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伯,你说这个游素能撑到帝释天面前么?这样辛苦的三跪九拜而去,他为什么不与钵多罗同行?”燕楚七懒散地对身旁的人说,低沉的声音因为被围巾遮住,显得有些沉闷和模糊,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远处一个蹒跚的背影上,若一头雄鹰紧紧注视着垂死挣扎的猎物。
“游素与岳长乐闹出那么大的丑事,岳古楼为五国宰相,如今早已人尽皆知,你以为游素不会受天下人唾骂?何况,当初巫族开罪帝释天,若他再不表现出一点诚意,怕是连须弥山顶都上不去,谈何见到帝释天。”另一匹马上,略微文弱的男子,不急不缓地回答燕楚七的疑问,语气平平淡淡,却尽显谋略之气。
“不知帝释天看到我们送给他的大礼,会不会激动得喜极而泣?”燕楚七摸了摸下巴,略作猜想道。
“帝释天逃不过情这一关,他对云楚小姐用情至深,若是有办法能令她起死回生,我相信帝释天绝对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当初我们不直接献上玥魄,就是想让他亲眼看见玥魄起死回生的魔力,到那时即使我们不要求他与我们合作,帝释天也一定会来找我们。”
这便是他们为何大费周章从巫族下手,迫游素前往善见城请罪的根本原因。
没有什么比亲眼所见更据有说服力,秦水伯相信自己的判断没有错误,只要游素出现在帝释天面前,帝释天便一定会彻底输给他们。
燕楚七却忽而叹了一口气,他沉声对秦水伯说:“当初云楚与我一同离开家乡,我盗取女娲神力,煽动人心逆天而行,最后受到神界迫杀,几乎走投无路,只有云楚对我不离不弃,”说着,转头看向秦水伯,一双凌厉的眼眸微微带着一丝落寞,“云楚确实是世间难得的好女子,冷静而又机智,在没遇到水伯你时,她是我的智囊。曾经我也以为,如果大业得成,她一定是我的王后,我会对她好一千倍一万倍,与她共享壮美山河,流芳千秋万代……”他顿了顿,声音更为低沉几分,“可惜,逃到善见城,什么都变了。”
秦水伯是在燕楚七血洗善见城,离开须弥山之后才遇到他的,所以他并未见过燕楚七口中所说的那个聪慧的女子,只是从燕楚七和一些将领的嘴里听说,云楚小姐本应该是燕楚七的王后,却在躲避战神李靖的追杀,逃到善见城后,受到帝释天的蛊惑,移情别恋,爱上了这个佛界天众的王。
秦水伯不知道燕楚七是否是真心爱着云楚小姐,但他相信,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容忍自己的未婚妻与他人苟且。
因此,在失去理智之后,燕楚七才做出了血洗善见城这震惊三界六道的事。然而,这不理智的做法,不仅使逆天军队损兵折将,大伤元气,云楚小姐也在那场交战中丢掉了性命。
不过对于一个女子来说,能让自己深爱的人为她痛彻心扉,怕也是她最大的幸福。当然,那个悲痛至深的男人并非燕楚七,而是那高高在上的天众王者,帝释天。
秦水伯毕竟是局外之人,云楚小姐与燕楚七还有帝释天,他们三人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秦水伯不知道,也没有立场去评价。
如今,他只是辅佐燕楚七,利用帝释天对云楚小姐的感情,让帝释天背叛佛门,加入他们的逆天军队之中。
他相信,只要帝释天深爱着云楚小姐一天,并且没有改变对凡人的一丝爱护之情,他就一定有能力让帝释天成为逆天叛将。
无神之治,是燕楚七的理想,女娲神力既然能为他所用,那么,这个理想也一定是女娲的。所以,他水神天吴即便转世为人,也要为女娲达成这个心愿。
“我曾说过,成就大业者,必定忍天下人所不能忍,做天下人所不能做的事。审时度势,任何与目标不契合的东西,或者人,该放弃的时候,就要放弃,而该算计的时候,也该毫不犹豫的算计。即使满手鲜血,众叛亲离,只要能手握日月轮转,得掌大权,那么,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自古以来,身为王者,何人不是孤独一生,若心中有了不该有的牵挂,就要做好被人取而代之的准备。”秦水伯意味深长地说,一双淡泊的眼眸,望着看不见尽头的前方,好似望着万里江河,“云楚小姐是帝释天的劫,身为逆天叛将之首,七哥,你应该没有一丝怀疑,毫不犹豫的去利用。只有这样,你才能得到与天神抗衡的力量,要知道,凡人之躯,再长寿也不过区区数十年,不借助外力,永远都会一事无成。”
燕楚七沉默下来,过了半晌,他低沉问:“云楚的魂魄,水伯你打算什么时候放她轮回?”
秦水伯收回目光,淡淡看了他一眼:“至少现在不行,如果可以,我永远都不会让云楚小姐进入六道轮回。”
燕楚七一愣:“玥魄既然能迫帝释天与我们合作,为什么……你还要留着云楚的魂魄?”
听他如此一问,秦水伯却忽而轻笑了一声,而后开口莫名说到了其他事上:“岳长乐虽然是纨绔子弟,自那晚意乱情迷之后,便对游素动了真心。无论岳长乐做多少事讨好游素,游素至始至终都铁石心肠。连岳长乐鼓起天大的胆子,向自己父亲提出要娶一个男人为妻,都未能打动游素。我想就算再无情的人,在那时多少都会有所动容的,可是游素却能稳如泰山,你可知这是为何?”
燕楚七不明所以,坦然道:“两个男人之间的爱情,这种事我可不知道,水伯你直接告诉我吧。”
秦水伯点点头,道:“因为,游素本来就是个死人,一个没有魂魄的傀儡。在玥魄将他复活那一刻,这世上就已经没有游素这个人了。之所以他还能与常人无异,正是玥魄复制了他曾经的一切习性,所以看起来他就好像还活着一样。你说,一个傀儡,岳长乐能打动他的心吗?”
燕楚七恍然大悟,似乎有些明白秦水伯的意思了。
秦水伯接着道:“同样的道理,我们将这颗玥魄送去善见城,不过是给帝释天制造一个云楚小姐复活的假象,其实那也只不过是一只傀儡罢了。那么如果,将云楚小姐的魂魄放入轮回,让她转世为人,你觉得帝释天是选择要一个傀儡,还是要一个大活人?即使他到时背叛佛界,也难不保同样会背叛我们。留着云楚小姐的魂魄,只给他唯一的希望,是钳制帝释天最好的办法。要知道,没有你的女娲神力催动玥魄,即使游素将其献给帝释天,也不过只是一颗好看的珠子罢了。”
一席话听完,燕楚七沉默下来,他望着远处那三跪九拜的人,眼神不由略微迷离起来。
过了好一片刻,燕楚七才转头沉声对秦水伯道:“好,就如你所言,云楚的魂魄……先留着吧……”
秦水伯缓缓点头,不再多言。
作者有话要说:→_→云楚大家猜得出是谁么?上部有她哦!
☆、第五十七回
白河靠在钵多罗怀中熟睡着,不大的马车现下又多了一个人,身着披风的雪蟾精一言不发的坐在角落,庚炎则是闭着双眼,好似老僧入定。
“钵多罗,到善见城之后,不如多留几天,我带你去看看那朵莲花?”乾达婆王的声音从车外传来,打破这持续已久的僵持气氛。
“莲花?”钵多罗身形一顿,看向车外略有些诧异地问,“是那朵不肯开放的莲花?他不是在阿修罗城么?”
他还记得,那是法华刚来优罗钵界不久,阿难突然告诉他,佛祖准许他出界三日,前往阿修罗城叫醒一朵不肯开放的莲花。
那是他第一次出界,虽然什么也没有看到,活动也不过是方圆之地,但钵多罗的印象很深刻,直到现在都不曾忘记。
车外的乾达婆王听到钵多罗的话,轻笑了一声,他道:“就算在阿修罗城,你到了善见城一样可以去看望他。自他开放之后修得人身,想必最想念的就是你。”
钵多罗犹豫:“可是,我并没有得到佛祖的旨意,这样唐突的去,是不是有些不妥?”
此番离开优罗钵界,是因为仲古天尊,直到现在,他所做的一切几乎都是围绕着仲古天尊,不论神珠,雪蟾精还是游素,或多或少都有些关联。
如果他去阿修罗城看望那朵莲花,或许,会是第一次真正出于自己的意愿,与任何人无关。
“优罗钵界被毁,可能与魔界有关,你现在又无处可去,迟早要向佛祖禀报这事。反正都到了须弥山,迟一两天去华藏世界,没有关系的。”乾达婆王如此说道,语气很是轻松。
“优罗钵界被毁这么大的事,若是不尽早禀报佛界,我失职之罪只会更大。何况丹禅子带走了优昙钵华,小目又去了华藏世界,虽然我确实挺想去看望那朵莲花,不过……我想还是算了吧……”钵多罗摇了摇头,终是拒绝了乾达婆王的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