮子越来越沉,终于沉到自己无力支配的地步。
火折子被小风吹的忽明忽灭,手执火折子的人解开背上的包袱,取出一个青色的披风,盖在青龙的身上。
青龙或睡或醒间,感觉到一股暖流透过肌肤,钻进自己的身体,自己的大脑没来得及反应,手已经利索的用那温暖将自己裹的如同一个粽子。
白虎从包袱里又掏了掏,找出一个瓷枕,趁着青龙翻身的功夫,塞到脑袋底下。
“青龙,别说我不仗义,这是你自己要睡屋顶的。”说罢跳下屋顶,推门而如。
一屋子的酒气,一地的空酒壶,犹如太上老君新近排演的八卦阵,在不大的屋子里排的密密麻麻。
白虎捏着鼻子瞅了瞅,卷起袖口,弯下腰,一个一个堆在门外的小箩筐里。
收拾利索,洗了把手,上床,脱衣,睡觉。
一切都这么的井然有序,一切都这么的合情合理。
瞧着头顶的房梁,白虎能听到房顶翻身的动静,鲜少在外宿营的青龙,怕是第一次睡在屋顶过夜吧。
也好,什么事情都有第一次不是,也许睡着睡着就喜欢上了也说不定。
白虎安心的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睡的香甜。
谁在谁的记忆力,张牙舞爪。谁又在谁的未来里,指引方向。
屋顶上的酒鬼,睡的眉头紧皱,心事重重。
屋顶下的良人,睡的心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