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想,小爵爷竟大闹一番,经过一夜之后,原本死活不愿同相爷迁居智竹国的岳长乐,竟然答应离开,大家都心知肚明,无非是因为游素要去的地方,与去智竹国的路同一个方向罢了。
以那夜所见之象,钵多罗很难想象,岳长乐对游素仅仅是救命之情,只是令他诧异的,是游素竟那边轻易原谅了岳长乐。
庚炎曾说,那晚之事并非出自游素意愿,但他实在不太明白,将一个对自己有非分之想的人留在身边,游素不担心终有一日会真相大白,昭告天下么?
这已不仅仅是清规戒律之分,而是违背伦理天意之为,不容于世,两个弱小的凡人,如何承担得起对亲人的责任,天下人的唾骂,以及老天爷的惩罚。
钵多罗想不通,也不愿去想,只希望游素与岳长乐平安无恙,虽说岳长乐曾经顽劣刁钻,但毕竟非罪大恶极,钵多罗不愿看到一个人受疾苦磨难,更不想见他们两人将自己毁掉。
刚踏进荒院,前方便传来一阵乐声,音色是水质一般的透亮和宁静,一片寂静之中,又带着一股极为纯粹的悠远之感,好似穿越亘古的时光,飘渺而梦幻,绕梁三日,回味无穷,钵多罗几乎顿时便愣住了。
这声音……正与那个梦里,他见庚炎于水墨梨树下,敲击水碗所听到的一模一样。
钵多罗循着乐声而去,疯长的荒草间,庚炎正静静地坐在石桌前,执着玉箸敲击面前的水碗,四周飘荡的萤火精魅,落在他的肩上,将一身白袍衬得微带荧光,犹如月宫中来。
不知为何,钵多罗心神恍惚了一下,以为自己又身在梦中,双脚无意识地走向石桌前,等回过神时,自己的一只手已经攀上了庚炎的眉峰。
那英挺的眉峰下是一双淡漠的眼眸,灿若星汉,又深邃幽静,钵多罗望着望着,指尖不知不觉僵硬了起来,半晌,才略微尴尬地收回手,低声道:“我以为,又是梦。”
庚炎只是静静地看了他一眼,抬起一根手指接住面前飞舞的小东西,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小小的蝴蝶。
“你带了不少小东西回来。”他沉声说道,望了眼钵多罗,一拂袖,面前的水碗与手中的玉箸便消失不见。
钵多罗看清那只蝴蝶之后,仔细往自己身上寻去,果然见附了好些只色彩各异的蝴蝶,方才不觉,若非庚炎出言提醒,怕是他要直到灯下才会发觉。
他也不去挥那些安静的蝴蝶,只小心坐在庚炎的对面,唯恐伤到其中一只,一边好奇地开口问道:“天尊方才敲的是什么?”不知为何,那曲子他竟有种十分熟悉的错觉,两次听到,每次都觉得神思游离。
放开指尖的小东西,任其飞舞,见那蝴蝶又落回了钵多罗的身上,庚炎收回目光,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思魂曲。”
钵多罗闻言沉默下来,好似在静静品味着那三字中所含的意味,过了好一会儿,才对庚炎说道:“天尊,我现在就打算前往须弥山,这神珠在我身上始终不安全,你可否与我同行?”
庚炎看了他一眼,沉声道:“你何事才能改掉多事的毛病。”
钵多罗笑了笑:“钵多罗无能,又忍不住多管闲事,真是累煞天尊了。”
“罢了,待天亮,再走吧。”庚炎站起身来,难得没有出言讽刺,钵多罗也不由有些诧异,也站起身来跟在庚炎身后,朝着亮着烛火的屋子走去。
奇怪的是,屋里四处不见乾达婆王,不知钵多罗离开后,他去了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_(:з」∠)_换了一个新的古言编辑,决定近期开个古言坑,我已经N年没写过古言了,虽然擅长比较正统的武侠和鬼怪类,但我还是想开个轻松向的穿越坑,一边码比较沉重的古耽,一边码比较欢快的古言,长此下来,我估计要变成深井冰… …。
☆、第四十八回
庚炎雇了一辆马车,乾达婆王回来之后,庚炎便让他做了车夫,理由是他最熟悉须弥山的路径。之后,庚炎不与众人同行,独自消失了,钵多罗没有多问他去何处,心底知晓只要自己身上还有神珠,庚炎就一定不会离得太远。
雪蟾精在虚空中调理了许久之后,便时常化作人形陪在钵多罗身边,只是那一脸毒疮实是有些骇人,未免途中吓到路人,钵多罗解下自己的披风,套在了雪蟾精身上。宽大的风帽遮住他的面容和赤衤果的上身,恍然望去,身形高大的雪蟾精,竟有那么几分英挺的错觉。
白河醒过来时,看到突然冒出了这么多人,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愈发的沉默寡言,钵多罗总觉得他看着自己时,像是有话要说,可每次都是欲言又止。他不愿说,钵多罗也不强求,只待白河愿意说的时候自己相告。
乾达婆王昨夜失踪,其实也不是去了别处,与钵多罗一样都去了湘子的擂台。他是被大蚌散发的异香吸引过去的,之后待人将大蚌安置到别处后,他便将大蚌吃掉了。钵多罗与乾达婆王不太熟稔,便也不好说他什么,只微微替那大蚌可惜。
去须弥山的路上少有风沙,多是绿洲草地,乾达婆王是个古灵精怪的人,一路人与钵多罗说说笑笑,偶尔感叹一两句,若非钵多罗是佛陀,他早将他吃掉了,只可惜,现在是只能看不能吃,还被人拉来做车夫,真是苦煞人也,着实委屈了。
钵多罗听他如此说道,每每只是不置可否地笑笑,乾达婆王再如何引他进话中,也是有心无力。
“钵多罗,赤目子还没回来吗?”沉默已久的白河,见车中的钵多罗因为乾达婆王似乎心情很愉悦,忽而开口问道。
钵多罗立刻反应过来,他回首对白河说道:“听乾达婆王说,那日小目来相府没有寻到我,便独自走了,我想,她应该是去找阿难了。”
白河垂下眼帘,雪白的眸子中看不出一丝情绪,过了半晌,他道:“她是去华藏世界找阿难?”
钵多罗点点头:“阿难是佛祖座下第一大弟子,小目若要找到他,便定是要去华藏世界的。”
“钵多罗不担心华藏世界的天人为难赤目子吗?”白河问。
钵多罗笑了笑:“小目是有慧根的人,身上妖气并不浑浊,这些年在优罗钵界,早已受得佛荫,加之她是那般聪明的人,就算遇难,也一定能化险为夷。”这就是赤目子与他们不同的地方,无论是身处再危险的境地,她都能另辟蹊径想到自保的方法,对于她这份灵巧,连钵多罗都自愧不如。
“钵多罗,为什么到现在都不见小狐狸?”白河怯弱的声音,又低低响起。
钵多罗的身形微微一顿,他伸手撩开窗帘,清亮的眼眸望向窗外,一片沉静:“法华现在还回不来。”其实,他也不知道这一连串的事何时才是个头,只希望能早日结束。
角落里的雪蟾精微微扬起头,放于膝上的两手若有似无地收紧了几分。
这时,马车忽而急促地停顿了下来,钵多罗险些撞到车壁上,幸好雪蟾精将他稳稳拉住,才不至头破血流。
“出什么事了?”车外传来一声低低的疑惑之声,钵多罗立刻撩开车帘问向车外的人。
“有人挡了去路,钵多罗,你说我们是就此碾过去,还是就此碾过去呢?”乾达婆王略带戏谑地回道。
钵多罗探出身子,淡淡瞪了一眼乾达婆王,低低道:“莫要胡闹了,怎么你比小童还要顽劣。”
“小童我倒是不敢当,喏,眼前正有一个呢。”乾达婆王笑道,调皮地挤了挤眉眼。
钵多罗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果然见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孩儿挡在车前,个头不到马头的一半,一张尖瘦的小脸被污得看不清五官,两只灶君眼正亮晶晶地望着车上的两人。
“车上的人听好了,若不想身上最宝贵的东西不翼而飞,现在就把银子留下,否则,莫怪小爷无情!”那本是一段霸道匪气的话,如今却被一个奶气十足的声音说出来,乾达婆王还没笑掉大牙,钵多罗已轻笑出了声。
“笑什么笑!快把银子交出来!不然等会儿有你们哭的!”灰衣小娃娃大声叫道,明明尖尖的小脸似乎都鼓了起来。
“那么,敢问这位大爷号哪个威名,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