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华拏耶睁开淡金色的眸子,似是横了丹禅子一眼,怪他多管闲事。
钵多罗不由觉得有趣,原来小家伙居然逢酒必醉,他以前竟然毫不知情。转而一想,连自己都未沾过酒水,想必与法华相比,也好不到哪去。
缓缓走进屋里,钵多罗坐到软榻之上,忽而想起一事,便抬头问丹禅子:“你怎么会来挲迦耶城?”
丹禅子跟进来,坐到一边的椅子上,回道:“那日小灵狐来优罗钵边界告知我你欲下界之事,我不太放心,便也来到了挲迦耶城。因为不知你们会在何处,所以一直逗留在城中,若非偶尔遇到法华拏耶,怕是还得寻上你们几日,”顿了一顿,望了望这屋子,略有些感慨地说,“真想不到,你竟会躲在相府。”
钵多罗淡淡一笑,躲在相府荒院并非他能想出的办法,若非仲古天尊指引,就算下界,他也是不知该如何安顿自己的。
“对了,方才我在外面见相府守卫比平常森严了不少,是出什么事了吗?”他想起在相府外看到的一切,不由疑惑地问丹禅子。
丹禅子脸色微微变了一下,他沉默了许久,钵多罗隐约看出有哪里不对。
“昨天,相爷在醉金樽遇刺,据说是叛将燕楚七、秦水伯所为。相爷虽未受伤,但是照其形式,怕是逆天叛将已来了佛国境地。”
“逆天叛将?燕楚七,秦水伯又是谁?”钵多罗听得云里雾里,忙问丹禅子。
丹禅子见钵多罗一脸迷茫,忽然想起钵多罗并未下过凡尘,自是不知晓凡间之事的,他对钵多罗缓缓道来:“三年前,有一个名叫燕楚七的帝都将领带着他的部下捣毁了青帝伏羲的神庙,后来宣布对抗仙神两界,为凡人争取真正的自由——无神之治。”
“无神之治……这是何意?”钵多罗略微有些惊诧,不解地看向丹禅子。
丹禅子望着钵多罗清明的双目,见那双眸子里毫无杂念,清澈见底,好似一抹尘埃都染不进去,他不知为何,竟不想将答案告诉于他。
沉默了好一会儿,在钵多罗追问的目光下,丹禅子低沉缓缓地述说道:“你应该知道,凡人是神界三皇之一的女娲氏所创,女娲娘娘以身补天之漏以后,至此女娲氏开始缓缓衰败。凡人虽喻之万物之灵,实则是比天人更为低下的存在。他们为了生存,为了各种欲望,祭拜各路仙神,甚至想要风调雨顺,国泰明安,也要得到仙神的庇佑,才能安享太平。因此,燕楚七以凡人不过仙神奴隶为由,捣毁伏羲的神庙,向仙神两界宣战,立誓为凡人创造无神之治,由凡人自己主宰命运,而非永远做仙神两界的玩偶。”
钵多罗脸色微变,他从未想过,凡间脆弱的人们居然会想反抗仙神。
无神之治,对他们来说,到底有何特殊的意义?
“燕楚七逆天之后,实则与仙神两界对抗得并不顺利,他和他的部下以及同他们一起反天的百姓,几乎每到一片土地,那片土地即使是一方乐土,也都会在瞬间枯萎成满地黄沙。所以,他们开始逃亡,来到了佛界境地。佛祖仁慈,不忍众生受苦难折磨,便将燕楚七一行逆天之人收于须弥山顶,天众帝释天管辖的善见城之内。帝释天本就极喜凡人,因此热情招待了他们。可是……不知为何,燕楚七袭击了帝释天,血洗善见城,后来带着所有的凡人离开了须弥山。”
“血洗善见城?”钵多罗不敢置信地低呼一声,“燕楚七是凡人,他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能耐?”
即使凡人再勇猛,也不可能是天众帝释天的对手,燕楚七一等凡人怎会血洗善见城?
“燕楚七确实是凡人,但是,他当日捣毁伏羲神庙的时候,窃取了女娲氏留下的神力,因此,得以与天神抗衡。”
“那……那个秦水伯是谁?他为何要助燕楚七行刺相爷岳古楼?”钵多罗愈发不解。
“秦水伯是水神天吴的转世,水神天吴素与女娲氏交好,当年女娲补天,他也同样耗尽神力,因此转世为凡人。燕楚七是在离开须弥山之后遇到秦水伯的,因为燕楚七身有女娲氏的神力,秦水伯又是水神天吴的转世,这令他对燕楚七一见如故,极为信任。所以,秦水伯便同他一起逆天,反抗仙神两界,创造无神之治。”
丹禅子顿了一顿,冷清的眸子沉浸在回忆之中,半晌才继续道:“至于为何要行刺岳古楼,因为他并非西域人士,而是来自中原。”
“这有何关系?”钵多罗问。
“关系甚大,”丹禅子脸色凝重,“岳古楼曾是帝都巫祝的文官,他知道通天神路。”
钵多罗脸色剧变,即使他不知凡尘之事,但是他也能明白丹禅子话里的意思。
“你是说,燕楚七想利用岳古楼,找到神路……”
至于做什么,钵多罗想,那可能将是一场神凡之战的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_(:з」∠)_ 我是不是写成玄幻了。。。。。。。。。。。。这不科学……两天的都没出来……
☆、第二十六回
“原本,岳古楼在中原是以巨富商贾来遮掩身份,每年特定的时候便会前往帝都,同帝君巫祝一同祭拜天神。他本是巫祝文官,记载一切祭祀相关的事情,可是……巫祝殿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文官每十年一更替,而所谓的更替……实则是将身家性命献于天神,如此做,应是防止窥天之秘泄露凡间。可是,岳古楼放不下妻儿,便举家逃亡,形同背叛帝君。所以才招来了灭门之灾,杀身之祸。岳古楼也是聪明之人,逃来了这西域佛界,阴差阳错成了五国宰相,受得佛界庇佑,仙神两界便也不好再予追究。”
丹禅子缓缓述说着这旧事,钵多罗一直静心听着,待丹禅子说完一切,却隐约听出了话里的不妥:“若如你所说,岳古楼是巫祝文官的事应该很隐秘才对,为何燕楚七会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丹禅子像是早知钵多罗有此一问,对他说道:“燕楚七本是帝都大将,对皇宫是极为熟悉的。他造反之后,第一个找上的是前任巫祝,想迫他说出窥天之迷,却不想巫祝宁可自刎,也要将天神的秘密紧守。燕楚七闯入皇宫中的巫祝殿本是十分冒险的举动,因此他窃取了历代巫祝传下来的手札,匆匆逃离皇宫,得知伏羲神庙之内藏着女娲神力,便捣毁了神庙窃取神力。”
“原本,他并不知道岳古楼就是曾经的文官。当年,前任巫祝为防燕楚七再对巫祝殿不利,便一把火烧了所有,临死之前嘱咐帝君不要再设立巫祝殿,令其永远归于黄沙,紧守窥天之迷。帝君终是照巫祝的遗言所做,从此不再设立巫祝殿。只可惜,燕楚七终究还是知道了岳古楼这个逃亡的巫祝文官的存在。”
钵多罗不由一阵感叹:“看来,世上真是没有不透风的墙,无论什么秘密终有一日都会大白天下,”说着,微微叹息了一声,“对了,你怎会知道这么多事?”
丹禅子收回目光,淡淡说道:“燕楚七背叛天神,诛杀佛界天人,早已是众人皆知,我不过是一一说与你罢了。”
钵多罗闻言点点头:“也是,燕楚七做了这么多错事,想必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细细整理了一会儿思绪,钵多罗才记起另外的事:“不知那晚乾达婆王有无大碍?相爷岳古楼被伤到了吗?”
丹禅子摇了摇头:“所幸有惊无险,乾达婆王早已回去须弥山。至于岳古楼,燕楚七那日是只身而来,倒也没出大事,不过受了些惊吓罢了。”
“如此,还好。”钵多罗放下心来,对丹禅子说,“既然你放心不下法华,不如就留在这里吧。”
丹禅子望向钵多罗,见他并非无心之言,沉默了一下,回道:“多谢。”
钵多罗摇首,淡淡笑道:“应我谢你才对,何来你谢我之说。”
他看向屋外,天色已不早了,黄昏的金色从镂空的窗外洒进来,投到地面印出斑驳的影子,那些萤火精魅在屋里的阴影中,若隐若现。
钵多罗很担心游素,已经好几日过去,不知游素可有好转过来。
想着想着,最后决定还是去探望一下才能安心,便站起身来,对丹禅子说了一声,带着肩上睡得正沉的法华,朝着相府正院走去。
相府的守卫比平时森严了许多,几乎里里外外被围得严严实实,连游素门前都是重兵把守。
钵多罗隐身暗处,看了好一会儿,也不知该如何躲过守卫。
苦恼了半晌,只恨不得化作一抹青烟,随风飘进屋内。
正无奈,却听到身边的虚空有什么动静,钵多罗闻声侧头,便见一团黑气显现在身旁,一张满脸毒疮的人脸从黑气中缓缓浮现,那血窟窿相较之前不再流